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開開心心地說著這些事,陸仁斝的眸子裏滿是興味,不知道張筱婕自己注意到沒有,他們不管在說什麼話題,到了最後總是繞回廖俊傑身上。
打從他們結伴而行開始,他不知自己聽過多少回,廖俊傑有多厲害又有多疼她,從張筱婕亮晶晶的大眼睛底下,他看得出她多得意有廖俊傑這個“大哥”,又多歡喜向人介紹他。
“其實我們這趟日本行啊,是為了給我和小傑慶生喔,每年小傑總會想出一大堆特別的慶生方式,而且每次都超有創意的。像今天早上啊,小傑突然對我說,我們去日本玩吧!”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其實我之前只是隨口對他說“我想去迪士尼樂園玩”,沒想到我們現在果真站在日本的土地上。”張筱婕到現在仍覺得不可置信!
歇口氣,她繼續說道:“有時候我真懷疑,我們明明是同一天出生,連乳名都一樣,為什麼性格會差這麼多?他永遠都會記得我說過想要什麼,就算我只提過一次也一樣。
可是我卻老是迷迷糊糊,每年慶生都是他出主意,我呢,總是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好想主動出擊,幫小傑慶生一回……”張筱婕歪著頭,看來好生苦惱。
忽地,她像想起什麼,轉頭對陸仁斝說道:“真是糟糕,好像變成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對不起啊,我的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才跟你認識不久,我卻覺得好像可以跟你講很多事。居然讓你聽了這麼多無聊的話,你應該很膩了吧?”
陸仁斝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好像能跟任何人迅速交上朋友,尤其跟他說話時,總讓她不自覺說了好多不大可能對陌生人說的話。
“不會,我也聽得津津有味,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看得出來你的確很重視你男朋友。”陸仁斝微笑說道。
如果讓廖俊傑知道張筱婕都是跟他說這些事,他應該就不會再擺張黑臉吧?不過,他可不是這麼好心的人,這種事還是讓廖俊傑自己發覺才有樂趣。
“男朋友?”張筱婕困惑地搔搔頭。“我跟小傑並不是情侶埃”
她跟小傑看起來會像情侶嗎?她一直以為旁人都當她和小傑是感情特好的兄妹呢!沒想到陸仁斝會以為他們是情侶。
好奇怪喔。
“不是情侶?”陸仁斝一呆,任何人聽了張筱婕敍述她跟廖俊傑的事情後,都不可能認為他們不是情侶的。
瞧瞧張筱婕在提到廖俊傑時容光煥發的模樣,以及她的話題總繞著廖俊傑打轉,所有表現都像在談自己男朋友般快樂與自傲。
可是,她卻說他們不是情侶?
陸仁斝非常困惑。他自認不可能錯認廖俊傑嫉妒的表情,也不可能誤解張筱婕說話時的心情,但……不是情侶?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跟廖先生是什麼關係?”陸仁斝實在無法相信他們不是情侶。就算是親戚,他也無法相信一個男人會做到這種地步。
“小傑是我最喜歡的哥哥,難道不像嗎?他疼我就像疼妹妹一樣,我想,如果小傑真有個妹妹,他對她大概就跟對我現在差不多吧。”張筱婕笑咪咪地說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發言很有問題。
“哥哥?”陸仁斝很有疑問地吐出這兩個字。
哪個哥哥會用那種溫柔似水的眼神看自己的妹妹?
哪個哥哥會把出現在“妹妹”身邊的男人,當成敵人一般看待?
又有哪個哥哥會牢牢記得一個無血緣關係者隨口說的話?而且一一實現?
陸仁斝好奇地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的少女,卻訝異地發現她的眼神清澈、無偽,她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話,她真的覺得廖俊傑對她的種種好,只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疼愛。
“對啊,我們兩家本來就是世交,小傑也一直很疼我,而自從那件意外之後,只剩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小傑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照顧我長大,所以說,小傑是我最最重要的哥哥。”
“意外?”陸仁斝注意到張筱婕在說到這兩個字時,燦亮的大眼居然黯了下,知道這或許是她的傷心事,他旋即道:“如果你不想提的話,就當我沒問。”
“謝謝。”張筱婕牽唇淺笑,雖然想到那件事仍會教她心傷,但她已經能笑著面對了。“總之,小傑等於是我的哥哥,所以我超──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有時我也會擔心他把時間都花在我身上,哪來的時間交女朋友啊?
