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刷牙啊!」他回身对她笑。「你能赖床,我可不行,还得去上班呢。」
「喔。」她尴尬地应了声,全身烫得像火球。「那你快去吧。」
他微笑踏进浴室。
她痴痴地凝望他健硕的背影——他身材保持得真好,跟刚成婚时没两样,俊挺得像座希腊神只的雕像。
她一直看著,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恍然回神,暗骂自己一声花痴。
「喂。」她接起电话。
「是映洁吗?」声线严酷。
她下意识地弹跳起身,正襟危坐。「妈?」
「胜翊呢?他在不在?」照例,路嘉怡摆明了一副不想跟她这个儿媳妇对话的姿态。
吴映洁暗暗苦笑。「他在盥洗。妈有什么事吗?」
路嘉怡沉吟不语。
「还是我请胜翊等下回电给您?」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了。」路嘉怡冷笑一声。「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回家一趟,告诉胜翊一定要来,是我的命令!」
「是,我知道了。」吴映洁怔忡地挂回话筒。
「谁打来的电话?」邱胜翊盥洗完毕,神清气爽地走出来。
「是妈。」
「妈?」英眉蹙拢。「她说什么?」
「她要我们晚上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她摇头,心下却有不祥的预感,如一团雾,浓浓地罩著。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劲。
她颤颤地扬睫。「胜翊,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
她顿时黯然。他不记得了。
也对,在那种情况下,谁还能保持清醒?
「你想说什么?」他追问。
她却已经没勇气说了,惆怅无语,只能悄悄在心里祈祷,她最害怕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发生——
第五章
结婚多年,吴映洁每回踏进夫家这幢庭院深深的豪宅,仍是忐忑不安。
豪门媳妇并不好当,即使邱胜翊婚後便带著她自立门户,不与公婆同住,婆婆还是会不时召她回府,当面教训,她经常被骂得灰头上脸、莫名其妙,但为了不令丈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为难,她从不顶嘴,乖巧听话。
可就算她如此顺从,婆婆依然不喜欢她,而她很明白为什么。
公公邱元凯除了正妻外,还有两个小老婆,正妻与他很早便感情失和,避居国外,两个女儿也各自远嫁重洋;三娘,也就是奇煜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如今邱家的实质女主人是她婆婆。
她是一路随同公公奋斗至今的伙伴,在「泰亚集团」内号称「铁娘子」,大半的老臣都是她死忠的追随者,在集团内的势力如日中天,就连奇煜这个集团正牌的未来接班人,她都不看在眼底,一心一意只想扶植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惜胜翊不顺她的意,对集团事务兴趣缺缺,甚至主动宣布放弃继承权,将她气得半死。
罪魁祸首,当然得怪到她这个出身贫贱的儿媳妇身上。
吴映洁涩涩地想。她抬眸环顾大厅陈设,一阵子没来,这里似乎又变得更豪华了,角落那座古董西洋音乐机械钟应该是公公最近在拍卖会新搜刮到的收藏品吧,看来价值非凡。
「怎么呆站著?坐吧!」邱胜翊要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摇摇头,婆婆没到,她不敢擅自就座,否则又会被骂没规炬。「你坐吧,我……想看看这些摆设。」
她笑著说谎,不让丈夫知道自己其实是担忧婆婆责备,假意欣赏壁上一幅油画,站姿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这屋里昂贵的摆设品。
相较於她的仓皇,邱胜翊显得从容,迳自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
佣人送上茶点,又礼貌地退下,几分钟後,路嘉怡终於大驾光临,穿著一袭剪裁别致的旗袍,尽显她保养得宜的好身材。
「来啦。」她走下旋转楼梯,首先对儿子送去一抹淡雅的笑,转向儿媳时,眼神却瞬间结冰。
吴映洁强迫自己平静地领受那刺骨的寒意。「妈。」
路嘉怡并不回应,将她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打量一逼,绛红的薄唇掀起冷笑。「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吗?」
吴映洁呼吸暂时停止。「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
清柔至极的嗓音令吴映洁头皮发凉,脑海思潮翻涌——莫非,真是为了她最害怕的那件事?
她说不出话,脸色刷白,邱胜翊注意到了,眉峰一凛,不悦地望向母亲。「妈,你有话就请直说,别卖关子!」
「我不是不说,只是想该怎么说好?」路嘉怡在儿子对面的沙发落坐,好整以暇地检视雕花上彩的手指甲。
「到底什么事?」邱胜翊不耐地追问。
路嘉怡却不回答,似笑非笑地牵唇。「问你老婆吧!她应该最清楚。」
「映洁?」邱胜翊转向妻子。
吴映洁尽力保持镇静。「我……真的不清楚。」
路嘉怡冷嗤一声。「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想装傻吗?」
吴映洁迎视婆婆冰冽嘲讽的眼神,全身颤栗。
婆婆她……全都知道了,只是她不急著摊牌,她就像个手上握著刀的刽子手,在处决以前,肆意玩弄受刑人,而且,还是以那样一副高贵优雅的姿态。
「照片的事,我都知道了。」路嘉怡闲闲落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