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阿爾卑斯山的山間小屋裡,濠全、宜霈,還有老太婆三個人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老太婆才又開口道:「你們應該知道伊莎貝拉之所以被命名為伊莎貝拉的原因吧?」
「知道。」宜霈禮貌地答覆,濠全則點頭表示知曉。
「我就是一人四九年發現伊莎貝拉這種幻蝶的昆蟲學家的後代,我祖父輩的先人,當年就私下開始研究它們對人腦的影響,而我也在父親的狂熱研究中受到啟蒙,因此全心投人伊莎貝拉對人類大腦,甚至免疫系統、神經系統的研究,我曾以『布古娃』這個筆名發表多篇論文。」
「您就是布古娃?」這是宜霈最崇拜的昆蟲學家之一,只是很遺憾,中間隔了三十年,都不見她的論文發表,多方打聽,學界完全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我讓你喝下的藥茶,其實就是它的蛹的體液,加上數種這裡才有的花草所合成的茶。我必須說,在大自然孵化的伊莎貝拉,與在實驗室中的伊莎貝拉,它們體內的部分基因是不相同的,療效自然不同。我做了些筆記,你們可以帶回去研究。」
老太婆起身,打開一扇用鑰匙牢牢鎖住的抽屜,取出一大疊的資料,「拿去吧。」
「這--怎麼可以?這是您的研究。」她不敢收下。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就靠你們了。我來日不多,你們就不用客氣了。」老太婆堅持道。
「來日不多」這四個字像個警鐘敲在濠全的心房,他旋即出聲:「我先回去帶老船長來這裡。」
老太婆笑了笑,似有隱言,卻沒有道出。
「我們一起去!只有我知道他老人家會待在哪幾個地方。」宜霈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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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休息,濠全與宜霈準備下山,老太婆站在門邊目送他們,不時地抬頭看著天空,突然語出驚人之語:「快下雪了。」
他們旋即轉過身子,一臉不可思議。
現在是春末夏初,怎麼可能會下雪?
「一切小心,就此別過。」老太婆這話說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我們很快就回來,您別擔心。自己早晚多加件衣服,安心地等我們帶回老船長。」宜霈連忙說道,也就沒有再多想。
老太太只是苦笑,揮著佈滿皺紋的右手,一句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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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今夜特別的冷,老船長那間臨時所搭建的小屋,不時還有雨水滲人,他一直咳嗽,聽起來像是要將心肝全咳出來似的。
但他毫不在意,拖著沉重的步伐,堅定地趴在一張不夠牢固的桌面上寫字。沙沙的寫字聲與他的咳嗽聲,此起彼落。
最後,終於在他咳出血後將信寫完。
他歎了口氣往外走去……
拿起公共電話,只聞答錄機傳來宜霈四姊妹的留言聲。
沒有一個人在家!
他又輕唱了一聲,再次猛咳,錄下他的留言:「我是老船長,我找宜霈,咳!咳!咳!我想我該去找伊莎貝拉了。時間到了。」
砰地一聲,他掛上了電話。
驟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蹣跚地一步又一步走回自己那間漏雨淒冷的小屋,安靜地躺在那張又髒又臭,但唯一沒有滲水的床上,合眼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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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全與宜霈帶著老太太布古娃送給他們的資料,還有一些伊莎貝拉的蛹,一路趕往機場。
「咳!咳!」宜霈也不知是太累或是怎麼地,她感到渾身發冷,直打哆嗦,還猛咳嗽。
「你還好吧?」他已經聽她咳了一下午,心想八成是昨天淋雨所致,外加沒有睡好,才會略顯疲態及咳嗽。
「我還好。」她努力擠出微笑,不想增加對方的困擾。
「別瞞我,我是醫生。」他提醒她。
「我知道,莊濠全醫生。」她搖頭苦笑。真是個好強的男人。
「叫我濠全。」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她又笑了,只是那苦笑還帶著淚光,「別和我槓了,我有點累。」
他看出她眼眶中的淚光,那不是傷心難過的淚水,而是過度疲憊的生理反應,這點讓他很不放心。
車子一路往機場開去,窗外的景致如畫,可惜他們無心欣賞。
「來,坐到我身邊,靠著我的肩膀休息一下。」他說。
「不了,我靠椅背就好了。」她拒絕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倔強。靠著我!」他的口氣有如閻王頒令,不容分說或是拒絕。
她實在不喜歡人家這麼命令她,但委實沒力氣和他爭論,也就順勢靠了過去,但僅是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方,身體仍和他維持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