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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模範嬌妻 (鬼王)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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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你要我自己去买?」

「你自己买的才合心意啊!」他答得好理所当然。

「也……对啦。」可所谓的礼物,要的不就是那份拆封时期待的惊喜吗?也罢,这不重要。吴映洁将话题领回正轨。「胜翊,关于孩子……」

「最近公司的业绩正在急速成长,我得专心在事业上冲刺,没空照顾孩子。」

「你不用照顾,我会照顾。」

「可是刚出生的孩子总会哭闹吧?」

「你怕影响睡眠质量,隔天会没精神工作?」她体贴地点出他的迟疑。

不愧是他的好老婆。

邱胜翊赞赏地微笑。「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映洁。」他安抚地握了握她纤肩。「等我把公司营运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再讨论生小孩的事。」

「那,好吧。」就算不情愿,也得接受。

「你要是觉得在家无聊,可以出去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他提出别的解决方案。

「不行啦!」她急忙摇手。「妈很早以前就警告过我,邱家的儿媳妇绝不能出去工作,会丢家族的脸。」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观念?」他冷冷一哼,眉苇不悦地打横。「我去跟她说——」

「不用了!」她焦慌地阻止。「要说我自己会说。」

她跟婆婆的关系已经够差了,不需要为这件事多添嫌隙,否则以后她在家族的地位,就更难堪了。

「难道你不想工作吗?我记得你婚前在广告公司工作时,做得很开心。」

「广告公司太忙了,我不可能兼顾家庭。」

「那就请个钟点佣人——」

「真的不用了。」吴映洁婉拒丈夫的提议,嫣然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每天画画、写书法,生活还是挺充实的。」

邱胜翊深思地凝视她片刻。「好吧,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语落,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明天一早要开会,我还有份文件没看,你困了就先睡吧!」

那他呢?八成会工作到深夜,然后直接在书房就寝吧?

吴映洁悄然叹息,眸光流转,无奈地落定今日才刚换穿暖色系新衣的大床--

看来,今夜她又将孤枕独眠。

☆☆☆ *** ☆☆☆ 4yt独家OCR ☆☆☆ *** ☆☆☆

窗外,落着蒙蒙细雨,雨滴飘上玻璃,舞出缤纷多姿的足迹。

吴映洁欣赏着窗扉上的雨舞,粉唇浅浅一弯。

「瞧你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坐她对面的黄瀞怡见状,柳眉颦起,不以为然地摇头。「老公忘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唉,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啊?」吴映洁回神,轻轻叹息。「只是我能怎么办?他工作忙,也不是故意忘的。」

「好吧,就算他不是故意忘记,但怎么连礼物都要你自己买呢?」黄瀞怡继续为她抱不平。「这样不是很没诚意吗?」

「是很没诚意。」吴映洁承认。所以她的心,还是微微地揪了一下,小受伤。

「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放过他?」

不放过又如何?吴映洁苦笑。五年的夫妻,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这婚姻早该灰飞烟灭了。

「别说这些了,我们谈谈别的吧。」她试着转开话题。「上回你说你爸鼓励你跟奇煜交往,结果呢?」

邱奇煜,邱胜翊的弟弟,也是吴映洁高中时的学长,两人交情一向不错。自从五年前邱胜翊宣布放弃继承权后,邱奇煜便成为家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现任「泰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跟黄瀞怡的家世可说是门当户对。

「结果还能怎样?」提起「内定」的未婚夫,黄瀞怡眼神一沉,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以前我爸为了跟邱家联姻,希望我嫁给胜翊,现在胜翊娶了你,他们又把脑筋动到奇煜头上——去!我就那么没行情吗?非嫁给邱家兄弟不可?」

「可你不是挺喜欢奇煜的吗?」

「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嫁是另一回事。」

「说得也是。」吴映洁赞同。友谊跟爱情毕竟不同,当年她与奇煜也算得上相知相惜,但却是在见到胜翊后,才陷入宿命性的爱恋。

「而且比起来我还更喜欢胜翊呢,他才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黄瀞怡直率地补充,见吴映洁神情忽然变得尴尬,眸光一闪,笑了。「你放心,我不会抢你老公的,我跟胜翊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吴映洁粉颊微红,略显窘迫。

黄瀞怡深刻地注视她,半晌,朱唇一撇。「算了,我们别提这两个臭男人了!」她招手唤来服务生。「要不要吃点蛋糕?这里的起司蛋糕很不错。」

「好啊。」

两个女人各点了一份起司蛋糕,继续闲聊,黄瀞怡跟吴映洁分享自己参加社交宴会的心得。

「上礼拜LV办的那场时尚派对,来了很多人喔,连欧洲的总监都来了。」黄瀞怡口沫横飞地形容当晚的盛况,包括每个名媛女星身上的衣服配件,都巨细靡遗地评论。

她的评论犀利,一针见血,偶尔或许稍嫌恶毒,但大部分时候却是令人会心一笑的幽默。

「怪不得媒体会封你为新一代的社交名媛。」吴映洁微笑赞叹。「你对时尚真的很有自己的见解耶!」

「我这没什么啦。」听她称赞,黄瀞怡更加眉飞色舞。「其实你也行的,只要稍加打扮,我保证你会在社交界掀起一阵旋风。」

「我?算了吧!」吴映洁朗笑。「我连怎么跟人家应酬都不晓得。」

「学就好了啊!」黄瀞怡兴致勃勃地游说。「你老是待在家里,不闷吗?而且你如果不持续跟外面的世界接触,总有一天会跟胜翊的生活脱节的。」

「嗯。」吴映洁涩然颔首,忆起昨夜丈夫与同事的谈话,她完全插不上嘴——他们俩的生活确实相差太多了。

「既然邱伯母不让你出去工作,也不可能为你在家族企业安插一份职位,那你就跟我多参加一些社交宴会啊!至少可以多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帮胜翊做点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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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多去几次就习惯了,难道你真打算闷在家里发霉不成?」

「其实也还好,我现在除了画画以外,还拜师学书法,时间满容易打发的。」

「你!」黄瀞怡气绝,说了那么多,还是对牛弹琴。

「真的很抱歉。」吴映洁看出她的不愉,柔声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喜欢那种社交场合,我会不自在。」

黄瀞怡不语,敛下眉眼,默默地把玩咖啡杯,半晌,她扬起眸,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映洁,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什么事?」

黄瀞怡从提袋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簿,搁在咖啡桌上。「这是前阵子我去拜访邱伯母时,她找出来给我看的,是胜翊小时候的相簿,我想你应该会想看,就跟她借来了。」

「是胜翊的相片?」吴映洁喜悦地接过相本,明眸流光璀璨,颊畔两枚酒涡若隐若现。「谢谢你,瀞怡,我一直很想看呢!」

对丈夫的过去,她一直极有兴趣,只可惜他从来不说,事实上他很少说关于自己的事,她只能由他与父母冷淡的互动推知他的童年大概不甚愉快。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爱恋的目光仔细雕琢丈夫的青春年少,他那时好似不太爱笑,神情总是严肃,镜片后的眼潭深邃难测。

「呵,他那时候还戴着眼镜呢!」现在,他已动过矫正视力的雷射手术,无须再戴眼镜。「他戴眼镜别有一番气质,像个小学究。」

「你看后面。」黄瀞怡等不及她一张张地膜拜,急着往后翻。「这几张照片是胜翊升国二那年暑假拍的。」

「我看看。」吴映洁定睛细瞧,只见几张错落黏贴的相片都是丈夫和某个少女的合影。「这女生是谁?」

「是他的同班同学。」黄瀞怡解释,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胜翊很喜欢她。」

「这么说,是他的小女朋友喽?」吴映洁轻笑,看着丈夫与少女的青春剪影,并不吃味,只觉得好玩。

谁都有过纯纯的初恋,她不会介意。

「邱伯母说那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说不上是男女朋友,顶多算是好朋友吧!」黄瀞怡取出其中一张相片。「你看这女孩,是不是跟你很神似?」

与她神似?

