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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接下來的幾個月,映潔在不停地忙碌中度過。
  邱勝翊再也不曾出現像晚宴那夜的溫柔舉動,只是對工作有十分嚴厲的要求;映潔也在這幾個月中學了不少東西,比起那一個月的職前訓練不知增加了多少新知識,也才知道那一個月的訓練根本不算什麼。
  對於邱勝翊的性子,她也開始有所認識,他是心狠手辣的商場老將,行事果斷,斬草絕對除根;而他每日的行程更教映潔瞠目,若不是一個頭腦靈敏出眾、體能超強的人,絕對無法勝任;只是為他處理日常事務,映潔已忙得沒有自己的時間,每日的加班是正常的,假日的臨時召喚更是稀鬆平常。
  她常想,邱勝翊是不是不需要睡眠?或者他的一天其實是有三十個小時?
  這天,映潔依然是加班至約莫十點左右才離開公司,正準備過街往公車站牌走去,突然一輛車擋住了她。正當她在心中叨念是什麼人開車這麼冒失,車窗立時搖了下來。
  司機是個男人,那人沖她笑道:“美麗的人兒這麼晚可不適合在街頭遊蕩!”
  她只當他是個登徒子,不加理會轉身繞過車子打算離開。
  誰知那男人竟不死心,下了車一把拉住她,映潔直覺地要喊人。
  不待她喊出口,那男人先開口了。“人道是貴人多忘事,這會兒看來是美人也多忘事。吳映潔小姐,你已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映潔一聽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才仔細地回頭看看這人是誰。
  “認出我了嗎?”那人此刻已放開她的手,笑道。
  “楊先生!”原來正是楊邵。
  “幸好沒忘得徹底,否則恐怕明早要見報,說是‘立揚’集團的少東竟襲擊夜歸婦女。”看出映潔撤下防備,他開了個玩笑。
  楊邵與自己的老闆同是大企業的後人,又是同學,但性格上卻有著天地般的差距。一個是沉穩老練,嚴以律己也嚴以待人,平時只見他嚴肅地板著臉孔,除了工作需要,幾不露任何笑容,以冷酷的外貌面對一切;而另一個卻看來快快樂樂,懂得生活情趣,也懂得逗女孩子笑,沒有一絲嚴肅的神情。
  這個玩笑收到了效果,映潔果然笑了。
  “楊先生,您來找總經理嗎?他還在樓上。”
  “嘖嘖!他還是那個老樣子,打從我認識他那天起就這模樣。”他往樓頂望瞭望,搖搖頭。“恐怕除了工作,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目的。”
  映潔順著楊邵的眼光往上看著屬於邱勝翊的那盞燈光,想著楊邵說的話:恐怕除了工作,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目的……
  不知為何,對於這個人人生畏的男人,她總有一份莫名的情感夾雜著。
  “我不是來找他的,跟那人哪有什麼好談的。”他轉向抬頭發呆的映潔。“我是找你來的。”
  什麼?
  映潔被他的話喚回了神。
  “找我?您找我有什麼事?”映潔莫名其妙。
  楊邵望著她笑。“先上車吧,去吃點東西。”
  “對不起,已經很晚了,明早還得上班,我該回去休息了。”吃東西?這個時間?他怎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提出這樣的邀請?
  “嗯……”楊邵望著她想了一下。“也對,你說得沒錯。那麼我送你回去好了,反正沒事。”
  “謝謝您的好意,我搭公車就好了。”映潔婉拒。
  “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畢竟我們只見過一次,我想這不太好;對您,我也不太認識。”映潔頓了一下。“相信您不是壞人,但女孩子還是要有些警覺才對,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楊邵笑開來。多少女人爭著要與他攀關係,巴不得跟在他身後直跟到床上去,而眼前這小女子竟說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
  “您笑什麼?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她對他的反應十分不解。
  楊邵但笑不語。
  映潔見狀說道:“的確太晚了,楊先生,我要走了,再晚會搭不上公車。”
  “好吧,那今天就不勉強你,早些回去吧。”
  “那再見了。”微微頷首後映潔便轉身離開。
  楊邵望著她的背影一會兒才開車離去。
  第二天晚上,也是經過一天的忙碌,映潔才邁著疲憊的步伐踏出“碩頂”的大樓。下意識地,她抬起頭望向仍點著燈的三十二樓,歎了口氣才又轉身離去。
  “看來勝翊真好福氣,能有位這麼有心的秘書隨侍在側。”
  一聽這聲音映潔真吃驚極了,那不是別人,正是昨晚曾出現過的楊邵。
  “楊先生,晚安。”她雖吃驚,也不至於像昨晚般不知所措。
  “的確是晚。”他笑道。
  “楊先生今天有什麼事嗎?”感覺上他不像是來找邱勝翊。
  “你知道的,自然是來找你。”
  “不知道楊先生找我有些什麼事交代?”真像足了昨夜的對話。
  “也沒什麼,找你吃些東西罷了。”楊邵說得很自然。
  映潔舉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相信楊先生該知道現在的時間,而且相信我昨天說得也很清楚……”
  “別說了、別說了。”他打斷她。“我等到這時間當然知道你不可能陪我去吃任何東西,但我也得表示一下我的誠意,讓你知道我可是花了時間等你的。”
  楊邵的話使映潔心口一震。他在這兒等多久了?
  楊邵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接話便道:“別問我等了多久,你心裏知道我有誠意便行。不多耽誤你的時間,再見。”
  語畢,楊邵便上了他的車急馳而去,留下站在街口發呆的映潔。
  他的誠意?這代表著什麼嗎?
  隔天下了班在門口再度見到了楊邵。這次她已不再訝異,反而主動對著他露出笑容。
  “劉備三顧茅廬,連諸葛孔明都請了出來,今天楊邵我三顧‘碩頂’,不知有沒有幸邀請白小姐共進晚餐?”不等映潔開口,楊邵搶先問道。
  這人實在沒有大少爺的架子,說話又風趣,至此,映潔對他已有幾分好印象。看看腕表,今天邱勝翊特別早放了她,現在的確是吃飯的時刻。雖然如此,但映潔心中還是有份顧忌,因為她還弄不清他的目的。
   見她不答話,楊邵再道:“沒什麼好擔心或猶豫的。”他舉起雙手,像是表明手中無任何武器般。“絕對無不良動機,今天我還特地請司機開車,好讓你安心。”他很有誠意地說道。
  映潔不好再多說些什麼拒絕的話,雖然對眼前的人一點兒也不瞭解,但對方已如此表明態度,且又是“立揚”的少東,就算於公也該有所回應。
  “那我就不再推辭您的好意,但願我的陪伴能讓您開心。”
  “我自然是十分開心。”只見他手一揚,一輛豪華的長型轎車便無聲地滑了過來。
  他為映潔開了車門讓她進去坐定後,自己再繞到另一頭坐上車。
  “到‘麗致’。”他對司機吩咐。
  此刻在三十二樓的邱勝翊由他的空中花園看到了這一幕;這麼遙遠的距離看得並不很真切,加上天色已暗,只能確定那是映潔──不管距離多遙遠、天色多昏暗,對於映潔他是不需多加懷疑一眼便能認出──而那輛長型轎車……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那頭狐狸的座車。
  他眯起了眼,直看著映潔上了他的車。
  “該死!”他在心中咒道。“她怎麼那麼沒腦筋!”
  楊邵是何等人物?栽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凡幾,他那張專哄女人的嘴厲害至極,他們仍是同學時便早已領教。看來他對映潔的抵禦能力是高估了!
  “老劉!”他進了室內,不待整理好桌面上的檔,只拽了椅背上的西裝便往門外急走,對等候在廳上的司機叫道。“走了!”
  老劉被他急迫的樣子嚇了一跳。
  打從他見到少爺的第一面起,至今從未見他有如此慌忙的表現,心知其中必有古怪,並且是大大的古怪,才能讓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少爺失控。
  是什麼樣的事惹得少爺心煩意亂?上了車,老劉由後視鏡偷觀著邱勝翊,見他臉色異常難看,便想說些什麼有趣的事為他抒解煩悶。但什麼事是有趣的?他這老人哪有什麼新鮮事兒?
  “咦,鮮事兒?”他腦子一轉,怎麼會沒有!這些天只見“立揚”的楊邵少爺老站在咱大樓前,也不知做些什麼,還待了不少時間哩!
  “少爺,最近咱公司不知有什麼好事沒?”老劉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拐著彎說話。
  “好事?哪有什麼好事!”邱勝翊口氣不善地應老劉。
  還不就那樣,有什麼好事可言?若說壞事倒有,一思及剛才的那一幕,他眉頭一緊、拳頭一握,惡狠狠地瞪著心中的楊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老劉並沒被他的口氣嚇著,接著道:“既然沒什麼好事,為什麼楊邵少爺這幾日老在咱們大樓前站衛兵?”
  “楊邵?”
  “是他沒錯,這些天我來接你時,都見到他在門口觀望。”他沒察覺出邱勝翊有些異樣。
  聽老劉一說,邱勝翊心頭的疑惑有了解答。
  難怪映潔如此自然地上了他的車,大概映潔同楊邵已不知在何時熟起來,楊邵那花花公子才天天來接她。而重要的是,他竟渾然不知!本想現在將她擺在自己的身旁該是萬無一失,不必像從前還必須百般用計去調查她的生活,甚至加派自己的表妹接近她,成為她的閨友,嚴密擋去她周遭的閒雜人等。為此,他還得忍受他這位刁鑽表妹的嘲笑!
  想到這些,他心中難耐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旺烈。“老劉,轉回公司,我有事要辦,要回去開我的車。”
  “是。”老劉再度由後視鏡看了看邱勝翊,不知自己是否說錯什麼話,不但抒解少爺的心情沒成,反倒見他怒氣愈旺,只得乖乖聽從吩咐,不再多嘴。
  邱勝翊一路將車直開至映潔住處,見她屋內並無燈光,心知她同楊邵兩人可能正一塊兒進餐。他冷著眼,將車停靠在隱蔽處,雙手趴在方向盤上,試圖壓抑心頭怒火,頭頂在手背上,眼睛一刻也不離映潔住處的巷口。
  約莫一個多小時的等待,才見楊邵的座車駛來停在巷口。
  門很快地被打開,映潔下了車,對車內的人道:“謝謝楊先生的這頓飯,今晚我很開心。”
  車內的人或許說了些什麼,但邱勝翊聽不見,心頭火已令他喪失理智。原本聽映潔喊楊邵為“楊先生”,心下覺得兩人之間或許並非十分熟稔,但再聽映潔說了句:“今晚我很開心。”他的心情立刻轉為狂怒。
  映潔目送楊邵的車離開,轉身走回住處,渾然不知有人從陰影中走出,正悄悄地靠近自己。
  邱勝翊突然大力拉住映潔纖細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懷中拽。映潔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住,正待喊叫,一隻大手捂上她的嘴,直把她拖向一輛車子。映潔驚恐萬分、不停掙扎,不知是什麼人攻擊了她,只覺得這車分外眼熟,有些似曾相識……她猛地抬頭看這只大手的主人──是邱勝翊!
