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史琳傑杭州報導
台啤隊回台灣的前一天,杭州下著傾盆大雨,出租車司機把車開到濱文路附近停下來了,前方積水太深,陳建州――在台灣的籃球界和演藝界大家都叫他黑人――和他的助理ANDY只好下車,冒著雨往中醫藥大學走。
隊員們大都去了上海,去玩去了,黑人也想去逛逛,前幾天,台啤隊在杭州周邊城市和林志傑所在的浙江廣廈打了兩場比賽, 他已經拍了不少做資料,但他想了想,決定留在杭州,走之前,他要再去拍點林志傑訓練的視頻,回去之後可以提供給媒體――誰讓他擔著球隊行銷總監的職務呢?在雨中,他接了幾個電話,一個是問他什麼時候回去錄節目的,還有一個,對方在電話裡告訴他,何守正(台灣球員)和張惠妹約會,被偷拍到了。黑人笑了笑,“這不是什麼大事啦!”
自從1999年受傷,逐漸淡出球場,曾經有“小巴克利”之稱的球星,慢慢完成他人生的轉型,如今,他已經是娛樂圈當紅的藝人,但同時,他也沒有離開他心愛的籃球。他自認,人生中的轉身,不但華麗,也算讓自己滿意。
那次人生轉折點,讓他一度陷入灰暗。
1999年,已經是中華台北隊球員的黑人,在一次比賽中膝蓋前十字韌帶撕裂,當時,他腦子裡只有重回球場的念頭,經過康復,傷勢有所恢復,可在一次打街球時再次受傷,剛癒合的韌帶,又斷了。接著,醫生告訴他,回到職業球場,那是沒有希望了。
“那段時間,很灰心,覺得人生很灰暗,一切都不順利,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裡。”黑人回憶當時的心情,“朋友不管說什麼勸慰的話,我都聽不進去,決定很刺耳。”能不覺得黑暗嗎,在此之前,他19歲時代表中華台北征戰了第十三屆亞青賽,21歲時成為中華台北隊最年輕球員,拿過聯賽籃板王、MVP……
幫他走出來的,到底還是朋友。
大S和小S建議他往娛樂圈發展,不由分說,硬拉著他去見台灣綜藝鬼才王偉忠。當時黑人的球星光環尚未褪去,自視甚高,見了娛樂圈的大腕,沒怎麼放在眼裡,“餵,先說好了,我來這裡只是暫時性的哦,等我恢復了還是要去打球的!”黑人不以為然地說。
王偉忠倒沒生氣,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有做藝人的氣質,於是就笑著勸,“你怎麼不死心呢!”老王沒有直接勸,到底是綜藝鬼才,勸的方式也真特別,他給黑人說了個笑話:“從前有個小孩,他的理想是做個太監,終於有一天他下了狠心,一刀下去了,結果第二天,民國了……”
當時台灣籃球職業聯賽的環境不是很好,這個屬於球員的舞台幾乎快要垮台。黑人覺得,這個笑話有些刻薄,但道理確實對的:做事要審時度勢,不能盲目地在一棵樹上吊死。
當然,做藝人的氣質,可不光是靠籃球運動員的身高和一張帥氣的臉。要這麼說,內地比黑人條件好的球員多了去了,也沒見有誰去做藝人。和內地球員最大的不同,台灣球員不是從封閉的圈養體制中走出來的。就拿黑人來說,在上學時,他就一直是體育股和康樂股股長,也就是類似於內地的課代表,從國小到國中,他就常參加一些舞蹈比賽,還有學校一些娛樂活動的主持。黑人自評自己的性格:比較開朗,喜歡取悅自己的朋友,喜歡扮演諧星的角色。上高中的時候,因為參加一個舞蹈比賽,認識了大小S,那時他還沒有成為職業球員,大小S也尚未出道成為藝人。
興趣所好,日後成為謀生技能,從這段歷史看,就是必然了,黑人感慨說,“幸好上學時還是學了一些籃球以外的東西的……”
氣質歸氣質,真做藝人,可不是外界想像的那麼簡單,黑人回憶,節目主持人分A咖和B咖,就是類似相聲中的A角和B角,“我當時連C咖都算不上,什麼邏輯啊,反應啊,都有個娛樂的模式,但我剛入行,根本都不明白。”常常是一個外景主持節目下來,他問節目組的人“我有哪裡需要改進的嗎?”得到的答復是,“哪都需要改進!”