吴映洁讶异地扬眉,接过照片细瞧,脑海一面悠悠地浮现自己少女时期的青涩形象。「嗯,是有点像。」

「她跟你一样,眼睛都很大很亮,笑起来也有酒涡,甜甜的。」

「嗯。」吴映洁同意地颔首。「不过她看起来比我漂亮多了,皮肤好白,像洋娃娃一样。」她赞道。

黄瀞怡可不似她大方,朱唇一撇。「青春少女嘛,肤色当然特别好。你也很漂亮啊,只是不爱打扮而已,我保证你认真打扮起来,肯定迷倒一群男人。」

「你太高估我了。」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黄瀞怡瞪圆一双眼。「我好歹也是个社交名媛。」

「是,我相信你,谢谢你的夸奖。」吴映洁笑容甜美。

黄瀞怡无奈地瞪她,片刻,懊恼地叹息。「你这女人,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吴映洁不解。

「是这个女孩子。」黄瀞怡负气似地指了指相本。「我听邱伯母说,这女生改变胜翊很多,胜翊小时候很不爱说话,虽然课业表现一向很优秀,可是待人却很冷淡,性格孤僻,是这个女生将他从封闭的内心世界拉出来。那年暑假,他们天天一起出去玩,胜翊经常玩得满身泥泞回来,把邱伯母气得半死。」

「他会玩得那么疯?」吴映洁愕然。她一向温文儒雅的丈夫,也曾有过顽皮淘气的少年时?

「很疯。」黄瀞怡强调地点头。「而且伯母说那是她见过胜翊最开朗的时候。」

「最开朗的时候?」吴映洁心一沉,渐渐领悟事情的微妙之处了。「那现在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她慌乱地追问。

「她死了。」

「什么?!」吴映洁强烈震惊,不祥的预感如落雷,在她脑海劈亮。

「就在那年暑假开学前,那女孩出车祸死了,胜翊很伤心,有一阵子整天失魂落魄的,还有失忆的迹象。」

「失忆?」心韵,诡异地加速。

「他会忽然忘记那个女生已经死了,跑去两人常去玩耍的地方等她。有一天刮台风,雨下得很大,他傻傻地在风雨中等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发高烧,染上肺炎,差点不治。」

最好的朋友,曾经领他打开心房的朋友,离开人世了,从此阻绝两人的是生与死,最遥远的距离。

怪不得他会暂时失忆,他不想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吧?

吴映洁痴痴地凝望相片,看丈夫与那个死去的少女对着镜头绽开爽朗的笑容,看少女手上握着的一朵向日葵……

她心弦一紧,蓦地想起从前交往的时候,丈夫总爱送自己向日葵花束。

「这个……」她犹豫地指向照片中恣意绽放的鲜花。

「你也注意到啦?」黄瀞怡蹙眉。「听说那女孩名字叫小晴,所以最喜欢向日葵,在她死后,胜翊还坚持在花园里亲自种下一排向日葵。」

他为那个女孩种向日葵?

酸楚的浪潮,在吴映洁胸海泛滥成灾。

她几乎能够想象,丈夫是以怎样的心情栽下那一株株花,他种的是向日葵,也是最绝望的相思。

「邱伯母说,看到相片她才想起来,为什么就算她跟邱伯伯那么不赞成你跟胜翊的婚事,他还是坚持非娶你不可。」黄瀞怡低涩的嗓音刷过她耳畔。

她缓缓扬眸。「你是说胜翊他……」

「我猜,他可能是把你当成那女生的替代品了。」

替代品。

吴映洁默默咬唇。

无须黄瀞怡明白点出,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丈夫既然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那么当初与她相识时,之所以对她展开强烈追求,或许就是因为她与那女孩有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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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替代品吗?

这五年的婚姻,她以为丈夫对自己的挚爱,原来都只是一个……谎言?

可能吗?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吴映洁垂敛眸,手指紧紧地、紧紧地捏住那张经过岁月流转,影像仍清晰异常的相片——不,她不相信!

第二章

即使过了下班时间,事务所内仍是灯火通明,同事们或聚在会议室里讨论案子,或埋首桌前努力画设计图,不少人把饭盒摆在桌上,都凉透了还是没能扒上几口。

看来这间建筑设计事务所,收的员工都是跟她老公一样的工作狂啊!

吴映洁悄声叹息,脱下短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拂了拂发梢鬓边的雨气,然後提高手上提的两个袋子。

「大家好,我带了一些吃的东西来。」她笑吟吟地打招呼。

「是嫂子耶!」一群人热情地围上来。「来看大老板的吗?哇,这是什么?好香!是鼎泰丰的小笼包耶,这下我们有口福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接过袋子,抢著分食去。

吴映洁笑望他们,很高兴自己带来的点心能提振大家的工作精神,半晌,她转向上回曾来家里拜访的那位女同事。

「胜翊呢?」

「在小会议室。」她指了指前方一扇长长的玻璃窗。「正在跟客户讨论案子。」

「是吗?」吴映洁望进窗里,果然发现丈夫正指著桌上的设计图,滔滔不绝,似是在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对方是个女人,成熟自信,风韵迷人,偶尔点头同意时,耳际两串流水耳坠便会随之摇荡。

「我去跟他说你来了。」

「不用了。」她阻止女同事。「让他忙好了。」她不该在他忙碌於工作的时候前来打扰。

吴映洁有些後悔自己今日冲动来访,她浅浅一笑,正想托词离开时,邱胜翊蓦地抬头,与她目光相对。

她可以看见他剑眉不著痕迹地一蹙,然後跟女客户说了些什么,走出会议室。

她心韵怦然,望著丈夫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忽然觉得自己像误触陷阱的小动物。

「你怎么来了?」他沉声问。

这语气,是否带著一丝轻微的责备?

她听不出来,慌得悄悄捏紧自己掌心。「我……我跟瀞怡在附近逛街,想说顺便来看看你。」

「嫂子还带了小笼包来祭我们这些饿鬼的五脏庙喔!」一旁的女同事笑著补充,跟著识相地离开,留两人独处。

「你跟我来。」邱胜翊牵起她的手,拉她进私人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装潢素雅,虽然空间不大,却井井有条,收拾得很整洁,很能表现主人严谨的性格。

「这盆栽是新的吧?」为掩饰自己慌张的情绪,吴映洁刻意仔细欣赏室内的摆设。「上回来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说是上回,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你不是说过吗?办公室内放点绿色盆栽,眼睛看著,心情也会好些。」邱胜翊淡淡解释。

是她说的吗?吴映洁恍惚地想。是了,她上回来时,似乎曾如此跟他提议过,没想到他真的挂在心上。

她不禁嫣然一笑。「你把它照顾得很好呢,欣欣向荣,很有活力的样子。」

「只是浇浇水,没什么。」他按著她在沙发上坐下。「说吧,有什么事?」开门见山。

「嗄?」她愣住。

「没事的话,你不会突然上办公室找我。」他深思地注视她。「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还是我妈又找你麻烦了?」

「不是,不是那样。」

「那到底怎么了?是礼物吗?」他灵光一现。「是不是你今天买礼物钱不够?信用卡刷爆了吗?」

「我怎么可能刷爆信用卡?」她无奈地睨他一眼。在他心中,她是那么不懂得持家的女人吗?「而且我才没买什么礼物。」

「为什么不买?」他不解地扬眉。「不是要纪念结婚五周年吗?」

因为礼物如果还得自己去买,就没有意义了啊!

