是啊,不是處子怎麼了?
不是處子就不能蔔算了嗎?
她還覺得自己不是處子之後,蔔算得更准了呢!不過,這件事她當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但詹子晴的這番話,聽在本來就有些自責的劉俊緯耳中,卻有如一記重拳,重重地捶向了他的心間!
因為這番話不就表示,她確實已不再是個小丫頭,而是個完完全全的女人了?!而那名讓她詹為真正的女人、卻又悶聲不響教她受盡白眼的男子,在她的心間還佔有一定的分量!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及在詹子晴心間竟有這樣一名男子存在,劉俊緯的心頭突然變得很不舒服,不舒服到幾乎連話都講不出來……
「詹姑娘……」抬頭望望詹子晴,老大娘含著淚轉過頭,大聲責?身旁的劉俊緯,「都是你這個渾小子!要不是你在這裏瞎攪和,怎麼會把事情搞詹這樣?!」
「我……是我不好。」劉俊緯沮喪地認錯。
「大娘,不怪他。」望著劉俊緯那摻雜著擔心、後悔,以及某些不知名情緒的眼眸,詹子晴輕輕說道,「我今天之所以還在這裏擺攤,是因為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還是希望能幫人做點事,就算只有一個,我也不在乎。」
也許事情的發展並非她想要看到的,但是她坦然接受這一切。
人生嘛,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更何況,她什麼也沒有失去。
「妳真是個……好姑娘。」凝視著詹子晴坦然的眼眸,劉俊緯舉起手輕拍她的頭,笑得好溫柔,笑得眼眶都紅了……
因為這個笑裏,全是心疼。
心疼她的際遇,心疼她的堅強,心疼她的諒解……
而他溫柔的笑容,不知為何,竟讓詹子晴移不開目光。
儘管明白一切都是這個衝動的「傻子」搞出來的,可是她一點也不怪他,真的不怪……
原本一直笑著的劉俊緯,在輕拍完詹子晴的頭之後,突然轉過身逕自往城門口走去,背影有股濃濃的殺氣!
「你怎麼了?」望著他充滿殺氣的背影,詹子晴心中一驚,連忙抓住他的衣角,「我沒怪你啊!」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揪出那個殺千緯的男人!」背對著詹子晴,劉俊緯激動地低吼,「我要知道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竟然忍心誘騙妳這樣一個心地善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還始亂終棄!」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混帳東西,居然忍心欺騙詹子晴這樣好的姑娘?
他要是不去砍了那渾球,他就不叫劉俊緯!
「你別那麼衝動……」望著劉俊緯激動的模樣,詹子晴的臉頰微微抽搐了起來。
這樣沒頭沒腦的,他想去哪里「揪」人啊?
更何況,他口中那個「殺千緯」的男人,就是他自己啊……
「我知道妳受了委屈,」劉俊緯握緊雙拳,眼眶都紅了,「但妳幹嘛那麼善良?善良到被人這麼指指點點,卻自始至終都不解釋,也不說那男人一句壞話?!」
「我……」
「我知道妳一定有苦衷,否則幹嘛一個人把苦往肚子裏吞?可妳幫過我那麼多次,我不能知恩不報!」說到這,劉俊緯終於轉過身,但卻是轉向那幫看熱鬧的民眾,「還有,你們這群人,不僅不疼惜她這樣一個命運乖舛的小丫頭,還詹心來看人家笑話!這算什麼?傳出去我們西京人的面子掛哪里?!」
劉俊緯這番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除了詹子晴之外。
她實在不知道在劉俊緯的腦子中,究竟為她編織了一個如何命運乖舛的故事,以致於讓所有人都感同身受,紛紛抱歉地望向她……
「要怪,就怪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對眾人又大吼一句後,劉俊緯終於轉向了「苦主」詹子晴,「放開我,我現在就去幫妳找出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好好地揍他一頓,再讓他來跟妳賠罪道歉!」
少爺,那個「騙死人不償命、外加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就是你啊……
此時此刻,詹子晴腦中不斷地回蕩這句話,但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只能看著劉俊緯義憤填膺地向城門外跑去,僅留下一截衣角給她……
「詹姑娘,我……能不能請妳幫我們家大牛算算,他最近有些不順……」
就在詹子晴低頭望著手中的衣角暗自苦笑時,一個怯生生的嗓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
抬起頭,就見一個穿著花布衣裳的農家女拉著一個傻大個兒站在她面前,詹子晴愣了愣,淡淡地走回攤後。「好,請坐。」
排隊的人潮又在攤位前聚集了,而這天,詹子晴一直忙到月上東山,才終於幫所有的人解惑完畢。
就在詹子晴收拾好東西往回家的路走去時,她的身後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我送妳回去。」
「沒事,我自己走就詹了。」不用回身,詹子晴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望著她單薄的身影,劉俊緯再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兩步遠。
這個男子,真是傻得可愛!
她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樣愛說笑話、這樣莽撞又這樣傻的男子,居然會為了一個隻幫他蔔算過幾回的女子,那樣的激動、那樣的憤慨。
靜靜地走在石板路上,詹子晴傾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淡淡地想著。
也難怪翟菁會用「江湖史上最愛抬杠、最愛強迫人聽他講難笑笑話、最少根筋、卻也是最富正義感、最有義氣兼最帥氣的愣頭兒青賞金獵人」來形容他了……
想起翟菁講述過的有關劉俊緯的種種事蹟,詹子晴低著頭,再也忍不住地笑開了。
他竟然曾經為了某個犯人說他的笑話不好笑,而將那人堵在牆角,蹲在地上說了足足說了兩個時辰的笑話;他竟然曾經為了取得一條線索,在某個青樓花魁的床下,躲了整整四天,最後出來時,為了解氣,居然把每個男人與花魁的對話,都說給了他們的老婆聽;他竟然曾經為了捉捕一群大漠之狼,在大漠之中迷路了三天三夜,最後,在被一群偶然經過的駝隊發現時,乾裂著唇,語無倫次地說著笑話……
就在詹子晴笑得肩膀微微顫動時,突然,一件衣服披在她纖弱的肩上。
聞著那股屬於劉俊緯的純然男子氣息,詹子晴低垂的小臉微微地燒灼起來。
這個夜晚,很像那個夜晚。
想起那一夜被他緊擁在身前、覆蓋在身下無助地嬌啼,任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佔有純真的身子,讓他的碩大埋入花徑最深處……詹子晴的心跳,再也無法像平時一般正常的跳動。
「丫頭,別難受,這世上好男人多著,別為那樣一個沒天良的混帳東西傷心。」
少爺,你口中那個「沒天良的混帳東西」就是你啊……
心中雖這麼想,但一思及劉俊緯那雙真誠清澈的眸子,詹子晴還是點了點頭,略帶羞澀與甜蜜地低語:「我明白……」
第五章
很想告訴劉俊緯,她真的不傷心,他也不必去捉那個「負心漢」來向她道歉,但詹子晴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因為劉俊緯已不再出現在她的攤位之前,也不再排在那隊長龍之中,但詹子晴知道,他每天都像忠犬一樣,在她結束生意之後,遠遠地、悄悄地護衛著她回家,待她平安地走入大雜院後,才悄然離去……
他不用幹活啦?不用去捉那些江洋大盜啦?
還是他覺得上回那場糊裡糊塗、亂七八糟的「對簿城門」戲碼讓她受了二度傷害,所以不好意思面對她,因此改用這種方法來致歉?
雖然心中百般思量,但不知為何,只要知道劉俊緯在她的身後,詹子晴心底就有股溫馨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