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看她緊閉雙眼的蒼白顏容,小煜五官緊擰。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現在的她,與剛來日本時候的她大為不同。
以前的她,嗓音清亮、語調冰冷,還連諷帶嘲的,字字句句清脆響亮。
可是現在的她,不僅看來一天比一天虛弱,臉色也一天比一天蒼白,好像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教他看了……真的很不能適應。
「明明就不舒服了,為什麼還跟那個男人出去?!」他口氣很差。
「你……」她知道他誤會了,但她現在沒力氣解釋。
「要不要去看醫師?我開車載妳去。」才兩句話,他說得全身不自在。
雖然他已經清楚自己喜歡她,但,要他說出這麼溫柔體貼的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meimei聞言微愣,甩了下暈眩的腦子,她凝眸望進他的眼。
「你要送我去醫院?」她可以看出他的不自然,可以感受到他出自內心的關心,但何必呢?
現在的她,早已習慣他的討厭,也早已習慣自己關心自己,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尤其是他的。
「走吧,現在也沒什麼事,我陪妳到醫院去。」
順勢握住她又想揮開他的手,小煜態度堅定地要她同他一塊上車。
「你……」突然包覆住她手掌的溫度,教meimei一震,怔看他的大掌。
他的手掌好大、好厚實,也好……溫暖。
多久了?她有多久的時間,不曾再被人這樣緊緊的握著,也不曾再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五歲。meimei在心中自問自答著。
她永遠都記得上一次被人這樣緊緊握著的時候,是在她五歲的時候。
只是五歲?五歲對任何一個成年人來說,應該都只是一個遙遠記憶,是一個可以被輕易遺忘的年紀。
可她……忘了六歲、十二歲,甚至就連十八歲的自己,她都忘了,唯獨五歲那年,那個天降白雪的冬夜,卻是她這輩子怎麼也抹不去的痛苦記憶。
那個冬夜毀了她快樂、幸福的家庭,帶走她親愛的雙親,也帶走她記憶裡所有的溫暖與笑容。
而今日,碰觸到記憶中熟悉的溫暖,她……她想到父親的擁抱,想到母親的輕擁,她……好想有個肩膀可以靠……悄悄地,一絲水光劃過她的眼。
「怎麼了?」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水光。
「沒、沒什麼。」
不想教他看出自己的脆弱,meimei悄眨去眼底濕潤的水意,也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
「你剛是說……要我去看醫師?」斂下睫眸,她幽然一笑。
先看醫師,然後,使用藥物幫助她睡眠?她不是沒試過,但睡得越久就表示她的惡夢也越長,到時,就是想醒也醒不了……
「我只是沒睡好,你要我看什麼醫師?」
「就看可以讓妳睡得好的醫師。」
「你以為我沒看過嗎?但除了開藥給我,他們怎樣也幫不……」發覺自己說了太多,她緊咬住唇。現在的她,太過容易對他的關心做出反應了……
重整紊亂的心,她偽裝出以往的冷漠,拒絕他的示好,meimei使勁推開擋路的他,拿出身上的鑰匙,想打開公寓大門。
「我幫妳。」他像是看見她的手在顫抖。
「不要、走開!」
緊抓住抽回及時開啟大門的鑰匙,她猛地退後一步,想與他保持距離。
她知道近來的自己,常不自覺讓視線追著他跑,她以為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但現在,她不確定了。
尤其剛剛親眼看見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那種教她無法忍受而心悶的不適感,也教她害怕。
害怕他那雙溫暖的大掌會動搖她的堅強,也害怕他的關心,會破壞她心靈上長久以來的寧靜,更害怕他的身影,會再一次佔住她的目光……
斂下眸底的異樣,她挺直腰身,張眼望他。
「對不起,請你讓路。」揚起太過蒼白的容顏,她故作驕傲地自他面前走進大門。
小煜想跟進去,但,被她以身擋住。
「對不起,你不是這裡的住戶。」鏗地一聲,她將他關在大門外。
被關在門外,小煜又被她給氣到了。
「郭潔琪,妳敢把我關在門外?!」砰地一聲,他重踹公寓大門。
他想怒斥她的不知好歹與目中無人,但才出口的憤言,因為想起方才在她眼底看見的脆弱而消失無聲。
只是,好意與關心都被她一口拒絕,小煜五官糾結成團,氣惱地抬手胡亂耙過一頭短髮。
「媽的,這女人為什麼這麼難懂?」瞪著關上的大門,他低聲嘀咕。
不喜歡的,是拚命想纏他,怎說也說不聽,而喜歡的,卻連連給他臉色看,還把他關在門外?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