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曉玲？」雅文按著肩上的傷處，奔回豪宅後面。

曉玲在樓房前院來回踱步，一聽雅文的叫喚，慌張道：「你到哪裡去了？現在才回來！」

「馬管家在找我了？」離開那麼久，會找她是預料中的事。

「大家都在找！」

「大家？」

「是古小姐回來了，她想見你。」

姐姐？雅文心一喜，不再多想，直接往大廳奔去。

裡頭站了七八名女傭，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就連馬管家也不敢鬆懈。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跟她說。」坐在沙發上的古蔓羽突然站了起來。這裡，她坐太久了，令她嫌惡，畢竟這是傭人的居所和休閒區，若不是要見雅文，她根本不會到這裡來。

傭人紛紛頷首離開，留下雅文一人面對臉色極差的古蔓羽。

「剛到這裡，還能適應嗎？」古蔓羽上下打量她，果然，像她這種懦弱的性格，最適合任人差遺。「可以……這裡的人都很好。」從竹林到這裡，算是很長遠的路程，以至於到現在她還在喘。

「既然在這裡，就要盡責守本分。馬管家還沒給你對講機嗎？」

「還沒。」

「花園的工作算是輕鬆，就算晚上休息，也不用擔心房間的電話會響起，這是我特地為你挑的工作。」

「謝謝。」

「我最近很忙，下星期再帶你去祭拜爸。」

「真的？」雅文以為她忘了，可她仍紀得，這表示，她並沒有不接受自己，喊她一聲姐姐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馬管家那裡，我會要她空出一天的時間，給你和我去祭拜爸。」古蔓羽轉向桌上幾個手提袋，「那些衣服是買給你的，休息時就可以換掉制服，要是不舒服，可以向馬管家請假去看病。」

「衣服……是你買給我的？」雅文好生欣慰。

古蔓羽尷尬地抿一抿嘴，都是她那副認命樣，連自己都覺得欠她什麼。其實像現在這樣，她的存在根本不具意義，她還想計較什麼？

算了……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威脅性，只要她持續認命，日子絕對好過。

「我還有客人要招待，先走了。」古蔓羽旋身就走。她厭惡雅文那副感激的模樣，和這種人熟絡，只會降低自己的身份、惹人笑話罷了！

給予同情不過是看在爸的份上，她還真自抬身價以為她是她妹妹？！哼……詹雅文，憑什麼？

古蔓羽仍無法喜歡雅文，總擔心著愈和她親近，自己就愈可能失去一切。她絕不能讓雅文擾亂她的生活！

「古小姐……」古蔓羽一走出來，馬管家便低頭走向她。

「問過保鏢沒有？」古蔓羽並沒有忘記之前交代的事。

俊緯好不容易回來，竟待在武道場大半天，她多麼想念他……他可知道？也因為瞭解他的脾氣，只好派馬管家去詢問保鏢見到俊緯出來沒。

「劉先生剛剛進屋了。」

聞言，古蔓羽臉上立即染上一片喜色，愉悅道：「通知大廚，做劉先生愛吃的蟹肉花卷。」

「已經交代下去了。」馬管家道，大概只有劉先生才能教古小姐氣憤頓消吧！

「馬管家，我這樣子……可以嗎？」古蔓羽在原地轉了一圈。

「我想劉先生不會計較這些，你很快就會成為劉夫人了，這不擺明你是劉先生最重要的人嗎？」古蔓羽忍不住羞答答地，「我回去了，這句話可別胡亂說喔！」

此時，雅文正好從屋裡走出來，呆望著古蔓羽逐漸遙遠的曼妙身形。

馬管家撇撇嘴，低聲道：「就算沒胡亂說，你還不是早認為自己就是烈夫人……裡外兩個樣。」

「馬管家不喜歡古小姐嗎？」

馬管家心下大怔，轉身一看，見是雅文方始安心。「是你啊……」

「古小姐好像不討馬管家喜歡。」雅文眉頭深鎖。

「要怎麼說呢……人我是見多的，豪門裡嬌氣、自負的人很多，但還沒見過城府這麼深的。」

「她會是這樣的人嗎？」雅文不太相信馬管家所說的話，畢竟那是她惟一的親人哪！

「待久了你自然會明……啊，我還沒跟你算賬！」

「唉？」雅文愣了愣。

「到晚上才回來，哪有傭人這麼不知分寸的！」

※　※　※

俊緯燃起一根煙，交疊起修長的腿凝神聽奇煜說話——

「以自動伸縮槍管來調整焦點提高命中率……一般狙擊槍體型大而笨重，連使用都要選定長遠的角落，萬一被發現藏匿點，沒有敏捷身手，這個行動就會失敗。如果大量製造這新型的槍，就算暗殺也不用費心藏匿，這種槍和『密林』差不多大小，收藏自如。」

「你解釋的一點都沒有錯。這並不是『莊家三盟』最新的設計，但卻是殺手組織最覬覦的武器，不過，為了不引起軒然大波，這武器一年前就停止製造了，惟一和我們做過這武器交易的就只有『廖氏集團』。」

「聽說設計圖原本是打算賣給『廖氏集團』……」

「但最近『廖氏集團』正忙於挑選副總堂主的事件，生怕局勢太亂而走漏風聲，會引起覬覦者偷盜。」

奇煜頓時悟道：「難道殺手組織曾在『廖氏集團』得到這把槍？所以『廖氏集團』才不敢向『 莊家三盟』買設計圖？一年前就停止製造是因為這件事？！」

「你說對了一半。『廖氏集團』對子弟兵的懲戒向來嚴厲，背叛者絕對不容許活命。當初賣給『廖氏集團』十支，而在一年前，竟發現殺手組織有類似這樣的武器，可能是『廖氏集團』的人偷偷借殺手組織去仿造，但效用並沒有原制的好，差就差在設計圖仍在『莊家三盟』。」

「你想找出奸細，所以找我來？但是，這應該是『廖氏集團』的責任。」

俊緯深深吸完最後一口煙，再緩緩吐出，顯些煩憂。「這相關『莊家三盟』的設計，我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找我來做假交易……一定會引奸細出現嗎？」

「韓國『五色門』在亞洲聲勢浩大，而『廖氏集團』因疏忽一次，一定會特別重視此事，奸細自然不敢在日本久留。而不管那人在哪兒，一定會想法子得到設計圖。」俊緯堅信道。

「這件事有誰知道？」

「你、我，還有莊老。」

奇煜苦笑一下。「這件事可不簡單……」

「什麼事不簡單？」古蔓羽掬著甜美笑容出現，見兩人同時緘默不語，緩緩走進偏廳，選了俊緯身旁坐下，傾身親密地依偎。「你們在談什麼？」

奇煜唾棄地看著古蔓羽唇上暗紅色的口紅。

他還是無法欣賞濃妝艷抹的女人，明知自己已經夠出色，卻還要刻意裝扮自己。轉念思之，下午見到的女傭就相當親切可人，未施脂粉的她，看來就不像靠裝扮來掩飾心機的人。

「奇煜來了，怎麼不打招呼？」俊緯撥開她那不時纏繞他的手。

「好久不見了，楊先生。」古蔓羽這回摟得俊緯更緊了。

一個月不見他，是有點捺不住寂寞，甚至期待兩人相處、歡愛之夜的來臨。

算是幸運吧，若不是當年在一場商業交際宴會上認識他，一路下來也擊敗不少勁敵，或許今天摟著俊緯的就不是自己。

當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在俊緯心中，不過是個最佳床伴，僅管如此，她仍然是惟一能住進別院的女人，這樣她何嘗不驕傲？

