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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完] 王的恋歌 (鬼王)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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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他太大声了,被邻床顾老伴的阿桑皱眉嘘。
  
吴映洁被吼得一阵头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邱胜翊握拳怒吼:“干么说什么腿断了,半身不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乱讲什么,拿自己的腿开玩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还是你很想装义肢来玩?”
  
“嘘嘘~~”隔壁床的阿桑刷地拉开隔帘,更大声地嘘他。
  
邱胜翊哪听得见阿桑的嘘声,他正专心骂那个教他吓到魂飞魄散的女人。
  
吴映洁也真天兵,他吼了半天,她还在问同一个问题。
  
“是谁跟你说我在这里的?没有人知道啊?”奇怪了。
  
“这不重要,你干么跟我说谎?”为了找到她,他大半夜狂叩经纪人庄濠全,硬将她从被窝挖起来,逼她动用各种关系,追缉吴映洁的下落。本来听到她双腿废了,他痛心疾首,冲来探望她。好不容易找到这里,问过护士,才知道她只是皮肉伤。
  
当下他是气死了,可是因为是清晨时分,她睡得像个小贝比,那样楚楚可怜,额头还缠着绷带,他舍不得挖她起来骂。
  
现在她醒了,他满腔怒火终于可以发泄,等不及地又吼又叫。
  
“你干么骗我?”
  
“我懒得跟你说。”吴映洁撇过去脸去,翻过身,不看他。
  
这个臭女人,他被她吓到魂飞魄敞,半夜变身总机组员,电话打来打去查来查去,终于杀到这里,枯坐到天亮,得到的,就是这种待遇?!枉费他操心成这样,这女人竟然拿背对着他?
  
可恶!邱胜翊连吸了好几口气,逼自己镇定。
  
“喂,你的脚可以走吗?”
  
“……”
  
“我问你的脚可以走吗?!”又在猩吼了。
  
“你嘎哇卡差不多ㄟ,加系医院捏,你ㄟ赛喀惦某。”阿桑冲过来,指着邱胜翊骂。
  
“系列。”邱胜翊凛着脸,用台语跟阿桑道歉。
  
吴映洁瞪着墙,很纳闷。这家伙吃错药了吗?竟然特地跑来探病,他妹妹生孩子他都不管了。刚刚又吼又叫的,一副她把他吓坏了的模样。是吗?他被她吓到了?
  
她不过是他哥哥的女朋友,他干么这么紧张她的状况?
  
一定是邱奇煜派来的,他没脸见她,叫弟弟来当说客。哼,她不会上当,她不希罕他们的关心,少假惺惺了。
  
邱胜翊放缓口气说:“喂,你可以走路吗?”
  
映洁不吭声。
  
“算了,我抱你。”
  
“啊、邱胜翊!”
  
她惊呼,来不及反抗,这家伙已霸道地将她从床上抱起,直接抱出病房,往走廊底迈去。
  
她大叫,挣扎着:“放我下来,喂!”
  
他在走廊底的最后一间病房停住,用脚踹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将她轻轻放在病床。因为他的动作很温柔,害映洁怔了怔,感觉很错乱。
  
现在,她躺在头等病房。
  
房里有电视,有独立书桌衣柜,一大片落地窗,窗外尽是山林景致。
  
“我办了手续,你换来这里住。”
  
“我不要!”
  
“你给我闭嘴!”他吼得真够大声。爽!这就是头等病房的好处。
  
映洁被吼得愣在床上,她坐起,瞪着他。“我不屑住在让你付钱的病房。”
  
“没关系,结帐时你要自己出我不会反对。”
  
“你……你这个无赖。”映洁要下床。
  
“给我躺好。”他抓住她脚踝,扳回去。
  
脚踝被握痛了,她抽气,脸色惨白。
  
他吓到,立刻蹲下察看,摸着她脚踝问:“让我弄痛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怎样?”
  
他着急的模样,教映洁一下子不知该怎么气他。
  
她不知如何跟这样反常的邱胜翊互动,烦死了,又是他哥哥的事,又是这家伙,她是走了什么霉运?
  
“你回去。”
  
“护士说你后天才可以出院。”
  
“我知道,你回去。”
  
“这两天,我住这里。”
  
“你哥叫你来陪我?”
  
他目光一凛,紧绷着声音问:“你要我叫他来吗?”
  
“我不想看到他。”
  
“很好,我会保密。”
  
“……”映洁糊涂了,既然不是他哥哥的意思,那他赖在她身边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他的行为,想了想,问:“你知道你哥跟黄瀞怡的事吗?”
  
他缄默了几秒。“……唔。”
  
他知道?映洁尖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吧。”
  
“总之,是比我早知道对吧?”
  
他沉默。
  
她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然后呢?你就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看我很白痴地为你哥做牛做马?还要和他结婚?”
  
映洁心痛,这对兄弟太可恶了!
  
邱胜翊了解她的感受,他不想讨论这个。“你先好好休息,别想这事了,护士说你有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他帮她拉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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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挥开他的手,直视他眼睛。“把我换到头等病房,跑来关心我,邱胜翊,你是良心发现了吗?觉得我很可怜吧?没错,我是很可怜,我还觉得我是天大的笑话。”
  
“对,仔细想想,你的确是个大笑话。”他直言不讳,反正说那种恶心巴拉的安慰话他也不会,索性不演了,跟她直说:“一年前我就发现我哥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他们去阳明山的饭店住,被我撞见。”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毕竟是你跟我哥的事。”
  
“对,那么现在我生病也是我的事,你走。”
  
“我想留下来。”
  
“你的行为很矛盾。”
  
“我知道。”
  
“知道还在这里干么?回去啊?”
  
“我想留下来。”
  
“为什么?”
  
“我想陪你……”
  
“为什么?”
  
“……”他凛着脸,被问得很糗。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巴着一个人了,他的自尊濒临瓦解的边缘啊。可怜他在自己的世界称王够久了,不屑看任何人的脸色,现下,竟然被吴小姐钉得无话可说。
  
她想来想去,邱胜翊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
  
“我知道,你怕我想不开,怕我跳楼自杀,那就麻烦大了,对吧?”
  
“你会吗?”
  
“我白痴吗?被你哥耍了三年,还蠢到去跳楼,我又不是智障。”
  
他笑了。“那就好。”
  
气死!她叹气。“算了,再吵下去,我连声音都要哑掉了。你如果真的觉得我很可怜,很同情我,拜托帮我买个早餐,快饿死了。”
  
“还能吃东西,不错嘛。”他微笑。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你走。”她赏他白眼。
  
他笑笑地问:“想吃什么?”
  
“随便。”
  
“平常爱吃什么?”
  
“随便……都好。”
  
“中式?西式?饮料呢?咖啡豆浆还是茶类?”
  
吴映洁忽然一整个火大。“你就随便买,不会啊!”
  
可怜的邱胜翊,被她暴怒的吼声吓到。这……这还有天理吗?只有他吼人,岂有人吼他的道理?他真是自作践了,来这里代哥哥受罪。
  
不过体谅她刚刚遭逢重大打击,心灵还没复健完毕,邱胜翊收敛王性,耐住性子解释:“我从来不知道随便要怎么买。”他从小就很清楚他要什么、不要什么,想加点什么,绝不碰些什么,他不像她那么“随便”掉自己。
  
吴映洁那一吼,把剩余的体力都吼光光了。虚在床上,头晕目眩,有气无力地说:“那就买你平常吃的早餐,拜托……”她按住额头。“你让我烦死了,你是来探病还是来让我病情恶化的?天啊天啊,不过就是一个早餐,你还要问到什么程度?”她躺下,举双手投降。“感恩,我现在头更痛了。”
  
“好好好,好好好,我去买,你睡一下。”
  
邱胜翊不敢再废话,退出去,采买早餐。他字典里,没有“随便”两字。他大王很讲究,要嘛就不吃,要嘛就吃得超精致。现在,要他随随便便买份早餐,难倒他了。
  
首先,他到医院美食街寻觅。
  
麦当劳的食物太粗糙,咖啡厅的早餐太单调,豆浆店的他嫌东西不够干净,清粥小菜那一摊老板头发太油腻,害他买不下去,还有医院外面的美而美,光是看到老板娘那个不知几千年没洗干净的灰抹布,他就胃绞痛。最后,开着他银色的顶级跑车,hamann的鸥翼车型lasvegas  wings,飙到西华饭店,买齐各式顶级早餐,一网打尽。总有一式是吴映洁会中意的,他这行径,颇有乱枪打鸟总有一鸟打中的意味。
  
唉,没想到这一买,买了一小时,邱胜翊飙车回去的路上,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发现他这个机车个性真的有点太夸张了,很不适合帮人跑腿。以前,都习惯让经纪人去帮他跑腿,换他帮人采买,才发现自己的机车个性,多么无药可救。
  
终于回到病房,都到嗑午餐的时间了。
  
他汗如雨下,担心她饿昏了,拎着大包小包的餐盒闯进头等病房。
  
床铺空荡,摊着换下的粉红色病人服,吴映洁消失无踪。
  
邱胜翊丢下餐盒,跑去问护士,没人知道吴映洁跑哪去了。
  
她呢?
  
