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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滴!

第七章

　　從那天起，鬼鬼不再踏進森山家，每天的早晨會報，改由接替她的富美參加，她只隨旁協叻指導。森山和正幾度想與她談話，改變她的王意，但是鬼鬼都拒絕了。對她來說，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很快又到週末，鬼鬼交代富美預先排好森山議員下周的行程後，便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鬼鬼。」東條堅特地在門口等她。

　　「東條先生還有事嗎？」她背上包包，將椅子推進桌子下，才拾起頭。

　　「我聽議員說，妳要離職了？」

　　「是。」她點頭。

　　「為什麼？」他急切地問。

　　「我有我的原因，但不方便告訴你。東條先生，如果沒有其它事，我要下班了。」對待任何人，她都一樣冷淡，除了──那個她趕不跑的人。

　　想到勝翊，她神色忽而一柔，沒再看他就往外走。

　　勝翊來電一向很準時，如果她下班卻還待在辦公室，他知道了肯定又要念上半天。

　　「鬼鬼，妳等等。」東條堅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臂。「我希望妳留下來。」

　　「東條先生，請你放手。」她低頭瞪著，他只好放開手。

　　「鬼鬼，妳再考慮考慮，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顯然他很急，而且急的語無倫次，因為他說的話，鬼鬼完全聽不懂。

　　「你在說什麼？」

　　「從四年前我到議員身邊工作開始，我就喜歡妳，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他鼓起勇氣道。

　　他說什麼？！鬼鬼怔住。

　　怎麼，她最近犯桃花嗎？不會吧……

　　「很可惜，鬼鬼不會喜歡妳的。」鬼鬼還沒回答，從她身後傳出一道清亮的回答，簡潔有力。

　　光聽聲音，鬼鬼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

　　「東條先生，你還是繼續打拚工作去吧，別打鬼鬼的主意，她已經名花有主了。」帥氣地勾住鬼鬼的手臂，來人朝東條堅作勢一踢。「如果你敢打壞主意找鬼鬼的麻煩，小心我踢的你滿地找牙！」一副保護者的模樣，撂完狠話，再親暱地摟著鬼鬼，走人也。

　　東條堅錯愕地怔在當場。

　　不會吧……那個女人……跟鬼鬼……兩個女人……不會吧？！

　　等她們已經走遠了，東條堅還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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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櫻花庭，meimei已經先坐在她們的老位置上等著，看見她們來，她臉上的無聊一掃而空。

　　「筱婕，妳去好久！」meimei板起臉抱怨。「我好餓……」要知道，准媽媽是最不耐餓的。

　　「沒辦法，」筱婕聳聳肩。「我們吳小姐的行情看漲，我去的時候剛好替她解決一隻蒼蠅。」

　　「真的？！」meimei眼睛一亮。鬼鬼身邊有蒼蠅，那代表她有機會可以敲人一頓竹槓、或是整人了耶！

　　「妳沒機會了。」筱婕很清楚她那種表情代表什麼意思。「那只蒼蠅已經被我一掌打死。」嘿嘿！

　　「可惜。」meimei嘟起嘴，難得她終於找到娛樂了說。

　　鬼鬼很美，古典的面容細緻婉約，雖然她只是個小小的助理，但是跟著主人經常往來那些高級宴會，也有不少富家公子對她展開追求，要不是鬼鬼一律冷冰冰的拒絕人家，搞不好早就嫁入豪門了呢！

　　「可惜？」鬼鬼優雅地入座。「我記得妳現在是『非常時期』，應該有人會把妳看得緊緊的才是。為了避免那個人公私兩忙、提早被妳嚇出白頭髮，妳還是安分點兒好。」

　　「說的好！」筱婕大笑。

　　從知道meimei懷孕、把她接回家之後，小煜這個在商場上鐵面無情的男人就變身為老母雞，再加上小煜那個從小把meimei疼惜人心坎裡的楊爸爸，兩個人輪流替換，把meimei看得緊緊的，讓她再沒有偷溜的機會，弄得好動的meimei無比哀怨。