「你我本來就比較適合『好久不見』。」

奇煜話中的含義尖銳無比，古蔓羽聽了竟笑得更燦爛。

「你幾乎都是隔一年才出現，除了說好久不見，我想也對你沒好說的了。」古蔓羽是反將他一軍，但心中仍對奇煜有些悚懼，這樣詭鷙陰沉的男人，她還是不敢太過招惹。

奇煜起身，兩手放在褲袋中，笑道：「不打擾兩位了。」

「我送你。」俊緯跟著起身。

古蔓羽趕忙拉住俊緯。「俊緯……留下來。楊先生不過是到另一棟房子休息。」

「你又怎麼了？剛才說話這麼沒分寸，好在奇煜脾氣好，不然連我說情也沒用。」俊緯伸手環住她那不時扭動的柳腰。

古蔓羽勾住他的頸項，暗示她的渴望。「人家氣不過嘛……兩個月沒見到你，一回來就和楊先生談事情，不是你不想我，就是他不知情趣……」

「想了？」俊緯挑眉嗤笑。

「是啊！想很久了。」古蔓羽半啟杏眼，樣子委實撩人，接著又大膽地在偏廳褪去連身裙，展現她傲人的身段。

如果在這種時候俊緯還沒有感覺，除非是極度厭惡，不過，她本就是他的女人，本來就是他發洩慾望的工具。

「你這女人……」語猶未了，他便褪去她身上最後單薄的衣衫。

未幾，偌大的偏廳就成了兩人狂野的情慾境地……

※　※　※

晚上九點並不算太晚，所以奇煜便在別院隨意走走。

「楊先生。」保鏢恭敬地朝奇煜點點頭。

「那棟房子是什麼地方？」一年多沒來，這裡改變了不少。

「幾個月前蓋的，是我們用餐的地方。」

「我進去看看。」奇煜朝房子走去，那裡頭很普通，十張六尺長的桌子，和一般大眾飯廳差不多。

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但依稀聽見杯盤碰觸的聲音，因此便循聲走向廚房——

「小姑娘，該休息　！」奇欲望著忙清理的女傭笑道。

「我工作沒做完……但很快，我不會待太久的。」女傭沒有回頭，以為自己被催促，手腳顯得有些慌亂。

奇煜擰一擰眉心。這身形和聲音好像在哪兒見過……

奇煜好奇地走到她身旁，側頭一看。

「你怎麼會在這兒？」剛才才想著這女子的樣子，沒想到她現在就出現了。別院那般大，一天能見兩次面，這算不算是有緣呢？

「啊？是你！」雅文驚歎道。這男人她記憶深刻，因為他有張俊逸的臉，和副灑脫樣，教她覺得十分親切。

「你的工作是洗這裡的盤子？」

「不是……整理南邊的花園才是我的工作。下午在別院胡亂闖，到天黑才回去，馬管家說這是處罰。」

「怎麼這麼多碗盤？」奇煜看著地上一箱箱裝滿精美碗盤的箱子道。

「有的是放在櫃子裡，馬管家要我全部拿出來清洗。」

「這要洗到什麼時候？」

「快了……應該很快。」她也希望如此，因為肩上的傷，痛得不得了，使得她的右手有些僵硬。

「你怎麼滿頭大汗？」轉秋了，天氣不算熱，還有點涼快，她額頭上的汗讓奇煜大感不對勁。他退後一步，朝她右邊的肩頭看去，立即道：「別洗了！」

「不行，不然會挨罵的。」

奇煜突然抓住她的雙手。「你的傷口裂開了。」

雅文沉默不語。她早料到傷口應該是裂開了，不然不會這麼疼痛。

「為什麼要忍著痛做事？」奇煜瞪著染上血色的衣服。

「因為……我是傭人……既然被吩咐了，就要做事。」

「難道沒人知道你受傷了？」

「這是自己闖的禍，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那我直接去找古蔓羽。」

「不可以！」雅文強揪著心，趕緊抓住奇煜的手臂，「這樣誰都會知道我不守本分……我還想待在這裡，我不想被趕走……」

她真正擔心的是意古蔓羽嫌棄，已經和古蔓羽有距離了，她不想再被拒於千里……

奇煜若有所思地望定那雙抓著他的小手，胸口一陣悸動，頓了一頓，道：「你停下工作，不然我不聽你的。」

「這哪行？」

「行的。」奇煜轉身朝餐廳走去，一會兒，單手抓了張椅子進來，輕輕推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穩便坐了下來。「你坐著，看著我洗。」

「更不行！」她驚道。「我——」

「坐好。」

才想起來，奇煜便又將她推了回去，她不甘心地癟起嘴。

「該聽的話不聽，不該聽的話倒是當它是軍令。」

「可是……這工作不適合你，要是被發現，那就真的完了。」她怔忡道。

「沒人會進來的，他們要是敢進來，我就會像你這樣。」奇煜學她癟嘴調侃。

她忍不住咯咯笑。她很喜歡他，該怎麼說呢？好像很熟悉似地。

奇煜開始動手清洗碗盤。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動手做這種事。

他和俊緯相同，從小就在富裕的環境中長大，被服侍慣了，這回卻為了個女子紆尊降貴，就算是同情，也不必要這麼做。當然……他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為什麼保鏢不會進來，他們怕你生氣嗎？你……」雅文神情立刻怔住，訥訥道：「你該不會是劉先生？」

奇煜大笑，「是真的才好，這樣就可以讓你沒辦法待在這。」

雅文鬆了一口氣，接著問：「為什麼？」

「你不適合做傭人。你應該像寶一樣，受人呵護。」奇煜異常認真道。

雅文咋了咋舌，巧笑。「我……沒有那個命。」

「不期待嗎？」

「我只能認命，因為我沒有那個福分，也沒有資格享。」雅文為之感慨，再笑道：「你還沒解釋，保鏢為什麼這麼怕你？」

「我是劉先生的朋友。」

「什麼？！」雅文大叫，「那你更不能幫我——」

才又想站起，就再度讓他壓回椅子上。

「坐下。」

「可是……」

「我不會告訴劉先生的，這是你我的秘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唔。」雅文直接把識別證拿到他面前，「上面都寫了。」

「你欺負我。」

「我才不敢。」雅文怯生生地低語。

「我不熟悉中國字，我是韓國人。」

「唉——」雅文大驚。「騙人，那你中國話為什麼說的這麼標準？」

「是這樣的……」

接著，兩人開始有說有笑。

雅文從未料想能認識奇煜。雖看的人不多，卻能臆測出他絕對是出生於堂皇之家，只因他非凡的氣宇絕不是平凡人家造就得出。

這算是僥倖，還是屬於她的緣？不管怎樣，她都會珍惜。

※　※　※

雅文戴著手套，站在花叢間，細心地拔雜草。

花圈的工作的確輕鬆，早上七點起來，雅文就不見左右寢室的同事，據說，她們很早就到客人休息的地方去打掃，以免在客人醒來時妨礙人家。

算算時間，和同事們除了兩個小時的草，也差不多好了，但對雅文來說，卻像過了大半天。
「雅文，你那裡好了沒？」曉玲摘下手套，問道。

雅文一抬頭，就覺得沉重。「差不多了……」

「馬管家說前面不遠的兩棵樹讓你去修剪，我和其他人去廚房幫忙。要是累了就坐著休息，今天事不多。」

傭人的三餐沒有大廚照料，所以得自己動手。

「我知道。」曉玲的關切令她欣慰。

十分鐘後，她確定沒有雜草便立即起身，熟料，一陣昏眩使得腳步向後踉蹌。原以為身後美麗的花，就要因自己的笨拙而慘遭損壞，未知身後突然出現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及時摟住她搖晃的嬌軀。

