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怎么样的公主才能坐上你白马?
「王子说: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公主想破头,不晓得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自己变成适合王子的公主,她只会哭、只会一个人偷偷流泪,生气王子为什么不肯降低标准……」
就这样,洁洁自己和自己对话,整整半个上午,加上半个下午。
她的姿势不变、表情不变,她在时空的洪流中静止不动,唯一看得出的,是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衣间。
下半个下午,天空飘过来几朵重重的乌云,遮住没有答案的澄澈天空,几阵大风吹过,绿油油的野草弯腰低头,一波一波,浪在草地上形成,也映入她眼帘。
雨落下来了,不大,却滴滴答答地不停歇。
雨打上她的头发,湿了乌黑;打上她的背,驼驼的背不介意雨水在上面舞跃;落在她脸上,掩去她的泪痕、模糊她的视线;落入肥肥的玻璃缸,为它增添生活空间,只可惜它再也不需要空间。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断断续续地,她又唱起橄榄树。她的流浪梦醒,梦中的橄榄树不见踪迹……
雨下得更大了,她浑然无所知觉,一心一意地哼著她的橄榄树。
「洁洁……洁洁……」
她听见胜翊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幻觉,这样的声音,她已听过数十回,她不断不断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洁洁……洁洁……」
这回幻觉更鲜明,她甚至听见马蹄声,微微一笑,她倾耳耐心等待,等待他说我爱你。
她没等到胜翊说我爱你,却等到一个大大的怀抱——她被胜翊牢牢锁进怀中。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在躲谁?」他的声音很大,夹在隆隆雷声中间,仍然清晰。
「对不起……」
「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好啊!每个人都来做错事、每个人都来说声对不起,反正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嘛!」
紧搂住她,提在半空中的心,藉著吼叫声缓缓落到地平面。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失纵让他连一分钟都无法安稳,他向警卫确定了她没出去,在农庄大大小小角落找寻,寻找过程中的每一秒,都让他想大叫。
终於,他找到她;终於,她贴在他心口;终於,那种无法分解的焦虑消失无踪。
「对不起。」
她是坏掉的说话娃娃,反来覆去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吗?」
捧起她的小脸,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眶,这一天,她不比他好受,她很介意昨晚的事情吗?她还是一心要他娶她吗?
「对不起,我对我的笨无能为力。」
这辈子,就算她用尽力气,都不可能变成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你的笨又不是今天的事情,如果做了笨事,你就要消失一次,那么,你早已列入失踪人口。」
他又吼了两声,才把她重新抱回胸前。
「走,我带你回去,你全身湿透了。」
她摇头,沉默不再是他的专利。
「我骑马来的,你不是想骑马吗?雨中骑马很有意思,要不要试一试?」他破天荒地哄起一个笨女人。
她摇头,头埋进他的胸口,只不过,这一次她确定,这里不是她的安全港湾、也不会是她的停靠站,就算他们天天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也会像小书,黯然离开,因为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女人。
「你这样我要生气了!」他恐吓她。
「对不起……肥肥死了。」她捧起草地上的小鱼缸,红红的眼睛又分泌泪液。
鱼死了?
胜翊记得洁洁说过,斗鱼是她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没有人肯耐心听她把话说完,除了斗鱼和他,所以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
「没关系,我再买一只给你。」
「它们不是肥肥。」
「只要你对它们和对肥肥一样用心,它们也会回馈你同样的感情。」
他骗人,她对他全心全意,他并没有回馈同样的感情,她不信他说的话。
「我们把它埋起来,它已经死了,再把它泡在水里很可怜。」
洁洁把鱼缸交给胜翊,他在地上挖个小洞,将鱼埋进去,再将玻璃缸倒放,用泥土固定,肥肥有了一个别致的玻璃墓碑。
「我们回去。」
他下令,她还不是很想走,但没办法,她习惯遵守他的命令,上马,在雨中回航,她的心遗失了快乐。
不过是出去找人煮碗姜汤,胜翊回来时,洁洁又不见了,他应该大发脾气的。
他拉开她的衣柜,想检查她的衣物在不在,却发现她缩著身体,坐在衣柜里面。
「你在衣柜里面做什么?」他的表情是释怀,不是愤然。
「对不起。」她没抬头,头枕在膝间对他说抱歉。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躲在衣柜里面?想引起别人注意吗?」他声音上扬。
注意?注意什么?他的话很难懂,她放弃理解,索性做起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