　　可是，既然牢頭是小煜，那麼她這個唯一的牢犯，也就乖乖地聽話了。沒辦法，他是她的剋星兼愛人、以及唯一的老公嘛！

　　「喂，妳們兩個今天是特地約我出來笑我的嗎？」meimei努努嘴，非常努力地表達不滿，可惜眼角的笑意破壞了她的表情。

　　「當然不是。」鬼鬼安撫地笑道，「難得筱婕休假來東京找我們，我們當然要先好好享受一頓晚餐，然後再來份晚茶；不吃到撐，絕不回家。」

　　「那還等什麼？」翻開Menu，meimei開始點菜。

　　筱婕和鬼鬼也點了一些，不一會兒，滿滿的飯菜被她們一掃而空。當飯後咖啡送來時，三個人不約而同深吸口氣。

　　「這是我的。」筱婕搶過第一杯咖啡，然後拿了一壺水果茶給meimei。meimei一臉哀怨。「妳是准媽媽，為了肚子裡的小寶貝，妳就忍耐點兒；等生出小孩了，想喝咖啡，我和鬼鬼再陪妳喝個痛快。」

　　「好吧。」想到自己的特殊狀況、老公擔心的臉，meimei乖乖地喝茶。「鬼鬼，妳說有事情要告訴我們，現在可以說了嗎？」

　　「好，我……」才開口，鬼鬼的手機就響了。她連忙給了兩個好朋友一抹歉然的眼神，然後在鈴聲響完第三聲前接起電話。「我是鬼鬼。」

　　「?，剛吃飽……不，不在家，在外面……對，是和她們在一起……哦，我現在才要說……好、好、好。」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什麼，就聽鬼鬼答了三聲好，然後臉頰可疑地微紅。「不跟你說了，好，再見。」

　　「『好』什麼？」筱婕和meimei異口同聲。

　　「他說：代他向妳們問好、叫我要吃飽、早點回家，然後，他晚點再打電話給我。」所以她總共回答了四個「好」字。

　　「他？！」筱婕和meimei更加訝異，對看一眼，再一同看向鬼鬼。

　　是「他」，她們兩個沒有聽錯？一向遠離男色的鬼鬼，有個「他」？！不會吧，才二十幾天沒見，就可以改變鬼鬼從不近男色的事實？

　　「對。」鬼鬼忍住笑，覺得兩個好友呆呆的表情很好笑。「而且，他知道妳們。」

　　「妳告訴他的？」meimei不意外。

　　鬼鬼一直是孤單一個人，她們兩個就是她最信任、也最要好的朋友；她和筱婕也同樣這麼看待鬼鬼。所以鬼鬼會把她們兩個人的事告訴他──那個可能擄獲鬼鬼芳心的男人，也不奇怪。

　　「不，是他自己知道的。」鬼鬼更正。

　　「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凡事謹慎的筱婕收起玩笑的表情，認真地問。

　　「因為，他和小煜是好朋友，是小煜告訴他的。」鬼鬼回答。

　　「小煜？」meimei滿臉疑惑。

　　能被小煜視為好朋友、無所不談的男人不多，只有──

　　「邱勝翊和廖威廉，哪一個？」meimei立刻問。

　　「邱勝翊。」鬼鬼一回答，meimei和筱婕再度目瞪口呆。

　　「那個……邱氏財團……邱氏的家族長……邱勝翊？」筱婕虛弱地問。

　　「是。」鬼鬼點點頭。

　　「不會吧！」筱婕按住額頭呻吟。

　　「鬼鬼……」meimei想昏倒。

　　邱勝翊耶，邱氏和森山家的婚事全日本沒有人不知道，他即將迎娶森山愛，鬼鬼怎麼會──

　　「我們下星期三結婚。」鬼鬼再丟出另一個炸彈，筱婕和meimei再度被轟的目瞪口呆。

　　今天晚上，她們是特地來接受震撼教育的嗎？

　　筱婕拍拍額頭，想辦法讓自己清醒一點，接著在椅子上坐正，一臉嚴meimei又擔心地望著鬼鬼；meimei也是。

　　「為什麼是他？」meimei問。

　　「因為我愛他。」鬼鬼坦誠。在勝翊面前，她好像還沒說過這句話，不過，他也沒有好好地表示過──關於這點，他們以後再好好討論。

　　「妳明知道他和森山愛有婚約，還答應跟他結婚？！」筱婕一手支著額角，覺得自己隨時可能爆發偏頭痛。

　　「聽說愛神邱比特是個瞎子，所以愛情通常是盲目的。」鬼鬼居然還笑得出來，而且還有心情調侃自己。

　　筱婕現在很確定──她頭在痛了！

　　「既然這樣，我和小煜都支持妳。」meimei突然出聲。

　　「meimei，別搗亂。」筱婕警告。鬼鬼的情況很複雜，森山愛是她的異母妹妹，而邱勝翊……「鬼鬼，邱勝翊知情所有的情形嗎？」

　　「知道。」事實上，他是在知道所有情形的情況下，追求她的。

　　「你們上床了？」筱婕突兀地問，meimei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沒有！」鬼鬼低叫著回答。