抗议的言语在唇畔踯躅,偏是软弱地走不出来。「那根本不重要,我不在乎有没有礼物。」她微弱地低语。

「那你要什么?」他问得直率。

她咬牙,胸间迅速堆叠沉重的云海。

为什么他会认为她是来「要」什么的呢?夫妻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只是单纯的物质供给吗?

「我没要什么,我只是……只是想问你……」

「问我什么?」

关於小晴的事,关於她,是否只是个替代品。

但她问不出口。

「算了,以後再说好了。」她笑容苍白。「人家还在等你开会呢,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语落,她意欲起身,邱胜翊却将她压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再二十分钟就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是……」

「等我!」他不由分说地命令,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到茶水间斟了杯热茶给她,要她在办公室里等著。

吴映洁捧著他专用的马克杯,热茶的温度透过杯体暖暖地烘著她冰凉的手,清淡的茶香在她鼻间缭绕。

她捧著马克杯,就好似牵著丈夫厚实的大手。

他是关心她的吧?毕竟她是他的妻啊!他一定是注意到她身上拂不去的雨气,所以才为她斟来这杯热茶暖身吧?

一定是的,她应该相信,他是爱她的。

她微笑啜饮著茶,坐上丈夫的办公椅,面前的办公桌除了电脑、卷宗以及文具用品,还有两扇连结的相框。

相框里镶的,都是她与他的合影,一张是婚纱照,另一张是他们度蜜月时,他在沙滩上拦腰抱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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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探出手指,轻抚相片上两人灿烂的笑颜——那时候的他们,玩得多开心啊!

唉,她真傻,怎么会怀疑胜翊对她的爱呢?如果不爱她,怎会将两人的合照摆在办公桌上?

他一定是爱她的!

一念及此,吴映洁开朗地轻笑,占领胸房的阴霾瞬间散开,透出清亮的阳光。她站起身,在办公室内兴奋地来回踱步,热茶喝完了,她轻轻打开门,前去茶水间。

经过小会议室时,半掩的门扉後传出一道俐落的女性声嗓。「……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了,至於後续有什么问题,你再跟我沟通。」

「嘿!大名鼎鼎的叶亚菲居然亲自担任我的联络窗口,真是荣幸。」乍听之下虽似玩笑,却是不折不扣的褒扬。

原来她老公也挺会说话的嘛!吴映洁微笑抿唇,凝住步履,悄悄听丈夫与客户对话。

「那也是因为由你这个名建筑师亲自负责这个案子啊!」对方同样善於社交辞令。「说真的,我们上头几个大老板都很关注这个案子,这两间展馆,一间在台北,一间在纽约,代表的可是我们公司的公益形象,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我不会搞砸的。」

「我相信你。」叶亚菲嗓音含笑。「对了,胜翊,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会想到以向日葵作为展馆的意象图腾?」

向日葵!

吴映洁一震,冻立原地。

「因为向日葵很适合你们想营造的光明积极的形象,而且对我个人而言,也有特别的意义。」

「什么样的意义?」叶亚菲好奇地追问。「是因为梵谷吗?提到向日葵,就会令人联想到梵谷的名画,难道你也是梵谷的崇拜者?」

「不是的,我并不特别欣赏梵谷的画,只是……」

「只是怎样?」

邱胜翊没有回答。

但他无须解释,吴映洁也能猜得出他真正的想法。

向日葵,代表他的初恋,那座展馆,是他为初恋情人设计的,是他献给她最珍贵的礼物,设计图的一笔一划,勾勒的都是他相思的线索,将来盖展馆的一砖一瓦,砌成的也都是他无法言语的爱。

吴映洁失神地走进茶水间,洗净马克杯,回到邱胜翊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搁上办公桌。

窗外,细密的雨帘依然随风翻飞,她怔忡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後转身,离开,再度踏进来时的蒙蒙烟雨里。

她最近怪怪的。

邱胜翊回到家里,面对一室静寂,眉宇不禁打结。

自从成婚以後,总是乖乖在家里等他归来的妻,这阵子竟有好几个夜晚比他还晚归。

据她说,是因为黄瀞怡怕她总是待在家里无聊,建议她多参加些社交活动,不仅拓展眼界,也能增添乐趣。

她想见世面他并不反对,也很赞成她经营属於自己的生活情趣,但她不是一向最怕那种虚伪的社交场合吗?而且他也不认为单纯的她能应付得来那些狂放不羁的派对动物。

他劝她不要和黄瀞怡来往得太密切,她反怪他管得太多,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

他温顺的妻,究竟怎么了?

邱胜翊实在不解,来到厨房打开冰箱,见里头空空如也,困惑更浓,胸口也不觉微微翻起怒焰。

她会不会玩得太过火了?完全忘了自己身为家庭主妇的责任吗?从前的她可不会如此粗心。

是在跟他闹脾气吗?

就因为他忘了两人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所以她生气了?既然这样,那天晚上她大可以直接表达不满,又何必装作落落大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邱胜翊伸手卸落领带,用力掷在沙发上,然後整个人也跟著埋进去。

时钟指向十一点,他尝试拨打妻子手机,却没人接听。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打算混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他坐在沙发上,如一座暂时静止的休火山,融浆在体内逐渐沸腾,威胁著要爆发了——

烟雾迷离的夜店里,夜愈深,气氛愈High,舞池里红男绿女,扭腰摆臀,贴面热舞。

吴映洁躺在里问包厢的沙发上,睡眼蒙胧,许是酒喝多了,醉意抽去了体力,教她全身虚软,怎么都爬不起来。

「姊,你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接到她求救电话的吴筱婕,进了包厢,见她独自瘫在沙发上,惊疑不定。

吴映洁勉力睁开眼,眸底映入熟悉的容颜,她安心了。「筱婕,你……来啦!」她结巴地对妹妹打招呼。

「你喝醉了!」吴筱婕蹙眉。「你酒量那么差,还学人家到Pub喝酒做什么?」

「我只喝一点点,大概这样……三、四杯吧。」她随手比了酒杯的大小。

「三、四杯也能醉成这样,你根本就不能喝酒啊!」吴筱婕低声责备,视线一落,秀眉颦起。「瞧你,还睡得衣衫不整的。」

「衣衫不整?」吴映洁茫然望向自己,只见深V领薄毛衣下的那件衬衫,扣子开了好几颗,浑圆的乳房呼之欲出,形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糟糕,好像解太多扣子了。」她窘迫地想扣回去。

「我来吧。」吴筱婕接手,替她将衬衫衣扣好好锁紧。「你一个人来喝的吗?」

「不是,我跟瀞怡……一起来的。」

「那她人呢?」

「她人……」吴映洁迷惑地眨眨眼,似是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片刻,她忽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她说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然後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吴筱婕不敢相信。

「不是,她才不会那么没义气。」吴映洁醺醺然地为朋友辩解。「还有她的朋友啊,他们也在。」

「她的朋友?在哪里?」吴筱婕狐疑地环顾宽敞的包厢。

这里头除了她们两姊妹,看不到其他人,莫非他们都到舞池去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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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不知道人都上哪儿去了,呃。」吴映洁掩住唇,打了个秀气的酒嗝,然後冲著妹妹嫣然一笑。「所以……才找你来救我啊!」

「你真是的!」吴筱婕瞪她,又气又无奈,半晌,她摇摇头,将姊姊的手臂挂上自己纤瘦的肩头。「哪,我扶你,我们回去。」

「嗯,谢谢。」吴映洁乖巧地听令,在妹妹的搀扶下,迷迷糊糊地上了计程车。

吴筱婕跟司机说了住址,回眸打量姊姊酒红色的脸,从不曾见她醉成这样,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姊,你跟姊夫还好吧?」