邱胜翊愣在护理站,不知所措。
  
她不见了?!
  
吴映洁从医院逃了。
  
买了简单的日常用品,躲到九份小镇民宿住下,一连两天,邱奇煜跟邱胜翊这两兄弟不停打电话找她。
  
“你住在你妈家吗?不理我没关系,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邱奇煜在手机里留言。
  
他还会担心她出事?哼,省省吧,难道以为她会为他去死?她没那么蠢。怕他找她找到抓狂惊动母亲,映洁回了一封短讯,就关机了。然后开始她晴天霹雳的痛哭流涕,一个人面对情伤。
  
“哇……”
  
晚上,她对满天星子狂哭,地上散置一团团卫生纸,堆积成泪的小白花。哭得真过瘾,窝在这里,她怎么哭都不用怕尴尬。她擤了擤鼻涕,抽抽噎噎,想到当初怎样为了帮邱奇煜开店,排队申请营业证,大热天到处找店面……
  
“哇……”第二摊痛哭又开始。
  
一盏灯泡,幽暗的橘黄灯火,衬着窗外黑漆漆山林,多凄美,这里真适合让失恋人痛哭。她也真彻底利用这间哭哭房,连哭两天,把眼泪都哭光,心里也舒坦多了……
  
她望着星空,问天上的神,这还有天理吗?
  
她不明白,小时候,因为太没用,差点被抛弃。长大后,这么努力成为很有用的人,取悦爱人,取悦周遭所有人,为什么还落到这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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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哭哭啼啼,懒得出房间,昏昏睡睡,没吃什么,也不觉得饿,四天过去,她已经哭掉整条印有漂亮狗狗的舒洁卫生纸,鼻子擦了又擦,都破皮了,变成小丑的红鼻子。眼睛也哭到畏光酸涩。
  
吴映洁哭哭睡睡,懒得吃,不想醒,手机不开……时间不重要,全失去意义。只是拽着满腔不甘心,欲振乏力……睡觉真好,反正脚踝痛,不想走动。她睡上瘾了,越睡越困,好像真可以就这样睡掉一生……
  
这天下午,当她又在床上昏睡时,咚咚咚、咚咚咚,有人粗暴拍门。
  
真吵……映洁懒得理,又没人知道她在这,一定是跑错房的,她将脸埋到被窝更深处……
  
咚咚咚!
  
“吴映洁,开门!”
  
啊?映洁坐起身,没听错吧?那个声音?!
  
“吴映洁!给我开门~~”
  
是邱胜翊?他又来干么?天啊天啊,映洁倒床,环抱自己,哀嚎乱踢。
  
“你饶了我吧……”又跟来了,好不容易可以哭过瘾,他又来搅局?
  
“小姐?吴小姐?你还好吗?请你开一下门,不然,我要叫警察了喔,我们要进来了喔。”
  
“搞什么……”映洁掀被。“你们……”
  
砰!
  
门打开,老板娘跟邱胜翊闯进来。
  
“邱小姐……喔,那个……”
  
“我付了房租,你怎么可以这样闯进来?!”
  
老板娘身子一缩,看向旁边的邱胜翊。“可是……这位先生说,你有那个……严重的……”
  
“忧郁症。”邱胜翊挽着老板娘手臂,将她送出房门外。“谢谢,剩下的我会处理。”
  
砰,关门。他转身,瞪着吴映洁。
  
吴映洁坐在床上,披头散发,也怒瞪着邱胜翊。
  
“我有……忧郁症?”天啊,她快气疯啦!“是你有躁郁症!”
  
“吴映洁,你竟然耍我?”邱胜翊拉了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我以为你死去哪了,我差一点就决定报警,你干么突然消失?”
  
“因为我被某个躁郁症患者纠缠!”
  
吴映洁发着抖,站起来,踏在床上,三七步的恐吓姿态,食指指着邱胜翊的额头,恶狠狠警告——
  
“限你在我数到十以前离开,不然我报警了。一、二、三、四……”她恶狠狠,食指比在他面前,她边数,指头边颤抖,装出最凶悍的表情。
  
邱胜翊却是双手交握,长腿交叠,靠向椅背,无所请地瞧着她,随她数到爽,他仿佛打定主意赖着了。
  
“七、八、九……”等等,这个,邱胜翊怎么变成三个分身,咦?她眼花花,头也昏昏,这么使力指着邱胜翊,自己身体却忽然软绵绵,突然身子一歪,头往后仰,砰,软倒在床。
  
吴映洁呆望远处,恍惚坐着。
  
天空下,连绵不绝的是九份黑色防水屋篷,几只乌鸦啼叫着,白云懒懒,浮在蓝天。
  
真好笑,她竟跟负心汉的小弟,在民宿露天阳台喝下午茶?
  
因为伤透心,万念俱灰,她躲在这儿行尸走肉快七天,食欲不振,吃得太少,而原来吃太少又大发脾气,是会害人晕倒的,现在她知道了。
  
都怪邱胜翊激怒她。其实,是该感谢他的,毕竟晕倒在他面前,比莫名其妙晕倒床上,昏迷饿死,被误会是为爱殉情好多了。
  
但是,这排场也太夸张了吧?!
  
邱胜翊有必要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吗?一定要张扬一下国王驾到的派头就对了。
  
国王,也不过如此吧!映洁掩额叹息。
  
这位邱大王,看她饿到昏倒,营养不良,直接call熟悉的外烩厨师,驾着九人巴,带三名助理,浩浩荡荡杀进九份民宿。再大张旗鼓,张罗餐点,架好各式器材,又烤又炒又蒸……轰轰烈烈。
  
戴高帽,高大帅气留大胡子的法籍大厨,为什么受到邱胜翊的器重,映洁见识到了。甭说食材多讲究,光成套成套银餐具,进口烹饪用具,以及鲜花水果餐桌缤纷,连餐巾也不马虎,绣有古罗马皇室图腾……香槟、鱼子酱、大干贝、红蟹脚,种种美食陆续上桌。
  
外国大厨领着三名小助理,风似现身,刷刷刷一小时搞定,人马净空,拿钱就走。这家伙吃一顿饭,就要花好几万块?吴映洁目瞪口呆。亲眼目睹邱胜翊的高消费能力!
  
现在,露天阳台,只留下阵阵食物香,以及一对气氛诡异,关系莫名的男女。
  
邱胜翊摊开餐巾,倒酒。“好,吃吧。”
  
“你自己爱请客……”吴映洁拿起刀叉。“那我不客气了。”吃吧,哼哼哼,算了,不必觉得欠他人情,也不用感到受之有愧,她可是为他们家做牛做马三年咧。“其实到楼下面摊叫碗面随便吃吃就好了,吃掉两万块,太奢侈了。”
  
“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肚子。”
  
“一碗面几碟小菜也可以吃得很饱啊。”
  
“人不是只要吃饱就行了,还要吃得愉快,两万跟两百块路边摊的差别,你吃得出来吧?看看这个干贝,是一般干贝的五倍大,你自己说,是不是很好吃?”
  
“是很好吃,但是太奢侈了。”
  
“奢侈?”他赏她白眼。“起码我是花在我自己身上……像你,帮我哥做牛做马三年多,换成薪资,早就超过一百万……算起来,投资在自己肚子上,划算多了。”
  
“是,是,我是笨蛋,谢谢你的提醒。对了,如果我不是笨蛋,怎么可能还跟负心人的弟弟,坐在这里吃饭?”
  
骂归骂,但是不得不承认,大干贝真好吃,还有这什么甜酒啊?透明淡黄色,超好喝……她胃口大开,越吃越多,欲罢不能啊。
  
邱胜翊笑笑地,帮她空了的酒杯注满。他缄默着,品尝食物,观察她的吃相。这几天她是饿惨了,两颊清瘦,头发紊乱,没有梳理,大概也没心情整顿。哭过好几回的眼睛,有些浮肿。皮肤白了些,可能因为都没出门吧,因为消瘦,她的脸更小了,于是那对黑眼睛,显得更大更清丽。瓜子小脸,素净容颜,没有上妆,细腻着粉粉白,衬着一朵自然的,淡粉红唇色。还有鹅黄色的,宽松纯棉的运动衣裤,宽大领口,裸露锁骨……
  
她好像更美了。
  
真奇怪,遭逢背叛,伤心欲绝,然而在他眼中,却更美了,带点楚楚可怜的神韵,教他想多多疼惜。他看着,失神了。在心里,自问自答,如同这几个昼夜,他不能安睡地,不断自问自答。为什么担心她?为什么找不到她下落就不平静?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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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现在这样。把一桌吃食张罗好,喂饱她,他很有成就感。以前,看着她为哥哥和家人付出,忙得团团转,不懂得爱自己,他就会莫名地想象起来,想象如果是他,他会怎么照顾她,会如何对她……
  
每当升起这样的念头,他就会笑自己多事。明明很享受一人世界,怎么不知不觉地,他开始想象,她如果来到他的世界里,她会活得多好……
  
邱胜翊沉溺在乱七八糟的想象中,吴映洁看他一眼。
  
“喂?你不吃吗?”她都嗑光草莓蛋糕了,他还在吃生菜沙拉。
  
他忙回神,有点窘地随口说:“你的吃相很恐怖,害我食欲不振。”
  
“因为我跟很恐怖的人吃饭。”
  
“我吗?”
  
