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一個熾熱的午後,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就連樹上的知了也有氣無力地鳴叫著。
山裡的動物不是在樹下乘涼,就是在溪裡泡澡,夏日的艷陽熱得令人無法忍受,也容易讓人心情浮躁。
而此時的邱勝翊更是心煩,他的頭簡直快爆了。
他忍無可忍的大吼一聲,“不許再跑來跑去。”
吼完之後,他覺得舒服多了,他已經好幾天沒對映潔咆哮了,差點沒憋死他。
前些天,映潔在他書房玩耍,因為他當時沒留意她的舉動,以致未能在映潔跌跤前扶好她,讓她撞上長幾,額頭還撞出好大一個傷口。
他當時嚇了一大跳,以為出了人命。映潔的哭喊聲簡直可以“驚天地、泣鬼神”他趕緊抱她去給二哥醫治,而他則被眾人罵得狗血淋頭。
這幾天,他因為覺得愧疚,所以即使映潔再煩人,他都隱忍下來,可是,今天他實在忍不下去了,映潔和那只笨猴都快把屋頂吵掀了。
映潔和小猴同時停住腳步,她看了邱勝翊一眼,又開始和小猴在書房追逐,根本無視於邱勝翊的存在,咯咯的笑聲和邱勝翊的怒容成了明顯的對比。
“坐下,映潔。”邱勝翊喊道,“你再吵,我就要揍你屁股了。”
映潔轉個方向,咯笑著跑到他面前,縱身一跳,小小的身軀便撲到他懷中;小猴也學著主人,跳向邱勝翊。
邱勝翊一手抱著映潔,一手揮開笨猴,小猴吱吱叫了一聲,無趣地躺在地上。
映潔抱著邱勝翊,稚聲嚷道:“好熱。”
“別黏在我身上。”他拉開她,天氣這麼熱,映潔又滿身大汗,黏在身上怪兒兒娥嘔心的,“跑來跑去的當然熱。”她圓圓的臉蛋,整個都紅通通的。
他讓她側坐在他腿上,拿起桌上的扇子替她扇風。
映潔笑得好開心,“好涼。”她不停踢動雙腳。
“現在睡覺。”邱勝翊道。只要映潔睡著了,他就可以落個清靜。
“不要。”她嚷,“我們來玩躲貓貓。”
邱勝翊翻翻白眼,上天為證,他十歲了耶!怎麼可以和一個八歲的女娃兒東躲西藏,這成何體統,若是被寨裡的人知道,恐怕會笑掉大牙。
“不許再玩,不睡覺的話,就寫字。”他放她坐在他身旁,“磨墨。”他把幾上的硯台推到她面前。
映潔跪坐著,手握墨條,用力地磨墨,“小猴過來。”
躺在地上的猴子,一聽到主人的命令,立刻跑到映潔身旁,“小猴來磨墨。”映潔將墨條遞給猴子。
“不行。”邱勝翊阻止映潔,上回映潔也是叫那只笨猴磨墨,差點沒把他的書房染成一間“黑屋”。
他氣得差點把那只潑猴打扁,若不是映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死抱著笨猴讓他無從下手,他一定會拆了那只臭猴子。
小猴跳到幾土,想接過墨條,邱勝翊瞪了它一眼,它不好意自地搔搔頭,又跳了下去。
映潔咕噥道:“我要寫字,不要磨墨。”她嘟嘴,一邊用力地握著墨條沾水,她一沾墨水,水便濺起,噴到她手上,映潔咯咯笑著,覺得很好玩,於是,她更用力地以墨條拍打硯槽,讓槽裡的墨水不斷濺起。
“映潔。”邱勝翊大喊,握住她的手,“不許玩,髒死了。”他喝道。
映潔放開墨條,無辜地朝他微笑,“黑黑的。”她的手全是墨汁。
邱勝翊拿紙擦著映潔的手,“如果你再胡鬧,就去睡午覺。”
自從映潔到山寨後,他發現他愈來愈像個老媽子,照顧映潔的責任似乎全落在他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映潔抹去頸邊的汗水,“熱。”