「什么?你说我跟你姊夫?」吴映洁吃吃地笑,玉手在空中肆意挥舞。「我们很好啊,好得很。」

「是吗?」吴筱婕不信,倾身捧住姊姊滚烫的粉颊,灵慧的眼锁住她,似要望进她魂魄深处。

吴映洁心韵一乱,酒意顿时醒了七、八分,她尴尬地扯唇,试图坐正身子。「我没事,筱婕,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知道我怎样想了?」吴筱婕半嘲弄地问。

「你以为我跟你姊夫吵架,才去pub喝酒买醉,对吧?」

「不是吗?」

「不是的。」吴映洁幽幽叹息,拢了拢凌乱的发缯。「你也知道你姊夫脾气特好,不可能跟人吵架。」

「你也是啊!」吴筱婕微笑摇首。「你们一个好好先生,一个好好小姐,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看圣人遇到你们也要投降。」

听出妹妹话里的调侃意味,吴映洁淡淡一笑,没说什么,掩落眼睫,闭目养神。

「怎么不说话?姊,你别装睡!」吴筱婕可没傻到轻易放过她,推了推她。「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要跟人家跑去混夜店?」

「只是好奇而已。」吴映洁低语,依然紧闭著眼。「反正每天在家里也无聊,就跟朋友出去玩玩。」

「你玩成这样,等下回到家,姊夫看到了肯定会生气。」

「或许吧。」

「什么或许吧?瞧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不怕他发火吗?」

发火最好,她还怕他连责备的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呢!

吴映洁苦涩地抿唇。她承认自己最近出格的行举的确是有意挑起丈夫的怒气,她好希望能跟他大吵一架,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最容易说出真心话,那么,他或许会坦承一直欺瞒她的真相。

可惜他总是不发火,也不晓得是脾气太好,还是对她这个妻子太不在乎……

「唉,不过我想姊夫就算生气,也气不了太久的。」吴筱婕清隽的嗓音又响起。「他只要看到你这张脸,保证怒火全消。」

「为什么?」吴映洁讶然扬睫。

「你自己照照镜子吧!」吴筱婕笑意盎然。「你这张脸红得就跟苹果一样,又嫩又水,连我这个妹妹看了都想掐一把呢,何况是男人?我看姊夫见了只会想咬上一大口吧!」

「你胡说什么?」吴映洁没好气地横妹妹一眼。

吴筱婕但笑不语,计程车来到一栋大楼前,她明眸一转,眉宇间的笑意更浓。「瞧,你的男人已经等不及把你拖回去了!」

「什么?」吴映洁一愣,随著调转视线,只见邱胜翊挺拔的身躯,正倚在大楼门前一盏伦敦风的路灯下。她倒抽口气。「你叫他出来的?」

「我哪敢啊?」吴筱婕耸耸肩。「我只是打电话跟他说我会送你回去,是他自己自愿下楼来吹风的。」她笑嘻嘻地打开车门,将姊姊推进姊夫展开的怀抱里。「姊夫,我把姊姊交给你喽,拜拜!」

「好,你小心点,到家时打个电话给我。」邱胜翊温声嘱咐,将妻子搂进怀里,目送黄色车影远离後,深邃的眸光方落定吴映洁。

她气息一凛。

「你喝酒了?」他嗅到酒气,眉峰一紧。

她不答话,或许是酒意未退,也或许是仓皇紧张,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责问,语气稍稍严厉。

「我——」

「上去再说!」他打断她的解释,扶她坐电梯上楼,回到屋里,他端来一杯醒酒茶,盯著她饮下。

她默默地喝茶,低眉敛眸,不敢面对他。

「你在生气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她愕然,扬眸望他。

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深沉地凝视她。「因为我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你才故意做这些事来气我的吗?你是不是嫌我对你不够体贴用心?」

她蹙眉。「我不是——」

他再度打断她。「如果你真的这么不高兴,为什么那天晚上不直说出来?我会想办法补偿。」

她瞪他,他一向温文的脸难得如此张扬地显露情绪——著恼的人是他吧?

「你要怎么补偿?」她哑声问。

他一愣。「都可以啊,看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可以买给你,」

又是礼物!她不是孩子了,他怎么总想用这个打发她?

「我不要礼物!」她也恼了,提高声调。「为什么你总以为我只是想要礼物?我才没那么小气,就算你什么都没送我,也没关系。」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

「……」

「你说啊!」

她绝望地咬唇。她该怎么说?

沉寂半晌,她终於幽幽扬嗓。「你爱我吗?」

「什么?」他怔住。「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你别管,回答我就是了。」她固执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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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别无理取闹。」他顾左右而言它。「我跟你说过,公司最近接了个大案子,我必须全力以赴,真的没时间跟你玩游戏。」

玩游戏?谁在跟谁玩呢?

吴映洁嘲讽地牵唇,眼潭氲开薄薄的迷雾。「你认为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网路游戏吗?你高兴时就上线打一打,没空时就先离线去做自己的事,是这样吗?」

邱胜翊惊怔,不曾听过妻子以如此哀怨的语气责问自己。「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她深吸口气。「我问你,究竟为什么跟我结婚?」

他瞪她。「你这是嫌我对婚姻的付出太少?就因为我忘了一个纪念日,你就要质疑我对婚姻的忠诚度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她冷哼。「一个连问题都不敢正面回答的男人,我怎么相信?」

「吴映洁!」他厉声喝斥,似是警告她话别说得太下客气。

她别过眸,倔强地抿唇。

见她原本嫣红的容色变得雪白,邱胜翊心一软,胸口怒火渐灭。「算了,我不跟你吵,你大概酒喝多了,我们以後再说。」

吴映洁撇撇嘴。「你别转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水眸定定直视他。「你爱我吗?不,或者我该问,你爱『过』我吗?」

他听出问话里的讥诮意味,眉苇又打结。

「映洁,你喝多了。」

「你答不出来,对吗?」她轻轻地问,神情有三分嘲弄,却有七分寥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痛痛快快地跟我大吵一架,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不逃避,不说谎,坦承所有深埋的秘密。

但她敢听吗?秘密一旦挖掘,这摇摇欲坠的婚姻还能撑得住吗?她能有勇气面对残酷的现实吗?

她不敢,只能眼睁睁地望著结褵五年的丈夫,怔忡无语。

这痴傻又娇怯的模样教邱胜翊心弦一扯,大手掌来她微凉的脸蛋,在那轻颤的粉唇上安抚地啄吻一口。

「你大概是累了,映洁,先洗个澡吧!洗完澡,好好睡一觉,醒来你就会觉得好多了。」

他待她像个孩子,说话的口气也似是诱哄——他一定觉得她很任性吧?无缘无故吵闹了一顿,却又不说明白是为了什么。

吴映洁自嘲地敛眸,怪自己太胆小,不敢与丈夫摊牌。

因为她实在爱极了他啊!正因为爱太深,情太浓,才格外怨他,却又胆怯地说不出口。

他能懂吗?