　　鬼鬼外表精明幹練，但骨子裡卻對情事保守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母親的事，所以鬼鬼堅決不在婚前與人發生親密關係。

　　雖然瞭解，但是聽到回答，筱婕還是鬆了口氣，也很驚訝。

　　「你們要結婚了，而他居然沒有先把妳拐上床？！」這種口氣聽起來像是全天下的情人，在進行結婚這個補票的手續前，都已經先上過車了。

　　「筱婕，妳滿腦子不正經。」meimei笑她。

　　「我問的是正常的問題。」筱婕一臉正經地看著meimei。「妳要知道，根據邱勝翊的名聲，他可不什麼柳下惠，而是一個風流貴公子……呃，對不起。」最後一句是對鬼鬼說的。

　　「沒關係，那不是秘密。」鬼鬼反而一臉坦然。

　　「妳不擔心他……」筱婕懷疑地問，但顧慮到鬼鬼，她沒把話說的太明。

　　「不擔心。」鬼鬼搖搖頭，神情篤定。

　　「為什麼？你們有過協議？」筱婕不明白地問。

　　「不，我沒有問過他這方面的事，但是他也沒有隱瞞，更不會辯解。」勝翊太驕傲，不會解釋任何事。「我願意相信他，對於那些傳聞，我不想多問，也不想知道。」不管他以前是什麼樣子，她只要現在的他和以後的他。

　　「嚴重！」筱婕看起來想昏倒。

　　「好棒耶！」meimei拍拍手。「鬼鬼，很高興妳也墜入愛河，這下我有伴了，我是楊太太，鬼鬼很快就要變成邱太太了耶！」

　　「是，我還知道妳很快就會變成楊媽媽。」筱婕沒好氣地道。「meimei，妳可不可以認真一點，現在討論的是鬼鬼的終身大事耶。」

　　「哪有討論，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呀。」meimei眨眨眼。「鬼鬼要結婚了，邀請我們兩個去觀禮，我們當然要去。」

　　「萬一邱勝翊欺負鬼鬼呢？」

　　「他不敢。」meimei快樂地應。「鬼鬼有我們兩個保護，如果邱勝翊敢對不起鬼鬼，妳一定會去揍他一頓，而我會叫小煜給他好看。」

　　筱婕瞇眼瞪著meimei好一會兒後，突然大笑。

　　「妳……妳該不會是建議我……在婚禮之前……和妳一起去威脅邱勝翊吧？」

　　一邊笑一邊說話，筱婕差點岔了氣。

　　「對。」meimei繼續快樂地點點頭。「鬼鬼太驕傲，絕對不會主動去要求邱勝翊什麼，但是我們可以去要他作一些保證，例如：要他把所有財產過戶給鬼鬼，因為沒有錢的男人就搞不出花樣；或者，我們可以要他當眾跪下發誓一輩子愛鬼鬼，絕對不可以背叛鬼鬼，要一輩子照顧她等等……」嘿嘿，真是太好玩了！

