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樣和會館家的唯一子孫曾經歷的苦難﹐也難怪長老們絕口不提那些往事﹐光回想就夠傷人的了﹐更何況是提起。
“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會傷身的﹐為什麼不找我們談談﹖難道你從沒有將我們當成朋友﹖”邱勝翊面對他﹐眼光柔和而溫暖。
翁瑞迪微怔﹐邱勝翊激他說出了許多往事﹐說出來後﹐心中的負擔是少了許多。
“以前我從不知道什麼叫朋友﹐因為身邊的人隨時會成為敵人﹐也隨時會互相殘殺﹐‘朋友’這個名詞是在遇見你們之後我才有概念的。”他澀澀一笑。
“事情都過去了﹐沒有人會追究﹐你也別想太多﹐祥和會館的每一個人早就認同你了﹐你也該敝開心把我們當成家人才對。”邱勝翊輕拍著他的肩說。
“你知道為什麼有關我的往事絕少人知道嗎﹖勝翊。”他忽然道。
“為什麼﹖”邱勝翊愣了愣。
“因為﹐沒有人敢說﹗卞樓先的人全死了﹐惡魔少年們沒有一個人敢把我的事說出來﹐他們知道多嘴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他陰沉地道。
邱勝翊頓時起了一陣疙瘩﹐翁瑞迪個性中最陰狠的部分對他而言竟是這麼陌生﹗
“但現在﹐天使要來揭發我的罪狀了。”翁瑞迪仰頭輕笑﹐笑里竟有種令人不解的……愉快﹗
“天使﹖”
“卞樓先死前不久﹐我奉命滅了一個姓黃的黑道富商﹐不留活口﹐可是﹐就像被鬼迷了心竅﹐當烈火焚燒時﹐我反而救了黃家唯一的女兒。”翁瑞迪繼續說下去。
“姓黃﹖”邱勝翊的腦子里閃過一絲想法﹐可是還來不及細想﹐就又聽見翁瑞迪諷刺的笑聲。
“呵呵呵……沒錯﹐姓黃﹐一家十口全死在‘惡魔少年’的手里﹐只有十二歲的女兒獨活﹐她瞪著我的模樣就像我當年的自己﹐充滿恨意與求生意志﹐被極度的深惡痛絕逼進絕路……我那時候在想﹐如果我是她﹐我會如何報仇﹐會如何想辦法活下去……”
“她是……黃瀞怡﹖”邱勝翊的心口一震。難怪在來福樓時翁瑞迪會一反常態地主動與黃瀞怡攀談﹐或者﹐他早就知道……
翁瑞迪直視著他﹐笑聲斂去﹐眉眼間又陰又邪﹐冷冷地道﹕“沒錯﹗從沒有人能活著逃出我的手掌心﹐唯獨她……”
“你怎能肯定她就是黃家唯一存活的女兒﹖”邱勝翊謹慎地問。
“要查她的事太簡單了。”
“她認出了你﹖”邱勝翊隱隱覺得翁瑞迪在布一個非常危險的局。
“要忘記我這張臉並不容易﹗”他依舊笑得狂妄。
“那她接近你是為了……”
“殺我。”翁瑞迪猝然住口﹐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
果然﹗黃瀞怡是沖著滕峻來的。邱勝翊焦灼地瞪大眼睛﹐低喊﹕“你究竟在想什麼﹖你明知道她來意不善﹐還讓她近身﹖”
“這樣不是很有意思嗎﹖”翁瑞迪像是一點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瘋了﹖她隨時會殺了你﹐你懂嗎﹖”邱勝翊一手抓住他﹐高聲責問。
“一個女人找男人報仇﹐會有什麼結果﹖兩敗俱傷﹖你死我活﹖還是陷入情網﹖結果會是誰輸誰贏﹖這是個很有趣的賭局。”他嘴角一揚﹐冷靜得教人害怕。
“別低估了女人的復仇心。”邱勝翊有不好的預感。
“放心﹐我會讓她下不了手。”翁瑞迪反而安慰他。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讓她愛上我﹗”翁瑞迪盯著他﹐謎般地笑了。
