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家一家三口來到的時候,敖犬和莊少谷還在書房裡談公事,陳嫂忙著上樓通知主人們,大牙遂端茶到客廳招呼客人,以前她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她在家裡也是常做這些事,因此並不以為意。
“王伯伯、王伯母還有王小姐請用茶。”大牙將茶一杯一杯的端到他們面前,就在她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那杯熱得發燙的茶已潑灑在她那白皙的手背上。
大牙驚呼一聲,忙不迭收回了手,轉身便要奔回廚房衝冷水,卻又讓那位美麗得不可方物的“王小姐”給叫住。
“喂,你叫什麼名字?是莊家新來的傭人嗎?”王雪雪妝點無瑕的臉上有著不可一世的傲慢,“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大牙回過頭來,強忍著手背上的疼痛,強笑著道:“我是……”正要解釋時,王雪雪又陡地打斷她的話。
“王伯伯、王伯母是你叫的嗎?應該叫先生、太太,懂嗎?”
大牙一口氣陡地湧上,卻礙著她是莊少谷的客人的女兒,面上不好發作,遂淡道:“真對不起,失言了,莊先生待會就下來,請你們稍待。”
說完正要告退,樓梯間就傳來莊少谷的笑聲。
“王兄、嫂子你們來啦!哎呀,雪雪真是女大十八變,每見一次就比一次美麗!”莊少谷上前擁抱著王漢,一臉的笑意。
王漢是莊少谷高中的死黨,在事業上也曾合作過一陣子,後來各自為政倒也沒失去聯絡,感情依舊。 他們年輕時的願望就是希望能讓下一代結成連理,只是敖犬一直在感情上定不下來,花名不遜於他這個做老爸的,他遂也遲遲未曾提起,直到敖犬與他達成了協議。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在一下飛機時就打電話給王漢,請他到家裡來吃飯聚會,順便讓敖犬見見雪雪,孰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進家門便聽陳嫂提及敖犬帶回來一個女人。
這頓飯似乎注定是個“無言的結局”了!
不過,總得試試,也許敖犬帶回來的女人是個幌子——一個欺騙他的圈套而已。
“莊兄真是會說話,小女聽你這麼一說,怕要整整一個月睡不著覺。”王漢也回以一抱。
“你們兩人像是十幾年沒見過面似的,別讓下人笑話了。”王漢的妻子古梅笑道。
莊少谷聽她這麼一說,遂又請他們—一入座,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滅。
“來,敖犬,見見王伯伯、王伯母,還有這位美麗的小姐雪雪,記得你們小時候常玩在一塊呢!”
敖犬淡淡的朝他們點點頭,叫了一聲王伯伯、王伯母,對王雪雪只是微微一笑示意。
王雪雪乍見多年未見的“青梅竹馬”竟是益發英俊挺拔,又比報章雜誌上的照片更為令人折服,心上不由得橫生愛意,比這前又更甚些許,她微微紅了紅臉,一雙眸子顧盼之間盡是風情萬千。
她對於自己父親和莊少谷的“心願”相當了解,雖然這幾年來她和父親造訪莊家很難得遇見敖犬,但對他的心儀卻是未曾改變過,只是,他的花名太盛,令她是又氣又惱,卻又無奈。
今晚的“餐會”,她或多或少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一大早她便為今晚的見面做準備,上美容院做臉、上卷子、到服飾店購賣些衣物及配件,全身上下可謂花盡巧思,只為博得敖犬的青睞鍾情。
但敖犬的態度讓王雪雪有點蔫,她以為像他這樣一位風流公子對淑女應該是多一點熱情與禮貌的。
敖犬對於莊少谷安排這種“相親”餐會當然不會不清楚,但是既然大牙已讓他帶回莊家,莊少谷就算再怎麼喜歡這個雪雪做媳婦,也只好罷休了,否則,他會貼了“兒子”又會貼了“媳婦”,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商人”會做的事。
因此,敖犬一點也不急,更不會為了這種無聊的事傷神,也許,他可以讓自己的表現更“紳士”一些,但是,他的心思現在全放在大牙身上,實在無暇他顧。
偏偏,從他下樓來就不見她的蹤影,一時之間又不好走開,他想,她一定在廚房忙著,想到此,他的腳不由得又想往廚房的方向移動。
大牙早在莊少谷的第一聲招呼中就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轉移,而將腳步移到浴室,她的手背上呈現一大片紅,她將水龍頭打開,讓大量的冷水沖在手背上,一股刺痛的感覺傳來,又麻又熱。
真不知自己招誰惹誰? 好意的端茶給人家喝,還讓人恩將仇報,王雪雪那刻意的一滑手,讓大半杯茶就這麼灑在她的手上。
她又不是瞎子,當然不會不知道,而她之所以連提也沒提,是因為王雪雪是莊家的客人,而且她和王雪雪無冤無仇,或許王雪雪真的是不小心的……如果真是故意的,人家不承認自己又能如何?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無濟於事,難不成她還再倒一杯茶潑回去不成?
