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半年了。
你離開已經半年了。
思念,卻依然延續。
我以為時間可以讓我漸漸將你遺忘。
誰知,你的影子卻一直潛藏在心裡。
一天比一天深刻。
深刻的,讓我無法抗拒。
好想問你,是否也想著我?
「厚,沒想到我們這群死黨,到最後竟只剩下鬼鬼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詹雅文睨眸看向吳映潔,賊賊地笑了。
今天,是她們一個月一次的相聚日,如同往常的,她們約在白目筱婕開的「簡單」咖啡館,五名女人呱啦呱啦地聊天,聊到最後,不知怎的,話題就轉到吳映潔身上了。
沒辦法,誰叫她們五個女人裡,就只有她沒有男人,想她們的戀愛鬼鬼都有幫忙,她們可不忍心只讓自己幸福,放著鬼鬼一人孤單。
「是呀!鬼鬼,要不要我幫你介紹男人?」家裡開婚友社的周怡君眨巴著大眼睛,「反正二十七歲,剛好是相親的年齡。」
「沒興趣。」懶得理她們,吳映潔逕自喝著冰奶茶,因為不常見陽光,所以她的膚色比常人還要白皙,也就襯得她眼下的黑眼圈更明顯了。
「鬼鬼,你最近是在趕稿子嗎?」看著鬼鬼臉上重重的黑眼圈,黃瀞怡忍不住擔心得蹙眉。「你的黑眼圈好重,而且臉色也好差。」
「沒有。」她搖頭,她只是失眠,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想到雷司雋,然後就莫名掉淚,整整三天,她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十小時。
「不是趕稿?難道是失戀喔?」張筱婕開玩笑,沒想到卻正中目標、一針見血。
「拜託!」詹雅文給白目筱婕一記白眼。「鬼鬼又沒男人,哪來的戀好讓她失?」
「人家只是開玩笑嘛!幹嘛那麼凶?」張筱婕嘟起小嘴,小臉淨是無辜。
周怡君直直看著鬼鬼,眸光掠過一抹懷疑,她和恩恩互看一眼,兩人心裡同時覺得搞不好筱婕說的是真的。
「鬼鬼。」黃瀞怡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不是真的像筱婕說的,失戀了?」
「噗——」聽到小薰的話,詹雅文差點沒把嘴裡的飲料噴出來。「拜託!小薰,你別跟白目筱婕一樣說這種不可能的笑話好不好?」
「你閉嘴啦!」周怡君瞪了丫頭一眼,「鬼鬼,發生什麼事了?我總覺得你怪怪的,有什麼事不能跟我們說嗎?」
看了她們兩人一眼,吳映潔淡淡笑了。「我很好,什麼事也沒有,我也沒失戀,你們別瞎猜。」不想讓朋友替她擔心,她輕言帶過。
可周怡君和黃瀞怡卻不相信,就連詹雅文,也看出一絲不對勁。
「鬼鬼,你不要什麼事都悶在心裡,我們是朋友耶!就不能讓你信任嗎?」詹雅文沉下俏臉,臉上有著一絲難過。
「鬼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們,我們會幫你報仇!」張筱婕抬起小臉,握緊拳頭,惡狠狠的在身前揮了一拳。
「哦!」那一拳不巧的正中周怡君的頭。「靠!白目筱婕,你找死呀?」捂著頭,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張筱婕。
「對、對不起啦!大牙,你沒事吧?」
「噗嗤!」吳映潔被她們逗笑了,「拜託!你們在耍寶呀?」她笑出了眼淚,一顆又一顆的,不停落下。
「鬼鬼!」她們嚇到了,第一次看到鬼鬼哭,每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鬼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急急抽出一張面紙給她,黃瀞怡擔心地問。
吳映潔輕輕搖頭,拿過面紙,擦去淚水,微微笑了。「其實,我一直很佩服你們,你們有敢戀愛的勇氣,而我卻沒有。」
抿了抿唇,她看著她們,不解地問著:「喜歡是什麼?愛又是什麼?又怎能擔保會喜歡一輩子、會愛一輩子?人的心是會變的,在你們受傷的時候,我可以講大道理安慰你們,可是我卻沒辦法用這些道理來說服我自己,我不相信愛情,我一點也不信。」
她們四人靜靜地看著她,從不知道一向開朗冷靜的鬼鬼心裡竟有這種恐懼,她們以為她永遠都是唯我獨尊的女王性格,堅強驕傲得沒人可以傷害她,沒想到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所以,我逃了。只要不愛、只要不接受,就不會受傷了,在那個人可以傷我前,我先傷了他,那麼我就無須害怕了。」