第三章

隔天早晨,吴映洁悠然自睡乡中醒转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初春的阳光温煦地穿透重重帘幔,映在她苍白的容颜。

她坐起身,觉得脑袋好沉重,隐隐刺痛著。她不禁捧住头,低声呻吟。

「怎么?头很痛吗?」一道谐谑的声嗓扬起。

她愕然扬眸。

邱胜翊望著她,微微一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不应该在外头乱喝。」

她恍惚地蹙眉。「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十点了?」她大惊。「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没见你醒,我能去上班吗?」他半责备地白她一眼,将手中温热的马克杯递给她。「这杯牛奶,你先喝了。」

她愣愣地接过牛奶,不敢相信地嗅著那香浓的味道。

「快喝啊!」他温声催促。

「喔。」她忙点头,脑子因这样的晃动又一阵生疼,她皱眉强忍,慢慢地喝牛奶,胃袋暖了,头痛仿佛也舒缓许多。「对不起,耽误你上班时间。」

喝完牛奶,她呐呐地对丈夫道歉。

後者包容地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早上没什么重要的事。」

她怔望他,奇怪他突然的体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将工作看得比她重要,何况她昨晚才闹过一场,她原以为他会给她脸色看。

不料他反而延迟上班时间,留在家里等她醒来。

「我买了面包放在餐桌上,你饿了就拿来吃吧。」他一面接过空牛奶杯,一面嘱咐。「我得去公司了,你如果还是很不舒服,就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喔。」她怔望他对著穿衣镜系领带,穿来绕去总是不甚满意,她下床,主动伸出手。「我来吧。」

邱胜翊愣了下,没拒绝,静静站著任由妻子的小手在自己颈间穿梭。

打领带可是吴映洁拿手的强项,不到一分钟,便俐落地系了个英挺漂亮的领结。

「果然还是你最厉害。」邱胜翊对镜审视,很是满意,然後俯首在她前额轻轻地印上一记。「那我去上班喽。」

她芳心一震,顿时僵在原地。

替他系领带,他回以道别吻,他们夫妻俩有多久不曾如此甜蜜互动了?为何今天他会忽然记起来?

「胜翊。」她茫然低唤,眉间心上,尽是困惑。

他似乎也看出她的迷惘,湛眸若有深意地闪烁。「我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什么?!」这提议震得她不知所措,歪著头,明眸圆睁,傻气的模样好似一只受宠若惊的小熊宝宝。

他笑了,大手拍拍她的颊。「我七点半回来接你。」

吴映洁怔然目送丈夫的背影。听说男人感到歉疚的时候,就会忽然对妻子特别好,难道他……果真不爱她了?

是这样吗?她不敢细想,喉间却苦涩不堪。

六点,会议刚达成结论,邱胜翊立刻收拾公事包,同事们难得见他如此匆忙,讶然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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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应酬吗?胜翊,瞧你一副急著走人的样子!」

「我晚上跟映洁约好了。」他淡淡解释。

「喔~~原来是跟佳人有约。」大伙儿相顾莞尔。「那就不妨碍大老板回家做好老公了,大家散会散会,别耽误人家夫妻甜蜜时间!」

对员工的调侃,邱胜翊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回到私人办公室,刚收好笔记型电脑,桌上铃声作响。

他接起电话。「我是邱胜翊。」

「老板,展馆那边派人来了,说有些事情想跟你讨论。」

「现在吗?」

「嗯,对方说希望在你出差以前见个面。」

「……好吧,我留在公司等。」

切线後,邱胜翊手执话筒,懊恼地叹息。

原本预计今天晚上能排出空档,没想到客户临时来访,看样子是没法准时离开了。

若是放映洁鸽子,她肯定会很不高兴吧?她最近心情不好,今晚便是为了安慰她才订了餐厅,他不希望功亏一篑,更伤夫妻感情。

毕竟经营婚姻,跟经营公司一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婆有时候还是需要哄哄的,何况他一向不轻易许诺,既然答应了就该想办法……

邱胜翊蹙眉,瞥了一眼腕表,在脑海里算计时间,衡量得失,终於下定决心,拨打家里电话。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会等你。」

吴映洁挂上电话,对自己苦笑。

她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如预期中顺利,他明天就要出差了,今天怎么可能抽得出空与她共进晚餐?何况绊住他的,还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展览馆的案子。

她有种预感,也许今天会被放鸽子了。

但不管怎样,既然丈夫要她先到餐厅等,她还是对镜理妆,换上一身粉嫩的春装,不规则的裙摆在走动时会舞成一波波轻盈的浪,腰间的丝带强调出她的细腰,耀眼夺目。

她拢上薄披肩,拿起前年生日邱胜翊送她的名牌皮包,坐计程车来到餐厅。

餐厅座落於山区,占地广阔,玻璃外墙爬满了绿色藤蔓,室内凿了一方水池,水波粼粼,在灯光下流转莹亮。

服务生领她到预定的桌位,就临在水畔,听水声淙淙。

「请问要先点餐吗?」

「先给我一壶皇家奶茶吧。」

虽然不抱希望,吴映洁仍是拒绝了服务生先行点餐的提议,一个人默默地喝茶。

邻近几桌的客人见她一个女子,痴坐著等人,不时投来好奇的视线,渐渐地,那目光开始夹杂几分同情。

她假装没看到那样的同情,望向窗外,月娘独个儿流连在天空,与她寂寞相对,时光的沙漏在无言中流逝,一粒粒聚成一座高塔,一座囚禁长发公主的高塔。

不知公主在塔上都想些什么?难道不曾有一跃而下,一了百了的念头?

吴映洁幽幽地凝思,客人渐渐少了,服务生静静地准备打烊,她一壶奶茶也早喝尽,空杯已冰凉。

他果然没来。

她瞪著桌上烧成灰烬的蜡烛,不明白自己为何坚持等下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结婚纪念日,她便在家里空等了一晚上。

那天她没有怪他,今年的结婚纪念日也没怪他,今晚,当然也不会怪他。

结束了。

她扬眸,环顾周遭,果然只剩下她一个客人,灯火半灭,音乐也停了,显然已到打烊时间。

再不走,可要成为人家口中的「澳客」了。

吴映洁自嘲地扬唇,正欲起身买单,室内灯光忽然全部暗下,一室幽寂中,慢慢地,亮起一盏烛火。

她迷惑地瞪著那一圈荧荧光亮,亮圈愈来愈大,愈来愈近,终於,映出一张好看的男人脸孔。

是邱胜翊。

他捧著烛盏,来到她桌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怔然无语。

他微微一笑,将烛盏搁在桌上,这动作仿佛是个暗号,不一会儿,服务生便依次捧来一盏盏烛火,在两人周遭闪烁,好似夏日草丛间的流萤飞舞。

吴映洁不禁屏息,痴痴地望著这一切。

接著,服务生开始上菜,邱胜翊亲自替她拉开餐巾,铺在她膝上,然後才在对面落坐,他开了一瓶香槟,向她举杯。

她愣愣地动也不动。

「你不喝吗?」他柔声问。

她这才回神,连忙举杯相敬,香槟杯撞出清脆的声响,也撞上她的心。

「为什么?」她茫然低语。「不是已经打烊了吗?怎么会……」

他明白她的疑问,笑著解释。「因为这间餐厅是我设计的,所以老板特别通融我。」

「这是你设计的?」她讶异。

「是我前年的作品。」

「我喜欢。」她真心地赞美。

他温文一笑。「我很高兴你喜欢。」

她看著他拾起刀叉,恍惚仍觉在梦中。「我以为你一定来不及的,我想,你一定又会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邱胜翊深深地凝望她。「你以为我来不了?」

「嗯。」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等?」

「因为……」她答不出来。或许她仍是抱著一线希望,或许,她已习惯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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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忽地哑声道歉。

她愕然。

他放下刀叉,握住她的手。「昨天晚上我在等你的时候想了很多,我想,这两年我的确有点疏忽你了,只想到要全力在事业上冲刺,几乎没注意到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你在客厅墙上涂了新油漆对吧?窗帘、床套也都换上暖色系的。」

「你发现了?」她心弦揪扯。她还在想,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

「很抱歉这么晚才注意到。」他彷佛看透她思绪,微微苦笑。「我知道工作太忙不是藉口。」

不管多忙,时间多紧迫,如果真对彼此用了心,自然能感受到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吴映洁懂得丈夫话中的未尽之意,她笑了,忽然觉得胸口像融了一坛蜂蜜,好甜,好幸福。

「找一天,你早点回家看日落吧!」她提议。

「回家看日落?」他不解。

「嗯,会很漂亮的。」

当黄昏的霞晖映上客厅那面橙色的墙,整个家,会犹如一座童话城堡,美得如梦似幻。她好希望能与他一起分享那不可思议的美景。

「好,我知道了。」他许诺。

两人相视而笑,曾经笼罩婚姻生活的浓浓阴霾,仿佛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我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开了,筱婕。」

