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潔悶不吭聲,但她的雙眸無法遏制地溢滿淚水。
“你這麽無助、這麽脆弱,我竟還無情地逼迫你?”藍波坦白說道。“如果我是你,你知道我會怎麽做嗎?”
映潔硬咽地搖頭。
“逃走!趕快逃吧!被獅子盯住的小綿羊,只能羊入‘獅’口,我不忍心看你受傷。”藍波誠懇地說道。“邱勝翊憤世嫉俗,對誰都不信任,這與他的家庭無關,而是天性使然。也許,一個權勢人物,多少都具有絕情絕義的本性,不然,他們如何成功?他遺傳了他父親的某些特點,我想,他父親把他生成這樣,他們二老也很難過。”
映潔吸吸鼻子。“謝謝你的提醒。”
“你知不知道,爲什麽我會在這裏?”藍波用指尖指著遠方高聳的建築——糖裏屋。
“邱勝翊正在糖果屋最高一層裏面,與幾個政要商客協商。他準備把這塊地買下,變成中國人的‘長城遊樂區’。他要把中國人的精髓,注入美國人的世界中。哎!這孩子,真是野心勃勃。”
映潔並沒有專心聽藍波說什麽,當她聽到邱勝翊的名字時,她只想到兩個字——逃跑。
藍波用手指從糖果屋的尖塔,畫了條斜線到她身上。“就是這角度,你剛剛的一舉一動,邱勝翊都看得一清二楚。”
映潔愕然,這還了得?剛剛她和強尼的親密行爲,邱勝翊一定也都看到了。“那——”她的表情有些倉皇。
“邱勝翊是看到了,所以……”藍波聳聳肩。“他居然把握在手中的酒杯捏碎,手還割傷了。哎!我真是心疼。”
“你——”映潔不禁害怕起來,邱勝翊一定發怒了。
“他只簡單地說,要我來見你,帶你離開那金發小子。”
“開玩笑!他自己爲什麽不過來?”映潔嘲諷道。
“他要是能來,一定會從玻璃窗跳下來,毫不遲疑,只是——”藍波習慣性地一頓。“一方面,他真的走不開,因爲那幾個重要的人物正纏著他;另一方面,他的傲氣使他不肯承認你對他無可限量的強大影響力。還有,我相信,他一來一定會狠狠捧強尼一頓。”
映潔猶想辯解。“邱勝翊不會在乎我的,他已有許多女人了。”
“是的,但那不是翊兒的本性,他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爲他傻到以爲找別的女人就能代替你、忘記你。”藍波咧嘴大笑。“你一定是看了‘閑話專題’報導。別相信記者的話,實際上,翊兒是相當保守的男人,在你之前,他壓根兒沒有別的女人。”
映潔一臉懷疑地望著藍波。她才不信呢!
“其實我也很矛盾。”藍波感歎地說道。“我服侍邱勝翊以及他的父親幾十年了。在邱勝翊身上,我看到老爺的影子——因爲愛,舍棄一切,變成平凡的男人,一無所有。天知道,我很不希望邱勝翊淪落到這種下場,我有時並不希望他與你在一起,畢竟,權勢勝於女人,是不是?男人要女人做什麽?有名有利才是最實際,才是成功的——”
他悵然地續道:“我又覺得,愛,才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沒有感情滋潤的人,是活著的木乃伊。如果邱勝翊與你相愛,那真是美好。映潔,告訴我這老頭,我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遠離他,我會走得遠遠的。”映潔尷尬一笑,掩飾她沒來由的心痛。“謝謝你的忠告,但是,你不用再操心了,因爲我和他根本不會有結果。”
“走?你能逃去哪?”他又憂心忡忡起來了。“邱勝翊不會放過你的。”
“這裏是自由國家,我不相信他能耐我何。”映潔堅決地站起身,迎向陽光。“告訴他,我和強尼有婚約了。”
“你——”藍波無奈地搖搖頭。“我會轉告他的。”說著,執起大草帽向她揮揮手。“這是你的選擇,我沒話說。”
“再見!”映潔抛出這句話。想到邱勝翊也許在遠處注視她,全身不禁猛打哆嗦,她擡頭挺胸,走到大樹下,找她的強尼。
映潔走進新悅公司,她是這家舞蹈公司的成員之一。新悅公司負責全波士頓的舞台、舞廳表演,費奇是老板。
映潔紮了一個小辮子,督促工輕盈地推開大門,走進辦公室。“早安,莎拉!”她打著招呼。
莎拉是費奇的秘書。“早安,Violet。”她和顔悅色道。“這是這個月的薪水,還有,老板在裏頭等你。”
映潔接過手,不忘Check一下,發現居然多了兩個月的薪資,這是怎麽回事?
“你好,費奇!”映潔好奇問道。“你的錢太多了嗎?你多給我兩個月呢!”她坐到沙發上,調侃這位頭發微禿、肚子很大,手拿著節目表的中年人。
“Violet,這事——”費奇似乎有難言之隱。
映潔走到費奇旁邊,審視這個月的節目表,不禁狐疑道:“爲什麽沒有肚皮舞?”天啊!她的節目居然全被取消了!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費奇移移身子,坐正了。“我們將不會再有肚皮舞這節目了。”
映潔思忖半晌,敝扭地笑著。“這是你最受歡迎的節目,沒有了肚皮舞,你的收入會銳減。”
“我知道。”費奇冷漠地道出這三個字。“但我已決定如此做了。”
這是不是表示她被fire了?“好吧!那……你可以幫我安排其他的表演節目嗎?”映潔困窘道。她實在不能沒有工作,她需要每分錢。
“我可能沒辦法。”費奇愧然道。“對不起,Violet。”
“爲什麽?”映潔火爆脾氣快爆發了。她拍了一下桌子。
費奇也不客氣了。“你惹了大麻煩,你知不知道?”
“麻煩?”映潔一臉茫然。“你在胡說什麽?”
“胡說?”費奇瞪著映潔,諷刺道:“邱氏集團的‘東方之獅’親自打電話告訴我,指示Violet不能再到舞台上跳肚皮舞,如果,再被他看到的話,他會讓我的公司關門。”
“天啊!”映潔不禁呆在椅子上,不發一語。
邱勝翊竟然會使出這種強悍卑劣的手段?他讓她經濟困窘、讓她走投無路。他真是個可怕的人。
“我也不希望停掉你的節目,孩子。”費奇萬分苦惱。“可是,我有家、有妻子、有孩子,他們通通靠我吃飯,我的房子還在貸款,我的公司也還在初創階段,這些融資全是邱氏集團名下的銀行借貸給我的。‘東方之獅’可以很輕易地毁掉我。原諒我,Violet。”
“所以你要犧牲我,是不是?”
“恐怕是的。”
映潔怒目瞪視費奇一會兒,而后沖出大門,攬下一輛計程車,直驅邱氏財閥總部。
映潔怒氣沖沖地走進邱氏摩天大樓,她的白襯衫、舊牛仔褲,與那些衣著筆挺華麗的生意人有迥然之別。她好像是個女清潔工。
她太憤怒了,以致沖進電梯,隨便按鈕。她忘了這麽大的地方、這麽警備森嚴的大樓,她上哪兒找邱勝翊?
她又花了一些工夫,從高樓電梯坐回一樓。這時,她不僅頭暈目眩、眼花繚亂,耳朵還因承受過度的壓力而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