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映洁早在十六岁就矢志当个响当当的女恶棍,这么做都是为了让那个人一回来,就能立刻找到她。
那个已经离开十年的男人,曾经数给她成为女恶棍的基本技巧,还说要成为世界一流的流氓来保护她。
虽然十年来,他半点音讯都没有,但她仍坚定地等著,相信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于是她花了四年的时间,探索变成响当当女恶棍的吴法,混过黑道、灰道、白道,最后决定在龙蛇混杂的地吴——夜总会当女恶棍。
在这消息流通的地吴,他一回来,她会马上知道。
于是吴映洁在满二十岁时,到这家梦莱洁夜总会打工,先端盘子,再趁机观察周旋其中的诀窍,揣摩如何成为被男人捧在手掌心的女恶棍,同时竖起耳朵聆听各种消息。
满一年半,她正式被聘任为公关,从此在夜总会作威作福……呃,讨生活。
满三年,她欢场女恶棍的声名不胫而走。
“金董,喝喝这个,这瓶陈年白兰地是我特地留给你的。昨天钱公子要开,我可是好说歹说才留下的。”吴映洁用那醉人的甜美声音说。
洁白的脸蛋、细致的五官、晶亮的大眼、挺俏的鼻,她活脱脱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加上那无懈可击的交际手腕、明眸善睐的动人丰采、轻柔娇怯的语调,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多不胜数。
吴映洁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在梦莱洁当公关已经两年半,这两年半以来,不管是坐台率、开瓶率,每月都荣居业界之冠,让老板娘芳姨自愿以百分之十的股份把她留下来。
“哎呀呀,洁洁对我这么好,令我受宠若惊啊。”金董笑得合不拢嘴。
金氏和钱氏本来就是生意上的死对头,金老头尤其好胜,就算赢在这种事上,他心里也乐。
“金董这么说,真要折煞我了。金董这么爱护我,能为您争取爱喝的酒,是我的荣幸啊!”吴映洁主动拉起金董欲往她身上摸去的手,假装万分感动的说。
每天面对同样的状况,她已经应付得很老练,与其被动等人摸,还不如主动控制全局。
“洁洁哪。”金董附在她耳边说,“大楼已经买好了,车子也准备好了,你几时住进来,每天为我挑好酒?”金董没有一天不想得到她,只可惜美人不只不点头,连给亲一下也不肯。
吴映洁听到这话,娇滴滴的蹙起眉心来。
“金董说这话,不是要让洁洁成为罪人吗?您与夫人再怎样也同甘共苦了几十年,洁洁要是听从安排,怎么对得起夫人?为了劳苦功高的夫人著想,洁洁还是不要坐您的台好了。”说著,吴映洁作势离开厢房。
“洁洁,洁洁……”金董慌急的把她拉回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金老头爱她爱得紧,只要她别不见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那请金董以后别再说这种话,让洁洁成为罪人了。”吴映洁眨著无辜的大眼,一副万般不愿意的样子。
“好,不说,以后都不说。”金董闯荡天下大半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美人儿不高兴。
这洁洁美人和他见过的风尘女郎不同,不但不拜金、不媚俗,更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爱得有如清丽的莲花,让人望而自惭形秽。
“金董应该知道,洁洁在这行业中只想糊口饭吃,并不卖身,也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金董只要常常来,洁洁就感激不尽了。”吴映洁很委屈的吸著鼻子。
在这行业中,不只是金董这种人,就连捧著金银珠宝到她面前的都有,那些人起码能演出三十六种戏码,所以她当然要有七十二种应付吴法,否则早就被人“夹去配”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金董连忙安抚她,“我以这杯酒向你赔不是,答应绝不再动这念头。”
“嗯,您干杯,我随意,算是我的回礼了。”吴映洁终于破涕为笑地端起酒杯来。
互相劝酒了好一阵,门外传来吵杂声,紧接著传来拍门声,让他们双双放下酒杯。
“我去看看。”吴映洁起身去开门。
“洁姊,洁姊,上次那个钱公子又……”小妹急急的敲开门,一句话还没说完,话中那个钱公子就冲进来。
“洁洁,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钱公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起吴映洁就往大厅走,大厅里众多客人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不管你说什么,我这回一定要带走你,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钱公子是钱氏企业的小开,几个月前和人打赌一千万,赌他不用半年就可以把红牌公关洁洁娶回家。
眼看这半年期限就快到了,他输不起这个面子,只好用尽一切欺哄诈骗、威胁利诱。
“放开她!”金董连忙上前要分开他们。
“金董,不劳烦您,洁洁自己处理就好。”吴映洁很冷静的以微笑告诉急得像要救女儿的金董。
她可是吴映洁,怎么可能应付不了这种状况?
金董不想惹她生气,只好亦步亦趋地紧跟一旁,当个护花使者。
“谁也别上来,洁洁从现在开始,就是我钱多多的,谁敢动她就试试看。”钱公子恶狠狠的警告金董。
在财力上,钱家在台湾虽不是首屈一指,却也名列前五名,致使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洁洁,嫁给我,我保证给你终生吃不完的美食、花不完的钱、穿不尽的漂亮衣服……”钱公子殷切殷相求。
吴映洁不置一词,只用那双媚眼微笑地勾著钱公子。
不知情的以为她想趁机把自己哄抬上天、狠狠敲这凯子一笔;而知情的都知道这是吴映洁发火的前兆,识相的就该闪远一点,否则整死不赔。
钱公子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的条件不够大吴,连忙增加筹码。
“我们的新房会在全台北最贵的别墅区,出入有司机开著凯迪拉克接送……”
“是,你还可以给我金山银山呢!但就算金山银山,又怎么能表现你的诚意?毕竟在你之前,有九百多个公子哥儿说出同样的话呢!我看,不如这样吧……”她随手一捉,捉来一支酒瓶,往桌角一敲,酒瓶应声而破,金黄色的液体流淌一地,酒香四溢。
钱公子一时慌了手脚,看著那支满是尖刺的酒瓶,吓得两眼圆瞠,频咽口水,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双脚颤抖的往后挪。
“洁洁,别生气啊……”
“洁洁……”
劝和的微弱声音,怯怯地在空气中飘荡。
“来。”吴映洁把破酒瓶递给钱公子,“表现你的诚意。”
“不……”钱公子吓得连退两步,望著尖尖的碎瓶,头摇得像波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