  邱勝翊走向車子,將她推進駕駛座旁的座位,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自己迅速上了駕駛座,踩緊油門,車子暫態彈出了窄巷。
  “你做什麼!”映潔驚魂未定,只見邱勝翊油門愈踩愈緊,車速直線上升。“停車!快停車!你要帶我去哪?”她大喊。
  他總是帶給她奇異的感受。
  工作時嚴厲無比,她時時刻刻處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心知稍有不慎,出了錯,他可不會輕易饒人;而工作之外他的舉動卻令人十分費解,奇特的溫柔眼神、勾人魂魄的微笑,雖然這是少之又少的情況,但在公車上、頂樓夜景,以及現時他瘋狂的態度……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和他是否有著自己不知的牽連?
  他似乎總能挑起她特殊的情感,這是她自己也摸不著頭緒的心思。
  對於映潔的喊叫,邱勝翊置若罔聞,他一語不發,眼光直瞪著前方。
  映潔見他如瘋了般,也不回答自己的話,只是拚命加速,直覺地她閉上了嘴,至少這不是個爭吵的好時機,千萬別讓這瘋狂的駕駛分心才好。
  就這樣,一路瘋狂的速度,車外風劃過車體發出的狂嘯對峙著車內的靜默。
其實邱勝翊心中也沒什麼目的地,只是喪失理智地想把這個美麗的小女子帶到只屬於他的世界。狂飆著,他儘量選擇偏僻的路行去,漸漸地他開往基隆漁港的方向。
  車子風馳著,車內的默然使邱勝翊理智逐漸恢復。
  一陣瘋狂的怒氣漸趨平靜,他放慢了車速;較之先前的狂亂,車子仿佛能反應主人的心緒,映潔感到一種溫柔似在蔓延。
  到了港邊,早已放慢的車速緩緩煞住,感覺得出駕駛的溫柔。
  “你瘋了……”帶著顫抖,映潔發出的聲音竟有些沙啞,但她已確知身旁的這個人現下應該沒有方才的攻擊性。
  邱勝翊不語,只默默地瞅著漁港。水波映著月光泛出銀色光芒,一波又一波,浪浪相擊,在岸邊激出細小的浪花。他對於自己的失控產生了厭惡,怎麼會……他怎麼會失控至此?鎖著眉,他深深地自責。
  “嚇壞你了……”他幽幽說道。
  他話中的溫柔讓映潔更定了心,她撫了撫胸口,對於邱勝翊的反覆,她現在已有些習慣。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關心地探問道,但依然帶著些微恐懼。
  不知為何,他深沉的面容竟勾起她心中的寸寸漣漪。
  他轉頭看她,不由自主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擁著,像是捧著易碎瓷器般地溫柔。
  “邱總!”她想掙扎,這突來的舉動令她不自在而驚恐。
  “噓,別掙扎,別抗拒我……千萬不要。”他稍加使力,但依然溫柔無比,語氣中仿佛有種懇求的味道。
  聽著他的聲調,那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仿佛打動了映潔的心房;仿佛被馴順了般,她果真不再掙扎。
  邱勝翊感受到映潔的順從,他心底的愛意緩緩升起,取代先前的狂躁情緒。這纖纖小人兒是多麼能左右他的心情哪!他的大掌輕輕地揉搓著她纖細的肩頭。
  映潔不明白此刻在她心頭產生的是怎麼樣的情愫。酸酸的、熱熱的,她眼眶一紅,仿佛有什麼梗在喉間,兩串淚滴就如珍珠般地滾落下來。
  好久、好久……沒人如此疼惜愛憐地擁著自己,這樣的接觸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也清楚地顯出擁著自己的這雙臂膀及自己所依靠的胸膛傳達出的感情。
  邱勝翊聽到低低的啜泣聲,他鬆開了臂膀,將雙手移向映潔的雙肩,輕輕地將她推置在一定距離外好審視她的臉龐,以確定聲音來源。
  月光照耀下,映潔的臉龐白皙細緻,兩頰有著滾落的淚珠,映著月光如水波般閃著銀光。
  映潔的淚撼動了他的心。
  他低下頭吻去了她的淚,但她的淚恍如洪流般宣洩而下,怎麼也親吻不完,原本的低泣聲此時已轉為嗚咽。邱勝翊心頭一緊,直把她壓進自己懷中,撫揉著她的發絲。
  “不哭、不哭,是我嚇壞了你。”語調輕柔,含著無比的愛憐。
  聽著他的聲音、感受著他,不知為何,映潔仿佛回到了家,有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她不再有所顧忌,索性直撲在他懷中恣意飲泣,眼淚更如泉湧。
  自從父母離開了她,每當她見到表姊妹們能自在快樂地靠在父母身側,她就在心底累積一層酸楚,她也渴盼能有一雙臂膀再度只為她而張開。現在的邱勝翊竟讓她有這種感覺,不知為何,映潔覺得此刻的邱勝翊竟如此貼近自己的心房。
  邱勝翊歎了口氣,擁緊了她。
  起初以為是自己的行為嚇著她,但見她如此依偎著自己忘情地哭泣,才明白不是他的行為所造成。他將自己的頭靠到她的頭頂,輕輕地摩娑著。
  不知過了多久,映潔緩緩抬起頭,對上邱勝翊溫和關切的目光,看著看著,淚又往下掉。邱勝翊忙用手將她的淚拭去,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卻惹得映潔噗哧一笑。
  “原來你這麼好哄,幫你擦個眼淚就高興了。”她的破涕為笑,看在他眼裏美得眩目。
  當下映潔臉一紅,忙推開他。她發覺他們的行為及對話不像上司與下屬,反倒像是情人般;一推的瞬間,手觸及他的前襟,才發現自己剛才一陣哭泣,早已使他的衣服濕成一片。
  “好個忘恩負義的小傢伙。”他愛憐地捏了捏她的紅鼻子。“借用完了我的胸膛就一把推開?”
  “對不起,我忘情了。”映潔別過頭,躲開他的手,清了清嗓子道。他親昵的動作及稱呼讓她的心忽地狂跳。
  見她又一副要保持距離的模樣,邱勝翊索性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再度按在自己懷中。
  “你知道當我見你上了楊邵的車,心中揚起多大的怒氣嗎?”
  一聽邱勝翊附在耳旁的告白,映潔忘了掙扎,心中一驚。
  他是什麼意思?
  見映潔沒有反應,只一味呆呆地軟在他懷中,他突然低頭輕啄她。
  這吻來得突然,映潔張口想說什麼,卻教邱勝翊逮著機會將舌探入她的口中。這個吻由溫柔淺嘗而深入地貪戀,他擁著映潔的手愈鉗愈緊,舌在她的口內恣意地翻攪,吸取她的甜蜜芬芳。映潔想掙開他,無奈不敵他男性的力氣,只得任他狂亂地掠奪。
  漸漸的,映潔感到自己的身子愈來愈熱,而邱勝翊也發出了喘息聲,可以感到他的身體有些變化。她恐懼起來;恐懼自己的反應,也害怕著他的變化。她使出所有力氣推開了他。
  他喘著氣,沒想到只單單一個吻已教他失控。他目光深幽帶著欲望地望著映潔小羊般驚慌的臉,故意邪邪地撇起嘴角。
  “初吻?”仿佛是問句,卻更像肯定句。
  映潔低頭不語。
  這個吻讓她失措,她覺得自己的抗拒竟如此薄弱,而他的氣息又如此地吸引著她。她弄不懂自己了。她的腦子已雜亂無緒。
  或許,她在不知不覺間已被這男人所迷惑了。
  “想不到我的小美人兒還挺倔的。”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的眼光接觸他的。
  誰是他的?雖然心頭無措,但映潔硬是倔強地對上他的眼。
她清澈的眼眸映著月光閃耀,美得像天上仙子。
  四目交對,情不自禁他又想劫掠她的唇。望著他的眼,她察覺出他男性特有的深沉目光,可她像著了魔般,渾身軟弱無力,只見他漸向自己靠近,最後視線模糊,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她竟任由他了。
  這只是蜻蜓點水地輕輕一啄,但就在這瞬間,兩人如此的接近,呼吸著彼此。比起剛才火熱的吻,這輕輕觸碰似乎更教人怦然心動,有著兩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在裏頭。
  兩人的唇相觸了一會兒,邱勝翊撤下攫住她下顎的手,慢慢地離開她。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話喚回映潔的意識,沒想到這樣的一吻竟讓她失神!
  今夜,他奪去她的初吻,更奪去某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麼?她無心再去傷神了。
  夜已十分深沉。他們來時一路狂飆,但也耗去不少時間,加上映潔一陣漫長的哭泣,現在她眼皮已沉重得不得了。在邱勝翊驅車回臺北的路上,隨著車子穩定地輕晃,她在車內緩緩睡去。
  睜開眼時,天已微白。她倏地坐直身子,發覺車子停在她熟悉的巷口,而邱勝翊也在她身旁合眼休息。
  是的,經過昨晚的折騰,任何人都會累壞,尤其他平日工作繁重,尤需無比過人精力。此時她細看他平和的睡容,已不復見平日的霸氣與商場上那爾虞我詐的心機,她突然有種憐愛的感覺……
  他仿佛察覺有人瞅著他瞧,微微地有些醒來。
  見狀,她立時收回自己的眼光,坐正了等待他醒來。
  “醒了?”他晃了晃自己的頭,拿兩指輕輕按摩眉尖處。“怎麼不叫醒我?”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她反問。
  聽她這麼問,他笑道:“叫了,但叫不醒,於是我想是不是該用童話故事中王子叫醒睡美人那段來試試……”
  “什麼?”莫非他真的──
  見她臉頰緋紅,他笑得更開心。“可惜我不是王子,只不過一介區區商人,達不到那境界,任我如何施加吻技也沒半點兒效用。”他攤攤手做無辜狀。
  其實見她安穩的睡相,他怎忍心打斷?望著她天使般的容顏,只希望這一刻能持續到永遠。
  “你騙人!”聽出他玩笑的意思,她還是不禁紅了臉蛋。
  “好了,既然醒了,還想在我車上賴多久?”像是調侃的語氣。
  “我──我馬上就下車。”她突然口吃起來,到底是誰昨晚強拉她上車的?
  她正準備下車,像是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
  “昨晚……我想我們都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我……”她羞紅了臉咬住自己的下唇,自己竟不顧一切地趴在他身上哭泣。“希望邱總您別放在心上才好。”迅速地說完話,她便下車急急地走開,甚至連再見也忘了說。
  望著她的背影,邱勝翊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
  經過如此刺激的一夜,映潔很慶倖隔天是假日。暫且不說累不累的問題,光是要她在幾個小時後便又必須面對邱勝翊的臉……她實在沒有那個自信可以表現得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躺在床上,手輕撫過自己的唇,想起昨晚的觸碰……心頭漾起一番從未出現過的情愫,她實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這是多麼不同的一夜啊!平時冷峻的上司突然變了個樣,並且奪走了她珍貴的初吻……想著,她輕觸自己的唇,兩頰漸漸發燙。
  倏地,她一驚,坐直起來。
  “不會、不會,不可能的,不會有這樣的事的……我竟會……有些喜歡他?”
  她會為了他魔力似的一吻而掉落陷阱?
  她猛力搖頭,想藉此搖去昨夜的一切,也想搖去剛才浮在心上的念頭。
  然而,邱勝翊工作時的身影、狂亂不羈的態度、溫柔低沉的耳畔低語、寬闊的胸膛……甚至是他略帶邪氣的笑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搖搖頭就能丟棄而去的。邱勝翊已然佔據她心房一角。
  而邱勝翊之所以這麼乾脆地放了映潔,是因為怕她多待在自己身邊一刻,他就會按捺不住地想侵犯她。
  天哪,她是個怎樣的小女人、竟惹得他全身躁熱難耐。以他的作風,可不會對女人淺嘗即止,要的話就直接到床上解決一切,哪還玩什麼戀愛遊戲?