“愛上你﹖”他能讓一個內心充滿仇恨的女人化恨為愛嗎﹖
“要迷惑她不是件難事﹐只有讓她愛上我﹐這場仇恨才會化解得掉。”
“要是她不為所動﹐突襲你呢﹖”
“那我就挨她一槍﹐算是補償。”
“我不能讓你玩這種游戲﹐你在拿自己的生命玩笑﹗”邱勝翊大喊。
“不然﹐你要我殺了她嗎﹖真要這樣做﹐我當年就不會救她了。”翁瑞迪冷冷地說。
“那你告訴我﹐為何當年你會留她活口﹖”這不是黑帝斯一貫的作風。
翁瑞迪瞥了他一眼﹐又笑了。“你猜猜看。”
“別跟我打啞謎﹗”
“因為﹐我以為她是前來拘提我的天使。”翁瑞迪說得像在開玩笑﹐可是眼光飄向遠方﹐神情肅穆。他忘不了她一身自衣、站在黑暗中飲泣的模樣。
邱勝翊半瞇著眼﹐他真的不知道翁瑞迪在想什麼。
翁瑞迪沒再說下去﹐只是淡然而慎重地說﹕“別插手﹐勝翊﹐這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你只要看著就行了。”
“你……你知道黃瀞怡在天帝財團是做什麼的嗎﹖經過我的調查﹐孫長容對當年的‘惡魔少年’興趣極高﹐他想再組個這樣的團體來供他差遣﹐黃瀞怡便是那個叫‘精兵團’的一分子﹐十二歲就接受訓練﹐六年來﹐她的個性早已完全改變﹐她早已不是你想象中的天使﹐瑞迪﹐她已變成了惡魔了。”邱勝翊迭聲連連地說明狀況。
“我知道。”
“知道你還要冒險﹖”
“是的。”
面對翁瑞迪的固執﹐邱勝翊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若她真的愛上了你﹐你要怎麼辦﹖”
翁瑞迪一呆﹐才報嘴一笑。“我要她留在我身邊﹐整日看著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這樣太殘忍了﹐讓她眼著你你就會愛她嗎﹖”邱勝翊又追問。
“不知道﹐我對‘愛’人沒興趣。”翁瑞迪冷酷地笑著。
一個不懂愛的人是不是很可悲﹖上帝給了翁瑞迪聰明的頭腦和敏銳的心情﹐卻獨獨忘了給他愛﹐邱勝翊驀地覺得哀傷。“我倒希望你也會愛上她﹗彼此相愛才能真正化解仇怨﹐否則﹐你等於只是玩弄她的感情而已。”
翁瑞迪微怔﹐邱勝翊似是在責難他。
“算了﹐不管你的計劃如何﹐保護你也是我們的責任﹐她若輕舉妄動﹐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管。”邱勝翊對這點相當堅持﹐決定多派些人監視那個陶意謙再說。殺手就住在祥和會館﹐太危險了﹗
“勝翊﹐我的事……先別告訴其他人。”翁瑞迪不想引起其他麒麟的大驚小怪。
“我知道。”祥和會館的主人曾是惡名昭彰的“惡魔少年”之首﹐這個消息要是傳了出去﹐又要引起一場不必要的騷動了。
“謝謝。”
他們四目相交﹐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兩人同時低頭微笑﹐男人間的情誼與默契別有動人的一面。
邱勝翊走後﹐翁瑞迪又陷入難得一見的沉思中﹐他直覺要消滅來自外界的威脅﹐所以他想出對策來對付黃瀞怡﹐但﹐為何他會覺得心情復雜而矛盾呢﹖他的這步棋難道錯了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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