“追到这里还不恐怖?”吴映洁啜着甜酒,吃饱喝足,精神来了,脑子也清楚多了,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很奇怪,为什么一直追查哥哥女友的下落?这么热心?不像我认识的邱胜翊。”
  
刚刚追问过,她才知道,邱胜翊是透过征信社追查到她的下落。不明白啊,他大费周章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也是……
  
邱胜翊低头,神情严肃,想着这一题,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哥急着找你……怕你自杀,我想确认你没事……”
  
“不会吧,你哥知道我没事啊,我有发简讯给他。”
  
“……”拜托,她一定要问个不停吗?
  
“喂?”怎么不吭声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邱胜翊握紧刀叉,瞪住她。“会一直追缉你,是因为……你对我哥很不爽。”
  
“然后呢?”
  
“你要跟他分手。”
  
“对,我们分手了。”
  
“你以后不想再理我们兄弟。”
  
“对。”
  
“如果你跟他分手了,你还会在面包店工作吗?”
  
“你哥跟店员在一起,你想我还会回去那里工作吗?我疯了啊!”这几天都想好了,她要离开面包店。
  
“就是,我也是这么想。”邱胜翊忽然激动嚷:“吐司面包!”
  
“什么?”
  
“你跟我哥分手没关系,但是,吐司面包要继续做。”
  
“嗄?”她惊骇过度,手中的叉子掉到地上,瞠目结舌地说:“为了吐司面包,你一直追缉我?”
  
“我怕你想不开,自杀死掉,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那种吐司。”
  
吴映洁愣住,瞪着他看。所以……急着找她,不是怕她出事,而是为了他爱吃的吐司?!她很难将软绵绵的吐司面包跟她二十九年的生命价值,划上等号。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从几时起,吴映洁的人生,在某人眼中,竟跟吐司面包享有同样价值?!
  
“邱胜翊,你把我的生命,跟吐司面包比?”
  
“那不只是吐司面包!”为了让这荒谬的借口更有说服力,邱胜翊啪地双手按住桌面,赶快站起身,虎视眈眈,瞪住她看。
  
对着他执着热烈的眼神,映洁莫名地心跳好快。
  
“你做的吐司的吐司边,跟别人做的吐司的吐司边不一样。你那个吐司边嚼劲不一样,当我灵感阻塞编曲不顺,如果吃到你做的吐司的吐司边,就会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没有边作曲子边吃你做的吐司的吐司边,就会编得很卡……所以那对我来说,不是普通的吐司的吐司边,这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甚至会影响到我的事业。所以你绝对不能出事,也不能放弃做面包,你要继续做吐司让我吃到吐司边。”
  
这个吐司的吐司边,无限回旋地说好几遍,听得吴映洁头昏脑胀。
  
他这么说,算是对面包师父最大的恭维吧?因为吐司做太好,竟有一位鼎鼎大名的作曲家,怕她会死翘翘?吴映洁啊,你何德何能啊?!
  
邱胜翊越说越顺,越掰越理直气壮。“所以你吃饱一点,好好活着,继续做我爱吃的吐司,不跟我哥结婚也无所谓,继续做吐司就行了……”
  
对面包师父来说,这是至上的光耀。但是,对吴映洁来说,听了竟然很空虚,没有丝毫喜悦,也不觉得很骄傲。反而因为吐司边的价值凌驾于她的性命之上,感到有些愤怒。
  
“大作曲家,你听好,我吴映洁不是为了让你能编出曲子而做面包的,更何况你这家伙爱吃的也不就是那个吐司边!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感恩。但我以后都不想做面包了。你爱吃的话自己去你哥的面包店买。我想,廖俊杰的技术不错,口感应该差不了多少。”
  
“真有个性,这样就不想做面包了,了不起。”
  
“对啊,我的人生,可不是为了做吐司,让你可以作出曲子而活的。”
  
“不然你是为什么而活?”
  
“我……”
  
“考上西点执照成为面包师,这么努力甚至开店营业,现在竟然因为失恋,就抛弃对你的吐司的吐司边忠心耿耿的顾客。”
  
“拜托你不要再一直重复什么吐司的吐司边了!”
  
“好,回到上一句。”
  
“哪一句?”
  
“你为什么而活?”
  
现在是唱片跳针吗?一定要卡在这段吗?吴映洁又一次哑口无言,这句话,掐到她的痛点。
  
邱胜翊双臂横抱胸前,显得洋洋得意。嘿,换她答下出来了吧?被他问倒了吧?刚刚他差点被吴映洁逼问到很想逃跑。这会儿,换她吃瘪了。
  
为什么而活?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活了二十九年。吴映洁是为什么而活的呢?不为自己,她一直为别人活。会去当面包师父,做面包,也不是自己的兴趣,为的是她的男人。如今,邱奇煜跟面包店雇员搞在一起,背叛她了。做面包这档事,对她来说不具意义了,所以她可以毫不留恋地想放弃离开,所以对于执着于她的吐司的邱胜翊,那份执着,不能感动她,也无法光荣她。
  
因为是为别人而努力做的事,一旦那个人不再重要,那件事,同时也失去意义了。甚至是那个努力的过程,都显得很荒谬愚蠢。所以现在做面包,只会提醒她,这些年她有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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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必要跟你说我为什么而活。”她答不来,只好赖皮。
  
大王果然爱称王,胜利的滋味多甜美。他继续揶揄她:“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而活,你为了爱我哥,才开面包店。想取悦我哥,才学做面包,才低声下气讨好我们,连我妹妹生孩子都去帮忙坐月子……当然,还忍受我的脾气那么久。”
  
“对,就是为了爱,你觉得可笑吗?至少我懂得去爱人,我比你懂得付出,比你高尚。不像你这个大作曲家,独善其身。只会躲在自己的王国,嘲笑别人的生活!”
  
“那又怎样?”他目光一沉,凛容道:“总比为了爱活得像智障好。既然你被我哥迷得神魂颠倒,既然为了爱你可以牺牲奉献付出这么多,甚至觉得比我高尚。如果爱真的就能满足你,那么你大可以不要计较我哥跟黄瀞怡交往的事,你们还是可以结婚啊,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你一向在乎别人的感受多过在乎自己,而且你对自己向来都很随便,那么你又何必要跟我哥分手呢?可以继续随随便便地交往下去啊?”
  
真是气死人了,吴映洁握紧双手,浑身发抖。她干么要受这两兄弟的气,一个背叛她,一个批判她,搞什么啊!
  
吴映洁深吸口气,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对,你说的对,我都是为爱才做了那么多傻事。所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你以后再也不会有吐司边可以吃了,因为我已经不爱你哥了,更何况是做给你吃……如果那个吐司边能带给你灵感,喔,糟糕,以后你就要灵感枯竭了,因为你以后很难再看到我,还有,廖俊杰是我徒弟,做出来的口感不可能跟我一样,你惨了。”
  
以后见不到她了……邱胜翊胸口一阵空虚。
  
他面色阴郁地说:“我付你双倍价码,只要你继续做吐司,带过来给我。”
  
换她得意洋洋。“很抱歉,我很蠢,我是为了爱,才做得出面包。我现在心中一丁点爱都没有,没兴趣做面包了。”
  
“你开个价。”
  
“无价。”吴映洁举高酒杯,凝视邱胜翊。“因为爱,是无价的。这道理,像你这样自私的人,是不会懂的。我要走了,祝你很快找到替代的吐司。”
  
干杯完,吴映洁放下酒杯,转身走了。
  
邱胜翊看她走出阳台,走进屋里。他坐在露天阳台,透过落地窗,看她收拾行李。看她将衣物塞入行李箱,动作俐落,很快打包完毕。接着,她拖着行李箱,开门,闪人,甩门。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视线。
  
有什么了不起!邱胜翊调回目光,握着酒杯,欣赏九份风景。
  
跩个屁啊!邱胜翊啜着甜酒,享受一个人的惬意。可是尽管姿态摆放得又酷又从容,内心隐隐作乱的却是越来越巨大的慌。和哥哥分手的吴映洁,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干系了。
  
这一想,甜酒,尝起来就蛮苦的了。
  
一个人的惬意,转变成一个人的彷徨无依。
  
他怎么了,坐在美丽风景中,面对满桌丰盛餐饮,过去那种国王般怡然自得的爽快感,为何消失了?
  