側頭一看，為之驚喜。「俊緯？！」從昨天匆忙分手後，今天她是第一次這麼喚他。沒有生澀，只有羞赧與幸福。

「你怎麼像個小迷糊，老出差錯。」俊緯只將手搭在她腰際，生怕弄疼了她的傷口。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站不住腳。」

「來，休息一下。」俊緯牽著她往石椅走去。

「我還有工作。」雅文是很想與他相處，但又不能丟下馬營家吩咐的工作。

「你好像閒不住。」俊緯顯得有些不悅。

「不是的……」她無法接受他板起臉的樣子，她才不要被他嫌棄。「好，我先休息，但不能太久喔！」

俊緯立即笑逐顏開，畢竟，沒有人可以不照他的該做。

「坐。昨晚睡得好嗎？」

「好。」她對他說謊。傷口接近背面，稍一入睡，就會壓痛傷口。

「受傷的地方還疼嗎？」

「不疼了。」這是最大的謊言。現在的右手根本已嚴重到不能抬高。

「就算這樣，也不能大意。」俊緯將手中精美的袋子遞給她，「裡面有兩種藥，外用內服，是醫生早上派人拿過來的。」

以前一回到別院，他和古蔓羽兩人都相當晚起，這回因為此事，他不得不下床來找她。明知以她的身份，兩人根本不可能長久，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對她的情愫。

古蔓羽是個識大體的嫵媚女人，是男人都會想獨佔她，但雅文不同，她給他很體貼的感覺，教人不由得想細細疼惜。

雅文抓緊袋子，嫣然笑道：「我好幸福哦……」

「幸福？」俊緯挑挑劍眉。

「嗯。醫生關心我、同事曉玲也關心我……還有你跟奇煜哥。」

「楊奇煜？！」俊緯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什麼時候跟他見過面的？」

「昨天晚上。我在洗碗，他突然進來……原來他是劉先生的朋友，你應該知道吧？」

俊緯笑笑，不作答。

「奇煜哥好風趣，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迷戀地。」

「這我不否認。」見她提及奇煜那愉悅的表情，他就頗不是滋味，古蔓羽就算和男人談笑風生，他也不會有這感覺。

「你……應該也和他一樣吧！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時，實在引人注目。」

「你很擔心？」俊緯投注曖昧的神情。

雅文緊抿著唇搖頭，「你本來就出色，就算被迷戀，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好失望，以為她會嫉妒，但她竟對這樣的事侃侃而談。

以前他厭惡女人嫉妒的模樣，像蠻婦，連識大體的古蔓羽都有這缺點，但對她，他居然希望她在意……

「如果說，我不止你一個女人？」他借此試探她。

「那也是——」

「別告訴我那是理所當然！」俊緯截斷了她的話，他開始討厭這措辭。「給我另一種話。」

「我只有這句話，也只能說這句話。」雅文篤定道。

「為什麼？你不想獨自擁有我嗎？」

「我憑什麼？」雅文反問。

「憑你喜歡我。」

「其他女人也喜歡你，我怎能有自私的心態？」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很自私。」他也不例外，自私地想擁有古蔓羽又想疼惜雅文。

「但也不能傷害別人。」

「如果這麼做，受傷的一定是你。」

「無所謂……只要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就算不能和我在一起也無所謂。」

「這種事不是光有信任就夠的了。」他有些許激動，氣憤她不在意、不和別人爭奪他。想他烈少嚴，女人對他，是趨之若鶩，有多少女人恨不得能獨自擁有他，成為他最重視的情人？

他好氣……真的好氣。尤其是她那泰然自若的模樣，更是教他驕氣重挫，像是首次打了場敗戰，又惱又氣！

「是這樣的嗎？」雅文努努嘴，擰著盾心，道：「要全心全意去信任一個人，其實不是那樣容易……」

「怎麼說？」

「這世界充滿仇恨、猜忌，所以我才會說，寧可不去發現對方的邪惡，但你說這是逃避，後來我想了想，其實面對比逃避來的痛苦……一開始是這麼相信一個人，到最後竟知道自己的信任是個錯……除了逼自己信任下去，我什麼也不願做。」

「你年紀輕輕的，說的話卻太過消極。這世界還有許多你看不到的角落。別老說傻話，要是我存心玩弄你，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你騙我一次也好、兩次也好，我都無法討厭你……要是真能說恨就恨，那我不明白，我付出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絕對是真的，我感覺得出來。」俊緯撥開她的秀髮，先是親吻臉頰，讓她好好感受這份柔情，接著才封住她的唇，霸道地將舌頭探入其口索取生澀的甜蜜。

這次的吻，比上回來的狂、來的熾熱。雅文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曉得，他令她不由自主地發出沉醉的呻吟……他的吻，教她深深感覺每寸肌膚都為之燃燒……

「雅文……」他語音沙啞地輕喚她的名字。

「俊緯……不要。」她如半醉半醒般拒絕，絲毫沒有說服力。

他兀自親吻她、撫摸她，且俯身再以單手支撐著她，讓她緩緩躺在椅上。

她的肌膚光滑到令他不能自抑。她有太多吸引他的地方了……

「不要！」她如驚弓之鳥般逃離他的懷抱。

他乍然回神，愕視著她一臉驚慌的樣子。「雅文？」

「你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怎麼可以？」她又羞又悵然。

「雅文……我不是存心，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她根本不知道一個男人要壓抑慾念，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更不知道他為了不被打擾，一開始就撤走附近所有的人，所以她驚慌、惱羞是無可厚非的事。

可，他能向她解釋嗎？要是解釋勢必會洩露出他的身份，這樣她會更想接近他，又或許會遠離他，但兩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你嚇壞我了……」她強忍鼻酸道。這大膽的親暱，暗示她太多事——暗示她竟忘了身份，大膽在這裡和他做這種事；暗示他的行為就像對待一個妓女，只是單純洩慾……難道，她在他眼中就是人盡可夫？

「我是無心的。」

他向前一步，她卻退後一步。見到她眼眶的淚水，才知，他傷害到她了……他胸口頓時似挨了一記悶拳般難受。

「我還有工作……我走了——」

「給我站住！」他突然厲顏咆哮。他一時情急，忘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拿出「炎盟」盟主的威嚴。

她嚇得倒抽一口氣，驚懼地呆望著他。

那是他嗎？為什麼他突然離她好遙遠？

她那恐懼的表情，令他後悔對她吼叫。

他向前一步，握住那居然在發顫的小手，遽地，他的情緒又回到最初的平靜。他深鎖眉心，「對不起……」

「你剛才好凶……」她再也禁不住而抽噎起來。「真的好凶……」

他深深吸氣，拉她入懷，疼惜般撫著她的背。「我擔心你不原諒我。」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一切都怪我衝動。」