这天,吴映洁趁著老公到义大利出差,约了妹妹到家里吃晚餐,饱食一顿後,两姊妹坐在客厅地毯上,喝著暖暖的洛神花茶,吃饭後点心。

「什么看不看开的?」吴筱婕莫名其妙。

吴映洁微微一笑。「坦白说,我前阵子一直很不安,你也知道,我跟你姊夫结婚五年多了,这几年婚姻生活愈来愈平淡,他忙著工作,很少理我,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你在乱想什么啊?」吴筱婕秀眉打横,驳斥姊姊。「姊夫当然是爱你的!你忘了他当年为了娶你,不惜放弃继承权吗?他绝对很爱你!」

「是啊,我也一直这么相信。」吴映洁颔首,没告诉妹妹关於小晴的事。

「所以你就别乱想了,也许姊夫最近工作比较忙吧?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关心你的,否则那天晚上不会在家里楼下等你了。」

「嗯,我想也是。」她很同意妹妹的推论。

不管胜翊当初是基於何种理由追求她,与她成婚,经过那顿他特意安排的晚餐约会,她相信他是在乎她的,这五年多的婚姻,想必在他心上有很大的分量。

所以她决定不问了,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小晴这个人。

有些事,或许装傻得好,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弄清楚谁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人人都曾经历过磨难,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何必强求百分百的坦白?只要对方对自己好,愿意呵护自己,也就罢了。

相信自己爱的人,是成全对方,更是成全自己,愿意相信,一个人才更能甘於婚姻的苦与甜。

她决定相信他,相信他对自己的这份体贴与柔情。

「我觉得自己好傻,一直想东想西的,钻牛角尖,难怪愈来愈不快乐。」她嘲笑自己,眉宇故意挤成一团,对妹妹扮鬼脸。

吴筱婕噗哧一笑,回敬她一个更有创意的鬼脸。

两姊妹你来我往,相互过招,到後来,两人都是笑不可抑,争相埋怨对方怎么装得出那种世纪无敌丑怪的表情。

这是她们姊妹间的秘密游戏,因为小时候家境困苦,经常受到邻居同学欺负,不开心时,她们就会这样逗彼此发笑。

「咳、咳!」吴筱婕笑得捧肚子。「好久没看姊你扮鬼脸了,没想到……功力不减。」

「吓到你了吧?」

「佩服佩服!我还以为你嫁给姊夫後,就变成一个无趣的人妻,每天只会装作温柔婉约地说:『是,老公』、『谢谢老公』之类的蠢话呢!」

「我本来就很温柔婉约啊,干么要装?」吴映洁假装不悦地瞪眼。

「是,姊,你是很温柔,不过你也很能搞笑啊!」吴筱婕若有深意地一顿。「可你从来没在姊夫面前搞笑,对吧?」

吴映洁一愣,唇畔的笑意缓缓褪去。在他面前,她的确不曾搞笑,或许是因为他是那么风度翩翩的一个男人,而婆婆也绝不会允许她失去一个贵妇该有的形象。

「你是不是连不开心的时候,都不会直接说出来?」吴筱婕蹙眉,端起一本正经的神情。「如果你觉得姊夫冷落你,就直接跟他抗议嘛!」

她怎么能?那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

吴映洁敛落羽睫,把玩著茶杯。「他是个王子,筱婕,既然我要嫁给王子,就应该把自己变成一个公主。」

「因为王子只有跟公主在一起,才会真正幸福吗?」吴筱婕叹息,双手托著下颔,星亮的眸直视姊姊。「小时候读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你就说美人鱼傻,王子本来就会喜欢公主。」

「你却说美人鱼一点都不傻,她是为了真爱勇敢牺牲自己。」吴映洁对妹妹微笑,心房,荡过一波温柔。

她这个妹妹,表面上很调皮,很男孩子气,外人都说她太过直率,只有她懂得她的纤细。

「所以你的真爱呢?」一念及此,吴映洁突如其来地问。

「什么我的真爱?」吴筱婕霎时暖了脸。

「魏元朗啊!你不是三天两头去打扰人家,结果呢?究竟有没有撞击出什么火花?」

「那个大叔?!」吴筱婕嗤笑。「那个人的生活简直无趣到爆,我可是去解救他的,不然我看他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

「哪有那么夸张?」妹妹的形容实在令吴映洁想笑。「人家好歹也是科技公司的大老板,而且才三十多岁,哪有到大叔的年纪啊?」

「他活得像大叔。」吴筱婕淘气地评论。

「你这女生真坏,把人家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的,还这样嘲笑人家。」吴映洁咳两声,尽量扮出严肃的表情,教训妹妹。

「就说了我是去解救他的。」吴筱婕可不承认自己是顽皮鬼,眉眼弯弯,粉唇一飞。「你知道吗?前阵子我教他溜直排轮,他多没天分啊!摔了又摔,我好怕他跌破头,成了个呆子。」

这话真恶毒!吴映洁浅浅弯唇,但她能听出妹妹语气里潜藏的怜惜之意,她很心疼那个男人吧?

「……後来有一天,我经过公园时,竟然发现他在教他前女友溜直排轮——拜托!连他自己都是刚学会的好吗?居然还有脸去教别人,是不是大老板都特别厚脸皮啊?」吴筱婕笑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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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却笑不出来,她怔望著妹妹,试图分辨她神情每一分微妙的变化。

她喜欢的男人,将她费心教给他的乐趣拿去与前女友分享,她一点都不介意吗?看到那一幕时,她的心,一点都不痛吗?

「我没关系喔,姊。」吴筱婕仿佛明白姊姊的担忧,淡然一笑。「只要他快乐就好,人最重要的,就是过得开心,不是吗?」

吴映洁闻言,喉间微微泛酸。「但我希望你也开心。」她温柔地抚摸妹妹发际。

「我很开心,姊,真的。」吴筱婕歪落螓首,靠在最疼她的姊姊肩上。「姊姊好香喔!」

吴映洁微笑搂住妹妹,任由她清俏的脸蛋在自己肩畔来回搓揉。

「姊夫好幸福,每天都可以闻这么香的姊姊。」说著,吴筱婕忽地诡异一笑,扬起星星大眼。「姊,你们在床上应该也很『性』福吧?」

「你说什么?」吴映洁巴妹妹的头。

「哇呜~~」吴筱婕捧住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地装痛,一面却又欠揍地声明。「如果不太『性』福的话,记得要Call我喔,我来好好提点姊夫一下……」

吴映洁二话不说,又巴妹妹一记。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丈夫出差的时候,一面整烫刚洗好的他的衬衫,一面想著他独自在异乡,早上匆匆起床,睡眼惺忪地肯定连领带都打不好吧?

幸福就是,嗅著衬衫上他的味道,想著他吃早餐时,沾上唇缘的牛奶胡子。

幸福就是,当你正想著他的时候,他恰巧打电话来——

「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吴映洁握著话筒,甜甜地对不在眼前的男人微笑。

「我不是小孩了,会照顾自己,你别担心。」邱胜翊在海洋的另一岸朗笑。「倒是你,不要光顾著画画,饿著了。」

「我也不是小孩了啊。」她轻声抗议。

是啊,他们早都是大人了,但就是在把对方当成孩子的时候,才更能感受到夫妻间的浓情密意。

「对了,你那边现在不是半夜吗?怎么还不睡?」她问。

「我忽然有灵感,起来画图。」

「三更半夜画设计图,你还真是个工作狂耶。」她娇嗔。

他只是笑。

她却更品味到一股绵密的甜。他在忙著画图的时候,依然记得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代表他仍牵挂著她。

这样就够了,不管他多热爱工作,只要仍记得思念她,就够了。

吴映洁来到落地窗边,感动地仰望一片晴朗的蓝空。「对了,昨天收到你的限时挂号信喔!上面还标了最急件。」

「是文件吗?」邱胜翊问。「怪了,为什么不寄到公司去?」

「不知道耶,看起来像是私人信件。」她耸耸肩。「可能不想让你的秘书看到吧?不晓得是不是什么重要的通知,还是帐单之类的。」

「那你帮我拆开来看吧!」他温声交代。「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帮我办一下,要不等我回来再说。」

「OK,没问题。」她一口答应。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她听他的嗓音逐渐变得沙哑,体贴地要他早点上床睡觉,挂电话後,她继续欣赏蔚蓝的天色,好片刻,忽然哼起歌来。

她曾以为即将寂灭的婚姻,又苏活了,她能感觉到幸福,很淡很轻的幸福,却很真实。

原来只要换个眼光,人间处处是奇迹呢!