一路走來,經歷了不少挫折,黑人說,他最慶幸的就是,自己把握住了人生的方向。
不僅是說那次轉型。
1994年,黑人17歲,那一年,身為航空公司艙務長的父親遭遇空難,那是黑人人生的第一次低谷。父親去世後,黑人常和社會上一幫朋友四處閒逛,一天晚上他們騎摩托車外出,和人發生爭執,隨後大打出手。第二天,便收到了法院傳票,他們這才知道,昨晚被毆之人是警察,現在,他們被控告襲警。
法庭上,黑人感受到了恐懼,法官在陳述完案情后問,“各位監護人有什麼要說的嗎?”站在黑人旁邊那個朋友的父親恨鐵不成鋼,一字一頓地說,“請法官大人重重量刑!”黑人嚇壞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監護人――現在父親不在了,監護人是爺爺,他不知道爺爺會怎樣對法官說。
輪到爺爺,爺爺突然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那時,黑人不再是害怕,而是愧疚,“他已經晚年喪子,我怎麼能這樣折磨他!”他質問自己。
鑑於黑人的認錯態度和陳爺爺的求情,法官決定給黑人一次機會,他沒有被判入獄,只是每天都要去警署匯報當天的行為。
那次事之後,黑人像變了一個人,當時他已經是實習球員,每天晚上7點訓練結束,能加練就加練,要是球館有別的安排,他就等到9點左右再回去。 “沒臉見爺爺,那時還不是正式球員,沒什麼收入,口袋裡沒錢,就餓著肚子在街上走,到了9點多鐘,回去後先不進門,從窗戶看爺爺睡覺沒有,等他睡著了,再進去。”黑人說,如果沒有那次襲警事件,或許他現在真的成了街頭的混混,是爺爺的眼淚喚醒了他,讓他走回到正道上去。
也是那次事情之後,他成了真正的教徒,每天睡覺前反省自己,然後感恩、禱告。
所以在進入娛樂圈之後遇到困難,他也有勇氣面對。他時常告誡自己,不懂就多請教,在他們節目組,那些做幕後工作的普通人員,都當過他的老師。慢慢的,他開始掌控新的工作――2000年在娛樂圈出道,到2004年的時候,他已經是台灣的一線主持人,他當家的幾個節目,《我愛黑涉會》《超級星期天》《LOVE LOVE LOVE》在台灣都享有盛名。
但是黑人說,他從來沒想過做娛樂圈什麼一哥,“我的目標,是做有影響力的人。”黑人說,這個目標,讓他不僅僅滿足於做個娛樂圈的知名主持人。於是,他又走到了籃球場上,走到了娛樂圈之外更多的地方。
其中又有個故事。
2003年,黑人受世界展望會之邀擔任飢餓大使,前往非洲的馬拉威,看到那裡的戰火、疾病、飢餓,他開始思考,“當時就想,什麼天王,什麼一哥,不應該是我追求的。我應該去做個有影響力的人,影響的範圍,不應是看我主持的節目,嘻嘻哈哈笑過就算,也不是看我在球場上拿下勝利那激動的一剎那,而是希望大家能和我分享我做事的過程,都能夠有一個積極的態度。”
那時他已經受台啤邀請,義務擔任球隊的行銷總監,不拿球隊一分錢,純義務。當時台啤成績落後,球隊面臨著解散的威脅。黑人開始出手幫助台啤。
他的任務主要是球隊形象包裝,“打造球隊健康、陽光的形象。”黑人說,每次比賽前,他都會找來專業的髮型師給球員設計好造型,也會利用自己在娛樂圈的人脈,把一些藝人請到現場看球,而在比賽之餘,他也常請球員去參加他的娛樂節目。
這樣的包裝很快讓台啤成為SBL聯賽中人氣最旺、球迷最多的球隊。球隊在良性循環中也終於成為聯賽冠軍。可他的做法並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台灣的籃球圈子裡,老一派的,客氣點的就說,“球員折騰那些事幹嗎,練好球,打好球,休息好就夠了。”不客氣的,直接說,“這小子又在搏版面了!”也有人當面過來指責他.。對於這些苛責,黑人當作是對自己工作的另一種認可,“其他球隊看到台啤這樣做,其實也在學,一邊學我,一邊罵我。”
現在,身跨兩個圈子,黑人說,其實做得好不好,只要努力就行,而最關鍵的,自己的道路,是自己選擇的,而不是被安排的,就憑這一點,他就覺得,自己現在很開心。
(新民網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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