「我不怪你……是我沒有心理準備，加上這裡是……」

她和古蔓羽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古蔓羽大膽，她卻害羞，說是不曉人事也好，說是矜持也罷，他都喜歡她這模樣。

「你該生氣的。」

「為什麼要生氣？這又不是你的錯，是我太笨拙……」

「你怎麼那麼喜歡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他似笑非笑。她的傻氣令他好笑，她的甘心認錯卻教他心疼。「真擔心你被我霸王硬上弓了，還會認為是自己的錯、是你不該誘惑我……」

「你會這樣對我嗎？」

「也許、可能。」瞧她一臉擔心，他就知道捉弄到她了。「騙你的。」

「我也想你不是這種人。」她釋懷道。

「這麼相信我？」

「嗯。」

「騙你也還喜歡我？」

「那我也只好認了，誰教我喜歡的是你。」她兩頰酡紅道。

「我要是做錯事，你也原諒我？」

「喜歡一個人，沒有怪罪，只好原諒。」

他搖頭笑笑。

「不相信我？」她瞠大眼。

「是笑怎會有你這樣的傻女人。」

「你知道嗎？讓人信任是最驕傲的事，但不被信任卻是最痛苦的事……」

「對於你，最快樂的是什麼？」

「看星星。」

他忍不住輕笑，以為她在開玩笑。

「是真的。人生就算精彩，也沒有星光來的絢麗。」

「那倒是……」他頻頻頷首。「那……最近想做什麼？」

「以前很想划船，因為沒做過，但現在因為到這裡做事，也只能空想。」

「吃過大閘蟹沒有？」

「這也是空想……你問我這些做什麼？」

他雙手環抱，調侃著：「瞭解你的人生究竟有多麼平淡。」

她嘟著嘴，「平淡有什麼不好，什麼樣的人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

「真正屬於你的生活才要開始。」

「唉？」

「你會喜歡的。」

＋04＋

早起，雅文覺得渾身發燙很不舒服，撐著沉重的頭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掌中鏡朝肩後一照——

「怎麼會這樣？」雅文心下大怔，丟掉手中的鏡子，摀住酸楚的鼻子。

傷口擴大了，裂痕深到連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藥……」突然想起醫生給她的藥，趕緊從抽屜拿出來，外用內服全都用上了才安心。心想：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　※　※

「雅文，搬得動嗎？」曉玲搬著花盆在後頭大喊。

「我……還可以。」雅文氣喘吁吁地。

「休息一下。」曉玲的惰性來了，直接坐在花盆的邊緣上。「你還可以，我可走不動了。」

雅文跟著休息，帶傷的右手早痛得發麻。

「真是的，上個禮拜才開過宴會的……怕客人看到正在發芽的盆栽不舒服，那就禁止他們到花園來嘛！這樣移來移去，累的可是我們耶！其他人又去幫忙洗車……古小姐和劉先生有十幾輛車子耶！這裡除了門口的守衛和保鏢之外，就沒有男人了，就算再累，還是得自己來，依我看，搞不好搬完這些，馬管家又要差遣。唉，有錢人有閒辦宴會，貧窮人可就無暇休息！」曉玲是個多話的女人，一抱怨更是說個沒完。

「為什麼沒多久又要辦宴會？」

「你不知道？來的雖然都是古小姐商場上的朋友，美其名是談商業政策、交際，可實際上啊……」曉玲確定附近沒人，才接著道：「是想趁劉先生回來炫耀一下她和劉先生的感情。古小姐想做劉夫人想瘋了。」

「劉先生對古小姐好嗎？」

「不好怎麼會讓她住進來。劉先生那麼多女人，她可是頭一個能住進來的，她可神氣了！」

「既然劉先生對古小姐好，那嫁給他也是好事。」雅文想，姐姐一定會幸福的。

「只有你才會這麼說。古小姐高傲，老瞧不起不如她的人，連我們傭人都沒正視過。」

「是你多心了，我想她不是這種人。」

「你老為她說話，我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手間！」

見曉玲遠走，雅文立即癱坐下來。

希望傷口不會因此而更加糟糕。要是再不好，明天就向馬管家請假……免得手不能動了，屆時誰都會知道受傷的原因，如果傳到姐姐耳邊，一定會氣自己擅闖劉先生的地方，那可是她心愛的男人的地方啊……

「我發現你偷懶了。」

雅文忙站起來，「我……我……對不起，我馬上去做事！」

才要轉身，一雙手便從身後環住了她。「別忙，是我。」

聞言，雅文即刻轉身，見是俊緯，吁了一口氣。「嚇到我了！」

「你怎麼老禁不起嚇？做壞事？嗯？」俊緯端詳她的臉蛋。

她雖沒古蔓羽艷麗，但他卻愈看愈喜歡。

他沒有早起的習慣，可只有早上能在固定的地方找到她，其他時間就不知道她到哪兒去做事，也不能向馬管家問人，畢竟人言可畏，怕古蔓羽嫉妒心強，可能會讓她待不長久。

也許，他該設法讓她離開這裡，見她當他的傭人，教他心疼不已，他可不是只懂歡愛的男人，對每個女人，他都認真過，只是從沒想到結婚這回事。

「我只是個傭人，能做什麼壞事？」雅文笑道。僅管已坦白喜歡他，但看他的時候仍忍不住臉紅心跳加速。「我只是要把這些花盆移到偏遠的地方。」

俊緯看看花園和這裡的距離。「搬到這麼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今晚有宴會，大家都在忙呢！馬管家說這些正在發芽的盆栽光禿禿的，客人看了會不舒服，所以才要搬移。」

「宴會？！」俊緯倏地沉下臉。這古蔓羽明知他有事要離開幾天，卻還想用這方法留住他。

「是啊！」

「就你一個人做？」

「還有另一位同事，她有事先走開一下。」

俊緯抬一抬她面前的花盆。對於常鍛練身體的他，是不費吹灰之力，但對於嬌小的她，顯然是吃力了些。「剩下多少盆要搬？」

「二三十盆吧……我沒仔細算過，反正做完了還有別的事要做。」

俊緯脫下西裝外套扔在草地上，接著捲起袖子。

「你要做什麼？」

「還用說。」俊緯朝遠方花園走去。

雅文緊跟著他。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俊緯趁雅文在身後，便對前面兩名保鏢使眼色，未幾，他們從容地走了開去。