邱勝翊嘆口氣,拿起扇子。為什麼在這種大熱天,他還要幫一個小娃兒扇風?他既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哥哥,她自己就有個兄長,可是,這種苦差事卻落在他身上。
自從去年他在山下遇見映潔一家人後,他就覺得倒楣事不斷,但他又不能趕他們下山,誰叫大哥娶了映潔的大姊,這下可好,他們成了親家,誰也趕不走他們。
最倒楣的人非他莫屬,映潔一天到晚黏著他,甩都甩不掉,他一夕之間好像變成她娘似的。
映潔打個呵欠,揉揉雙眼,邱勝翊抱她坐在他腿上,“睡午覺了。”他准備起身。
“不要,我要寫字。”映潔抓著他的衣裳。
“笨猴都睡了。”他回頭瞪了那只跑到床上的潑猴,它睡得也太舒服了吧!竟然睡到打呼。
“小猴不笨。我要寫字。”她又重申一次。
邱勝翊實在很想捂住她的嘴,強迫她睡覺,可是他不能,因為映潔一定會抗爭到底,而且她會尖叫,她的尖叫聲會讓他有想一頭撞死的衝動,他可不想為這娃兒英年早逝。
他拿起矮幾上的小楷,讓她拿著,於是,映潔就坐在他腿上練字,她學了好久才記住她名字的筆劃順序。
她寫了十遍後,問道:“小哥哥怎麼寫?”她一向稱呼邱勝翊為小哥哥。
邱勝翊嘆口氣,右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一筆一筆地教她,“我為什麼這麼倒楣?”他咕噥道。
映潔認真地學著,寫滿了整張紙,邱勝翊則拿起桌上的書繼續閱讀。
過了片刻,映潔漸漸覺得困了,她打個呵欠,眨眨雙眼,開始打盹。
邱勝翊根本沒注意到映潔睡意朦朧的模樣,直到映潔的額頭撞上幾面,啕大哭,他才急忙丟下書本,抱她面對著他。
“撞疼哪兒了?”他急切的問,但在看見她的臉時,不由得大笑出聲!她的小臉都是墨漬,尤其是她的額頭上有一大片墨汁,因為她撞到毛筆了。
邱勝翊抱她走到水盆旁,幫她擦臉,“別哭了。”他拍拍她的背。
映潔哽咽道:“痛。”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抹臉。
“別擦我的衣服。”邱勝翊連忙道,淚水及鼻涕和在衣服上很嘔心的,所以,他趕緊拿布擦乾淨她的臉,“好了,別哭,快睡。”
他揉揉她撞疼的額頭,瞥見她左額上的傷口,讓他不禁又心生愧疚:二哥說可能會留疤,他真是太大意了。
“傷口還疼不疼?”他柔聲道。
映潔打個呵欠,搖搖頭,蜷縮在他懷中,鼻子摩挲他的衣服,“好熱。”她呢喃。
邱勝翊嘆口氣,抱著映潔到矮幾拿扇子,然後再走回床邊,一面替她扇風,一面還替她脫衣脫鞋;映潔大大地打聲呵欠,偎緊他,迅速入睡,她的口水不自覺的流在他衣服上。
映潔睡著後,邱勝翊拉開她的手,讓她躺在涼席上,他愈來愈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
不過,只要再忍耐幾年,等映潔長大懂事後,他就自由了,她不可能一輩子纏著他,她終究要嫁人的。
想到此,邱勝翊露出一抹笑容,只要再忍耐幾年就好了,想到日後的解脫,現在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可以忍受了。
邱勝翊愈想愈高興,嘴角的笑容也愈咧愈大。
他不禁希望她趕快長大,愈快愈好……
[ 本帖最後由 超LoVe黑棒 於 2009-4-4 17:06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