  可是對她,他心中就是多了番顧忌;他曉得她不同于那些一心只想攀龍附鳳的女人。她那樣純潔溫婉,有著易受傷的心靈……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前襟,想著昨夜教她哭濕了滿懷,又想起她那對滿溢淚水的眼眸。他拳頭一緊,壓抑著自己胸中的起伏。
  她小小的心房究竟承受了怎樣巨大的心事,以致哭得連他的心也揪緊到了極點,他多想就這麼讓她依靠而不放開她。
  該辦的事得快辦,小女孩長大了,周圍覬覦她的人會愈來愈多。尤其是楊邵,那可惡的傢伙可輕忽不得,對他最要特別提防,他竟膽敢打映潔的主意!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妮子竟還想和他畫清界線,竟叫他別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
好哇,那可得加重她的工作了,不讓她有多餘的時間和別的男人單獨出去,直到她心裏只有他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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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霖_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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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月底到了,映潔如期將房租繳到房東婆婆那去,但她竟拒收,並且說不能再租屋給她,並且請她下個月一號就把房子空出來。
  一號?
  離現在不到三天,打包、找房子、搬家……這時間怎麼算都不夠!
  “婆婆,不行哪,時間不夠,我們還有租約不是嗎?我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樣趕我?”她急道。
  “沒有、沒有,你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她看著映潔緊張而微微發汗的臉龐,心有不忍。“這事出突然,我也沒辦法,就算你幫幫婆婆我吧。違約金我會如數付給你的。”
  兩星期前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眼前,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出色好看的男人。他拜託她別再租屋給映潔,因他是她的未婚夫,但他的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她才躲到這兒一個人住。他希望能照顧她,也努力說服自己的父母;但她不給他機會,如果她頓失住所,他才有機會出手幫她,但前提是她必須在非常急迫的情況下逼映潔搬出去。
  婆婆見他話說得誠懇,又一表人才,全身上下透著非凡的氣勢,的確跟映潔十分登對,對他的話也就深信不疑,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是婆婆該幫我才對呀!”見婆婆一臉認真嚴肅,她只好又求道。“那至少讓我緩幾天吧,讓我找到其他的房子可以嗎?違約金就不必算得那麼清楚了。”
  “不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話我就不會這麼要求你了,實在沒辦法呀!”
  “發生了什麼事嗎?是不是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婆婆你儘管說沒關係。”見婆婆如此為難,映潔突然為她擔起心來。
  見映潔如此善體人意,婆婆心裏更是不忍,只是已答應了那男士也不能反悔。
  “婆婆的事你不用擔心,你只要聽婆婆的話早點搬走就行了。”希望她這麼做沒有錯。“放心,我看你的臉就是有福氣,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一定有人會幫你的,只是到時你別硬著心腸拒絕才好。”她意有所指地勸了映潔一下。
  映潔不明白,也聽不出婆婆話中的另一番涵義,不再多說什麼,心中只盤算著該怎麼做才好;婆婆見她不說話,只當她是同意了。
  “吳映潔今天為什麼沒來?”邱勝翊沒見到她,語氣不高興地詢問代她職務的女職員。
  “她說要請三天事假,說是房東突然要她搬家,她必須趕緊找房子。”女職員有些怯怯地回道。“邱總若有什麼事交代我也一樣。”
  “行了,你把這份報告打好,下午以前放在我桌上。我要出去辦件事,若有人找我請他留話,不用打手機找我了,我不會開機。”交代完他便從桌上提起幾份文件走出了辦公室。
  他心情十分愉快,看來那老太太十分信守承諾,並且也被他的謊言給唬住了。
  他開車直驅映潔的住處,按了電鈴。只見她穿著T恤牛仔褲來應門,並把她長長的柔發隨意用個大夾子往頭上一夾,頰邊散落幾綹發絲,因勞動而微紅著臉喘氣。
  “邱總?”她驚訝道。
  再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邱勝翊,尤其在這樣的時間,此刻他該是在開會或是埋首於檔堆中才是。
  不待映潔邀請,他自動探身進了映潔的房間。“怎麼,你準備搬家?”見她住處大包小包的,又是箱子又是一捆捆的書。
  “是的,不知道邱總有什麼事?我家現在亂得很,恐怕不能招待您喝茶。”她輕抹去額角的汗珠,對於滿室的雜亂,心中有些赧然。
  “我不喝茶。”他大手一揮。“好好的幹什麼搬家?準備搬去哪兒?”始作俑者竟自在地扯謊問話,他對所見十分滿意。
  “一時間還找不到房子,臨時被房東通知搬家,仲介公司恐怕還沒那麼早開門,所以先整理東西爭取時間。”一邊說,映潔的手並沒有停下。
  “你做事一向這麼隨性?”他挑眉問。
  隨性?她也不想這麼匆促,這是被迫的呀!
  “邱總還沒告訴我,您來是為了什麼事?我已向公司請了假,應該有人代我的工作吧?”看邱勝翊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她想早些打發走他,也想早些控制自己那顆已然紛亂的心。
  “如果你還沒找到住處,那讓我盡些力,幫些忙好了。”邱勝翊隨意地說道。
  “您要幫忙?”她眼中閃出光芒,深知他的能力。
  “小事一件,找個房子有什麼難?”
  “對我來說是件重要的事。”她反駁。的確,在這些大少爺眼中這不算什麼大事,對她這小老百姓可就不同了。
  小妮子個性果然倔強,他心中淺笑。
  “你整理得如何了?”
  映潔環顧了窄小的房間,東西就那麼一點兒。“還差一些。”
  “明天以前把它們都整理好,我會差人來幫你搬到新住處。”
  “這麼快?”映潔吃驚。原來他不只在工作時效率十足,連這樣的事也行動快得驚人。
  “你不是很趕嗎?”
  “是很趕沒錯。您心裏已想好哪兒有房子了嗎?”
  “沒錯。”
  “我可以知道在什麼地方嗎?我得看看我能力是否負擔得起。”對於他這大少爺來說,找間房子可能不是難事,但他找的恐怕是那種高價的大房子,而她需要的只不過是一間咫尺大的房間即可。
  “我知道你的經濟能力,不會讓你為難;但你明天就必須來上班。”他命令道。
  “可是……”映潔感到似乎有哪兒不太對。
  “我交代的人都很可靠,到了晚上我會親自帶你到你的住處。”見她面有難色,他霸道地說。“這是命令。”
  命令?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在工作上必須聽命于他,原來就連私人的事情也要受他的牽制?
  “你不能命令我。”她直視他的眼睛。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邱勝翊忍不住地想笑。
  “對,我不能命令你,算我拜託你好了。那代你職務的女職員能力實在爾爾,還是非你不可。”這是藉口也是事實。“就算回報你平時的辛勞,讓我為你覓一個好住處,也不枉我身為你的上司。”他話說得得體又懇切,讓映潔覺得自己是太多慮了。
“既然邱總有安排,那我就不多問,先謝謝您了。”映潔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婆婆說得果然不錯,現在真有人來幫她了!
  隔天又是在忙碌的戰場中度過。少了她,邱勝翊的確很不方便,而面對這樣多的工作,映潔也知道他所言不假。不清楚一切作業流程,隨隨便便的一個人是替代不了她的。
  直到夜已深沉,邱勝翊才步出他的辦公室。他的心情非常好,竟吹起口哨來。但見映潔還對著電腦拚命,便歎道:“好了,剩下的明天再做,我們回去吧。”
  看到她瘦小的身影被一疊疊公文圍繞著,他心有不忍。
  映潔順從地將電腦關機,稍稍揉了揉自己的肩,快速地收拾好東西,跟上邱勝翊。
  “邱總,我的房子在哪一區?交通如何?”一上車,映潔便擔心地問道,雖說聽由邱勝翊的安排,但還是頗多顧慮。
  “放心好了,交通再方便不過了,有直達車到公司的。”一想到所謂的“直達車”就是自己的車子,他心中真是再開心不過,平日深沉的心思在此刻全不見蹤影。將來不論是工作或休閒時,都能見到他心愛的小女人,實在令人快慰!
  “真的?”映潔沒察覺他的心思,露出小女孩般的開心笑容。“那太好了,交通是一大問題呢!”
  “工作上沒什麼問題吧?”他突然地問。
  “嗯。”跟在邱勝翊身邊這些時日,他從來只問結果,從未問起她是否有什麼問題,現在才問不是有些遲嗎?
  “那好,接下來可能會更忙,你要有心理準備。”
  原來如此,難怪他要問了。
  “知道了。”她呐呐地答,心中暗笑自己竟有一絲期待,或許是那一夜的後遺症吧。
  “這是要開去哪兒?”經過一陣沈默,邱勝翊的車已駛向臺北市最高價的住宅區,而路旁的房子是一棟比一棟更華麗。
  “你的住處呀!”他認真道,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其實心裏在偷笑。
  “我住不起這樣的地方!”她驚叫,實在不該相信這大少爺的,映潔萬分著急。
  現在兩人的心緒成了對比;對映潔的反應邱勝翊竟有快感,他想像著當她知道自己的安排時,該是多麼的驚訝。
  “你是住不起──”他笑,轉入一座華麗的拱形大門,開上一條兩旁滿植綠樹的道路,約莫二分鐘後直抵一座城堡般的宅邸。
  “但我住得起。”不理會映潔的吃驚,他說道。
  車停後映潔還呆坐在車上,不知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和邱勝翊在一塊兒,映潔似乎總在驚訝中度過,總掌握不住情況,任由他擺佈。
  車門被打開,映潔回神,才發現為她開門的是老劉。
  “映潔小姐,請下車吧。”現在他同映潔已算熟悉,在這些日子中兩人頗多接觸。
  “劉爺爺,這裏是……”她稱老劉為劉爺爺。
  “這裏是少爺的家,您的房間已準備好了。”他恭敬道。
  什麼?他口中所說的原來是他的家?
  顧不得禮儀,在眾多僕役面前映潔追上前頭的邱勝翊一把將他拉住,喘著氣問:“這是怎麼回事?你要我住在你家?”
  “沒錯。”他很自然地道,乾脆拉起她的手帶她進屋裏。“來,讓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她掙開他。“有沒有搞錯?我不能住這兒!”他怎能如此對待她?除了那奇特的一晚,他倆該止于普通的上司與職員關係。
  “我說行就行!”他霸氣道。
  “凡中華民國國民皆享有居住遷徙及人身自由權,你不能限制我。”她竟抬出憲法。
  他沉下臉放開她的手。“隨你,但你的東西全在我這兒。”為何她總要與自己畫清界線?她的不從打壞了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
  “我會把它們搬走。”映潔不示弱。
  見她如此倔強,一點兒也不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邱勝翊不禁生起氣來。
  “有本事現在就搬。”他耍起性子。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舉動,甚至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你──”她瞪住他,心知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周遭的僕役眼見這一切只面面相覷,不知怎會出現這樣的場面。
  他們從來只見過少爺冷著一張臉,對任何人都不多表示關懷,行事沈著穩重,怎曉得今天竟帶回一個女孩,還公然在所有人面前和她賭氣,這真教他們開了眼界。
  她真有本事惹自己不高興!他也明白僵在這兒不是辦法。他再度伸手,這回卻是拽住她。
  “好了,要搬也過了今晚再說,先跟我來!”他一點也不徵求她的意見,直把她往二樓拖去。
  “這就是你的房間,缺什麼就跟管家說。”他指著一間房對她說。
  見她張口欲說些甚麼,不待她說出口,他就繼續道:“別再跟我廢話,你也知道現在你哪兒也去不了,除非你想露宿街頭。”
  映潔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深深地齧出了紅印子,她曉得他說得沒錯,但就是賭氣地偏著頭不做任何表示。
  見狀,他真是拿她沒轍。從來女人對他都是服服貼貼笑臉相迎,而他也從不把她們當一回事。但她不同,她是他心之所系、心之所往,他不可能無視她的一顰一笑,她任何舉動都牽動著他的心。
  可是,對他的心意,她竟用這種態度對待,愈想就愈有氣!