一轮皎月,悬在夜空。深夜时分,邱奇煜忙完店里的事,送黄瀞怡返家后,一个人孤单单回到映洁住处。
  
映洁,还没回家。
  
邱奇煜感到失落,洗完澡,躺在空荡荡的床,感觉恍如隔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境地上。那通电话为什么会误拨?他越想越不对劲,在汽车旅馆,跟黄瀞怡拥抱前,他去浴室洗澡,手机摆在床头柜,除非……有人按下拨号键,不可能拨打电话。
  
当他洗完澡出来,黄瀞怡刻意爱抚他,等激情完毕,又说一些话刺激,逼他慌张辩驳,一再强调对她的感情……如今回忆起来,隐约觉得不对劲,又没勇气逼问黄瀞怡,毕竟对这两个女人,他是理亏的,他对不起她们。
  
环顾这十五坪大的套房,这是映洁辛苦挣钱买下的。认识他以后,映洁给他钥匙,让他可以自由来去。先是多一张他的书桌,后来添一台他的电脑,之后是给他用的衣柜,然后是他的书柜,他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的东西却越来越藏。他光是坐在这里,就受到强烈的谴责。
  
认识三年多,她燃烧自己,完全对他付出,可是,他辜负她,还让她听见那么不堪的电话。
  
这几天,她唯一给他的讯息,是一封简讯——
  
这三年,白爱你了。
  
他看着,惭愧至极。
   
『4』第四章

邱胜翊过了几天无精打采的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好几次打开手机,对着手机发呆。
  
打给谁,吴映洁?唉,打给她,做什么?订吐司吗?那可恶女人,都叫他去找别的吐司吃了,他如果还有一点骨气,就不要再去烦她。
  
唉,他不想做曲子,他没吐司边吃,不管经纪人打电话来,要他接什么case,他都否决掉。
  
这天,庄濠全很激动地亲自杀上门来了。
  
“邱胜翊,这个你一定要接,这是你进军美国乐坛的大好机会啊,跟国际级大导合作,得到最佳作曲奖,然后跟你免费搭机到国外领奖……你一定要答应这个case,答应我这次你绝对不任性,这次你会很安分很乖地按进度交曲子,chris-tina是国际名导,这女导演超喜欢你的音乐,指定要跟你合作。这是多大的光荣啊,你一定会得奖……你一定要答应!”
  
庄濠全热血沸腾,说得天花乱坠,仿佛那片荣景,就在眼前。这是她经纪人生涯一大突破,这是她摆脱那些三流烂角的大好机会,这是她……
  
“好!”邱胜翊说。
  
“好?”庄濠全转头,看着那张英俊侧脸。“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喔,感恩……我就知道没白疼你!”搂住邱胜翊上臂,脸贴着他手臂,她感人肺腑落下两行激动眼泪。“谢谢你!喔,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贵人!”
  
“出发。”邱胜翊关掉苹果电脑,抽起抄好的笔记,转身走出去。
  
“出发?”庄濠全追上去,跟出门。“出发去哪?”
  
邱胜翊目光炯炯,勇往直前,似乎没意识到身后那个小跑步跟着的经纪人。他坐入车内,发动引擎。
  
“等一下。”经纪人赶快拉开车门,钻进去,绑好安全带,不准邱胜翊甩下她。“你要去哪?你跟找说好了,就是答应了对不对?对不对?不能反悔。”
  
邱胜翊转头,看着她,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发出一声。
  
“你在啊?”
  
“什……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庄濠全想咬舌自尽。“先生,我刚刚在你家,是你给我开门的,然后我们在谈跟国际名导christina合作的案子,你说好。”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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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是吗?”庄濠全吼:“你没在听?那你是在跟我好什么好?”
  
“我在弄这个。”邱胜翊扬了扬手中抄得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什么?”庄濠全抢下细读。“泉利面包店台北市文山区景华街218巷靠近静心小学……三芝乡埔尾二十七号……三芝小猪幸福烘焙……”一大堆密密麻麻地址电话。“这要干么?”
  
“我要去这些地方。”
  
“做什么?”
  
“你没事吗?”邱胜翊抢回笔记,瞅着她。那国王般威严的注目,害庄濠全莫名地缩了缩身子,鸟起来。
  
“我……我有事,我不是在跟你谈事吗?”
  
“改天说吧,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庄濠全气馁,看样子她慷慨激昂画了半天大饼全白画了,这家伙根本都没听进去。庄濠全软靠椅内,疲惫地挥挥手。“算了算了,出发吧,小的趁你开车空档跟你继续谈好了……”
  
“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逼哀喔!五小时后,天都黑了,庄濠全一杯水也没喝,饿到头昏脑胀,指向后座堆了小山似的吐司条。“到处买吐司?这就是你要办的很重要的事?”
  
“我就不信,这些网路评价最优的吐司,没一个胜过那女人做的……”邱胜翊驾车疾驶,眼神很杀,嘴角还啃着一条吐司边。
  
有时,他神智不清,觉得自己好像是因为喜欢上她,才嗜吃她做的吐司边。有时,头脑清醒了,又会觉得是因为吐司边太好吃,才连带的很想念吴映洁,对她特别注意。总之,不管是吴映洁,还是吐司边,他都要从这乱局中解放。他受不了了,他要重获自由,他会解脱,可恶,不要再受那女人影响了,也许只要找到更好吃的吐司边就行了,就可以不冉执着吐司边或她的这个人。
  
“没关系,我尊重你爱的吐司边,”庄濠全颤抖问道:“那,关于跟chris-tina的合作……”
  
“我不想。”
  
庄濠全悲泣,跺脚,号叫:“你不想?我恨死你!吐司边毁了我人生!”
  
有个人,正努力从一团烂泥般的白痴人生解放出来。
  
吴映洁回来后,到妈妈家住了五天,才下定决心,在面包店打烊时赶过去面对邱奇煜,当她现身店里,王姨一看到她就嚷——
  
“你跑去哪了,我们担心死了。”
  
“映洁……你……你没事吧?你额头怎么了?”邱奇煜跑过来关切,要摸她的伤口。
  
映洁没甩他,直接走向黄瀞怡,停在她面前。
  
黄瀞怡挺胸,迎着她的视线,没一点心虚,甚至问候她:“映洁姊,这几天跑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映洁冷笑,转过去,注视邱奇煜。
  
他目光闪烁,表情心虚。
  
映洁问:“这几天生意好吗?”
  
“还行,少了你,很多面包俊杰都来不及做。”
  
“是怎么了?”王姨感觉他们的互动怪怪的。“映洁,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我出车祸。”
  
王姨倒抽口气。
  
邱奇煜震惊地问:“你出车祸?什么时候?”
  
映洁回答他:“当时我接了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分心了,才会出车祸。”
  
邱奇煜眼神回避,不敢面对。
  
黄瀞怡很敢地说:“还好没事,映洁姊,以后开车要更注意才行。”
  
映洁苦笑,这女孩胆识过人,她对邱奇煜说:“邱奇煜,你是千乐的老板。现在,我正式跟你这个老板辞职……以后我跟这家店还有你,都没关系了。”
  
“我们分手。”吴映洁伸出手,摊开掌心,“把我家钥匙还我。”邱奇煜还想说什么,映洁提高音量:“快还我!”
  
邱奇煜拿出钥匙,放进她掌心。
  
气氛凝重,没人敢吭声,只是纳闷地看着他们。
  
映洁说:“婚礼取消的事,你自己去跟你妈解释。”
 
她说完就走,留下错愕的员工,跟一脸震惊的邱奇煜。
  
邱胜翊捣着肚躺在沙发,眉头纠结,脸很臭。
  
茶几上,二十几条拆开的吐司,一堆啃一口就扔在旁边的吐司片。
  
那个还不死心的经纪人庄濠全,死皮赖脸纠缠到家里,还坐在另一边沙发,品尝每家吐司的吐司边。
  
“奇怪……都很好吃,我吃不出有什么不同……”
  
“你吃得出才有鬼!”邱胜翊咆她:“像你这种层次,怎么能尝出其中的差异?”该死,吃得好撑,烦!
  
“明明吃起来都一样……”
  
“千乐的最好吃……”他担心她。五天了,她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还是又像上回他见到的消瘦模样?“我一定要吃她做的吐司边才有灵感。”不对,不是担心,也不想她,只是怀念她做的吐司。
  
“既然千乐最好吃,你干么还要找别家的?”
  
他喜欢当他撕吐司边吃,她在旁边不爽地嗑吐司。还有她任劳任怨,帮他烹饪食物,再用保鲜盒一盒一盒冷冻。还有一边叨念,一边帮他打扫屋子。还有,她站在阳光中,将洗好衣服,晾上晒衣竿时……他会窝在客厅沙发,故作很废的姿势,而其实偷偷瞧着风拂过她发梢的模样,她坚毅惯了的表情,在晾衣服时,脸庞会充满温暖的光辉。仿佛只要靠近,尝到她的食物,他就安心,他那因为作曲而焦躁的情绪,就会瞬间被安抚……
  
邱胜翊猛地坐直身子。“现在,我现在就要吃吐司。马上,立刻。”吃了那么多难吃的吐司边,更渴望她做的吐司。就像越买不到某样东西,就越迫不及待要买到手。这种强迫症,他没奈何。
  
庄濠全自告奋勇。“我立刻到千乐去帮你买,但你要答应我接christina的案子。”
  
“你回去。”
  
“嗄?”
  
邱胜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门外拖出去。“很晚了,回去。掰。”
  
“喂?”
  
砰,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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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打开手机,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她没接。打去她家,狂叩到答录机开启。他留言,骂道——
  
“姓吴的女人,我要吃吐司,条件随你开,听到没?你这个丧尽天良的面包师,你没有职业道德,弃你忠实顾客于不顾,只为了你那渺小而可笑的失恋……”
  
渺小而可笑的失恋?
  