　　meimei說的一臉興奮，她終於找到一個娛樂打發無聊了！

　　「如果他不肯，我們就打昏他，或者直接帶鬼鬼走人，讓他找不到鬼鬼。」筱婕的腦袋顯然比較暴力，鬼鬼在一旁聽得啼笑皆非。

　　「鬼鬼，妳比較喜歡哪一種？」兩雙眼睛突然期待地轉向她，她們說了很多方武，讓她選一種。

　　「我可不可以都不選？」她微笑地撐著下頷，直直望著她們。

　　光看她這種表情，她們就知道沒得玩了。好吧，拉回正題。

　　「鬼鬼，妳真的考慮清楚，要嫁給那傢伙？」筱婕認真地問。

　　「嗯。」

　　「婚禮會盛大舉行嗎？」meimei接著問。

　　怎麼說勝翊都在社會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婚事當然不同一般。

　　「應該不會，暫時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鬼鬼搖頭。

　　「為什麼？」

　　「因為，他還有一個別人為他訂下的婚約要解除。」鬼鬼望著筱婕。「我知道妳擔心我，不過我信任他。」

　　「妳現在跟他結婚，別人會怎麼說妳想過嗎？」筱婕當然樂見好友得到歸宿，但現實的事也不能不想。

　　「想過。」鬼鬼的神情沉靜下來。「但我愛他，這是我必須冒的險。」搶妹妹的未婚夫。

　　「妳真的不在意名聲？」筱婕不是反對，也不是阻止，只是希望鬼鬼仔細考慮清楚。

　　鬼鬼微微一笑，瞭解筱婕的心意。

　　「記得meimei上次問我們，我們十四歲的時候，一起發過的誓嗎？」

　　「記得。」筱婕回答，然後三人同聲說出來──

　　「自己的男人，自己追。」

　　「所以，」鬼鬼堅定地看著她們。「我不要放棄我愛的男人，就算明天以後所有的人都會反對、都會罵我，我也不要現在就放棄。」這是她對愛情的堅持。

　　「不是所有人，至少我和meimei就不會。」筱婕糾正，和meimei握起手，再握住鬼鬼的。「如果有人敢罵妳，他得先過我這關。」

　　「還有我。」meimei指了指肚子。「等他出生，就多一個他保護妳。」

　　鬼鬼愛上一個男人，不管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人，她們都會贊成並且表示支持，只要那是鬼鬼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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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邱老夫人的電話急召，邱翊橙帶著妻子糖果由歐洲趕回來。

　　邱老夫人一看到糖果就沉了表情。

　　「我有話要跟你說，叫她退下。」邱老夫人沉聲道。

　　一年前，翊橙為了這個女人拋下社長之位、將邱氏家族交給勝翊──都是這個女人害得翊橙不得不離開邱氏家族！

　　聽見祖母的命令，翊橙握緊糖果的手。

　　「奶奶，糖果是我的妻子，只要有我、就會有她。」

　　「她不配。」邱老夫人一臉苛刻。

　　「奶奶，如果妳沒有其它的事，我和糖果先告退了。」不能反駁老人家的話，但翊橙也不願任自己的妻子受委屈。

　　「坐下！」邱老夫人沉聲一喝。「難道你忘了你的家族責－一」

　　「現在的家族長是勝翊。」翊橙溫和地打斷。「祖母如果有事，應該找他商量。翊橙已經退出邱氏家族，不適合再過問家族中事。」

　　「就算你不再是邱氏的家族長，但難道你連勝翊的婚禮都不打算來參加？」

　　「勝翊的婚禮？」翊橙蹙眉。他沒有接到勝翊的通知呀。

　　「勝翊未來的妻子，是森山議員的獨生女。」邱老夫人將森山愛的照片放在桌上。「你去通知勝翊，再過十五天，準備當新郎。」

　　翊橙恍然大悟。

　　「勝翊不會同意的。」他太瞭解他的堂弟了，勝翊表面上看來好商量，但實際上最不可能接受利益婚姻的，就是他。

　　「他必須同意。」邱老夫人強硬地道，「他既然是現任的家族長，就該清楚自己所背負的責任，如果他膽敢使邱氏家族蒙羞，那麼他也休想再管理邱氏財團，就連家族長之位也一併撤除，由你回來繼續擔任。」

　　「奶奶，是我把社長之位傳給勝翊，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而妳既然要替勝翊選妻子，就不該瞞著勝翊。」翊橙暗歎口氣，祖母強硬的個性怎麼不會隨著年紀增加而變得圓融一些呢？

　　「他告訴你的？」邱老夫人臉色更難看。

　　「沒有，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妳不會以為勝翊不說，我就不知道日本發生什麼事了吧？」祖母實在太小看日本媒體炒作新聞的能力了。

　　「哦──」邱老夫人神色閃過滿意。「看來你還是很注意家族的動態，嗯，很好。」

　　「是親人，我總會關心，但不會再回來。」翊橙表明態度。「奶奶，如果妳真的珍惜勝翊這個孫子，就別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我替他挑選一個家世清白的媳婦，錯了嗎？」邱老夫人眼神一沉，瞥了糖果一眼。「我絕不再讓一些身家不清白的女子進邱家當媳婦。」

　　「家世清白，不代表就是好。」翊橙悄悄摟了妻子，以示安慰，但眼神仍不卑不亢地面對長輩。「奶奶，勝翊已經是大人了，他應該有權利可以決定自己的事。」

　　「想自己作決定，除非我死。」邱老夫人決絕地道，「休想我會眼睜睜看著你的事再重演一遍！」

　　「奶奶……」翊橙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惹她生氣；但若為了孝順、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血統之見，就要他放棄此生唯一深愛的糖果，他實在做不到。