  他粗暴地打開房門,拖著她,並將自己的怒氣發洩在門上;不待映潔有所反應,他便抱起映潔,雖然他怒氣盛極,但摟著她的手卻還透露著愛憐。
  他將映潔輕巧而略帶掙扎的身軀放置在床上,接著便用自己的體重想制止她的反抗。
  “你做什麼!放開我!”邱勝翊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著了映潔,她死命地推他,不停地掙扎。
  對男人,她完全不瞭解,不知她在他身下如此扭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倏地,邱勝翊深沉地吸了一口氣,目光深濁起來,他將她的雙手往上一扳,然後便覆上了她的唇,帶些粗暴地探索著她驚慌微抖的唇瓣。
  映潔掙扎不過,哭了起來,這樣的親密把她嚇壞了。
吻著吻著,邱勝翊嘗到鹹鹹的味道──
  他停止了動作,發現自己又惹她哭了,此時後悔已來不及了。明明心中充滿對她的愛意,想好好愛她,可他卻老是惹她傷心。
  映潔感覺到他怒氣的褪去,動作也開始溫柔。他用手支起自己的身體,然後輕輕撫摩她微皺的秀眉,想將它們撫平,又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吻去她的淚。
  映潔停止了啜泣,睜著大眼來回地遊移在他墨黑的眼瞳中,觀察著他眼中的關切。
  “為什麼……”映潔怯怯地問道。
  對於這個善變的男人,映潔也不知這“為什麼”問的是自己抑或是邱勝翊。為什麼他時而冷漠、時而溫柔多情,又時而狂暴?為什麼自己總能在他輕輕地吻啄下得到安慰?這是不該有的情況,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
  她恐懼,但仿佛又有所期待。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她根本理不出個頭緒,自從遇見了這個男人,一向自持的她已明顯地亂了方寸。
  見她如受驚的小兔,邱勝翊愛憐地不停輕啄她,之後翻轉過身,一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輕輕歎了一口氣。
  兩人沈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半晌,映潔輕推開他,抬眼望進他的眼瞳中。
  “為什麼?”她再次問。
  邱勝翊再度一把摟住她,加重了力道。
  “別問為什麼,只要你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你好,要相信我。”
  他略一停頓。
  “你……願意住下來嗎?”用的是一種有別他平時強硬命令式的溫和口吻。
  映潔被他的態度迷惑了,那樣地反覆無常。人道是女人心海底針,原來男人也是教人摸不清,變臉如翻書的生物。
  她不答話,只是用力掙脫,轉過身背對著他。她該怎麼辦?她該拒絕的,但自己的心似乎不太願意,她的口硬是吐不出個“不”字。
  邱勝翊想扳過她,但映潔不依,他只好用手攏攏她細柔的青絲,露出她小巧的耳朵及皙白透嫩的頸子,並輕輕用手揉搓她細白飽滿的耳垂。
  “你跟在我身邊,工作繁重我很清楚……如果你住在這兒,有什麼臨時事件,找你方便,你也不必趕來趕去。”說出他計畫好的藉口──工作。
  “一個全天候、全年無休的秘書?”她依然背著身子。
  “可以算是吧!”他有些心虛。
  她覺得有些被刺傷,他只是為了工作方便?那她此刻紊亂的心緒又該擺往何處?他剛才的舉動又是何意?
  “你也這麼對前任秘書?”她扭頭躲開他手指的觸碰,沒發現自己竟有些醋意。
  “你是特別的!”他有些耍性子。
  “同樣為你工作,有什麼特別可言?”她倔著。
  邱勝翊用力一把將她轉過身來,兩人四目相對。
  他望著眼前的小女人,這麼柔弱纖細,他大掌一捏便能教她的肩骨碎裂;這樣溫柔似水的面龐……這樣清麗的眸子……卻有著絕不臣服的倔強性子!
  他真的拿她沒轍。
  他愛她,愛了好久好久,只等著她長大;好不容易將她安排在自己左右,可是……只有她的人,卻不包含她的心。
  “住下吧。”他溫柔道。“你一個小女子,每天為我工作得那麼晚,一人夜路走多了總是危險;在這兒,有老劉可以接送你。”
  “我不明白,我只是你千百名員工中的一員罷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語氣中的特殊關懷,但為著之前他所提出的藉口而倔強地質疑。
  “你問題怎麼這麼多?不知道傻人有傻福嗎?”放開她,邱勝翊怏怏地坐起身。
  “這可不是童話世界,我沒那麼天真。”映潔跟著也由床上坐起,並且挪遠以和他保持距離。
  “今晚先睡下吧,你不累我可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這只是藉口。
  累?以他過人的精力,這可不算什麼,只是他曉得這麼下去沒個了結。
  什麼事只要拖上一陣子,所有什麼都會習慣,她也不例外。這是他的計策。
  現在她的心不在這兒沒關係,他邱勝翊是何等人物,豈會輕言放棄?況且目前他還沒做什麼明確的表示,怎麼可能在此打退堂鼓。
  不等她說什麼,邱勝翊便站起身離開。
  待邱勝翊離開,映潔才靜下心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東西並不是一箱箱地被堆置著,而是已被人細心地整理過。不管是書籍或是衣物都井井有條地或置於架上或擺在櫃裏,根本不需她再費心,而她的衣櫃裏也多了些她未曾見過的衣衫,像是為她準備般,齊列在她的衣物旁。
  此刻她察覺有些不對勁兒,怎麼這一切仿佛是計畫好的?
  前些天太過焦急,失卻了判斷力,現在一想似乎有什麼不太對的地方……
  他為何如此對待自己,這太不尋常,不過此刻問一千萬個為什麼也找不出答案,或許她該學學郝思嘉,率性地來個“明天再說”……
  “呵……”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眼皮不聽話地往下掉。累,工作累、邱勝翊的行徑更令她傷神。
  她甩甩頭,站起身進入浴室梳洗了一番,才困倦地倒臥在床上……
  怎麼連個秘書住的房間都這麼氣派。她望著這間為她準備的房間,它不單只是間睡房,還有書桌、書櫃、沙發、大大的梳粧檯……還有豪華的浴室。映潔剛剛踏進浴室時簡直不敢相信,這浴室幾乎和她之前所租的套房一樣大,甚至更大。配備之齊全,連許多看來用不上、喊也喊不出名字來的東西全都設置其中。
  這房間儼然是五星級大飯店中的高級豪華大套房!
  原來現在貧富差距已達到這樣的程度,沒見到還真不相信有這樣的地方。
在這些思緒中,映潔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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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潔已在邱家住了一個多月,並非她改變初衷,只是每當她開口提起搬家的事,邱勝翊就拿工作壓她,不停在她身上堆積工作,讓她喘不過氣,也印證他自己說的話──全天候、全年無休的專職秘書!
  至此,映潔才知邱勝翊的工作量有多大!
  原本在公司看他的工作量以為已達極限,沒想到回到家等待他的並不是適度的休憩,依然是成堆的文件。映潔的房間在他房間的隔壁,透過陽臺,只見他每晚挑燈夜戰,她很想知道他每天到底幾時才熄燈,所以曾多次默默望著他房中透出的光線,看著鍾想等他睡下,但每回都掙不過睡魔,在不知不覺中先睡去。
  見他日復一日的辛勞,映潔心有不忍,想到自己住在這兒或許真有些幫助,便也放下堅持,並且,在這宅子中的人們都很和善,和她很相處得來,這對於長久獨居的映潔來說,是十分難得的寶貴情感──雖然,邱勝翊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牽動她的心緒,擾亂她的心湖,可她也儘量不讓自己受到影響;雖然似乎有些徒勞!
  除了這些奇怪的煩惱外,還有一點令她不明白的是,為何一直未見到邱勝翊的父母?
  在公司時只知他的父母在國外管理國外的公司,但從不曾在這大宅中見到他們回國的身影。雖然在這偌大宅邸中有許多僕役及下屬,卻反而更襯出他的孤獨。
  或許,是他眼底淡淡的冷漠哀愁,讓她改變心意吧……
  在公司,開始有些難聽的傳言,說是吳映潔不只是邱勝翊的專任秘書,還是他的情婦。
  大家不是沒有眼睛,見吳映潔每天都和邱勝翊一塊兒進出,自然頗多猜測。人多的地方八卦自然多,並且流傳得快,加油添醋的什麼話都有。
  但是,還是有不知道的人──那就是他們兩人!只他倆還渾然不覺他們已是話題人物。
  “我說你終於出現了,傳奇人物。”
  一個熟悉的聲音止住了映潔的腳步,她回過頭朝聲音來源望去。
  楊邵?!
  今天她同穗雅有約,特地向邱勝翊告假提早離去;在鎮日的忙碌中兩人已好久沒聚會,難怪穗雅會罵她有了工作,就把她這老友拋到腦後去。
  “楊先生,好久不見。”她笑著和他打招呼。“傳奇人物是什麼意思?”對這話她可不瞭解。
  楊邵並不正面回答她。
  “是好久不見,怎麼這段日子都沒看到你了?”
  “您是指在門口嗎?”
  現在她不是搭邱勝翊的車,就是老劉來接她,而且都是從另一個出口出去,自然是碰不到楊邵,更何況她也不知道楊邵還會來找她。
  “不然呢?”
  映潔感到驚訝,雖然上次與他用餐很是愉快,但也並不表示他們有何過人交情。
  “您的工作不忙嗎?”
  一想到邱勝翊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同是企業未來繼承人的楊邵,怎麼會有這閒情逸致老守在門口等人?
  “可別把我和你那老闆混為一談。”
  她笑而不語,不知接些什麼話才好。
  “有空嗎?”又是要邀請她的語氣。
  “就是有事才提早下班。”雖說是提早,但實際上也已六點多,一般上班族早下班了。
  “那真不巧。”楊邵聳聳肩,臉上帶些失望。
  “您不會是常在這兒等人吧?”她開始懷疑。
  這一個多月她都沒有從大門口經過,今天頭一回走這兒就遇到他,是否他總待在這兒?