「是這些一吧？」俊緯輕輕鬆鬆提起兩個花盆。

「嗯……不過，你可以放下來了。」

俊緯沒有理會她，逕自往另一端走。

「俊緯，你讓我自己做，好不好？」雅文慌了，這要是被其他人看見，可怎麼辦才好？

「馬管家懂不懂分配工作？」

「不關馬管家的事，今晚有宴會，連馬管家都忙翻了。」雅文忙解釋。

「無趣的宴會。」俊緯頗為生氣，古蔓羽太嬌生慣養，永遠不知道一個華麗宴會背後的辛苦。「古小姐只不過是想討劉先生開心嘛！」

俊緯不以為然地悶哼一聲，他從來不會為這種事開心。「我現在很不高興，你卻不懂得討我開心！」

「啊？你在生氣？」

俊緯頓時垮下臉，真不知道是要疼她還是要揍她。「我現在更火！」

雅文癟起嘴，「你要我怎樣？道歉？」

「你道歉慣了，我不希罕。」俊緯突然像大孩子般不好說話。

雅文左右張望，確定都沒有人，一臉酡紅地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那……這樣呢？」

俊緯又驚又喜。他原本是打算要她聽話，別再做粗重的工作，沒想到這害羞的小妮子竟會來這一招。此番，她想要他放過她都難了。

「還有這裡。」俊緯存著逗弄的心情，指指另一邊臉頰。

雅文依言再獻一吻。「可以了吧？」

「不夠，還有這裡。」俊緯這回指指自己的唇。

雅文靦腆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心中幸福甜美，卻還是遲疑很久，才決定要湊上微顫的雙唇，但不經意瞧見俊緯身後的人。

她頓住，呆了一呆。

「奇煜哥？」雅文抿一抿嘴，又羞又心慌地伸手揪著俊緯的衣袂。

俊緯從容轉身，對正一步步接近他們的奇煜笑笑。

「兩位精神不錯。」奇煜咧嘴笑道。「我有打擾到你們嗎？」

「沒有……」

「有。」

雅文與俊緯各說各話。

奇煜摸摸俊挺的鼻子笑笑，「你們兩個這麼沒有默契，怎麼在一起？」

「你知道了？」雅文害羞道。

「我又沒瞎。」奇煜翻了翻白眼，頗具深意地看著那小手硬是挨在俊緯的手臂上。

「找我，還是找雅文？」俊緯問道。曾聽雅文說過，奇煜對她相當關心，他以為奇煜對她存有情愫，但他實在無法從奇煜那灑脫的樣子看出個所以然來。

「都有。我們該走了。」待在這裡也有幾天，是該到「炎盟」基地完成設計圖交易放下魚餌了。

「你們……要去哪？」雅文動容道。

「有事，只是離開幾天。」俊緯稍作解釋。

「你是離開幾天等莊老……但我可是明天就回來。」

「不見見莊老？」俊緯道。

「莊老又不會想我，雅文卻會想我。是不是？」奇煜刻意向雅文擠眉弄眼。

雅文啞然失笑。

明知展期煜是故意這麼說的，他聽了仍不是滋味。他不喜歡奇煜叫她雅文，更不喜歡奇煜對她笑。

「既然你們有事，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雅文！」兩人異口同聲。

俊緯不悅地瞪奇煜一眼；奇煜兀自揚笑，像沒事人一樣。

「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很久了？」雅文很早就想問他們了。

「四年。」

「五年。」

雅文聽然而笑，「你們兩個也沒默契。」

兩人忍不住笑，到底認識幾年他們也不清楚，但絕對清楚彼此都能信任。

「早也是走，晚也是走，不如先幫雅文做完事情。」俊緯突然想到還有事沒做完。

「什麼事？」奇煜看著俊緯那捲起的兩袖，猜想大概雅文又有苦差事。

「俊緯、奇煜哥，這些事我來就可以了，你們有事先走吧……」

俊緯沒理會她，逕自對奇煜解釋這工作，而奇煜似乎也沒聽她說話，皺著眉頭直望著遠方的花園。

「還好我們兩個來了，不然她帶著傷要做到什麼時候。」奇煜邊說邊捲著袖子。

「你們兩個別忙了，這是我的工作——」

「這是男人的工作！」說兩人沒默契，這下，卻又同聲反駁。

雅文被他們的口氣嚇得脖子一縮。

俊緯和奇煜會心一笑，接著兩人朝遠方花園走去。

奇煜趁離雅文有一段距離，問道：「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俊緯欣然一笑，算是默認。

「她知道你還有古蔓羽嗎？」

「只知道我還有別的女人，但不知道是古蔓羽。」

「她接受了？」

「我也很驚訝，這不是一般女人做得到的。」

奇煜撇了撇嘴，「我好嫉妒……嫉妒她為什麼是你的。」

「奇煜，別告訴我她會是我倆的戰爭。」明知奇煜不是這種人，但對象是雅文，令他不得不這麼想。

「還不至於，我仍在瞭解她。」

果然……如果雅文不夠吸引奇煜，他根本不會說出這種無法肯定的話。對於俊緯而言，這像個不定時的炸彈。

「雅文值得你深入瞭解？」俊緯認真道。

「那你又為何為她放下身段？」奇煜反問。

俊緯呆了呆，苦笑，「有些事是你來不及思考，就去做了。」

「倒不如說……她太令人想保護。」

這句話令兩個男人進入沉默凝視中。

他們的交談，雅文全然不知。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出現，而讓她放鬆下來，否則她怎會好困、好想休息……她從來不在工作中鬆懈，但此時此刻，竟抵抗不了沉重的眼皮……

※　※　※

傍晚夕陽帶著暖意穿透青色的窗簾。

當雅文睜開眼簾，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醒了啊？」曉玲拿著咖啡愜意地坐在一旁喝著。

雅文皺起了眉頭。這裡不是她休息的地方，這裡大的不像話，舉目四望都還沒見著房間的出口。

乍看之下，這像男人的房間，青色系列，沒有女人的小擺飾，卻有陽剛味很重的長刀，就懸掛在床尾的牆上，不像中國力，也不像武士刀，這把刀，像是常勝軍的驕傲，堂皇且有著濃厚的肅殺之氣。

「這是哪裡？」一回過神來，雅文就詢問曉玲。她怎麼也在這裡？

曉玲貪心的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才道：「楊先生的房間，我以為你知道。」

「怎麼回事？」

「你在石椅上睡著了，我聽保鏢說你被帶到這裡，且說楊先生交代要我照顧你……」

雅文納悶。她怎麼會睡著了？是奇煜哥帶我來這裡的嗎？不經意瞧見身邊的西裝外套。她笑了，那是俊緯的外套，他到過這裡……

「楊先生人真好，早知道我也睡在石椅上！」曉玲表露出愛慕的心情。

雅文笑笑。

「笑什麼？誰都會這麼想，他帥嘛！也不對，劉先生的朋友都迷人，但我特別喜歡楊先生，別看他是韓國人，他中國話可是一流的呢！」

雅文頻頻點頭。

「在別院做了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來客人住的地方。」

「牆壁上怎麼會有掛著一把刀？」

「喔，應該是楊先生的刀。」

「楊先生是客人，怎麼會有刀在這裡？」

「聽馬管家說，劉先生有很多居住在國外的朋友，這裡就是他們在台灣居住的地方，樓上是邵先生的房間，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劉先生……老聽你提他，我卻一次也沒見過。」也不是覺得遺憾，只是想看看和姐姐在一起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可能因為是我們主人的關係吧，所以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

「威嚴？」

「對對！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雖然英俊，卻沒有楊先生笑口常開……你知道嗎？只要和楊先生說上一句話，就給人很有希望，好像……明天就能成為朋友的感覺！」一提及奇煜，曉玲就興高采烈地。

雅文頓悟，她能和奇煜接近……原來是因為那張親切的笑靨？！那麼……她和俊緯呢？是命中注定嗎？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揚著幸福的笑容。

「對了……」曉玲直盯著雅文瞧，「天氣那麼冷，你怎麼在石椅睡得下去？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而你不知道？」