　　「這場婚禮，由你主持。你也順便轉告勝翊，要他十五天後，準時出現在婚禮上；否則，休怪我以家規處置。」

　　「我明白了。」不再多說，翊橙點點頭，挽著妻子離開邱氏祖宅。

　　「翊橙，你打算怎麼辦？」糖果擔憂地問。反正邱老夫人不接受她已經不是新聞，她並不在意；現在麻煩的是，勝翊該怎麼辦？

　　勝翊雖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卻也從來沒有人能勉強他做事。

　　「先到大阪找他，也許，勝翊已經有主意了。」早在一年前，當他將邱氏的一切轉交給勝翊的時候，就已經預料會有今天的事發生。「如果，我必須再回去管理邱氏財團，妳會陪我嗎？」

　　「當然會啊，你休想趕走我。」糖果摟緊他的手臂。

　　「我才捨不得。」奸不容易再度擁她人懷，成了夫妻，翊橙絕對不想再有分離。

　　低頭吻了下她額頭，兩人並肩散步到車站，準備搭電車到大阪。

第八章

　　最後一天上班，鬼鬼將所有的事情移交給富美後，又被森山和正叫進辦公室。

　　「森山先生。」她走進門，東條堅一看到她就不自覺拉開距離，像遠離什麼病菌。

　　她暗自忍住笑，在心裡感謝筱婕的惡作劇讓她省掉一場麻煩。

　　「坐一下，我馬上好。」森山和正迅速回復幾張邀請函，然後交由東條堅去作時間分配。

　　等東條堅離開後，他走到招待客人的沙發上，坐在鬼鬼對面。

　　「妳還是不肯留下嗎？」

　　「不。」她堅決搖頭。

　　「那麼，至少妳要告訴我，以後有什麼打算。」森山和正彷彿在幾天內蒼老了不少。

　　「暫時沒有，我會先休息一陣子。」至於以後……那必須考慮到勝翊的感受，等見到勝翊，再找他談談吧。

　　森山和正深思地望著她。

　　「妳打算徹底離開，不再和森山家的任何人聯絡嗎？」想到她將可能永遠不再出現，森山和正莫名有股火氣。為什最近所有人都要和他唱反調？！

　　「如果有必要聯絡，我就會聯絡。」鬼鬼保守地答道。

　　「那麼我又該怎麼找妳？」森山和正不得不主動問，因為鬼鬼根本不會告訴他。

　　鬼鬼猶豫了下，在紙條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如果真的有事，就打這支電話找我吧。」這支手機是勝翊辦給她的，知道號碼的也只有他，現在則多了森山和正。

　　收妥號碼後，森山和正遲疑地再度開口：「鬼鬼，妳……妳恨我嗎？」

　　「不恨。」她搖頭。

　　「是我愧對妳們母女。」如果當時他多照顧她們一些，或許鬼鬼的母親也不會這麼早過世；但當時的他政治前途看好，他實在冒不起任何醜聞的風險。

　　「那是母親的選擇，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鬼鬼平靜地說。「謝謝你照顧我六年，又給了我六年的工作，再見。」站起身，恭敬的一行禮，而後，她轉身緩緩離開了辦公室。

　　一直到門被關上了，森山和正這才發現他一直屏著氣等待，只是等到她走了，卻仍然沒有等到她喚出那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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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時分，人潮齊出大樓、湧上街頭，一瞬間，街道上迅速擠滿了通往各個方向的人。

　　工作這麼多年，鬼鬼還是第一次這麼準時下班。

　　走出大樓門口，她忍住想回頭望的衝動，舉步往回家的方向走。

　　一直以為她不會捨不得，可是真正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她心裡卻誠實地反應出──她真的不捨。

　　「鬼鬼。」

　　躊躇的腳步一頓，她迅速抬頭。

　　來人張開懷抱，她沒有猶豫，直直衝進那堵胸懷，臉龐緊緊偎在他肩頭。

　　「早知道會這麼受歡迎，我應該每天都來，這樣說不定每天都能抱到妳。」來人喜孜孜地說。

　　「你想的美！」鬼鬼轉憂為笑。什麼離情，都被他這句話給破壞光了。

　　「是很美啊。」他低頭凝望著她，意有所指地道。

　　鬼鬼本來沒意會，後來突然想通，忍不住瞪大眼，又臊紅了雙頰；罵不出口，只好化為行動，揍了下他的後背以示教訓。

　　「噢。」他畏縮了下，裝出不堪受虐的表情。「我特地從大阪趕來陪妳，妳就用一個拳頭報答我嗎？」

　　「你也可以不要來呀。」她作出高傲的表情，一副不需要他的模樣。

　　「不來？然後讓妳有悔婚的機會？不了，謝謝。我寧願辛苦一點，也絕對不做因為一時偷懶，就失去老婆的蠢事。」他捏捏她的鼻子。

　　「我才不會悔婚，只怕有人不敢娶。」她斜睨著他。「我記得，有人還沒有讓我心甘情願，大概新婚之夜是不打算過了。」

　　「誰說的？！屬於我的權利，我一分一毫都不會放棄。」他摟著她往她家的方向走。「從現在開始一直到蜜月，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會和妳在一起，所以妳放心吧，我一定會讓妳願、意。」