吴映洁本来瘫在床上,音乐放着悲惨的拔辣情歌,她泪潸潸地陶醉在凄凉又自虐的失恋情境,正要开始幻想自己接着染上重病,然后邱奇煜悔不当初,跪在病床前求她宽恕,捶着胸想自杀谢罪,就听见比她更变态的邱胜翊打来乱吠。
  
“王八蛋!”映洁踢掉棉被,抓来电话,这会儿,她精神全来了,热血沸腾,对邱胜翊吼:“你哥是混蛋,你是超级混蛋,混蛋两兄弟别再吵我!我还不够惨吗?我管你吃不吃得到吐司……死变态!”
  
“哇……失恋的女人果然都像疯子。”邱胜翊精神大振。“你好吗?”
  
“跟吃不到吐司边就发神经靠夭的男人比起来,我很好。”
  
“嗓门这么大,很健康,我很高兴。”
  
“对,我很健康,我力大无穷,怎样?想打架吗?我警告你,老娘现在很火,最好识相点,我够闷了,你最好别再跟我讲什么吐司的吐司边这种白痴话,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也很火大,我也警告你。”
  
“你火大什么?”
  
“我整个下午到处买吐司,没有一家做的比你好吃,所以很火大!”
  
“你——”映洁气结,又岔气,噗地笑出来。“你到处买吐司?”
  
“对。”
  
“然后?”
  
“然后吃到肚子快爆了,还是你做的好。这样讲,听起来爽吗?”
  
“可怜喔。”她啧啧啧,幸灾乐祸。
  
“出来谈判。”
  
“谈判?”
  
“既然爱吃你做的吐司,你又不做了,只好想办法说服你,出来谈吧……看要怎样,讲个条件。反正背叛你的人是我哥,不是我。跟我见面,不会怎样吧?”
  
哼哼哼,映洁冷笑。“邱胜翊,我现在心情恶劣,你确定要见我?”
  
“我怕你吗?别好笑了。”
  
“你不要后悔。”她在笑,这男人一直惹毛她,过去顾忌他是邱奇煜的弟弟,她想扮演好女人角色,才不计较。现在,哼哼哼,百无禁忌,她要报仇!“那我们约在……”
  
太过分了!
  
邱胜翊揪心肠,挂在沙发边,抱着沙发扶手,有种生不如死的感慨。
  
这女人,太残忍了。凌晨一点,以为会约在钢琴酒吧或时髦夜店,没想到她这么没创意,约在这里,而且很没品,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虐待他。对一个鼎鼎有名的作曲家面言,这是最下流的凌虐。
  
很乡民的卡拉ok店,俗艳的霓虹灯转啊转,阿伯阿桑,搂着陪唱的老小姐嘶吼唱歌,五音不全,key也不准,但都一副歌王架势,以大声跟台风取胜。
  
“你……算你狠……”对作曲家来说,这是虐待。还有,对讲究生活品味,有如国王般爱要高贵的邱胜翊而言,这俗艳地方,教他坐立难安。
  
可是,某人很舒爽。
  
看见向来高高在上,讲究品味,目中无人的邱胜翊,置身阿桑的卡拉ok店痛苦得姿态扭曲,面色发青,一脸鸟样,吴映洁不知有多爽,哈。
  
“我们快点谈完离开。”邱胜翊苦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岂能这么容易放过他?映洁豪迈地干掉一整杯玫瑰红。“要不要听我唱《领悟》?”
  
《领悟》?那个高音乱飙,声嘶力竭的惨情歌?邱胜翊脸色发青。
  
吴映洁握着麦克风上台,凄厉高歌,果然,她跟那0阿伯欧巴桑是一团的,她也五音不全,节拍不准,key都乱走,邱胜翊伏在沙发,听到心脏无力……他的耳膜,很想自残,直接破裂,聋掉算了。
  
吴映洁很故意,唱完《领悟》,还追加一曲那英的《征服》。
  
果然把大王的傲气征服了,她唱完,回座位。
  
邱胜翊从沙发边边,爬回她这边,跟她求饶。
  
“唱够了?”他有气无力地问。
  
“是。”
  
“可以谈判了?”唉声叹气。
  
“好。”
  
“以后我直接跟你买吐司,你开个价……我们固定约时间拿。”邱胜翊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可吗?”再不谈好,快快离开,他会崩溃,直接躺地上,自我了结,速速升天。
  
“我不想做你的生意。”映洁再干一杯玫瑰红,握着酒杯,眼色阴郁。
  
“为什么?”
  
“我恨你哥。”
  
“你尽量恨,但不要迁怒我。”
  
“为什么不行?”
  
“做人要公平。”
  
“公平有什么用?对人好又有什么用?我对我员工好,对我男朋友好,甚至对我男友的家人都好,最后呢?瞧我的下场?现在,我干么要为了你的怪癖,做吐司卖你?”
  
“所以呢?全怪别人?”他冷酷道:“他们有求你对他们好吗?他们逼你附和他们的喜好吗?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要你奉献牺牲吗?自己爱做,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因为我爱他,我才会做这些,谁不是?这就是爱啊。”
  
“谁跟你交往都会变得自私,全怪你,是你自己造成的。”
  
“怪我?”
  
“当你不顾自己,涎着脸附和对方所有喜怒哀乐,周全他甚至他家人的所有需要,你没有个性,失去自我,这么作践自己,被厌倦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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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哥变心了,跟员工搞在一起。这也都要怪我己吗?”她面色铁青,怒气腾腾。
  
他目光冰冷,言语残酷。“因为你让自己变得一点原则都没有,你让别人看轻你,别人也不会想珍惜你。是你太讨好别人,让自己变得一点都不重要,可以被勒索,被予取予求,被忽视。”
  
“很好,果然是邱奇煜的弟弟,帮自己哥哥讲话了?他没错吗?做错事的人是他,怎么怪到我头上?真好笑。”她激动得发抖。“我对他那么好,我是这么好的女人……”她不服气,不甘心啊。
  
“我问你,你跟我哥约会,去哪吃什么做什么,都他决定,对不对?你完全迁就他的喜好。但你自己呢?你喜欢去哪?你爱吃什么?你知道吗?也许你非常了我哥的喜好,但是对自己却很陌生。我哥曾经跟我抱怨,他一点都不清楚你的喜好,因为你什么都说随便,你什么都好,随便跟好到让他感到很无聊。”
  
吴映洁愣住。“他这样说?”
  
“因为你一直将就我哥,但是吴映洁活了二十九年,将身边所有人的喜好都摸透了,可是自己呢?连我这个被很多人讨厌又难相处的人,因为我爱吃吐司边,你就认命地将被我扔掉的吐司吃下肚子。你连我都会迁就,但是对陪你自己最久,最忠诚的自己呢?你又认真的善待过几回?”
  
“我……”
  
“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不爱护的人,有什么资格要别人珍惜她?一个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明白的人,有什么资格怨别人对不起她?是你自己先对不起自己,亏待自己,别人才会践踏你。”
  
吴映洁呆呆听完,泪盈于睫。
  
看到她的眼泪,邱胜翊怔住,退回座位,低声说:“算了,不说了。”害她难过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残酷。她做错了什么?竟然还要被他教训?她是无辜的,他是气她笨,看不清其中道理。然而,那是她的事,他干么气呢?
  
映洁颓丧,瘫在座位,凝视桌上的酒杯。
  
她恍惚,笑了笑。“多好笑,我竟然坐在这里,听背叛我的男人的弟弟,狠狠教训我……”
  
“拿去。”
  
映洁怔怔地转过头,看见他臭着脸,递了面纸给她。
  
他不看她。“擦掉眼泪。他不值得你哭泣。”
  
她笑了,这算是邱胜翊非常难得的温柔表现。接下面纸,她擦掉眼泪,哽咽问:“你有多喜欢吃我做的吐司?”
  
觑她一眼,他说:“就像你爱我哥的程度那样喜欢吃。”
  
她笑了。“这对白很言情。”
  
“想不到吧?我有这么恶烂的一面。我都这么委屈了,你愿意做吐司了吗?”
  
她失笑。“真难得啊,竟然会从你口中听见‘爱’这个字。”
  
“很希罕吗?”
  