「你真的沒有受傷嗎?鬼鬼……」咬著唇,張筱婕紅著眼,忍不住問了:「你要沒有受傷,怎麼會哭?」
「我……」她無語,閉上眼,眼中的淚水立即滑落。「我以為這樣最好,真的,所以在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拒絕了,我選擇傷他、我選擇逃避,你們不懂,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我害怕愛人的感覺,我怕……」
「我知道,我懂。」周怡君微微一笑。「我也曾經對愛情畏懼過,你還記得吧?男人從不在我的計畫裡,我是個不婚主義者,可是最後我還是栽在愛情裡。」
「鬼鬼,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時候,遇到害怕的事物總會想要逃,可是你能逃多久?你要逃一輩子嗎?一輩子很長、很久的,你要一輩子痛苦嗎?」
「不會的。」吳映潔搖頭,她深吸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時間會淡化一切的,所謂的愛情也會隨著時間消逝,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永遠的愛。」
「原來你是在怕這個呀!」聽了許久,詹雅文總算明白了。「說到底,你是沒有把握那男人會永遠愛你,你怕那男人不要你、不愛你,所以你才選擇逃?」
吳映潔咬著唇瓣,看著丫頭,輕聲道:「我不是沒有把握,我只是不相信有永遠的愛。」
「鬼鬼,你太偏激了!」詹雅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丫頭!」黃瀞怡阻止她接下來的話,見丫頭閉上嘴,她才轉頭看向鬼鬼,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鬼鬼,這世上確實沒有永遠的愛情,就像我,我也不敢把握小煜會永遠愛我,也許有一天,他不要我了,也許到那一天,我會哭的死去活來的,可是我絕不會後悔我曾和他在一起過。
你不是也常說嗎?愛情有苦有樂,單看自己怎麼去經營,如果只是一味地逃、一味地抗拒,你又怎麼會知道那個人是否就是那個對的人呀!」
黃瀞怡柔聲說著,心疼地看著鬼鬼像個迷路的小孩,迷失了方向,她認識的鬼鬼向來聰明,她知道她會懂的。
「嗯,對你來說,小煜是對的人嗎?」
「嗯。」想到心愛的男人,黃瀞怡笑得更甜蜜了。「雖然他曾經傷了我,可是你記得嗎?」她看向鬼鬼,笑得更燦爛了。「那時是你鼓勵我勇於去追求的,因為你的鼓勵,我走向前了,你呢?還要繼續停留在原地嗎?」
停留在原地?「我不知道。」吳映潔低語,「因為,他已經不要我了。」抬眸看著她們,她淡淡笑了。「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永遠結束了!」
「結束就去追呀!」張筱婕忍不住大吼。
「不了。」吳映潔搖頭,「我和他糾纏了五年,五年夠久了,最後還不是結束了?」
「那是因為你沒給過他機會!」周怡君也忍不住開口。「你有跟他說過你愛他嗎?」
沒有,她沒有。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沒事,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她只能笑,到了最後,她還是一名膽小鬼。
畏懼愛情的膽小鬼。
他和她終於結束了。
一口幹掉杯裡的威士忌,邱勝翊嘲弄地揚起嘴角,桌上放著一瓶已空的白蘭地,而另一瓶威士忌則只剩下一半。
他卻還沒有醉,還是清醒到連自己都厭惡的地步。
倒滿一杯威士忌,他仰首就要幹掉。
「夠了!你別再喝了!」一旁的卓克棠終於看不下去,伸手把他杯裡的酒搶過來,連同桌上的半瓶威士忌一同往角落丟去。
「卓克棠,你做什麼!」邱勝翊陰鬱地瞪著角落的碎片,瞇眼瞪著卓克棠。
「你就算醉死了,吳映潔也不會看到!」卓克棠冷哼,對他自暴自棄的模樣看不下去了。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就醉在公寓裡,全身上下發出濃濃的酒臭味,身上的衣服皺得像鹹菜,哪裡像他以前的優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