想著,她唱著歌,翩翩旋了个圈,轻盈地舞到茶几前,拾起昨日收到的挂号信。A4大小的文件封,只写上收件人的姓名住址,寄件人却无落款。

究竟是谁寄来的呢?

她好奇地拿拆信刀划过封口,里头是几张照片,她讶然挑眉,取出来一瞧,蓦地倒抽凉气,面色大变。

几张相片,主角都是她……和某个男人,地点是那晚她喝醉了的夜店包厢。

她躺在沙发上,香肩半裸,酥胸微露,男人的脸或埋在她颈侧,或在胸前,与她暧昧相拥,姿态亲昵。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木然呆立,惊骇著,颤抖著,相片一张接一张,无声地飘落在地,正如她一颗心,从幸福的云端,坠入最深沉的暗渊——

第四章

自从收到不明人士寄来的相片後,吴映洁便陷入恐慌。

她思绪纷乱,一整天呆坐在窗台边,努力回忆那晚的一切——她被某人侵犯了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真受到凌辱,事後总会有些感觉吧?但她完全没有。

她只记得自己那晚很沮丧,情绪却很High,和瀞怡一群朋友闹,划拳、拚酒,玩得不亦乐乎,然後瀞怡说要提早离开,她继续留下来玩,不知不觉间睡去了,醒来时包厢已经空无人影。

她躺在沙发上,晕得爬不起来,只得Call妹妹来接……

这便是她记得的经过。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趁她昏睡时,拍下了那样的照片,但,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照片是寄给胜翊的,不是她,如果为了勒索,直接寄给她不是更好?所以,恐怕不是为了勒索,而是藉此暗示或威胁她丈夫。

对方想暗示什么?莫非想逼胜翊跟她离婚?

一念及此,吴映洁蓦地跳起身,狂乱地在室内团团转,她不知不觉咬起手指,彷佛又回到孩提时代,父母双亡,她和妹妹被阿姨一家收留时,恐慌著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

当时,她为了安抚妹妹,在人前总是开朗地笑著,可在最深的暗夜,她会孤身坐在墙角,悄悄哭泣。

她很害怕,这恐惧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怎么办?

这件事绝不能让胜翊知道,不能让他看到相片,她得藏起来……不,最好烧了,烧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她颤抖地在抽屉里摸索出打火机,来到厨房水槽边,点燃相片一角,相纸慢慢地蜷曲,她看著,盼著内心的恐惧也能在火焰中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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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纸放肆地燃烧,火线往她手指蔓延,她烫了一下,这才蓦地醒神,急急丢开。

没用的。她望著逐渐在水槽里灭去的火花,很明白自己在逃避现实。

就算她烧了照片又如何?那人手上还握有底片,随时可以洗出一百张、一千张,甚至登上八卦杂志也不奇怪。

她完了,她的婚姻毁了,就因为她一时任性,与丈夫赌气,到pub狂欢买醉,便葬送了她的幸福。

她该怎么办?

吴映洁颓然坐倒在地,无神的眼泛红,泪雨凝聚,然後,一滴滴落下……很久,没这样哭了,她暗暗哽咽,明知家里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哭声,仍是直觉压抑著。

好不容易嫁给心爱的人,建立了一个属於自己的家,就这么毁了吗?要她眼睁睁地看著梁柱坍落,爱巢成废墟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一夜无眠,隔天早上,吴映洁极力振作起精神,算准黄瀞怡差不多该醒来的时候,拨她手机。

「是映洁啊!有什么事吗?」她轻快的嗓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没事,只是想跟你聊聊,你在忙吗?」

「没有。」黄瀞怡打呵欠。「你也知道我,没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怎么?昨天晚上又去参加派对啦?」

「嗯,挺好玩的,可惜你不跟我去。」

「我也正在想再找你跟你朋友一起出来玩呢!」吴映洁轻声笑。「就是那天晚上在pub那一群人,他们挺会闹的,跟他们玩很开心。」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他们再见面?」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黄瀞怡的口气真的隐含一丝迟疑?

吴映洁悄然深呼吸。「怎样?可以吗?这两天再出来聚聚吧!」

「好啊,我联络看看。」黄瀞怡爽快地答应。

吴映洁愕然挂电话。难道是她误会了吗?这件事真的跟瀞怡无关?

不管怎样,只要有机会再和那群人见面,也许她能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必须捍卫她的婚姻,绝不认输。

傍晚的时候,黄瀞怡联络她。「映洁,我问过了,他们最近都挺忙的,我们下礼拜再约如何?」

「还要等到下礼拜?」她失落。

「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了?」黄瀞怡笑著揶揄。「不然这样吧,我陪你去跳舞,我想想……今天晚上我跟奇煜要去参加一个Party,明天吧,明天我陪你。」

可是没见到那群人就没意义了。

吴映洁苦涩地抿唇。「明天胜翊出差回来,还是改天吧。」顿了顿。「对了,你那些朋友,都是做些什么的?」怕打草惊蛇,她只能迂回试探。

「他们啊,跟我可不一样,都有工作呢!不过大部分都在家里公司帮忙就是了。」

「是什么公司?」

「奇了,你怎么会这么有兴趣?」

「只是好奇。」她略微尴尬地解释。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黄瀞怡敏锐地问。「是不是那天我走後,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是的,不是那样。」她急忙否认。

「那是怎样?」

她不能说。

吴映洁执著话筒,窘迫不已。她并不想怀疑自己的朋友,但一切实在太巧,偏偏那些人是瀞怡的朋友,偏偏发生在瀞怡因故离开後。

「没事啦,我只是无聊问问……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出门了,下次再聊。」她匆匆结束对话。

看来从黄瀞怡那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绝望的乌云,再度在吴映洁眼底聚拢,她假装看不到,咬著牙换装出门,自行来到那天光临的夜店,探询服务生。

不知是他们真的忘了,还是刻意封口,竟然没人记得当晚那个包厢里究竟来了哪些客人。

怎么可能?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夜店,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人影幢幢,她却一个也看不见。

「对不起,请原谅我,拜托,别这样对我。」

她知道错了,不该那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不该只为了与丈夫赌气而铸下大错,她知道自己错了,很後悔,真的很後悔。

所以,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拜托,请放过她吧!