敖犬繞到廚房沒看見大牙,一個不經意卻見她一個人站在洗手台前衝了大半天水,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專注的想某件事情,她的側面和她的正面一樣的細緻典雅,雙眸此刻有著淡淡的憂愁,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將腳步移到她身旁。
“在玩水?”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壞她似的。
大牙為這突來的聲響嚇一跳,一個驚慌下意識的便把燙傷的那隻手藏起,敖犬本來只是好奇她一個人在浴室做什麼,但大牙的這個明顯的下意識動作卻引起他的懷疑,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嚇了我一跳。”
“你的手怎麼了?”敖犬問道。 一雙眸子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沒事,我只是在洗手……剛才在廚房沾了一點醬。”她微微一笑,“對了,今天謝謝你幫我請假,不然他們可就擔心了。”
她將話題轉開就是希望他能不再針對先前的問題做研究,只可惜她並沒有成功,敖犬的目光還是不放過她藏在身後的手。
敖犬向她的身子靠近了一步,一隻手伸到她的腰際摟住,另一隻手則伸到她身後執起她刻意藏著的手。
“怎麼了?”敖犬見那手背上的紅,原本皺著的眉鎖得更緊,“陳嫂叫你做什麼會弄成這樣?”
大牙不答,只是想抽回自己被他抓在手掌上的手。
“不說,我問陳嫂。”他的聲音冷冷的,陡地拉開嗓門要喊陳嫂,大牙忙不迭伸出另一隻手摀住他的嘴巴。
“是我自己雞婆要去泡茶的,你不要亂找人家麻煩。”她的手碰到他略微溫熱的唇瓣,臉陡地一紅,想起了早上在他房裡的吻。
敖犬順勢吻上了大牙的手,大牙一驚的忙彈開,身子卻讓他摟著動彈不得。
“你不要這樣!”這種親密感和接吻是不同的,似乎更容易挑動她的心……老天! 她一定是著魔了!
一定是的,要不然自己之前的冷與悍怎麼全消失不見了? 難道愛一個人之後就會變得如此“柔弱”? 他何至需要吻她,只要他遠遠的凝視著她,她就會整個人都不對勁。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他提出分手,她就會讓自己的愈陷愈深給嚇死! 她真的很難去想像沒有他的日子。
他見她眼眶中漸增的淚霧,心中有著莫名所以的心疼,她在想什麼? 小傑嗎? 是自己害她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感到受委屈也是正常的。
不是要報復她對他的冷漠與無動於衷嗎? 為什麼見她傷心自己反而不忍? 他對自己承諾過要想盡辦法讓她愛上他的,然後呢? 他真的忍心甩掉她?
老天! 他在想什麼?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她曾經如此忽略他的自尊與關心,他又何須對她感到心疼? 敖犬如此告訴自己。
一顆溫熱的心,頓時轉為冰冷,他略微粗魯的放開摟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卻沒放開她那燙傷的柔荑,他帶她一直走向樓上的臥室,在櫃子裡找到金創藥輕輕的為她塗抹在手背上。
“以後別到廚房去了。”敖犬收起藥瓶,背對著她道。
大牙未置可否,畢竟,莊家的家務事本沒有她插手的空間與必要,她也樂得當“暫時”的少奶奶。
不過,她很好奇他叫自己別到廚房的動機,關心嗎? 還是怕她將他的臉都丟光了?
“我對家事很在行的。”她忍不住要為自己申辨。
敖犬回過頭來,不以為然的揚高了眉。
“對一個泡茶都能將自己燙成這樣的人,我實在無法相信你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