“唔,你懂得爱吗?我怀疑……”他冷酷,孤僻,一个人在国王般豪华的别墅里作威作福。爱?他懂什么叫爱?连对自己的亲人都超冷漠。
  
“至少,关于爱这码事,我比你懂。”他答得理所当然,那自负的口气,教映洁好惊讶。
  
“把我吓倒了。”她笑了,被他白眼。
  
“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正在谈判。”
  
“是啊,为你的吐司边谈判,这样吧,你这个大作曲家,去为我高歌一曲,我明天就在家,专程为你做一条吐司给你。”
  
这女人!邱胜翊面有难色。“这地方音响烂,气氛差,喇叭还会破音……”
  
他开始没完没了挑剔,她打断他的话。“不唱就算了,我不做吐司。你刚刚怎么说的?我不爱自己,老是迁就别人。对,我要记取教训,我不做的事,谁都别想再勉强我,管别人去死。”
  
可恶!“唱就唱!”邱胜翊站起,大步上台去,刷刷刷,皱眉将歌本翻来翻去,点好歌曲。他也真爱高调行事,开唱前,还看着吴映洁,大声宣布:“这首歌献给十号桌的吴映洁小姐。”
  
吴映洁格格笑倒在沙发,委屈了这位大王,可怜他一身名牌,英姿潇洒地站在俗艳的华丽舞台,任廉价霓虹灯在他身上打来闪去的。
  
萤幕播放歌曲mv,邱胜翊竟点了女歌手的歌。
  
握着麦克风,定定地看着吴映洁的眼睛。
  
他唱了,她听着。
  
然后她哭了,萤幕中的歌词,衬着他低沉感性的嗓音,精准地,击中她心,教她无法自控,热泪涟涟……
  
“请不要灰心,你也会有人妒忌,你仰望得太高,贬低的只有自己。别荡失太早,旅游有太多胜地。你记住你发肤,会与你庆祝钻禧……爱护自己,是地上拾到的真理……”
  
映洁屏息凝听,字字箴言,都提醒着她爱得有多错,又句句都安慰到她心坎里。
  
“写这高贵情书,用自言自语,作我的天书,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怎么可给爱人好处?……没有他倚靠,归家也不必撇雨。”
  
邱胜翊看着她。
  
吴映洁目光闪动,迎着他的目光。是她的错觉吗?那对黝黑眼眸,似乎正无声地传递温暖,悄悄地安慰她。
  
他唱着:“请不要哀伤,我会当你是偶像……做什么也好,别为着得到赞赏。你要强壮到底,再去替对方设想……抛得开手里玩具,先懂得好好进睡。深谷都攀过后,从泥泞寻到这不甘心相信的金句……我要给我写这高贵情书,用自言自语,作我的天书……没有他倚靠,归家也不必撇雨……”(词:林夕)
  
这首歌,叫《给自己的情书》。吴映洁记住了,她要永远记得这场失败恋情的教训。她跟邱胜翊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到她家拿吐司。
  
邱胜翊要给她钱,她摇头。
  
“它无价。”那一点面包钱,拿来做什么?奋斗三年的店,都可以不要了,还在乎这个吗?她愿意做给邱胜翊吃,因为今晚,她本来心情恶劣,感谢他的相陪,本来是要找他发泄怒气,没想到反而得到开导跟安慰。
  
在卡拉ok门外,她说:“再见。”
  
映洁拿出钥匙,正要钻入车内,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拦下。她转头,差点撞上他胸膛。抬脸,对上邱胜翊深邃黑眸,还嗅到他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
  
“你喝了酒,不行开车,我送你。”邱胜翊拉她往自己的车走。
  
“我又没有醉……”她抗议。
  
他将她的手握得死紧,霸道地说:“我可不想看你酒驾撞死人。”
  
“喂,我开车技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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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出车祸的人是谁?”
  
“……”
  
吴映洁坐在前男友弟弟的跑车里。
  
高速公路,两旁银色路灯烁亮,灯火连绵不绝,将公路化作一条银龙。她醉了吗?应该还伤心着,可是,竟有点欢喜起来,为着这美丽的公路夜色,像银龙般地,他们在银龙的背上。她真有点醉了,感觉自己腾云驾雾,晕飘飘……所有不安都蒸发。她窝车厢里,任国王般霸气的邱胜翊驾车驰骋。好怪,竟然很有安全感呢!
  
她觉得安心。
  
邱胜翊却在心悸。
  
吴映洁温驯地软在他身边座位,他喜欢挑战她的脾气,爱和她争执,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要面对内心里真正的,教他害怕的情感。现在,她这么乖顺,静静地赖坐着,他反而心烦意乱。
  
在这寂静之中,他的脑子大吵大闹,不得安宁,血液沸腾,身体灼热……而且,心律不整,有些喘不过气,都怪她的头发太香,都怪她哭过的脸庞楚楚动人,都怪她在后视镜中,那双无辜的眼色,湿润的嘴唇,教他双臂很空虚,很想搂紧什么……
  
快到她家了,他也差不多被内心矛盾纠结的情感逼得快疯狂了。
  
“吴映洁。”他受不了了,故意找架吵。
  
“干么?”
  
“你看起来就像一场灾难。”
  
“什么?”
  
“我一直想跟你说,你的发型衣服全都糟透了,难怪我哥哥会被黄瀞怡吸引,你真的该好好改进改进,不要穿得像欧巴桑,毁坏市容,很不道德。”
  
果然,吴映洁脸色一变,身体僵住。
  
“我要下车。”
  
“就快到了。”
  
吵吧,大吵特吵吧,这样,他会比较轻松。
  
可是她不跟他吵,她僵着脸,不吭声。
  
他只好继续憋着满腔无处宣泄的,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热烈地团在心头,教他烫得都快自焚了……她为什么越来越巨大。他又为什么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无法忽视她?
  
车子驶进暗巷,停在映洁住的公寓前。
  
“到了,太好了。”映洁夸张地哇哇叫,快速拆安全带。“天啊,受不了跟你相处……”下车,关门,转身探入车窗,狠狠反击他——
  
“邱胜翊,如果我像一场灾难,你就是世纪大劫难,难怪没有女朋友。”
  
“我要求高。”他笑笑地。
  
“多高?难道要去爱英国女皇吗?像你这么机车,笨女人才爱你,像我这种大姊姊,就绝对不会蠢到喜欢你这种坏脾气的。”
  
“那么,你们这种大姊姊都中意什么样的?”
  
“温柔,好相处,心地好,可以沟通的。”
  
“我觉得,我们也沟通得很好啊。”
  
“哈、哈!”她夸张地哈两声,以示荒谬。
  
“沟通有很多种方式,讲话没办法沟通,还可以用别的方式沟通。”
  
“手语吗?”她哈哈笑。
  
他目光一凛,怪她笑容太美。他突倚近,在她来不及反应时,捧住她的脸,热热深深地,吻了她。炙热的嘴,磨蹭着,浅尝那一朵柔软的唇。
  
她身子一缩,撇过脸去,拍开他的脸,同时瞪住他。
  
“你疯了吗?!”
  
他满腔热情,瞬间被那双盛怒的眼眸浇熄。
  
确认到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愤怒时,他隐藏揪心的痛,刻意无所谓地笑了笑。
  
“少大惊小怪了。”
  
“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不就一个吻。”
  
“不就一个吻?邱胜翊,你懂不懂尊重人?没想到你这么下流……”
  
“干么这么生气。”
  
“你怎么可以亲你哥的未婚妻!”话一脱口,映洁惊觉这话不对。她已经不是邱奇煜的未婚妻,可是,习惯还没戒除,她仍把自己当邱奇煜的女人。意识到这个,使得她的心又狠狠痛起。
 
邱胜翊听了这句,目光更冷。“你觉得对不起我哥吗?省省吧,我哥还不是这样对另一个女人又亲又抱……”
 
映洁狠瞪他一眼,调头就走,太生气了,连话都懒得讲。
  
邱胜翊看她离去,他的胸口酸酸的,呼吸不顺畅,可是嘴角硬是微微上扬,维持满不在乎的笑容……好像这样子,就不会让人看穿他的伤心。
   
『5』第五章

映洁睡不着,王姨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她没接,因为不知道怎么诉说失败的恋情。邱奇煜也打了好几通电话,她没接,干脆将电话关掉。
  
她的心情很乱,气邱胜翊那么放肆,又气自己竟然会说出那样愚蠢的话——
  
“你怎么可以亲你哥的未婚妻!”
  
“唉!”也难怪习惯上还当自己是奇煜的女人。瞧瞧这间小套房,虽然是她买的,十五坪,虽然小,但很温暖。曾经这是他们的窝,现在,却显得很讽刺,这里遍布着他的东西,看了很痛心。
  
他爱看的汽车杂志散乱在茶几上,出车祸那天早晨,煮咖啡给他喝,他喝了一半,还留在茶几。他爱吃的零食、常看的周刊、惯用的文具……这房子尽是邱奇煜的影子。
  
吴映洁呢?吴映洁不在这间屋子里。吴映洁活得像抹影子,没有存在感。
  
“你觉得对不起我哥吗?省省吧,我哥还不是这样对另一个女人又亲又抱……”
  
可恶,邱胜翊在她伤口洒盐。这家伙太放肆了,还吻了她。映洁瘫在床上,翻来覆去,除了失恋带来的伤心,还有被邱胜翊那个吻,搅乱了情绪。那家伙到底脑子都装些什么?竟然这么胡来!
  
没想到啊,第二天下午,邱胜翊还敢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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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吃吐司,你昨天答应的。”
  
吴映洁握着门把,瞪着他,表情很不爽。
  
“不会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发誓。”他主动保证,还举手发誓。
  
她眯眼打量他,深吸口气。“进来吧。正好,帮我把你哥的东西打包带走。”她想了整晚,决定快点将邱奇煜的东西弄走,省得看了伤心,她要跟那男人完全切割清楚。
  
“这种事应该找搬家公司吧?”邱胜翊不爽搬,他傲然地往沙发坐下,跷着二郎腿。“我的手要做曲子,万一搬东西弄伤了,我的经纪人会哭。”
  
“不搬吗?行,就别怪我把你哥的东西都扔掉!”
  
“好啊,我是来吃吐司的,你弄好了没有?”
  