  “是等人,等的正是你。”楊邵直瞅著她。
  其實楊邵可不是鎮日傻傻地在這兒站崗,雖沒邱勝翊忙碌,但他也不是閒人。只是在某個宴會上他無意中得知“戴氏”的千金──戴穗雅是吳映潔的同窗好友,便“借”了點兒關係。
  他同戴穗雅是舊識,兩家生意上也有往來,在宴會中看見她便找上她幫忙。
  “憑什麼要我幫你?”穗雅見一向聞名的花花公子竟向她打聽映潔的事,心下只覺她這同學還真有魅力,不只是自己冷酷的表哥對她一見鍾情,現下連這花花大少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雖如此,但做人要有道義,既答應幫忙表哥,便沒理由再幫另一個男人。
  “我想你哥哥似乎想爭取‘立揚’最新的計畫案,不是嗎?”楊邵挑著眉道。
  “你不會是如此公私不分的人吧?”一聽他的話,戴穗雅立即沉下臉。
  “正所謂兵不厭詐,我只講結果不問手段。”楊邵一副冰冷的表情,透出不同于平日的隨和。
  “下星期二,我與她約在‘碩頂’附近的咖啡廳,我想我表哥不至於還開車護送……”戴穗雅悻悻地說道。
  “我明白了。”很高興她夠聰明。
  “別太為難我哥。”想想這兩人可以各憑本事奪取美人心,也不壞。“也別太為難我同學了。”她追加地說。
  現在,她已拖著看好戲的心態。
  “放心。”
  想來映潔不曉得自己背地裏是怎麼教人出賣了!
  這也是為何楊邵可以在這兒攔截到她。
  “楊先生請千萬別這樣,這沒有任何意義。”她急忙撇清道,同他──這大少爺,她可不想有什麼瓜葛。
  “有沒有意義是由我來決定。”對於她的話楊邵有些動氣。
  “對不起,我約會要遲到了,不能跟您多聊了。”
  對於這樣的話題是愈早結束愈好。
  “我不會放你走,除非……”他一把拉住她。
  “除非什麼?”映潔驚慌道。
  怎麼這些大少爺都一個樣,一點也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她眼睛瞥見四周投來的好奇眼光,但當她的眼光一觸及他們,他們便急急轉開,像是沒在注意般。
  愈是如此,映潔心中愈著急,但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下同他拉扯。
  “除非你和我訂下一個時間,和我吃頓飯,那我才放了你。”楊邵強迫道。
  “怎麼非我不可?”她這真是招誰惹誰,一個邱勝翊不夠,還來個楊邵?
  “就非你不可,或是你要現在兌現?”他要脅地說。
  兌現?她可沒說好呢!
  “你強人所難,你沒有權利強迫人。”她一向的倔強勁兒又出現了。
  “強人所難?邱勝翊那傢伙把你守得那麼緊,好不容易今天等到你,我可不會放過。”
  “你亂說什麼!”她臉一紅,雖然她同邱勝翊間沒什麼特殊關係,但住在他家裏確實是很奇怪,被楊邵這麼一說,她也慌了。
  “我可沒說錯。”他口中所謂的“傳奇人物”便是指她成了傳言的物件。

圍觀的人似乎多了起來,這可是在“碩頂”的大門口,如今映潔已是話題人物,而“立揚”的少東大家也認識,許多下了班、在門口見著這景況的員工,又趕緊回去通報還在辦公的人來看這出好戲,自然人是愈來愈多。
  映潔見狀,知道愈拖事情只會愈糟。
  “好,你訂個時間。”她十分不悅地說。
  楊邵登時放開了映潔,笑道:“就等你這句話,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他在她手中塞進一張紙。“邱勝翊守你守得太嚴密,還是由你打電話訂時間吧。”
  “這……”
  “別想當做沒這回事,敢爽約就得付出代價。”他要脅道。“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說完轉身便走,留下映潔及一群旁觀者。
  映潔的心情煩亂到極點,一個邱勝翊整日反反覆覆已夠她受的了,現在又冒出個楊邵來。原本她對楊邵的看法只不過是花花公子一個,只要不搭理他,他自然會自討沒趣地不再出現,同時他看來也是一個女性至上的紳士──至少表面上是──但今天怎麼學起邱勝翊的招數來了?
  她的男人緣怎麼這麼差?真正的追求者一個也沒有,倒是有兩個會玩弄人的大少爺在身側猛纏。
  映潔不認為他們這樣的人,會對她這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人真正用情,他們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戲弄或是……玩弄罷了!
  玩弄……
  多難聽的名詞!映潔甚至不敢多想。
  她是不會被他們的殷勤打動的,誰曉得哪天他們翻臉不認人,受傷的只會是自己。以前小時候村裏不就有這麼一個可憐的女人嗎,好像也是被這樣有錢的公子哥兒給染指,付出了真心卻什麼也換不到,連所生下的孩子都遭人欺負!
  她同那男孩好像還有一面之緣,他長得白白瘦瘦,天生一副被人欺淩的模樣。
  那時他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唔,頭又疼起來了。”她用手微微地按了按太陽穴,柳眉微蹙。
  映潔一邊想著、一邊急急地往和穗雅約好的地點直走,冷不防有人從旁一把拽住她。
  “邱勝翊!”她一聲驚喊。
  不只是因為這突來力道的主人叫這名字,更是因為她想起當時那男孩告訴她的正是這個名字!
  “你說的‘有點事兒’就是指與楊邵在樓下拉扯?”邱勝翊一副飽含怒氣的質問口吻。她同楊邵在樓下做些什麼?這教他氣炸了!
  “邱勝翊……”映潔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只是直勾勾地望著眼前有著鷹般銳利眼神的壯碩高大男人,卻怎麼和那個瘦弱的身形連不起來。
  “你叫我的名字!”不是責備的語氣,而是帶著幾分驚喜。
  映潔向來只稱他為方總,帶著生硬的疏離感。這是她第一次只喊他的名字而不加稱謂,讓他覺得他們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
  是不是她的記憶模糊了……
  “你叫邱勝翊嗎?”映潔呐呐地問著她記憶中的男孩,眼睛卻還呆望著邱勝翊的臉。
  “怎麼回事?你哪兒不舒服嗎?”見映潔十分不對勁兒,邱勝翊倒慌了。“我帶你去看醫生。”他眼光轉為柔和,收斂起剛才的霸氣。
  不舒服?沒有呀……只是下午一直有些頭痛而已……
  她突然覺得意識有些恍惚,好奇怪……怎麼腦子亂烘烘的……
  聲音變得遠了起來……
  “你的臉好燙!”看她的臉微微發紅,邱勝翊伸手碰碰她的粉頰,才驚覺她發了高燒。
  “我……和人有約。”說話已不著力。
  “都什麼狀況了,還顧得這些!”見她執拗的脾氣,他忍不住加大聲量。
  “每次都這麼凶……”她已軟下身子,支撐不住自己。
  見狀,邱勝翊一打橫抱起了映潔,不同她多說。
  映潔發現兩腳一空離了地,想掙扎卻怎麼也使不出勁兒,只發出微弱的聲音。
  “穗雅……還在等……”她已用盡氣力。
  “別理那丫頭了!”
  那丫頭?
  這是映潔最後的意識,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在臺北大街上,只見一個出色的男子抱起同樣是人間難見的絕色佳人,急急地手持大哥大說些什麼,再來只見一輛豪華的轎車由路旁沖出,接走了兩人。
  接連多天,映潔高燒不退,連連夢魘。
  白天還好,映潔能睡得較平穩,許多人在她房中忙來忙去,又是醫生,又是僕役們,眾人穿梭來去,縱然昏睡著,倒也聽出些人聲,自然心中安穩些;但夜晚的寂靜,卻使她如置身在遭人遺棄的世界,徹夜輾轉,明知是夢的糾纏卻逃脫不了。
  夢中,她低低啜泣,失去父母的傷痛在夢裏反覆折磨她。
  突然,她感到有一雙手輕柔愛憐地撫著自己汗濕的額角,為她撫去悲傷,帶她回到現實,遠離夢魘的追逐。
  其實每天夜裏,邱勝翊在眾人睡去之後,都悄悄來到映潔房中守著她。
  他總在床頭一坐就好久、好久──
  望著她在夢中掙扎,他的心好疼好疼。
  幽幽忽忽中,映潔緩緩睜開了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你醒了──”
  一個男聲傳來,但映潔聽來卻覺得遙遠。
  邱勝翊見她醒轉終於稍稍寬心,她已昏睡將近四天。
  醫生說她感染了嚴重的風寒,再加上身子骨原就較弱,平時又無好好調養,因此可能會昏睡個幾天,應該沒什麼大礙才是。
  一聽到這話,邱勝翊立刻在心中咒駡自己,為了讓映潔留在自己身邊,他不斷地加重她的工作,卻沒有顧慮到她的身體狀況;沒想到自己的私心卻害她病倒,他真恨自己!
  這話像是給邱勝翊一擊。對她施加壓力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邱勝翊……是你?”她的聲音弱極了。
  “嗯。”他坐靠近她一些,執起她無力的小手搓揉著。
  她笑了,甜美在她臉上漾開。
  “你還有沒有遭人欺負?”映潔像想起什麼,突然擔心地問,秀眉微蹙。
  其實她還以為自己在夢中,現在的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限,只是模模糊糊地說著囈語般的語句。
  遭人欺負?
  邱勝翊一驚。她記得他?她那時那樣小,怎麼還會有印象?
自他們在那田野中見過一面後,邱勝翊就被他的父親帶走,原因是他父親與元配未育得一男半女,這才想起他,硬是從他母親手中奪走了他。
  他們再也不曾會面。再相逢,已是十多年後;而從她的眼中他可以確定她早已不記得他這個人。
  的確,他的改變很大,已不再是當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男孩。他長高、長壯了,個性變得沉穩,除了映潔小小的口中要他堅強外,現實世界更教會他什麼叫殘酷!
  他並非正室所生,許多人排擠他,覺得他不夠格繼承一切;而父親元配的娘家更千方百計想使元配懷孕,生下正統繼承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邱勝翊一方面思念自己的母親,一方面更恨這些使他痛苦的人們。他努力充實自己,大學及研究所是三級跳地念完;在工作方面他更是加倍努力,他最終目的是掌握公司大權,將當年冷眼待他的“公司大老”給全數清除。
  邱勝翊搖搖頭,微微笑著。
  她籲了口氣,像是放心。“那就好了,我很擔心你,你那麼瘦弱,一定還會被人欺負。”口氣像小女孩。
  “我瘦弱嗎?”他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硬碩的胸膛按去。
  “幸好你長大了。”她滿意地笑道。
  看著映潔這樣子,他更加愛她了;現在的她不再有武裝的外表,傻呼呼的。突然,他一個念頭閃過,也許她就這麼病著還可愛多了。
  雖然映潔外表長得一副纖細柔弱的樣子,骨子裏卻倔強得很,這一點沒人比他更清楚。
  “大人的世界可是人吃人的。”為了逗她,他反駁。
  迷迷糊糊的映潔和五歲小孩沒兩樣。
  “那你還會被人欺負嗎?”映潔嘟起嘴,皺著眉道。
  邱勝翊再搖搖頭。“只有你敢欺負我。”忍不住捏捏她的小鼻子。
  “我哪有?”她抗議,因為太過用力,咳起嗽來,而且咳個不停。
  邱勝翊忙拍拍她,卻一掌觸及她柔軟渾圓的酥胸。
  他一驚,連忙收手。
  眼前是一個生了病的“五歲”小女孩,可容不得他失控。
  “好了、好了,快睡吧,快睡病才會快好。”等她止住了咳,他哄道。
  不必他說,映潔還十分虛弱,這一陣咳嗽的折騰也累壞了她,當然聽話地合上眼,沉沉睡去。其實說到底,剛才她究竟是夢囈還是真醒過來,邱勝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見她現在不再像剛剛般為夢魘所困擾,沉睡的臉龐帶有一絲甜蜜,他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像是保母般地守著她的睡容。
  隔日管家一早來到映潔的寢室察看她的狀況,卻瞧見邱勝翊倒臥在她的床沿,沉沉地睡著。他悄悄地探了探映潔額頭的溫度,發現已退了燒;然後他的眼光落在邱勝翊臉上,發現在他平日冷峻的臉上竟出現難得的柔和,不禁開心一笑。
  他同老劉一般,在邱家也待了數十年,對邱勝翊有著發自內心的關懷,他曉得邱勝翊從進這家門起沒有一天真正開心過,如今見他臉上線條和緩了,心中自然添上喜悅。
  輕輕地,他退出房去,為這一對沉睡的璧人闔上房門。
  門外一群僕役均等候著,管家將食指放在唇上,對他們搖搖頭,然後離去。
  僕人們在這一個多月也察覺出少爺的改變,尤其他對待吳映潔的態度十分的不同,恐怕只有吳映潔毫無所覺了!
