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嗎?她下不了決心。
映潔明白,他將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她甚至發現,他有意無意將她和勝翊哥拉在一起,大約,他認爲弄丢了一個吳羽晴,找來吳映潔頂替,是最正確的做法。
有趣吧!他們千方百計切割勝翊哥和姊姊的愛情,卻又要拉攏她和勝翊哥這對兄妹情。這是什麽世界?她不懂,是人亂或心亂?隨意。
同處一個屋頂下,她的眼光總在翊橙背后追隨,近五年了,她在他的背影裏追尋她的愛情。
愛情?這麽形容並不恰當,他從未多望過她一眼,他的心底無她存在,而她,卻在他給的那個吻裏,愛情萌芽。
她不曉得他的心情,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只曉得啊……那個吻不斷出現,在夢裏、在想象裏,她不停幻想愛情,不停爲無解愛情專心。
把愛情加諸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背后,是不是很蠢?的確,是很愚蠢,但她無能爲力阻止自己的蠢動,只能任自己慢慢付出、慢慢等待,直到她的愛情腸枯思竭,她的心干枯凋萎。
咬唇,她鼓吹自己勇敢,轉身,舉手,她敲門。
他們上次交談是什麽時候?
在四年多之前,他們談論櫻桃奇迹,談論姊姊和勝翊哥的愛情,然后,他們再沒有有交集。
他不對她說話,她專心他指派的工作,認真地擔任勝翊哥的伴隨,支持他成爲一個畫家。
勝翊哥是個畫家了,這些年翊橙替他舉辦幾場畫展,每次都有不錯的回響。姊姊沒看錯,勝翊哥的確是個有才氣的藝術家,是不是……只有在情人眼裏,才看得見別人看不見的優異?
門打開,她低頭,尚未終止思緒。
「妳找我?」他的聲音響起,她的心翻起洶湧浪潮。
「今天在簽書會裏,勝翊哥看見我姊姊。」看見他,映潔急說。
勝翊的畫被出版商看上,替他出了一本畫集,最近幾個月的宣傳期中,他南北奔波,辦不少場簽名會。
擡眼,她望他,讀不出他如何解讀自己的話義。她始終不懂他,不懂他是刻意不教人看見真心,或單單在她面前,維持冷漠表象。
「妳也看見了?」
「沒有,今天的簽書會,我沒到場。」
她懊惱過,倘若多一雙眼睛,也許能確定姊姊的出現是幻想或真實。
她做過假設,或許姊姊沒死,當年只不過誤會一場;或許真有個和姊姊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出現,因爲被勝翊哥的圖畫感動。
「妳爲什麽沒到場?」話撂開,他指控她的不負責任。
「我今天畢業考。」
她沒依靠他,獨立完成學業,她該爲此感到驕傲自豪的,但幾年下來,她的驕傲全教愛情給磨蝕了去,她已做不來在他面前驕傲。
「畢業考很重要?」聲音上揚,果然,在他眼裏,她非常的「不重要」。
「簽書會在台北舉辦,勝翊哥說他自己可以。」
事實上,勝翊可以拄著拐杖走上十幾步了,並不像以往,事事樣樣都要她在身邊幫忙。更何況那些對兩人的不實報導……並非她或勝翊哥所樂見。
「他說可以,妳就讓他自己去?對於我給妳的工作,妳似乎沒有我想象中盡心。」他冷淡說。
翊橙靜靜望她,她出落得更加清麗了。原本就是美人胚子,再經歲月磨洗,她是淤泥清蓮,高雅尚潔,教人心憐。
別開頭,他暗地警告自己,別喜歡她,別對她流露善意。如果她是可以買賣交換的物品,那麽她就是他爲勝翊準備的補償品,補償他的無能,補償他疏忽大意,導致奶奶有機會傷害他的愛情。
這些年,翊橙是用這種態度看待映潔的,他用一堵無形牆將她和自己隔開,不教自己有機會傷害勝翊。
另外,他調查清楚了,奶奶並沒有按照他們的約定放手,她確實派人到巴黎,硬要帶回小弟,因此造成車禍。
水落石出,他把調查報告放到奶奶面前,靜待她給自己一個交代。
但,她不是個會認錯的女人,她的強勢從年輕時代便成形,不管他丢多少資料到奶奶眼前,她始終認定吳羽晴是罪魁禍首,是吳羽晴給邱家帶來不幸。
那次,翊橙跟奶奶大吵一架,他甚至恐嚇她,如果再出手干涉勝翊和吳映潔的感情,他一定馬上帶著勝翊離開邱家。他是打定主意,讓映潔取代勝翊心中的羽晴了。
「我想重點是……是勝翊哥看見姊姊。」把話題拉回原點,她出現,並不是爲了領取責罰。她是急著向他求助,這個家,也只有他能幫她了。
「妳明知道不可能。」那年,是他親赴巴黎,將勝翊和吳羽晴帶回來,吳羽晴已經死亡,這點,千真萬確。
別開頭,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著墨,不想讓她多存半分幻想。
「我知道不可能,但這是第二次了,我不認爲勝翊哥的話全出自想象。」
急促地,她抓住他的手,哀求地望住他。如果有一點點希望,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她希望當年的死亡不過是烏龍一場,希望姊姊沒死,和勝翊哥哥共譜未完戀曲。
「什麽第二次,把話說清楚。」回首,她的懇切叫他動容,他無法再度假裝她不存在。
「上一次是在高雄誠品,簽書會當中,勝翊哥突然大叫姊姊的名字,他拄拐杖站起來,嚇到了工作人員。他要我去追姊姊,我跑出書局,四處找尋,但是沒看見。而這一次,這次勝翊哥說,是千真萬確,他看見姊姊站在人群中間,他相信姊姊沒死,而我……」
「妳怎樣?」
「我相信勝翊哥的『相信』。」映潔口氣篤定。
罵她不務實際吧,罵她只會幻想,怎麽說她都無所謂,只要他肯出手相助。
「爲什麽勝翊沒告訴我這件事?」
她低眉想想,決定對他實說:「當年,被派到巴黎,造成車禍的人,和你無關?」
她的意思是勝翊不相信他?
天!他爲勝翊做了那麽多,勝翊居然懷疑自己?難怪勝翊從不和他討論吳羽晴。聽見這種質問,誰能不傷心?苦笑浮起,他不曉得能說什麽話。
「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麽說。」走到他面前,她道歉。「勝翊哥知道你對他很好,知道你所做所爲全是爲他著想,只不過……對這件事,他很難釋懷。」
「妳又跑來跟我說?不怕勝翊誤會妳?」
「我想,那件事跟你無關。」
她相信他!很奇怪對不?受害者是她的姊姊,她該比任何人更缺乏理智,更瘋狂地想找出凶手報仇,可她居然選擇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