※　※　※

炎盟基地　參謀處

在座的炎盟十名堂主，和奇煜帶來的貼身護衛，都親眼見到這場交易，對於他們而言，這是「莊家三盟」與「五色門」公開的買賣交易；對於俊緯和奇煜而言，卻是秘密陷阱。

「合作愉快！」俊緯和奇ˋ兩手相握，傳遞著自信。

奇煜刻意用韓國話對著俊緯道：「我暫時要留在台灣，設計圖我會在幾天後，請另兩位門主來帶走。」

俊緯自然知道其用意，亦泰然自若地用韓國話交談：「你不擔心設計圖有危險嗎？」

「我待在你的別院，設計圖就放在衣櫃裡，要是真敢來偷，就來偷吧！」

炎盟總堂主關靖平突然拊掌開嗓子道：「各位堂主到膳堂用餐，下午再開各堂會議！」

每位堂主紛紛向俊緯點個頭，隨即離去。

過了半晌，關靖平走進內室，出來時手上拿了一張資料。「盟主說的果然沒錯，查出來了。

俊緯接過資料，一面端詳，一面凝聽關靖平的話。

「『炎盟』裡確實有這麼一個人。高得貴，年輕時曾待在日本五年，二十五歲在韓國漢城住了六年，回台後曾幫崔堂主逃過追殺，身手不錯。崔堂主死後，由他繼承其位。」

「堂下的子弟兵都服地嗎？」俊緯問道。

「這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很奇怪，資料寫著堂口子弟兵有一百三十五人，可上回和中部幫派談判，沒有大場面，只帶了五個人，卻個個身手不凡，聽說像個武術行家，制伏了魁首不說，還得到對方兩個地盤。」

「那就是搶了？！」俊緯神色慍然，「這是一般地痞流氓的手段，他也拿得上台面？！」

「所以我親自訓了他，停了一個月的資金。那五個不是『炎盟』的人，所以就不追究。」

奇煜拍拍關靖平的肩，「這你就錯了，那五個人很有問題。」

俊緯突然想起「黑陽會」這幫派，接著問：「『黑陽會』每個掌舵都是武行出身……我問你，那姓高的堂口是不是就在『黑陽會』總壇附近？」

關靖平神色生變。「確實如此！」

俊緯氣的拍案，「姓高的要是沒給好處，『黑陽會』的人又怎會幫他？達地痞流氓的手段都要得出……這人要是不狠，就絕對有野心！」

奇煜冷笑，「想得到設計圖的，才更陰險。」

※　※　※

雅文雙手緊環著自己，來到曉玲門前敲門。

曉玲揉著惺忪睡眼為她啟門，「一大早的……工作時間還沒到呢……」

雅文想開口，卻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雅文慘白的臉色，嚇得她再也沒有睡意。

「我……好難……過……」一說話，更顯得虛弱。前天以為是小感冒所以吃了成藥就作罷，但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到了今天，她……

曉玲伸手撫摸雅文的領頭，又立刻縮手。好燙……

雅文的樣子好糟糕，曉玲卻沒有慌，忙不迭地為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自己則回房迅速換了便衣就出來。

「我送你去醫院！」曉玲才一牽，雅文便無力地向前傾，她驚呼一聲，趕忙抱住那滾燙的身子。「雅文？」

「對……不……起。」

「我背你！」曉玲毫不遲疑地背起了她，「你怎麼會病成這樣？」

「你幫我叫車……我自己去……先……先跟馬管家……請假。」雅文兩手垂擺，身體完全貼著曉玲的背，一點力氣都施展不出，口中卻不斷地呢喃。

「叫馬管家又得拖時間，她又還在睡！你病成這樣不能等！」

「叫車……我去……自己去……」

「都語無倫次了還要自己去！」到了一樓，曉玲略彎著身來撐著雅文，兩手拿話筒撥鍵叫車。「你振作一點，我叫計程車了！」

一出門口，原本想借用別院的小型代步車到別院出口，因為計程車根本不允許進入，但她忘了車子正巧沒電，其他的都在倉庫裡……

「我為什麼不是長跑健將……」迫於無奈，她只好背著雅文跑。

一路上遇到不少保鏢，但沒有一個願意充當司機送她們去醫院，曉玲好慪，果然是古蔓羽請的保鏢，都同一個無情樣！

走完這條車行大道就到門口了。

驀地，前方車燈照得她睜不開眼。她想躲開，可兩腳一軟，她就癱在地上，身後的雅文也跟著倒下來。

車子立刻停了下來，司機探頭出來罵道：「你們這些傭人懂不懂規矩？！讓開！」

曉玲吞了香口水，仍在喘氣，「不行了……我走不動了。」

此時，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走出兩個高大男子。

車燈太過刺眼，曉玲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可他們似乎在接近她二人。

當腳步聲停在曉玲面前，曉玲抬眼，驚道：「劉先生？！楊先生？！」

「怎麼回事？」俊緯見她身後倒著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傭，想是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又有著莫名的忐忑不安。

奇煜繞到曉玲身後，蹲下身，輕搖這女傭，未見反應，好生納悶。

「我同事……病的好嚴重。」想起一路到這裡，都沒人理會她們，就忍不住鼻酸。俊緯那句詢問，僅管語氣平板，卻令她欣慰感動。

奇煜隔著她的頭髮按住其額頭，那樣的高溫實在糟糕，是誰呢？臉都被長髮遮住了。

「我請司機送你們去醫院。」

「謝謝……謝謝劉先生，謝謝楊先生！」

奇煜聳聳肩，見俊緯走了過來，才邁開步伐。

在兩人轉身正要離去時，曉玲立即扶起亞文。

「雅文，來，劉先生請人送我們過去，很快就到醫院了……」

俊緯和奇煜停同時下腳步，緩緩轉身端詳曉玲背後的女子。

俊緯深深吸氣，一個箭步，由曉玲身後抱起那病了的同事。

倏地，他的心彷彿停止跳動了一下。「快！快開車！」

司機來不及搞清狀況就忙倒車，俊緯突然的咆哮，震懾了原本氣定神閒的他。

奇煜跑過來一看，神色遽變。「老天……是雅文！」

＋05＋

許醫生加快腳步。在那裡！許醫生吁了一口氣，心想：總算到了。

走廊上有排椅，俊緯和奇煜卻都站著，似乎不太能夠平靜。

「盟主、楊先生。」許醫生先喘完氣，才出聲喚這兩個若有所思的人。

「怎麼會這樣？這不像一般的感冒。」俊緯劈頭就追問，見到她毫無血色的容顏，他的心就似狠狠地挨了一記重擊，他從沒有過像現在這種感覺，真的……沒有。

「她呢？」許醫生道。

「還在病房，顧醫生正在觀察。」雅文現在的情況不太穩定，若不是如此，他根本不願待在外頭守候。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那種心被擊上，一牽動就疼痛的感覺，真不好受……

許醫生頷首，即刻朝病房走去。

雅文並不是他的責任，她不是「炎盟」的什麼人，但當他接到俊緯的電話，他那焦急不安的口氣，是前所未有的，也許，就是這樣的口氣令他覺得是種責任，彷彿……照顧未來的盟主夫人。