  見到老管家的手勢,他們了然於心,靜靜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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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邱勝翊醒來,天早已大亮。他抬手一看手錶──差一刻十一點,竟這麼晚了!
  他立時翻身下床,才突然發現四周一片寂然。照理說現在早該有人來照顧映潔,也該有人來打掃才對。
  平時映潔堅持自己的房間自己清理,但這些天她病了,邱勝翊便讓僕人來整理。但環顧四下,竟連個人影也沒。
  他回過身看了看映潔,見她面色已紅潤起來,不是發燒時緋紅的臉,而是健康而白裏透紅的膚色。他用手觸了觸她的額頭,熱度已然消退。
  他安下心來。
  映潔還睡著,他悄悄退出房去,看看家裏這一群人在搞什麼鬼。
  一下得樓來,他看見管家正招呼著戴穗雅。
  “表哥──”她蹦蹦跳跳地來到邱勝翊面前。“映潔現在怎麼樣了?”她的表情不像來探病,反而帶著幾分欣喜。
  她那天被爽了約,隔天打電話到公司去準備責備人,才知道映潔請了病假。消息靈通的她當然知道映潔現在住在什麼地方,雖然映潔閉口不談。在得知映潔病倒後,她來過幾趟,但總見她睡著。
  她現在之所以如此開心,是因為剛從管家口中得知一些“八卦”──就是邱勝翊在映潔房中睡著的事兒。
  他這表哥向來一副冷漠不可侵犯的模樣,當初他找上她幫忙“盯”著映潔時,還真教她摸不著頭腦。他們這對表兄妹並不親,以邱勝翊的高傲竟“低聲下氣”地來拜託她──這是她對當時情景的看法──頗教她吃驚。
  他只說自己曾在偶然的機會下見到映潔,一見鍾情,所以請她這位表妹去接近她,好打探她的生活,“順便”清除她身邊的“閒雜人等”。
  雖然訝異,不過她向來奉行“助人為快樂之本”,當然是一口答應,而且,她實在對這件事好奇極了。
  在學校這位“吳映潔”的確十分醒目,但她從未想過和她多說話,因為基本上她倆個性相去甚遠,但接了任務──尤其又是如此有趣的任務,她自然使出看家本領來和她打成一片。接觸之後,她才真正知道她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而真心地喜歡上她。
  不過這件事一直是他們表兄妹間的秘密,邱勝翊為了某些原因請穗雅千萬別張揚。
  “已經退燒了,看樣子今天應該會醒來。”他略去昨晚映潔似醒非醒的那一段。
  “那我上去瞧瞧她。”
  “嗯。”邱勝翊點了頭,穗雅便自個兒上樓去探視這位被她“出賣”多次的好友。
  穗雅走後,邱勝翊轉向管家及一干僕役,本想出聲質問,卻見他們一個個臉上透著怪異的詭笑,再想想自己昨夜睡倒在映潔床沿一事,心中也猜出幾分;准是管家一早瞧見這景況,沒出聲叫醒他,而將這事“交代”下去,才沒有人打擾,可能現在全家無人不知這檔事兒。
  邱勝翊也奇怪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死、這麼沈,自己已很久沒這麼放心地休息過了。
  既然知道這群人的心思,他也不追究;追究恐怕只會換得他們更加詭異的笑容,乾脆將這事當沒發生過。
  “老劉,備車。”他吩咐一聲,恢復以往的冷峻態度。
  不管如何,還是得到公司處理成堆的業務;現在映潔情況穩定了,他也更能專心於公事。
  眾人見他又是平時的模樣,個個低頭不語覺得沒趣,本來他們還以為少爺終於顯出真心,有所改變,看來他們想太多了……
  映潔睜開眼,連日纏身的頭痛已遠離,身體也不再那麼沉重;望見窗外陽光明媚,一時不知是何時刻,坐起身來忙著找時鐘,殊不知自己已昏睡了好幾天。
  “醒啦?”一旁的穗雅望見她一醒來的慌亂狀,放下手中的書朝她走去。
  “穗雅……”映潔望見穗雅,皺起眉轉著眼珠似在回憶什麼。
  “啊,約會!”她突然想起,但腦中還是一團亂……她明明是趕著赴約,可她好像也沒見著穗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這會兒她又頭疼起來,舉起手微壓著太陽穴。
  “虧你還記得和我有約。”穗雅挑起眉故意道。“我可是等了又等,卻盼你不來,你倒舒舒服服地躺在這兒。”她的惡作劇心興起。
  “發生了什麼事嗎?”映潔頭腦還亂得很,試圖理出些什麼,可是似乎有些徒勞。一場高燒奪去她的體力,也奪去她清楚的思緒。
  穗雅見狀也不好繼續淘氣,便收起了玩笑的語氣。
  “你發高燒昏睡了好幾天呢,現在身體覺得如何?”她關心道。
  “昏睡好幾天?”映潔驚訝。聽穗雅這麼說,她模糊地記起似乎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夢。
  “嗯。”穗雅點頭。“現在你感覺怎麼樣了?”再次關心地問,順手替映潔理了理枕頭,做為她的靠背。
  “聽你這麼說,全身倒是有些酸軟。”她動了動身子。
  “那是自然,這麼搞下來沒燒壞腦子是要感謝老天了!”
  “有那麼嚴重嗎?”她不知這幾日自己高燒不退的情況一度不被看好。
  “過去就好了,以後自己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映潔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我沒提過,該是沒人知道的。”
  “嘿……”穗雅眼珠骨碌一轉,賊笑道。“邱勝翊可是我表哥哪!”手指輕輕一戳映潔潔白的額頭,讓映潔的小腦袋晃了一下。
  “你表哥?”映潔張大了小嘴,驚訝極了。
  那丫頭……對!她想起來了,邱勝翊的確在她失去意識前這麼叫過穗雅!
  現在她漸漸回想起那天的一切,包括那時的男孩也叫“邱勝翊”這件事。
  “可不是。他爸爸是我大伯,我媽媽是他的姑姑。”穗雅解釋他們的親戚關係。“我還以為你早該知道了呢,你也在‘碩頂’待了個把月,總不會不知‘戴氏’的女主人是‘碩頂’總裁的妹妹吧?”她懷疑道。
  映潔圓睜著眼搖頭,一副驚訝表情。
  唉,她這同學是聰明沒錯,但有時就是脫線了點,跟她的美女形象不符。穗雅心中默想。
  “現在可知道了吧?”
  映潔猛點頭。
  “那‘碩頂’需要用人這事也是……”映潔不能確定就是邱勝翊下的指令。
“當然是我表哥親自交代的嘍!”
  “那……”映潔突然想起當日在公車上,穗雅違反常態的行徑,以及她當時所提及的“好戲”。“他有指名要什麼人嗎?”她怯怯地問,不敢正面點明,深怕是自己想多了。
  穗雅詭譎一笑。
  “他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麼嗎?”穗雅眼中神情複雜,明顯的惡作劇笑容。
  這種笑容映潔見多了,深知穗雅露出這般笑容心中必定打著什麼鬼主意。
  “沒、沒有啊!”話雖這麼說,但映潔的臉卻不聽話地飛上紅霞。
  “是──嗎──”穗雅故意拉長聲調。“那你幹麼這麼問?臉還紅成這樣,像煮熟的番茄。”
  “哪、哪有?”映潔急辯道。
  “嘖、嘖,還口吃。”穗雅故作偵探狀地搖搖頭,把臉移近了映潔。“說!現在招認無罪,否則等我查出個蛛絲馬跡就沒那麼好解決──”
  “你這是來探病的,還是來審犯人?”映潔埋怨道,深怕穗雅發現了她的心思。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的眼光愈來愈追逐著邱勝翊。她也知道這樣不好,可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她是真動心了嗎……
  “嘿,看在你大病初愈的分上,不逗你了,你可得好好保重啊,我走了。”見映潔一副不舍的表情。“我還有事呢,明天會再來看你的。”說完起身便要走。
  映潔一把拉住她的衣角。“你還沒回答……”一說到這兒,又垂下頭放開穗雅的衣角不語了。
  “什麼?回答什麼?”她心知映潔問的是什麼,可偏偏故意道。
  “沒什麼。”映潔頹然道。
  “既然如此,我走嘍。”她答應了邱勝翊守密,任何問題都由他自己去解答吧!
  “嗯,再見。”映潔微嘟著嘴,斜睨著床角道。
  穗雅見映潔病了一場,怎麼反應像起了小女孩,以往總鎮定自若的表情似乎不見了,不過真是十分可愛。忍不住地,她回過身來走到映潔床前,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弄亂她的頭髮,使她看來更像小孩。“拜拜,映潔妹妹乖乖休息。”她說。
  穗雅走後,映潔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陣,反覆地想著一些教她困惑的問題。
  這個“邱勝翊”真是那時的“邱勝翊”嗎?兩人可說一點兒相似處也沒有。一個瘦弱無助,甚至需要當時小小的她來替他出頭;而她現在的頂頭上司,這個“邱勝翊”,卻是個作風強硬、手段不凡的商場老將,而且蠻橫霸道。
  映潔邊想邊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巧合,怎麼看也不像同一個人。
  還有,雖然穗雅不說,可是她進入“碩頂”這件事像是刻意安排的,否則以她一個大學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不說進得了“碩頂”這樣的大企業是件不可思議的事,而她所擔任的工作,更不該是她這剛進公司的新人所該得的。
  並且,公車上的那件事也不單純,穗雅口中的“好戲”所指為何?莫非……
  她突然奮力搖搖頭,像是要甩掉腦中不該有的思緒:吳映潔,你不該有所妄想,也不要想些沒有可能的事!
  她在心中告誡自己。
  就算很多事十分奇怪,但最好不多想,有錢人的行徑有時是不能理解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對了。
  她不能再待在這兒了,再待下去,她會有危險……她想。
  至於是什麼樣的危險,她也不甚明白。
  映潔心下有了決定,等體力一恢復就著手進行找房子的事──這次絕不再透過邱勝翊、或任何人!