而且我也沒聽說小傑有女朋友,或聽他提過喜歡哪類型的女孩子,這讓我更擔心了。其實啊,我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呢!可最近我有好幾個朋友不是訂了婚,就是快要結婚了。才讓我驚覺小傑都已經三十歲了,再這麼孤家寡人下去也不是辦法。陸仁斝,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可憐的男人。)
聽完張筱婕的“哥哥論”後,陸仁斝腦中只浮現這五個字。
任何一個人在知曉廖俊傑如此盡心盡力,最後卻換來一句“哥哥”,而且自認妹妹的女孩,竟然還打著為他找女朋友的主意……
陸仁斝相信,所有人都會想為廖俊傑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那個男人如此千辛萬苦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陸仁斝,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見身旁的男人似乎神游去了,張筱婕拉了拉他的衣袖,喚他回神。
“想法?”
“就是幫小傑找女朋友嘛。”張筱婕白了他一眼。“你覺得小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就是你這樣的。)這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不過陸仁斝沒真的說出口,因為他不確定廖俊傑到底在想什麼。
他不打算當棒打鴛鴦的惡人,卻也不認為自己有當丘比特的才能,所以他還是繼續站在一旁,做著一如他名字的工作──當個路人甲就妤了。
“噯噯,陸仁斝,你覺得怎樣嘛?你想小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他們同是男人,想法應該會比較接近吧。
“我跟廖先生的認識不深,你恐怕是問錯人了。”陸仁斝避重就輕地答道,懷疑廖俊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是嗎。”張筱婕妤生失望,本以為他能給個答案,卻……
“不談這個了,那你自己又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他實在很好奇那個廖俊傑到底有幾分勝算?被喜歡的女生當哥哥看待,處境堪慮埃
“喜歡的男生?”他們不是在討論小傑的事嗎?怎麼話題轉到她身上啦?
“是啊,你喜歡哪種類型的?”
“我不知道。”張筱婕非常誠實的作答。
“不知道?”陸仁斝不禁為之絕倒,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答案,一般人至少都會有個模糊的概念,例如要溫柔的、陽光型的、或是優雅派礙…
“因為到現在為止,我認識的男生都比不上小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小傑也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男生。當然,你是很不錯啦!只不過我還是覺得小傑才是最好的。”
張筱婕正經地說道。而從她的表情看來,她的確是這麼想。
真是個好答案。
陸仁斝啞口無言。眼前的女孩還真不是普通遲鈍。
“筱婕,我們該走了。”
忽地,一個男聲遠遠地傳來,就見張筱婕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小傑,你好慢喔!”女孩口裏抱怨著,腳步卻毫不遲疑地奔向男人。嬌小的身影更是習慣性地黏在男人身旁。
“抱歉抱歉,等你把這件外套穿上,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男人手臂上掛了件粉色外套,一瞧就知道是女孩的。
“外套?”張筱婕盯著那薄外套,卻不怎麼樂意穿上。
快夏天了呐!穿外套不嫌太熱了點?
“晚上風涼,別感冒了。”男人溫柔地哄著,同時為她披上外套。“我可不想回臺灣時拖個病娃娃回家,那太累人了。再說,在國外看病有諸多不便,你也不希望把假期浪費在看病上頭吧?”
“好嘛好嘛,人家穿外套就是了,你就別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媽子。”
女孩肯定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個撒嬌的情人。
遠遠看著這一切的陸仁斝不禁搖頭失笑。
“這到底算什麼呢?”還說自己只是妹妹呢!
但看著張筱婕依偎在廖俊傑身旁的模樣,再想起她剛剛所說的話,陸仁斝就忍不住感慨。因為他已經可以想見,廖俊傑的前途肯定多災多難。
(實在是太有趣了。)
陸仁斝的嘴角再次掛上滿是興味的微笑。
(這會害他忍不住想下場攪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