　　「那你公司呢？」

　　「自然有人代勞，妳不必擔心。現在妳先想，晚餐要吃什麼？」他摟著她一同走。

　　「我本來想回家，一個人煮麵吃的。」現在多了一個人，不知道家裡的面夠不夠？

　　「沒關係，不夠的話，我有買。」他剛開車到她的門口，將買來的食物放下後，再去停好車，最後才出來接她。

　　「你又想在我家打地鋪？」

　　「妳又不肯讓我上床，我只好打地鋪了。」他可憐兮兮地道。

　　她差點想捶死他。這人！她不該覺得訝異的，他根本無時無刻不在逗她；最後想到這幾天做的事，她突然漾出一抹笑意。

　　「可是，只怕我家現在連給你打地鋪的地方都沒有。」

　　「什麼意思？」他懷疑地問。

　　「你自己看。」回到家門口，她將門口堆的購物袋丟給他，然後打開門，讓他先進去。

　　「不會吧！」勝翊呆呆站在門口。

　　客廳堆了她封箱的書三箱，然後是兩箱雜物，幾組折疊式傢俱，最後是兩大行李箱的衣物；除了床，和他現在所站的門口位置，她家已經沒有什麼閒置的地方，更別想要有一整片的地板來讓他睡了。

　　「抱歉了，今晚沒地鋪讓你打。」她快樂地說，接過他手上的購物袋，翻看裡頭的東西。

　　嗯，加上她冰箱裡剩餘不多的存糧，足可做成夠他們吃的湯麵還有剩，晚餐不成問題了。

　　勝翊緩緩回神，望著她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背影。

　　「我們吃完晚餐就搬。」他決定。

　　「今天就搬？！」她訝異地回頭。

　　「對。」他點頭，迅速想了想。「先帶一些妳平常會用到的東西，至於其它的東西，明天我會請人開貨車來載。」

　　「可是……」她望著自己屋裡。

　　這裡的東西雖然不名貴，但都是她自己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不在這裡看著，她怕有遺漏……

　　「只要我們在離開前把東西全打包好，我會讓人在搬走後，再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他看出她的猶豫，舉步走到她面前，雙手攬住她的腰。「放心，妳的東西，我們一定會帶走。」

　　「這些東西……並不值錢。」她抬頭望了他一眼，再望向屋裡。

　　「但是，它們卻陪伴妳好多年。」他低首，輕輕在她耳畔說：「不管以後用不用得著，我們都帶走；如果真的用不著，我們可以趁空閒的時候，將它們做成飾品、寫上字，佈置我們以後的家。」

　　「真的？！」他形容得好美！

　　「當然是真的。」他笑。「只要妳高興，我們的家由妳佈置。」而且如果一個不夠，他還有好幾個家可以讓她玩。

　　「謝謝！」她抱住他，心裡很感動。他懂得她心裡的感受，懂得她細微的心思，不笑她，反而主動替她留住一些什麼，不因為她這些用品不值錢就勸她丟掉，即使他明明知道以後她再用到這些東西的機會少之又少……

　　「不要謝，只要心甘情願嫁給我就好。」他感性地道。

　　「呃……再說。」瞄了他一眼，她忙轉身去煮麵。

　　呼！一時不小心，差點被他拐去。

　　「鬼鬼，妳真是不好拐。」錯失一次絕佳的機會，勝翊扼腕地抱怨。

　　「哪有，我都答應要嫁你了。」她就是太好說話了，才會在短短工個月內戀愛、嫁人。

　　「可是妳不肯跟我過新婚之夜。」他哀怨地道。

　　「總要給你一點考驗呀，不然我太早變成你的，你就不會珍惜了。」水開了，她放面進去，一邊咕噥地回道。

　　「謬論。」他不客氣地批評一句，但還是接受了她的為難，繼續想辦法拐得她的心甘情願。

　　她在煮麵，他努力從堆滿箱子的榻楊米上清出一小塊空地，足夠他們兩個坐下來，好好吃一頓晚餐。

　　「你把婚禮訂在什麼時候？」在吃麵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

　　「大後天。」今晚回到奈良，他們都需要休息，明天去拜祭鬼鬼的母親，傍晚飛北海道，後天他會帶她熟悉他們在北海道的家。最後等那幾個人到場，大後天正好舉行婚禮。

　　「蜜月呢？」

　　「也在北海道。」他們會在那裡度過幾天無憂無慮的假期，當然啦，如果那四個觀禮的傢伙肯主動消失是最好，否則那幾天，他肯定得帶著鬼鬼與那些人玩捉迷藏。

　　看來，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只需要跟著他就好；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那，你跟森山愛的婚約呢？」