  有了決定,映潔突然覺得有些餓了。她看了看窗外,見天色微暗,已是黃昏時分,便想下床至廚房找些食物。
  她勉強撐起身子,使盡氣力地下了床,怎知一陣暈眩,突然腳下無力,全身不由自主地軟癱下來,眼看就要倒下──
  一個強壯有力的臂膀瞬間接住她柔軟無力的身子。
  “生了病還不安分,搞什麼名堂。”又是擔心又是斥責的聲調。還好他提早回來看她,否則恐怕她現在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這想法教他捏把冷汗。
  映潔聽人斥喝,抬眼望進邱勝翊含怒的眼眸。
  “沒……我只是餓了,想去廚房弄點吃的。”她虛弱道,想推開他的鐵臂,卻徒勞無功只好放棄,整個人靠在他的胸懷。
  “叫人不就好了。”他打橫抱起她,輕輕將她放回床上。“醒來多久了?”他柔聲問。
  “呃,有一陣子了,和穗雅說了一會兒話,又一人發呆了半晌,到底多久沒什麼概念。”她知道邱勝翊是個實事求事的人,他的問話不容含糊。
  “那丫頭知道你醒了,竟然沒通知他們?”他不可置信道,這未免太粗心了吧,真是沒照顧過病人的千金大小姐。“你等會兒,我吩咐人準備吃的。”說畢起身至門外叫了人來,交代一陣才又轉回。
  “待會兒吃點稀飯吧,我要他們熬上了。”邱勝翊輕柔地向映潔道。
  映潔沒作聲,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傻啦?”見映潔像只柔順的貓咪,他飽含愛憐地笑道。
  映潔搖頭代替回答。
  邱勝翊坐在床邊,細細察看映潔,目光柔和,含著深深的愛意。
  “怎麼樣,身體還覺得很不舒服嗎?”
  映潔再搖頭。
  他伸手撫過映潔微微汗濕的額,為她撥開幾綹沾在額上的發絲。映潔定定地望著眼前深情的男人,內心翻攪著,覺得自己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心不住地狂跳。
  忽然,她眼中滾出豆大的淚珠,不停滴落。
  “怎麼啦?哪兒不舒服?快告訴我!”見到映潔珍珠般滴落的淚水,他慌了。
  映潔聽他如此關心的聲調,也沒回他的話,反而掩面啜泣起來。
  她的心防似乎教邱勝翊攻破了,她心中一直否認的事實已明白地浮現出來──她愛上他了!究竟從何時開始她也弄不清楚,或許,從在公車上他初次瞅住自己的眼時便已開始……
  她一直告訴自己他是遙不可及的,是她碰不得的,所有的反抗也許都是心中下意識的自我警告。但他現在真心的關切使她覺得他對自己是特別的。
我可以這樣癡想嗎?她在心中自問。
  所有為自己設下的心防全然瓦解,她瞬間明白“危險”在何處;如果這一切只不過是邱勝翊的一場遊戲,那麼……她只有註定失敗沉淪的分兒。
  邱勝翊不瞭解映潔內心的掙扎,只教她的啜泣搞得發慌,心疼極了。他一把拉過映潔,擁進懷中,輕拍她的背,柔撫她的發絲。
  “別哭了……哭什麼呢?告訴我,嗯?”他附在她的耳畔道。
  映潔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瞳。
  “你是不是……”她稍止住淚,沒繼續問下去,只愣愣地在他兩隻眼中搜尋些甚麼。
  邱勝翊看了她半晌,才慢慢道:“我是。”
  “你知道我指的是……你確定你是?”她呐呐地問,並不很吃驚。
  “我的確是當時幼小的你眼中瘦弱的男孩。”他給了她明確的答案。
  “你跟以前很不一樣,不,是全然的不同,根本無法聯想起來。”她把思緒轉回十多年前去。“雖然那時我還很小,但印象很深。”
  “我從未忘過那稚氣的小女孩,自那之後她再也沒從我心上抹去,我整顆心都給了她。”邱勝翊直盯著映潔告白道,眼中滿含深情。
  映潔不可置信地搖頭。“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鉗住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你騙我……”她微閉起眼。“是了,這是一場夢,我身在夢中,所以身體才覺得輕飄飄的,頭也昏昏的。”
  “那是因為你病了,不是做夢。”他微笑道。“你不是這麼不實際吧?”想把他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告白當一場夢?可沒這麼簡單。
  他吻了吻她閉起的眼。
  “你平常總是很冷漠,我老是只能在一旁看你……你現在對我這麼好,一定是我自己的美夢。”映潔睜開眼望著他。
  “小傻瓜,你心裏明白得很,這可不是夢。而且……”他中斷話語,邪氣地一笑。在今天之前,映潔一直是抗拒他的,他還以為她沒把自己放在心上,直到現在她說這是“美夢”,他才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低頭吻住她鮮嫩如花的唇,起先是淺嘗,繼而他控制不住自己地狂野掠奪起來。良久、良久,他吻到映潔已喘不過氣,才不情願地離開她誘人的小嘴。
  “這像是夢嗎?”他嘎聲問,還不住用拇指輕撫她嬌喘的唇。
  忽地,她眼眶一紅,淚珠兒又向下掉──
  “唉,怎麼回事兒?”他歎道。“說女人是水做的真不為過,這會兒又怎麼啦?不會指控我咬你吧!”用的是無可奈何的聲調。
  想他在任何人面前,只有別人不知所措的分兒,今個兒他真不知拿她怎麼辦好。
  “我能相信你嗎?”她眼中含淚地悄聲問。
  “相信我什麼?”
  “你所說的……你心上從未抹去過我的影子。”清澈而含水的秋眸凝睇著他,探索著他眼中透出的訊息。
  “只有這話是你絕對不能不信的。”他摟緊她,緊得像是怕她消失般。
  “那不是我單戀了?”她臉上露出羞怯的笑顏。
  “是我先發現你、戀上你的,可別搶了我的詞兒。”他用自己的額輕觸她的。
  叩叩!
  有人敲房門。
  “進來。”邱勝翊站起身,面部表情轉為平時對眾人的模樣面對來人。
  “映潔小姐的藥與粥,少爺。”管家端進一碗熱騰騰的稀飯。
  管家望見映潔微紅著臉,羞怯中帶笑地望著他,像是感謝地同他眨眼示意。
  “放下吧,由我來就好,你可以離開了。”雖然邱勝翊的語氣一派冷淡,但已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柔和,是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的。
  “是。”管家退下,留下獨處的兩人。
  心下,他只覺得少爺或許找到了真愛。
  這些日子來他觀察過映潔,知道她是個蕙質蘭心的好女孩,十分討人喜愛,對他們,他只有滿心祝福。
  接下來的好些天映潔只待在方家休養,邱勝翊執意不讓她接觸工作。
  “勝翊,我的工作……”她已不喚他為“邱總”,而改喚他的名字。
  “你的病才剛有起色,還管甚麼工作不工作的。”語氣中飽含怒意。
  他不是氣映潔不珍惜自己,而是氣自己害她生了這麼場大病。
  “我怕你忙不過來,你曾說過我是十分重要的助手。”雖然他明顯的不高興,但她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工作上的事你就別管了,這是命令。”他嚴厲道。
  “我……”她又哪兒錯了?他發甚麼脾氣?
  看出她眼中的無措,他才發現自己又霸道起來,於是緩了語調。“你身體還很虛弱,這次一定要好好調養,我以後一定會注意不要給你那麼多工作。”
  “那是我分內的事,是我自己不中用。”她低下頭,呐呐地說。
  “不是的,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他眼中隱含一份愧疚。
  “私心?”
  “我看你和楊邵走得近,心中不是滋味,心想只要你忙得抽不開身,也就沒多餘的時間和別的男人約會。”說完他背過身,像鬧彆扭的孩子。
  “原來你比我還傻。”她噗哧一笑,沒想到他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笑我?嗯?”他一反身捉住映潔往自己懷中拉。“你這不知好歹的小東西。”語氣中儘是寵溺。
  “不要──”他搔她癢處,映潔笑著驚叫。
  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整個宅子無人不知,同老劉與管家一般,僕役在心中也為他們高興。





        期求他說愛我 為何尚未等到  
 為何尚未等到 可能這秒時辰未到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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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霖_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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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愉快的生活中,邱勝翊總是有時會有些若有所思。
  “勝翊,你在想什麼。”一晚,映潔為邱勝翊打一份口述報告忙至深夜,完畢後邱勝翊一反常態的發呆。
  邱勝翊被映潔的話喚回神,他眼光溫柔含笑地望著她。“我在想你。”
  他投來的眼神是如此溫柔深情,就算映潔同他之間已有了良好的默契,但面對他如此的注視依然雙頰緋紅。她做了存檔的動作,一面關電腦作忙碌狀,以掩藏心中的慌亂。
  “你──我不就待在這兒,你早也看、晚也看,不覺得煩還要想?”映潔隨口說著飛進腦中的話語。
  “你真可愛。”他當然知道她此刻心情的悸動。他深知自己眼神傳達出的深情足以教她混亂無措,這魅力他自己從不懷疑。
  “好啊──你故意逗我!”映潔聽他帶笑的語氣,覺得他是故意逗自己開心,不甘心地朝他走去,準備來個小小的“懲罰”。
  邱勝翊坐在她的床上,十分悠閒地靠著床頭,待她一走近,不等她有所動作就一把拉住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我才沒心情逗你呢,是你真的太可愛了,整天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只要映潔待在他身旁,他就開心、感到幸福;但相對的,他也總是不能真正平靜專心。
  映潔望著他灼灼的眸子,根本不知如何接他的話,只好靜靜地看著他。
  她認真地看著他每個表情,細細審視他臉上的線條,一想到擁有這樣堅定心志的男人竟是衷心愛著自己,這樣的念頭使她覺得幸福得有些飄飄然。
  套句他的話:“我何其幸運能找到今生的唯一。”他是在她最虛弱的時候,附在她的耳畔輕訴,當時她真是感動到只能用喜悅的淚水回應;而她又何嘗不是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謝謝你愛我。”最後映潔輕道,也用目光回應他的愛意。
  “這是我要說的,被你搶先了我多沒面子。”他一把摟她入懷,胸口劇烈起伏,這樣的感情已不是感謝上天可以形容,她的存在對自己是多大的恩賜!
  兩人沉浸在彼此的心跳、氣息中好一陣子,周圍彌漫著幸福的氣流。
  “你問我想什麼,我想你,也想將來的事。”最後邱勝翊打破沈默,沉靜地道。“我父母要回來了。”
  “什麼?”這突來的消息使映潔一驚。
  她一直認為邱勝翊太過寂寞。人心中的某些空缺,並不是情人就可以補足的,該是親人的空間還是得由親人填補,她希望他父母回台能讓他生活多些色彩。但他的語氣卻未透露這樣的訊息,不知為何這使映潔心中有些酸楚;他的孤獨是不言而明的。
  “你害怕見他們嗎?”
  映潔搖頭,之後又停頓下來。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又不至於到害怕的程度。”她仔細地看著邱勝翊微鎖的眉。“因為──我愛你呀!”說畢,她將自己埋入他寬闊的胸膛,傾聽他有力的心跳,那使她安心,覺得有所依靠。
  聽了她的話,邱勝翊著實感動。他抬起映潔小巧的臉龐,輕輕吻了她的額,然後再啄上她細緻如花瓣的唇;由淺而深,直到兩人有些動情的微喘,他才放開了她。
  “你怕我嗎?”他低沉磁性的男音在她耳際響起。
  映潔搖頭。她將心交給他就沒有怕他的道理。
  “你真的瞭解我說的是什麼?”