“没有!”这家伙!映洁双手插腰,站沙发前,瞪着他。“我没做面包,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不敢来了,没想到你这么厚脸皮!”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有脸来。映洁教训他,可是……乱尴尬的是,看着他的脸,还有那傲慢的嘴,就又想到昨晚那个乱乱来的亲吻,就有点尴尬地脸红了。
  
他倒是气定神闲哩!“好吧,你现在做吧,我可以等。”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过期报纸,翻开就看。
  
“好。”好极了,吴映洁卷起袖子,对他眯眯笑。“乖,我马上做给你吃喔。”走进厨房,取出食材,动作熟练地操作起来,不一会儿,变出一条刚出炉的吐司,盛出来给他。
  
“刚出炉的吐司还很软,没办法切,你带回去嗑吧。”
  
邱胜翊坐直了,看着吐司。“我等不及了,先吃一点。”
  
“嗄?”
  
他撕下一片吐司边,蒸气喷涌,奶香扑鼻。
  
“就是这个味道……”他塞入嘴里,闭眼,满足地叹息。
  
“满意了?”看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品尝,吞下后,又嘴馋地撕一大片吃,映洁实在没办法再生他的气了。
  
“满意。”
  
“怪胎。”映洁觑着他,笑了。
  
邱胜翊说:“如果还有咖啡配,就太好了。”
  
真的中邪了,吴映洁一时奴性发作,竟然想也没想地就说:“我去泡。”往厨房去。
  
“等一下,你家的是什么咖啡豆?”邱胜翊问。
  
“是即溶咖啡。”
  
“你没有蒸馏的咖啡机吗?”
  
“没有。”
  
“没有,那是什么即溶咖啡?”
  
“雀巢的。”
  
“雀巢?”邱胜翊摇头了。“有没有ucc?不然真锅的也行,还是西雅图?”
  
“我……我只有雀巢的……”见鬼了,吴映洁竟然感到有点羞愧。
  
“这样不行。”邱胜翊叹息,嗑吐司,跷着腿,摇摇头。“算了,别麻烦了。”没有他爱的牌子,宁愿渴死。
  
不喝了?吴映洁突然一阵空虚,跑回沙发边,问:“还是要改喝红茶?我有红茶。”
  
“哪家的红茶?”
  
“就一般的立顿啊。”
  
“茶包?”
  
“呃……”看到鬼,她竟然羞愧得声音都低下去了。“是茶包……”
  
邱胜翊无奈地挥挥手。“唉……算了,别忙了,我不喝茶包,我都泡灵山红茶的阿萨姆红茶……”
  
“唉,是啊,真对不起啊……”映洁鞠个躬道歉,忽然愣住,猛一抬头。“等一下!”xx咧!她大梦初醒,怒火狂烧,脸色大变。“邱胜翊!这是我家,你搞什么,给我挑剔一大堆,你不是说吃几口吐司就要滚了,快滚,滚滚滚!”
  
人啊,她真是为自己心酸哪,竟然奴性坚强到这等地步,看来她的恶习不少,全部要戒掉!
  
映洁气呼呼推他出去,邱胜翊只好不甘不愿的被她扫出门外,但是……
  
“等一下,等一下~~我……我肚子……”突然肚子绞痛,他扶墙哀嚎,脸色发青,转身,要往屋内奔。“厕所在哪?!”
  
砰!
  
吴映洁关门。
  
邱胜翊来不及闯进去,他冷汗直冒,巴着墙颤抖。
  
“吴映洁?吴映洁!开门,喂,好,好,算你狠,你给我记住。”
  
呜……可怜的邱胜翊,痛到抠着墙,滑坐地上。他抱肚忍耐疼痛,却听见屋内,传来那女人的欢呼声,可恶的家伙!
  
“yes!”吴映洁欢呼,在屋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这下,狠狠报复他了吧。她可是在那条吐司里,加了两大包促进消化的酵素,报复他昨晚对她不礼貌的行为。
  
她吃瘪吃够了,也该狠狠反击了。以后,她不要再懦弱地迁就别人了,谁欺负她,她就给谁好看!
  
吴映洁坐下,拿起电话,哼,还要给另一个人好看!
  
她打给邱奇煜。“你过来,把你的东西搬走……”
  
“哦?是奇煜放在你家的东西吗?”
  
接电话的竟然是黄瀞怡,映洁愣住,一下子不知怎么反应,对方倒是很落落大方。
  
“是映洁姊吗?”
 
“你……怎么接他电话?”
  
“喔,他在忙,我就先帮他接了。有事吗?”
  
这女人,竟有脸甜着嗓音,若无其事地问她打给邱奇煜有事吗?到底谁才是苦主啊?抢她未婚夫就算了,面对前雇主,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反倒她这个应该发飙抓狂的苦主,傻在电话这端。
  
“映洁姊,找他有事吗?”黄瀞怡再问一次。
  
“你叫他过来,把他的东西搬走,越快越好。”
  
“喔,我给你货运行电话,奇煜的东西,你可以叫货运寄到我家,我家地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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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冷笑。“他现在都住你家?”
  
“是喽。”
  
邱奇煜连着两天,狂打电话给她,还以为他想道歉,没想到他这么快活啊,立刻跟黄瀞怡光明正大同居了。人心叵测!映洁心寒,这个黄瀞怡,之前每天映洁姊映洁姊地叫,现在摊牌了,她放弃爱情,也放弃面包店的事业,退出这团烂泥。没想到,这女孩不但不感恩她的退出,还马上占地为王,讲话的口气变了,很强势,很嚣张。
  
“你叫邱奇煜听……”
  
叮……
  
门铃又响了,映洁拿着话筒,走去开门。
  
面色难看的邱胜翊,驼着背,怒瞪她,面色发青,痛得没办法站直身体。
  
映洁又想关门,但他这回动作更快,脚一伸,手一挡,闯入屋里,胡闯瞎闯地找厕所去了。
  
不管邱胜翊了,映洁继续跟黄瀞怡讲电话。“邱奇煜呢?叫他来听,我不要跟你讲。”
  
“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黄瀞怡宣示主权。
  
映洁太气了,声音大声起来。“好,好极了!不让他跟我讲电话是吧?黄瀞怡,算你有种。你告诉他,要我叫货运搬他的东西也行,但是叫他自己来打包,我不屑碰他的东西,那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好的,映洁姊,我会转告他。对了,你哪天不在家?我叫他去打包,省得你们彼此见面尴尬。”
  
多高招啊,这丫头,步步为营,怕他们复合吗?
  
“黄瀞怡,你不用这么防我,我跟邱奇煜不可能了,我连面包店都可以不要了,你担心什么?”
  
“我知道,我跟奇煜在一起,让你很受伤。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曝光,你也决定退出,还跑来辞职了,我想,你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跟他切割清楚。你不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我很佩服你这么潇洒。既然你跟奇煜分手,也不打算复合,我觉得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打电话给他,有事你可以打给我,我会帮你转告。”
  
“什么?现在连我打电话给他,都要经过你同意了吗?”映洁火大。“黄瀞怡,你是在嚣张什么?你太夸张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跟他讲话还要透过你转告吗?”映洁气到发抖。“我警告你,做人要厚道。”
  
最呕的是,对方怡然自得,异常冷静。真荒谬,二十九岁的吴映洁生气起来,竟然比年轻美眉激动。
  
“因为我知道奇煜的个性很容易心软,所以才耽误你的青春那么久,我跟他相恋两年了,他就是因为觉得你对他有恩,所以即使不爱你了,也因为亏欠和内疚,无法跟你明讲,才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搞到连结婚喜帖都印了……”
  
邱胜翊走出浴室,就看听到吴映洁很逊地在跟情敌叫骂。他倚在玄关处,看她气到浑身发抖,骂不赢对方。
  
“所以你现在讲这些到底想干么?是在跟我炫耀他有多爱你吗?”吴映洁不敢相信,有人这么无耻。
  
“所以为大家好,不要再这样不清不楚,我也叫奇煜要检讨要反省,既然都不爱你了,就不要再给你任何误会的空间,我会叫他以后不要打电话给你。对了,我听奇煜说,面包店营利事业登记是他的名字,这家店是他的,不过,因为你付出很多,所以我跟他讨论,要他给你一笔资遣费……我觉得,虽然分手了,但是做人的道义还是要有,所以我强烈要求他这笔钱绝对不能省……以后大家也算划分清楚了,可以好好地互相祝福,各奔前程。”
  
映洁扶着墙壁,怕自己下一秒要气到爆血管了。这丫头的口条,不像年轻人,倒像个处事老练的妈妈桑。吴映洁忽然非常感恩妈妈生给她一副强健心脏,不然她很可能已经气到直接爆心脏,躺着死翘翘。
  
她头晕,她气馁,她心灰意冷,咬牙呛道:“资遣费不必给了,老娘不希罕!”摔电话,气不过,尖叫着,又拾起,再摔,拾起,再摔,直接踩烂烂。
  
邱胜翊静静看她抓狂。
  
终于发泄够了,映洁坐地上,瞪着破碎的电话发呆,都忘了屋内还有一个邱胜翊。
  
她抱住双膝,觑着烂坏的电话,心在淌血,动也不动。
  
邱胜翊过去,在她对面地上坐下,看着她说:“真笨。二十九岁的女人,竟然被二十岁的第三者吃得死死的,吴映洁,你也真够天才了。”
  
“你闭嘴。”她说,懒得看他。
  
“这是报应……”他笑。“你在我的吐司加泻药的现世报,坏人。”
  
“你活该。”
  
“你比我活该。装潇洒的退出,连事业都让出去,人家连谢一声都没有。”
  
“你拉完肚子不滚回去还在这里做什么?你好戏看得还不够吗?”
  