　　「我跟森山愛沒有婚約，跟我有婚約的是妳。」他糾正她的說法。「半個月後是婚期，到那時候再說。」

　　他吃的盡興，彷彿一點都不擔心。

　　這讓鬼鬼心裡更懷疑了。

　　勝翊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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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跟他來到奈良，一到家他就催她去梳洗休息，然後自己不知道在忙什麼地待在書房老半天。

　　隔天早上，他七點半就叫她起床，吃過早餐後開始收拾行李。

　　「不是搭傍晚的飛機嗎？」鬼鬼疑惑地問。

　　「沒錯，傍晚的時候，我們出發到北海道，但現在要先去一個地方。」他邊回答邊繼續打包。

　　「要去哪裡？」

　　「到時候妳就知道。」他吻了她臉頰一下，然後牽起她往外走，搭著私人飛機往南飛。

　　一個小時後，鬼鬼終於知道他要去哪裡了。

　　「你……怎麼知道？」望著熟悉的墓碑，她眼眶含淚，鼻頭微酸。

　　「我調查了一下，希望妳不會生氣。」他由背後環住她的腰，感覺到她內心的激動。「我想，在出嫁前，妳一定會希望讓妳母親知道，妳將要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勝翊……」

　　「今天妳可以哭，但是明天就不行哦，因為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他含笑地道，然後放開她去擺上鮮花素果。

　　望著斑駁的墓碑，彷彿看見母親生前抑鬱的面孔。是她一直沒有來掃墓，所以讓墓碑凋落。

　　勝翊燃起香，交給鬼鬼。

　　「如果有話想對她說，就儘管說。」在今天來之前，他已經先來過一次，同時也將墓地整個清掃過，才能夠有現在的乾淨。

　　由此可知，鬼鬼一定很少來。

　　「媽，對不起，一直沒有來看妳。」在森山家的時候，因為是寄人籬下，她能吃飽已是萬幸，怎麼可能再有其它要求？

　　後來工作了，卻為了還學費、也為了生活費而拮据，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回到福岡，她不是個好女兒……

　　鬼鬼哭了。不是放聲大哭，而是拚命忍著哽咽，淚不斷流，連呼吸也無法順暢。

　　勝翊看到了，就伸手一把摟她人懷。

　　「難過可以大聲哭，我在這裡。」他低喃著安慰。

　　她在他懷裡搖著頭，並不想哭，但淚卻愈流愈凶；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拿走了她手上的香，讓她的雙手可以緊抱住他的身體，臉頰貼著他的胸口，盡情哭泣。

　　有些傷口，不用大量的淚水沖洗，永遠無法被消毒，進而重新結痂，開始癒合。

　　鬼鬼一定很愛她的母親，才會因為無法來拜祭而耿耿於懷。

　　她哭了好一會兒，激動才漸漸緩和，身體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她沒有再流淚，只是依著他，乏力地調整自己的呼息。

　　「聽說，中國古時候有個孟姜女，為了尋找自己被抓去當民工的丈夫，哭倒了萬里長城；以前我還覺得這種傳說太誇張，不過今天……我完全相信了。」等她呼息恢復平順了，他才低低開口，手上的香已經燒掉了三分之一。