是的！俊緯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思及此，許醫生趁進去前回頭再看他一眼，但他現在外表看來又變得那麼平穩，難道……他自己不知道？！

許醫生轉回身，笑歎。緣吧！古蔓羽跟著俊緯的時間不算短，卻得不到這份重視；那教人印象深刻的女傭，就有著古蔓羽沒有的，可惜，有緣無分，她配不上俊緯。

俊緯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知道，他不可能娶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做妻子，除非這只「狂鷹」真的瘋了。

「她血壓太低了。」許醫生回神，盯著顧醫生。

「傷口發炎應該是好幾天前的事，所以才會引起併發症。」

「真奇怪，我開的藥為什麼沒有效。」

「她沒有好好休息嗎？」

「這種話我不會忘記交代，她應該有她的顧忌吧！」

顧醫生相當懊惱，「我說過，她血壓太低，不知道何時才能醒，若一直持續下去，她的抵抗力會愈來愈弱，屆時會有更多的併發症。這間醫院是劉先生投資的，要是救不了她，你說怎麼辦？」

許醫生望走雅文慘白的臉，未幾，安心地笑。「放心，我見過她，就算你放棄，她也會救她自已，不要小覷她，她真的很堅強。」

晨曦瀉灑在靜謐的病房。

俊緯側首趴在床沿的睡姿，不知早在何時，就映入雅文的眼簾。

雅文淺淺失笑，病容著幸福和愜意，一會兒，伸出白皙的手輕撫他英俊的臉龐。心想：又讓他操心了。

如果能夠的話，她當然希望做個不讓他煩心的女人，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但，醒來，第一個就能見到他，她真的好高興，因為從未敢奢望能被重視，何況是他這麼吸引人的男人……

「俊緯……」每當這樣喚他，她心中就有莫大的滿足，滿足自己竟可以親切的喚他。

不見他醒來，她立刻放棄，要叫醒沉睡中的他，她真的很不忍心。因此，她試著抽開教他緊握的手，孰料，他竟突然醒來——

「雅文？」她的甦醒令他震驚。為了確定，他撫摸她的粉頸，接著移動到陡地酡紅的臉頰，這才將心中大石拋去。「何時醒來的？」

「不知道，但感覺很久了……」雅文側著頭，挨向在頸際的手掌。她喜歡他撫摸自己，像被寵愛、疼惜，只因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不過，也只有這時候，才能無限地向他索取關愛吧！她知道自己是愈來愈大膽了，只怪對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濃烈，日漸加深。

「怎麼不叫醒我？」若非她病重，他從不知道她的笑容對他是那麼重要，因此，忍不住凝神迷戀地看著她的笑容。

「叫了，叫了二十幾次。」

俊緯皺著眉頭，「我的警覺性有這麼差嗎？」

雅文俏皮地咋了咋舌。

俊緯眉一挑，伸手捏她的鼻頭。「就知道你胡說！生病還不忘捉弄人。」

「生病？」提及這，就想起曉玲，她記得曉玲背著她……其他就沒印象了。「我怎麼來到醫院的？」「你再說一次。」俊緯笑一笑。

「我怎麼來到醫院的？」雅文倒還真再說一次，完全聽不出其笑意裡含著濃厚的警告味。

俊緯深吸一口氣，瞬間神色慍然，大聲咆哮：「你還好意思問！我有沒有叫你多休息？有沒有？！」

這女人，要是不痛罵她，根本無法平緩他這兩天忐忑不安的心境。她不會知道他有多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工作真的很——」

「還想解釋！」

又是一記咆哮，教她倒抽一口氣。

「對不起……」每到無言以對時，她總是會說出這三個字。

她習慣性的認錯令他莫可奈何。他緩過情緒，低聲道：「傷口發炎了為什麼不說？」

「我不想讓你擔心……」雅文因為害怕他再度生氣，而支吾其辭。

「見你昏倒我更擔心。」他不懂甜言蜜語，更不懂怎麼安撫女人，明明心中有許多話要說，卻因為過分驕傲而硬生生吞了回去。

雅文呆了呆，「你真的在擔心我？」

「你是我喜歡的女人，我當然會擔心。」

「只是……喜歡？」她悵然道。未能忘記她曾對他說過的話，可當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愛他時，竟然渴望他的愛……明知她沒有資格奢求，卻仍是忍不住。見他默然不語，她才完全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麼份量。

算了……這樣就好，他還會擔心她就夠了，她不該破例去幻想的。

她釋懷地笑了，「就算是喜歡，我仍感到幸福……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語猶未了，他突然封住她的唇。

他不想再聽她說這些話，他明明給的不多，為何她還要勉強裝出幸福的樣子？開口向他要求更多的感情，很難嗎？

他真會被她氣死，她愈是不敢要，他就愈要給，

這個吻熾熱到令人昏眩，像種迷藥，使人不得不沉醉其中。

俊緯最後深深吸吮她的唇瓣才緩緩離開，捧著眼前的臉蛋，仔細地看著她：看她的緋紅、令人眷戀的柔軟唇瓣和那雙滿是深情的美眸。

雅文低下頭，馬上又讓俊緯抬高下巴。

「你要把低頭的習慣改掉，和我在一起很委屈你嗎？」

雅文猛然搖頭，激動到連傷口都震痛了。這委屈嗎？不，她是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她配不上他，怎能理所當然的正視他？

「那麼就別老低著頭，我不喜歡你這樣。」

「對不起……」

「也別動不動就提這三個字。」他的語氣溫柔，但仔細聽來，仍有些許命令的意味。「你沒有對不起誰，若一直這樣下去，誰都會習慣將過錯推到你身上，因為你喜歡認錯。」

他是在跟她說缺點嗎？她好難過，好怨自己不是他理想的情人，也因自己的差勁而將與他的距離拉得愈來愈遠……身份不適合，沒想到連個性也不如其意。或許過沒多久，他就會嫌棄她了。

俊緯長歎一聲，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他的意思。

初次見到她時，就猜想過她大概是長期受排斥、杯葛而被迫待在角落的，所以本該出色的她，卻習慣掩蓋自己的光芒。

如斯情景，令他好生在意，害怕哪天他不在身邊，就算受盡委屈，她是不是還要向人說對不起？她單純的個性吸引了他，亦教他提心吊膽……提醒她，是希望就算他不在身邊，她也要懂得保護自己，畢竟這場病已夠折騰他了，他不希望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那……我以後盡量不說對不起了。」只要他不喜歡，她都會去做，假使有一天，他連她都不想見，她就會離他遠遠的，只要他別不愉快，她都好。

俊緯像是獎賞地輕啄了她的唇一下。「乖。雅文，我問你，在別院過的好不好？」

「很好，大家都對我不錯，尤其是同事曉玲。」雅文由衷道。

「沒想過要離開那裡？」

雅文緊抿唇搖頭。

「你有事瞞我？」

「沒有……只是真的沒想過要離開。」先不談欠古蔓羽那龐大的債款，她好不容易接近古蔓羽，怎能輕易就想離開？再者，他也在別院，她更不想走。

「如果是我希望你別待在那兒？」

雅文神色一黯，「要是你不想見我……我會盡量避開你……」

「又胡思亂想！」俊緯握拳輕敲她的腦袋。「沒人要你避開，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雅文心情馬上恢復過來，忙解釋：「不委屈、不委屈！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我才剛交上新朋友呢！」