  映潔是那樣單純,那麼純潔,以致他對她有著一分謹慎,怕自己男性的衝動會驚嚇了她。每夜,知道她就睡在咫尺之外,光這一點就令他輾轉難眠,只好以不斷的工作來沖淡腦中的遐想,與其嚇壞了她不如讓自己痛苦些。
  但今夜兩人如此親密的接觸使他幾不能自持。
  “或多或少吧!但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可以很確定你不會傷害我。”映潔抬眼直視他的黑眸。
  “我絕不會傷害你,我只願多保護你一點。”他摟緊了她。“可是接下來我要對你做的,或許也可以算某種程度的傷害──”
  “那你也不是故意的,對嗎?”在此刻她已十分確定他指的是什麼,她雖有些恐懼,但也欣然接受。
  看著她澄澈的眼眸,它們多麼靈動多情哪……他從沒看過哪個女人有這樣的神情。
  邱勝翊再度吻她的唇,然後下滑至她潔白的頸項,慢慢褪去她的外衣,讓她天生美麗的肌膚一寸寸地顯露──
  “我發誓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只愛你一人。”邱勝翊在她耳際呢喃。
  他的告白使映潔微濕了眼眶。
  “我也是。”她輕柔而堅定地吐露自己的心聲。
  今夜,她要成為他的至愛,以回報他對自己的深情。
  終於,要見到勝翊的父親及母親!
  映潔心中忐忑不安極了。她問過邱勝翊他父母是怎麼樣的人,他只淡淡回答,說他父親是一個沒有感情可言的人;而母親──名義上的,是個不太說話的人,似乎總避著他,對他的事從不曾過問。
  從他口中她可以知道他們之間情感的疏離,而在邱勝翊陸續地把後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告訴她後,映潔對他的愛意又更加深了幾分,她盼望自己能多少為他帶來溫暖。
  邱勝翊父母回來的這日,邱勝翊沒上公司,與映潔和管家一塊兒待在客廳中等他們;映潔只見他沈著臉,表情漠然,一副像是盡義務般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住在這兒不會不好嗎?”映潔心中擔心著自己的奇怪身分,怯怯問道。
  “你別多想,你只能待在這兒、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邱勝翊語帶霸道,一把摟住她的肩。
  映潔掙開,頰上泛起紅潮。“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她還不能適應邱勝翊不把僕人當人的態度,仿佛他們只是家中的裝飾。
  “今天就饒過你。”他悻悻道。
  會這麼輕易讓映潔逃脫是因為他心裏有事,他對於這次父母親回國抱著不好的預感,臺灣這邊的業務早已由他全權處理,父親不曾過問,只在年度結束時,他們才回國由他為其作簡報,好讓父親瞭解臺灣的情況。
但現在不是年度結束,他們匆匆回來頗令人心疑……
  邱勝翊心中已有些猜度,父母這次回國,恐怕與映潔不脫關係。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不擇手段的男人,拚了命想不斷擴大企業集團,任何事都可以犧牲。
  在他思考的當兒,聽到管家老蕭吆喝仆眾的聲音,想必是他們到了。
  他起身,示意映潔跟他一塊兒到門口迎接他們。
  映潔的心狂跳到最高點,為了配合她的身分接見兩老,她穿著一套米色套裝,並把頭髮挽起,梳了個髻在腦後,有著秘書的幹練味道──現在她的身分是邱勝翊的專任秘書,但高雅成熟的打扮依然掩不住她臉龐清純的稚氣。現在她所要面對的不只是“碩頂”的最高權力者,更是自己所愛男人的父母。
  她與邱勝翊並立於大門口,見老劉穿著他最好的一套制服,戴著白手套必恭必敬地轉到長禮車門旁,臉上帶著十分嚴謹的表情,微側著頭彎下腰為車內的人開門,而仆眾們在管家的帶領下排成兩排,恭迎著他們。
  車門開了,首先下來的是一位男士,神情中有著不凡的威嚴,身著一套合他年齡的西裝,神情凜然。可以明顯看出邱勝翊得自他身上的遺傳因數,兩人像翻版模子,只不過有著年齡上的差距。只見他伸手攙出車內的女士──他的夫人,那女士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給人一種距離感,但氣質十分好。
  “老爺,夫人。”管家恭敬地向他們行禮,十分氣派。
  “嗯,老蕭,好久不見。”他沉聲道,他身側的女士只是微微頷首示意,看不出任何感情。
  管家再度微彎了腰,側了身讓過一邊,讓他們從兩排僕役中走過,直抵在門邊守候的邱勝翊與映潔。
  “爸,媽,你們回來了。”邱勝翊的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感情,仿佛虛應場面。
  “勝翊。”邱父冷淡道,眼神停留在他身側的映潔身上。“是吳秘書吧?”顯然他已知道她的身分。
  聽邱父如此一問,邱勝翊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他們果然是為了映潔而來,但這次他也是有備而來,他已不再是當年任人擺佈的小男孩,只是邱父可能還沒這層認知。
  “總裁、總裁夫人好。”映潔得體地問好,極力掩藏心中的緊張。
  首先,映潔在總裁夫人臉上看出了一絲表情,她在她的身上輕輕一掃,眼神顯出一分柔和,像是贊許,但轉瞬即逝,快得讓映潔以為自己看錯了。
  “進去吧。”邱父冷然指示,自己挽著夫人領頭走去。
  在大廳坐定,等待管家吩咐人上茶的這段時間內,一室悄然;直至茶上定,仆眾退去,方父才緩道:“我聽說白秘書工作辛勤,一度為了工作而累倒,有這事嗎?”他並沒抬眼看映潔,只端起茶淺啜。
  “不,是我能力不夠,反而造成大家的麻煩。”映潔沒想到邱父一開口問的竟是自己。
  “勝翊把你接來家裏?”
  “是,她住進家裏對我的幫助很大,像是沒有假日般地為我工作,是我的得力助手。”邱勝翊替映潔擋道。
  “秘書住進家裏究竟是不妥,容易遭人非議。勝翊,我想你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吧?況且這對吳小姐的名聲也有不好的影響。”他話中有話,冷眼一掃映潔。
  “不過沒關係──”他繼續道:“這事以後再安排,吳秘書別擔心,在這之前先安心地住下吧。”他也好有時間觀察這次要解決的對象。
  看到邱父的眼神,映潔不禁起了一陣寒顫,心中更為不安。她早覺得自己住這兒不對勁,現在果真教人以另一種眼光看待。
  “映潔不只是我的秘書,更是我所愛的女人,我未來妻子的不二人選。”邱勝翊直對住邱父的眼睛說道。
  對邱勝翊單刀直入的表白,映潔不只是嚇了一跳──她萬沒想到他竟會如此不拐彎地直說,更為他的袒護而感動。
  豈知,邱父不但不為他的話動怒,反而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勝翊,我真高估了你,我還以為你夠成熟了。”他正色道。“但畢竟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公司的事雖辦得有聲有色,但處理感情卻還不夠老練。”
  “爸,我和映潔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簡單。”邱勝翊微怒地沉聲道。
  “小孩子,真是小孩子沒錯。”他仿佛自言自語般笑道。“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學很多事。”
  “至於吳秘書──”他轉向映潔。“你也是成年人了,道理也懂得許多,相信不會同勝翊一般見識才是;他可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不如你懂事。”他像是特別強調“大少爺”三字而加重語氣。
  此刻映潔已是煞白了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連一絲應酬的微笑也擠不出。
  邱父銳利的眼光怎麼可能錯過這一切?
  本來在國外他聽到他所佈置的眼線報告,說勝翊為了一個女人著迷,甚至將她接到家中安置,他還盤算著是一個如何妖豔絕倫,懂得耍心眼的女子,得用些手段才擺脫得了,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
  的確,他承認在自己第一眼見到映潔時,心中不禁為她的清秀端麗震動,難怪一向情感不露於外的勝翊會為她著迷,他不是不能體會勝翊的心情,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再美、再傾國傾城也沒用,她已註定不會是方家的媳婦,早讓這女孩有認知也好。
  邱父不等兩個年輕人說話,逕自站起身,撫了撫微縐的西裝,微笑道:“才下飛機,時差有些調不過來,你母親需要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語畢,扶起從頭至尾一語未發的方母,便回他們的房間去了,留下臉色陰沈的勝翊與如雕像般呆然的映潔。
  沈默半晌,邱勝翊心中想著對策,一時未注意映潔的變化,直到發現她一動不動且話也不說,才發現她不對勁兒。
  “別在意他的話,我的心屬於你,相信我。”他一把拉過映潔,柔聲道。
  映潔緩緩轉過頭,對上他的眼,呆了一陣才緩道:“我想先回房去,有些頭疼。”說著便推開他,慢慢地步上樓去。
  她回到房間後,輕輕地關上房門,呆立了半晌,才爆發式地撲倒在床,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奔流;她將臉深深埋入枕頭中,以掩住啜泣聲。她哭得太過忘情,以致沒發現邱勝翊進入了她的房間。
突然,邱勝翊粗魯地一把拉起映潔摟進自己懷中,鐵臂用力地鉗住她嬌小的身軀。
  “為什麼不相信我?”他用一種壓低了的聲音怒斥道,不住搖晃她。
  他見她失神地往自己房間踱去,知道他父親的話對她的打擊不小,於是尾隨著她。
  映潔不能言語,只能不停地搖頭,豆大的淚珠串串滴落,怎麼也止不住。
  唉,這是何等的妄想?他在天,而她卻只能在地上仰頭觀望,或者就連觀望也要教太陽刺痛雙眼!為何要等到被人羞辱似地點醒才有所知覺?之前她是著了什麼魔,讓自己陷於此般遭人看不起的境地?
  “別不說話。他是他,我是我!”邱勝翊怒不可遏,使了勁兒一逕搖撼她。
  “我……是我太妄……想了……”她泣不成聲,幾乎不能把話說完整。
  “你別亂說!從小到大,十多年了,我一心只戀著你,你真當我不懂自己真心要的是什麼嗎?”他扳住她的小臉,直視她的眼。
  映潔慘白著小臉,水汪汪的眼眸淚水不斷外滲,看著邱勝翊認真的眼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邱勝翊忽地俯首吻住她齧紅的雙唇,狂猛而深入,似把怒氣發洩在這個吻上頭。這一吻吻得好長好久,映潔幾要窒息,於是奮力推開他的掠奪。
  “我……不能呼吸了──”她喘著氣道。
  “為什麼不相信我的心意,要一個人承受?你應該是撲在我懷中痛哭,而不是對著這張床。我就在你身邊,而那老頭的一些話就教你動搖,你可曾先問過我。告訴你,我一輩子也不會放開你的,我的心十分堅定,別人不懂沒關係,你怎麼可以不瞭解。”他拿眼前的小女人真是沒辦法,滿含怒意地吐出愛的告白。
  “我……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怎麼可以不相信你──”是啊,他對她的用心她是明白的,她怎麼這麼輕易地被那些話擊倒了?
  其實不能怪她,邱父的威嚴氣度及話中明顯的輕鄙,換作任何人都是承受不住的,更何況是個一直潔身自愛的小女孩──
  “不管發生什麼事,答應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嗯?”他聽出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便緩下聲調要求道。
  她含著淚點頭。
  “那老頭不會幹休,可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自有方法面對他。”他抬起映潔低下的頭。“我什麼都不怕,心中也有了打算,但最怕的就是你不信任我,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面對,只要你乖乖的聽話,我就無後顧之憂了。”
  眼前說話有力的大男人如此地為著自己,映潔心中泛起一陣暖意,她相信他;為了他的愛,也為了自己早已淪陷的心,她承諾地點頭。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他摟著她,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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