　　「誰叫你惹我哭。」她不好意思地往他胸口摩蹭，想藏住臉，卻只碰到一大片淚濕。

　　「所以，女人的淚水，如果連城牆都能夠哭倒，也就難怪可以融化男人的心了。」像他的就是。

　　「你太自負，不可能被任何一個女人的淚水融化。」她皺皺臉，才不信。

　　「我當然不會被任何一個女人的淚水融化。」他語氣自負又驕傲，但隨之低下語調，「只除了妳。」

　　「很中聽的話。」她點點頭表示讚賞，然後不管自己是不是眼睛腫的像核桃，還是離開他的懷抱，拿回自己的香。

　　面對母親，她神情沉靜了下來，恭敬地三拜後，將香插入香爐中。

　　等他也照做後，她與緒之並肩站在一起，這才又開口：

　　「媽，昨天我正武離開了森山家，以後也許不會再回去；而明天，我就要結婚了，他是我要嫁的男人，邱勝翊。」

　　她才說完，荒涼的墓園裡突然吹來一陣風，涼涼的，卻不帶一絲冷意。

　　「媽，妳會滿意勝翊做妳的女婿嗎？」她低問。

　　小時候，媽常說要替她選一個好丈夫，讓她可以一生無憂，可是……她卻等不到那天。

　　「伯母，我是邱勝翊，前天妳已經看過我了；今天我帶鬼鬼來看妳，也是希望當著鬼鬼的面，妳能同意將她嫁給我。」勝翊恭敬地道。

　　「你來過了？！」難怪這裡那麼乾淨，而同一個墓區，有些墓地前卻凌亂不堪。

　　不過剩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知道伯母是台灣人，那麼，我以中國人傳統的方式問妳，如果妳願意將鬼鬼嫁給我，請妳應茭。」他以標準中文道，然後拿出擲菱，三拜後，將茭在墓碑上回過一圈，擲向半空中。

　　一上、一下，標準應茭。

　　「如果妳滿意我當妳的女婿，請再應一茭。」

　　一上、一下，第二次標準應茭。

　　「若是妳願意讓鬼鬼嫁給我，請再連應三茭。」

　　勝翊問的很虔誠、也很仔細。

　　鬼鬼震驚地摀著嘴，掩去聲音。

　　他是個日本人，卻對中國的習俗那麼瞭解；他替她來掃墓，知道她的遺憾，細心的在婚禮之前，先帶她回來看母親；最後，在她母親的墓前，以最大的誠心，請求同意讓她嫁給他。

　　什麼樣的男人，會為一個女人做這些事？

　　如果在今天之前，她還懷疑他對她的真心有多少，那麼此刻後，她永遠都不必再懷疑了。

　　如果他不愛她，不會事事為她著想；如果他不夠在乎她，他不會在這麼短的時問裡就瞭解她這麼多，注意到她的心思，知道她心裡的遺憾，進而帶她來這裡。

　　他沒有因為母親過世了，便不將她放在心上；反而因為明白鬼鬼重視母親，所以特地來，希望求得她的同意。

　　他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讓她沒有遺憾，能當個快樂的新娘……

　　想到這裡，鬼鬼再也沒有為難他的念頭。因為她知道，他是真心珍惜她，真真確確將她放在他心上。

　　「謝謝伯母同意。」終於，擲了六次，總算換得三個應茭，勝翊真是提心吊膽地差點冒冷汗。

　　「你該改口了。」她也看到了，見他鬆了口大氣，她忍住笑。

　　「改口？」收起擲茭，他回過頭看她，又是那副自信的模樣。

　　「你要娶我，不是嗎？」她問。

　　「對。」無庸置疑。

　　「那麼，她是我母親，以後自然也是你母親；難道，你還要稱自己的母親為伯母嗎？」虧他聰明一世，居然在這時候秀逗。

　　「當然不。」他答得更順，隨即轉身對著墓碑說：「媽，謝謝妳同意。」

　　「媽，這就是我要嫁的男人，平時精明，但偶爾就會笨一下。」

　　「我笨？！」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但她才沒理他，只是一徑對著自己的母親說話。

　　「可是，我相信他會照顧我，也會對我很好，所以，我願意嫁給他；而且，心甘情願。」

　　勝翊才要扳過她的身子，但一聽到她最後一句，他動作一頓。

　　「心甘情願？」

　　「嗯。」她轉過頭來，笑睇著他。「心甘情願。」

　　「那意思是，我不會在新婚之夜孤枕獨眠了？！」他眼睛一亮。

　　她臉一紅。「你、你含蓄一點好不好？」這裡還有她母親在耶！

　　「太好了，耶！我有新婚之夜可以過囉！」他才不管，一把抱起她，開心地轉了個圈，樂不可支地笑得像個呆子。

　　阻止不了他，鬼鬼也只好由著他去了。

　　媽，妳瞧，這就是我所要嫁的男人；他有時候很呆對不對？

　　悄悄地，她在他懷裡，偷偷地對墓碑說。

　　但，他卻也很縱容她。她提出的要求，他認真放在心上了，也不打算在新婚之夜強迫她。

　　墓前，忽然又吹起一陣微風，沁入鬼鬼的心，有一種特別的溫暖。

　　她知道，那是母親對她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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