「這不是理由，沒有人喜歡受人使喚。」

「我勞累慣了。」雅文牽強作笑，心頭開始噗通噗通地跳。

「這更不是理由。」俊緯雙手環抱，瞇起星眸，「你還不說？」

「我……」雅文緊張到吞吞吐吐，就知道瞞不過他。「我……我欠古小姐錢。」

「多少？」俊緯直接問。

「三百八十萬……」雅文一臉尷尬。

「我今天拿給她。」俊緯不假思索地道。

雅文詫異，這不是小數目，怎麼他一點也不吃驚？就算再有錢也該猶豫一下吧……

「是三百八十萬耶。」她以為他沒聽仔細，再重複一次。

「那又怎樣？」他的語氣異常平靜。

「我……這不是小數目，你不能幫我。」

「你當我是外人？」

「不是！其實是我外婆那裡欠下的債務，古小姐好心替我們還清高利貸的欠款，因此我答應替她工作……」

「這更簡單，我去跟她說。」

「不可以！」

「我是她朋友，她會聽我的。」

雅文怔了怔，「朋友？你不是保鏢嗎？」她一直以為他是保鏢總指揮什麼的……可又納悶他行動為什麼這麼自由且教人敬畏，原來，他是姐姐的朋友！

「我從來沒承認我是保鏢。雅文，這不是重點。我不要你待在別院，你不是無依無靠。」

就因為我不是無依無靠，才會甘心待在別院當傭人來接近姐姐……雅文梗住這句話沒脫口。

「俊緯，古小姐如果聽你的話，我就變得沒有信用了，既然答應人家工作就不能失信。」

「這是兩碼子事，而且錢還了，還守什麼信。」

「你幫我還錢，古小姐怎麼想？我只是個傭人……」

她倒是提醒了他。古蔓羽不是一般女子，再加上他眉頭皺也不皺就幫她還三百多萬，古蔓羽就算表面上不生氣，誰知暗中她會做出什麼事？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待在別院沒什麼不好，我一樣可以過的很開心！」

「雅文？」見她笑的這樣燦然，煩心因子便去了大半。

這是委屈她了，但他也是真心待她，她該知足了。俊緯透過慣有的傲氣這樣告訴自己。

「你醒了？！恭喜。」許醫生輕輕推開門進來。

「又麻煩醫生了……」

許醫生淡笑，「你麻煩的不是我，是另一位醫生。精神不錯，但等會兒還是要再檢查一下。」

「那……我何時可以出院？」

俊緯臉一沉，「還在病床上，就想不安分？！」

許醫生聳聳肩，「不一定，如果檢查沒大礙的話，可以馬上出院，不過我建議再多住一天，傷口昨天晚上才癒合，還是小心點。」

「聽到醫生說的沒有？」俊緯正色道。

雅文不太情願地點點頭。

「對了，楊先生在莊老那做客，莊老請您也去一趟。」

雅文雙眉軒動，「你有事？」

「公事。出院時，我會派人接你，回去之後，直接到奇煜住的地方休息，我會交代下去。」

「可是我——」

「沒有可是。」俊緯不由分說地道。

「知道了……」強勢如他，住她有再多意見，也不會被接受。心想，既然無法反駁，只好去習慣接受他的命令。

許醫生忍不住地笑了。這兩人的對話在旁人看來很窩心。雅文這女孩也令他喜歡，女人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不是太過出色，而是躲到角落掩蓋其光彩，這樣女人才讓男人有足夠的好奇心去瞭解……俊緯和雅文就像那樣。

俊緯現在應該是欲罷不能了。

※　※　※

傭人攔下茶後，立即退開，讓莊老和奇煜繼續他們的談話。

「整理各堂的事，是總堂主關靖平的責任，難怪分堂出了這麼一個堂主，我和俊緯都不知道。就算這位堂主和設計圖沒有牽扯，也要怪罪他用不正當的手段來營造自己的勢力。」莊老伸手抓抓發癢的光頭說道。

「如果這人真有心機，總堂主也會被瞞住。」

「那倒是……怎麼突然想到要查這個人？」

「這是俊緯的主意。『炎盟』每次交易，各堂主都會到齊表示重視。莊老還記得當時跟『廖氏集團』首領交易用的語言吧？」

「唉……是日文，這是尊重。」

「交易內容包括十把槍只限定『廖氏集團』使用，如有外傳，『莊家三盟』一定大量派人追查；而『廖氏集團』應當將槍械轉賣者誅殺，這兩點都是保密的。但這種槍械要是賣給殺手組織，一定有大好處。

可是，事後『廖氏集團』卻找出類似的槍械，可惜遠不及原製造的好，這就代表『廖氏集團』有人照著槍的構造，畫出簡單的設計圖交給殺手組織。那人為何不直接賣出那把槍呢？他在膽心什麼？誅殺這件事是保密的，如果他擔心的是這個……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莊老頓悟，「這就是和參加交易的人有關了？！我沒問題，俊緯則是『炎盟』盟主，關靖平是俊緯的親信，兩人都和我出生入死過，我絕對放心……那有嫌疑的就是那些堂主了。」

奇煜咧嘴笑笑。「先是猜測，俊緯要我設下陷阱，一個星期內設計圖要是不見的話，那人就絕對有問題，因為除了俊緯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冒險將設計圖留在俊緯的別院，換作別人，早就請人帶走了。」

「就算設計圖是假的，也要請人在你住的地方守衛，以免出破綻。」

「這是一定的，但我放在哪兒，只有那人知道。」

站在角落的傭人突然朝玄關一看。「老爺，劉先生來了。」

「『廖氏』那裡可知道你在調查這件事？」莊老朝正走近的俊緯道。

「暫時不知道。」俊緯一坐下，隨即就點了根煙。

「聽許醫生說，你正和一個女傭在一起？」

「這重要嗎？」俊緯乍然色變，「女傭」這名詞令他敏感。

「玩玩可以，但可別陷下去，她是個傭人，接近你也許是貪名分。」

俊緯神色一僵，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不求這些的。」

「每個人都有自私的心態，我沒見過她，所以也說不準，不過希望你多提防，她現在是不求，誰知以後會不會要的更多？」

「莊老？！」俊緯忍不住截斷他的話，頗為氣憤。「這是我的私事。」

「你是說我無權關心了？」莊老臉色一青。

俊緯的語氣令奇煜大為吃驚。他一向很敬重莊老的，此時的態度竟不同往昔，猶如傲氣的逆臣重挫君主的霸權。

「你這是限制，不是關心！」俊緯咬牙悻悻然道：「記得嗎？你曾阻止濠全和怡君在一起，做為父親，你是有這個權利，但我不是你兒子。」

莊老深鎖眉心，看著俊緯的神情是既憤慨又悵然，「我把你當兒子，可沒想到，你竟也有濠全反骨的性子！怡君聰明有擔當，濠全當時為她杵逆我，我無話可說，但你竟然為個女傭——」

「她不叫女傭，她叫詹雅文！」

「詹雅文……好、很好，區區一個女人，竟可以讓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這是第一次！古蔓羽做你這麼多年的女人，也沒這份能耐！」章老怒不可遏地豎起拇指，「她行、也了不起！」

俊緯別過頭去，不語。他也不想，但就是無法忍受莊老對她惡劣的評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