“有没有没加泻药的吐司?”
  
“你还敢吃我做的面包?”
  
“为了那么好吃的吐司,冒点险也值得。”
  
“我不做面包,我痛恨做面包,你回去。”
  
“你应该恨的不是面包,是我哥和那个女人。”
  
“都一样。”
  
“吴映洁,你以为像个君子很有风度的退出,会被那女孩感激吗?白痴,人家不领情,你白白把一切都让给他们。没有爱情,至少还要有事业,你竟然连面包店都不要了,那是你努力来的。”
  
“别说了……”映洁往旁一倒,心灰意冷,手一横,掩着额头,不想动。
  
邱胜翊趴下,趴在她身侧,手托着脸,俯望她,目光炯亮。“想不想报复?想不想让那个嚣张的女孩哑口无言?想不想让她也嫉妒你、羡慕你?想不想打击她那副嚣张的嘴脸?”他宛如魔鬼,在她耳边低语,盅惑映洁。
  
映洁睁眸,转头,看着他,他英俊的脸上,带着邪气的笑。
  
“你要是答应一辈子,供应我爱吃的吐司,我就帮你,报复黄瀞怡。”
  
“报复?怎么报复?杀人犯法的,你知道吗?”
  
“笨蛋才用暴力解决事情,我自有我的办法。我知道对那种女人,最致命的伤害是什么。怎样?想不想反击?当然,如果你很智障,要跟我说什么以德报怨,上辈子欠她的,真爱无悔啦,那我也没话说,假如你更智障一点要跟我聊圣经讲的,有人打你左脸,右脸也给她打,那我立刻走,你自己决定。”
  
“我要报复!”映洁霍地坐起。
  
“好极了。”邱胜翊微笑。
  
几天过去,随着婚期逼近,邱奇煜不得不返家跟母亲报告婚礼取消的事。
  
这天傍晚,他在老家公寓外抽烟,不知该怎么上楼去跟母亲说。当黄瀞怡转告映洁要他搬走的决定,他知道映洁是决心放手不回头了,她连面包店都不跟他抢。现在,他可以取消婚事,跟瀞怡光明正大在一起,但是却没一点开心的感觉,压力反而更大。他踩熄香烟,上楼按下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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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母开门,看见只有他来,问:“映洁呢?没跟你一起?”她很失望。“映洁是怎么回事?都快结婚了,怎么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也不打电话给我?我打给她,她也不接,也没回电。”消失太久,连邱母都起疑了。
  
“映洁姊到底在忙什么?很久没看到她,她还好吧?”羽婷在沙发给儿子换尿布,手忙脚乱的。“她说要帮我找保母,可是都那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不是忘了?”
  
“我们……不结婚了。”邱奇煜僵着身子,硬着头皮说了。
  
“你开什么玩笑?!”邱母惊呼,完全不能接受!她已经昭告亲友,还轰轰烈烈地筹备婚事,连给媳妇的金饰都买好了。“你们吵架吗?喜帖都发出去了,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你们嫌我活太长,想气死我是不是?”
  
“天啊!连我听了都很想死!”不愧是母女俩,都走激动路线。羽婷抱着婴孩嚷嚷。“我知道很多新人在结婚前都会吵架,可是你们都交往三年了,还有什么不能沟通?映洁姊在想什么啊?”
  
邱母逼问:“还是映洁那个势利的妈妈,对婚礼又有什么意见了?”哼,那个离婚的势利4女人,之前双方见面,很不愉快,那女人一直暗示映洁对他们卓家付出多少,真讨厌。
  
“我们个性不合才……”邱奇煜回避家人眼神,不敢说出取消婚礼的真相。
  
“我拜托你!你们同居那么久,还个性不合?”邱母听了更激动。
  
“反正就是取消了。”邱奇煜脸色沈郁。
  
“不行!你们当长辈是死了吗?我打电话问她!”邱母拿电话就打。
  
邱奇煜抢走话筒。“不要去吵她啦……”要让妈知道真相,他会被骂死。
  
“长辈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啦,让我来……”邱羽婷拿出手机。“我问她,她跟我比较亲……”
  
“邱羽婷!”邱奇煜即时揪住她的手。“你别闹,我很烦,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压力了,我也很难过好不好?!你们希望我去跳楼吗?还是要我烧炭自杀,你们再这样我真的要去死!”
  
“死”这个字,被卓氏母女讲过n次,已经失去死的震撼,可是由个性温吞的邱奇煜讲出来,就吓坏她们了。
  
邱母忙安抚儿子。“好好好,我们不问,你别乱来。唉……妈还是希望你们再好好慎重的考虑考虑……”
  
跟母亲报告完,邱奇煜心情恶劣,赶回面包店打烊。
  
少了映洁,店里气氛低迷。廖俊杰无精打采刷洗面包架,王姨闷闷地拖地抹玻璃。只有黄瀞怡神采飞扬,将每个没卖完的面包装进塑胶袋,想到未来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她工作得特别卖力!
  
邱奇煜窝在柜台后面忙结帐,以前这些繁琐事,都映洁在做,现在换他处理,不是帐目对不拢,就是忘了要进货,已经够烦了,王姨忙完,还晃过来问他映洁的事。
  
“老板,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给你劝一下,我说你们要是吵架,你跟她说几句好话,认错就没事了嘛……干么闹到这么僵?你们感情那么好,现在变这样多可惜,店里少了她,我们都很没劲欸,很多老顾客都在问映洁怎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邱奇煜怯怯地看了看在旁边整理面包的黄瀞怡,他压低声音说:“呃……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会处理。”
  
“你们又不是像我——”王姨以自己的例子劝他。“我不一样,我会离婚是因为老公跟小辣妹跑了。你们感情那么稳固,只要你不是对不起她爱上别人,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邱奇煜听了,更难堪。
  
“王姨……”黄瀞怡过来,笑道:“工作的时候讨论这个不太适合吧?”她受不了了,干么,好像这家店非映洁不可。更气的是,吴映洁都撒手了,邱奇煜却还不公开他们的关系,要她低调,要她再忍忍,什么嘛!
  
“瀞怡,你都不担心映洁?”王姨问。
  
“她都说不做了,一定是有自己的规划,我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唉呀,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不替他们可惜吗?像映洁这么好的女人,要是老板不懂得珍惜就太傻了,到哪找这么棒的女人?”
  
“他们分手分定了,因为老板真正爱的是别人。”黄瀞怡说道。
  
邱奇煜脸色骤变。
  
“什么?什么爱上别人?”王姨惊呼,瞪住邱奇煜。
  
本来蹲在门外抽烟的阿杰听见王姨的惊呼,也转头看他们,感到意外。
  
“是真的吗?”王姨质问邱奇煜。
  
奇煜低头,不敢面对她。
  
黄瀞怡匆勾住邱奇煜的手,看着王姨说:“以后,这里由老板作主。吴小姐已经和这家店没关系了,还有,我跟老板在交往,吴小姐决定成全我们,所以她不会回来了……”
  
“你们?你们!”王姨指着他们,激动得说不出话,又看着邱奇煜问:“你跟这个小女生?你和她?”
  
“我们可不可以工作了,不要讨论这个。”邱奇煜的头更低了,头痛啊,这个黄瀞怡根本不受掌控,全说出来了。
  
黄瀞怡倒是坦荡荡地说:“我跟奇煜哥交往快两年了,我们是认真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王姨浑身发抖,尖声问邱奇煜。
  
邱奇煜回避她的视线。
  
黄瀞怡抢着回答:“全是真的!”
  
“你闭嘴!”王姨吼她。“臭丫头,大人讲话,你唧唧歪歪吵什么?”
  
“你——”
  
“你先忙你的,我跟王姨谈……”怕两个人吵起来,邱奇煜想支开黄瀞怡。
  
黄瀞怡凛着脸,没离开的意思。
  
邱奇煜跟王姨说:“不好意思,因为我私人的事情,让你产生困扰……我觉得……”
  
“你真的劈腿这个丫头,把我们的映洁气走?”
  
“什么丫头丫头的?!”瀞怡怒斥:“你这个欧巴桑,讲话尊重点!”
  
“不好意思……王姨,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是我的私事……”
  
“我的天,我的天啊……”王姨扬着脸,快气炸了。“还有没有天理啊,你太对不起映洁了,我就知道,男人就是这么下流,没一个好东西。唉呦,我真是错看你了,连你也这样,这丫头除了年轻,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映洁?你为她抛弃映洁?你脑筋秀逗了吗……”
  
“邱奇煜,你叫她闭嘴,她是你员工欸!”黄瀞怡命令。
  
王姨骂老板:“你有没有良心?映洁这几年是怎么帮你?你怎么可以和这种烂货乱搞?”
  
“你讲够了没?”黄瀞怡推开邱奇煜,直接站上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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