她绝望地仰首,合黑无涯的天际,好似要延伸到世界的尽头,她心一紧,泪水无声地坠落。

「不要惩罚我,求你,我爱胜翊,我真的好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拜托,我真的不能……」

言语无声,淹没在周遭的车水马龙里。

☆☆☆ *** ☆☆☆ 4yt独家OCR ☆☆☆ *** ☆☆☆

「小晴,你好吗?」

一下飞机,邱胜翊立刻赶到台北郊区一座灵骨塔墓园,他握著从义大利带回来的向日葵种子,对某个牌位低声诉说。

「这些种子,是我偷渡回来的。你知道吗?义大利有个地方叫托斯卡尼,每年夏天,那里都会开满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那些向日葵都长得比人还高,你相信吗?」

他淡淡一笑。「可惜我这回去是冬天,看不到向日葵,不过我还是想办法把种子带回来了,我会种在我们以前常去玩的那个秘密基地,希望这些向日葵有一天也会长得很高,至少能跟当年的你一样高。」

话说到这儿,他蓦地沉寂,思绪幽然纷飞,回忆起从前。

那个炎热的夏天,他永远忘不了,那年,他初次识得欢乐的滋味,初次卸下豪门贵公子的身分,感受到自由。

那年夏天,他才真正成为一个孩子。

「谢谢你。」他哑声低语,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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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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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2 09:2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谢谢她,是因为当年是她教会他开启紧闭的心扉,对不起,是因为他误了个最重要的约会。

如果不是他爽约,她不会死……

「对不起。」他紧紧地、紧紧地抓住向日葵种子,恨的却是再也抓不住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眼眶,静静地染红。

他转过身,黯然离开,沉重的步履,一声声,敲著追悔不及的跫音。

他回来了!

玄关处敲响跫音时,吴映洁强迫自己撑起最甜美的笑容。

「回来啦?一定很累吧?」她笑盈盈地迎上去,打量丈夫异常疲惫的神态。「是不是在飞机上没睡好?你好像瘦了?」

「怎么可能?」他失笑。「我才去几天而已。」

「不对,你是真的瘦了。」她锁起秀眉。「一定是在外面没吃好,不是要你别光顾著工作吗?」

「我有吃。」邱胜翊无奈地反驳,卸落领带。「我想先洗个澡。」

「我去放水。」吴映洁接过领带,替丈夫挂好西装外套,急奔进浴室,调好适当的水温,她走出来。「饿吗?要不要我弄点宵夜给你吃?」

邱胜翊直觉想摇头,但见妻子满脸期盼,他立即改变心意,点了头,「好吧,我吃点好了。」

「那我去帮你弄。」她眼神一亮,旋进厨房,为他忙碌的身影轻盈若蝶,却又偶有奇特的凝滞。

邱胜翊看在眼里,却没入心,挑了一片歌剧CD送进音响,便放松地埋进沙发。「对了,你前两天不是说有我的信吗?是谁寄来的?」

「啊。」吴映洁动作一僵,心脏猛然剧跳,几欲进出胸口,她深呼吸,祈祷丈夫别听出自己语音发颤。「没、没事,只是交通罚单,我已经去缴费了。」

「是吗?我被开罚单?什么时候的事?」

「我忘了,可能你不小心超速吧,反正交了钱就算了。」

「这样啊。」邱胜翊漠然点头,也不在意这等小事,他随手翻阅报纸,忽地想起来。「对了,我从义大利买了礼物给你。」

「真的?」她端著托盘来到客厅,对丈夫嫣然一笑。「是什么?」该不会是丝巾之类随便在免税商店买的东西吧?

「这个。」邱胜翊打开行李箱,取出一方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

她放下托盘,接过礼物,沉甸甸的,不晓得是什么,好奇地望向他。

「你打开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仿佛看透她的疑问。

她点头,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细碎的纸屑里,躺著一个泡棉包裹的东西,除去那层层叠叠的保护壳後,裸露的是一个精巧的玻璃高脚烛台,台身曲线圆融优美,宛如成熟的女体,两侧的烛盘便是她展开的掌心,七彩的玻璃里,装饰著朵朵小花。

「好漂亮!」她不可思议地赞叹。

「这就是有名的威尼斯玻璃。」他解释。「我想你会喜欢,就带回来给你了。」

「谢谢,谢谢!」她一迭连声地道谢,心湖犹如一只只蜻蜓点过,一圈圈地泛开涟漪。

这是他特地带回来给她的,是为她而买的礼物,这表示他的确牵挂著她,的确想著她!

喜悦的泪水几乎在眼潭泛滥,她强忍住。「我去把它放好。」

她翩然回到房里,左看右瞧,不晓得该将这珍贵的玻璃饰品放在哪里好——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送她礼物了,何况是如此用心挑选过的。

她好高兴,却也很怨。

为什么就在她濒死的婚姻再次复活的时候,要发生那样的事呢?如果那天晚上她不去pub就好了,如果她不曾听瀞怡怂恿,去参加那些派对就好了,如果她不为了气他,刻意放荡就好了。

那么,今日握在她手中的幸福,或许会更坚实……

「你怎么了?」邱胜翊洗完澡进房,见妻子仍捧著烛台傻站著,讶然扬眉。「还找不到地方放吗?」

吴映洁悚然一惊,缓缓转过头,勉力弯起唇角。「太美了,我好怕不小心碰碎它。」

「别傻了,只不过是个烛台啊!」他好笑地调侃,走过来,迳自从她手中拿过烛台,目光轻率地转一圈。「就放在这儿好了。」

她怔望著丈夫漫不经心地将玻璃烛台放上靠近窗边的古董五斗柜上。

「不错吧?这柜子很古典,跟这烛台风格挺搭的。」

「嗯,是很不错。」她喃喃同意。

没想到令她犹疑许久的抉择,他一下子便搞定了,或许是因为这烛台的分量在两人心目中大不相同。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他察觉到她的怪异,眉峰蹙拢。「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她急忙摇头。

「真的没事?」他不信。

「没事。」她勉强笑。「我去洗碗。」飞也似地逃开。

他却跟进厨房,倚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望她。「你最近还有在画画吗?」

「有啊。」

「要不要办个画展?」他突如其来地提议。

她愕然。「画展?」

「嗯,我认识一个开艺廊的朋友,也许可以跟他商量……」

「你在开玩笑吗?」她窘迫地直摇头。「我都是随便画画的,怎么上得了台面?」

「我觉得挺好的啊,很有个人特色。而且你不是也在学书法吗?办个书画联展也不错。」

「别闹了!」她娇嗔。

「你不想办?」他语调低沉,蕴著某种难以形容的况味。

她心一跳,蓦地抬眸,与他目光相接。

他深刻地望她,忽地来到她身後,双手松松环住她纤腰,方唇在她鬓边厮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烦恼吗?」

「我……没有。」她压抑地否认,顿了顿。「胜翊,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蓦地将她转过来,炯炯的眼眸直视她。「我之前对你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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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意思!」她慌忙摇头。只是这几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冷落,当然她知道他并非有意,只是工作太忙了。

邱胜翊注视她迷蒙的眼潭,仿佛看到淡淡的哀怨,他心一扯,不由得低下头,亲亲她细软的发。

她身躯轻颤,在他怀里柔弱得就像一朵小花,他忽地有些心疼。他的确太疏忽她了,几乎忘了该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他没护好她。

当年是他从弟弟手中硬将她抢过来的,他明知道奇煜对她抱持著异样的感情,却还是自私地想得到她。

他不是个好哥哥,也不是个好丈夫……

她忽然偎向他颈畔,馨香的呼息逗惹他敏感的耳垂。「胜翊,吻我。」

「什么?」他惊怔,她一向矜持婉约,从不曾向他主动索吻。

「拜托你。」她沙哑地低语,软舌轻轻地舔过他。

他顿时下腹一紧,热流窜过,激起全身颤栗。「映洁,你怎么了?」他低头望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要说话,求你,吻我。」她不让他看脸上的表情,鼻尖在他颈侧磨蹭。

好香,好软……她怎么了?她从不会如此撒娇啊!

邱胜翊一阵晕眩,试著保持冷静。「映洁……」

软嫩的唇,吻去他最後的迟疑,寒凉如冰,却又灼烫如火的唇,吸吮著他,折磨著他。

然後,玉手滑进他浴袍衣襟里,细软的掌心缓缓地、一寸寸地烫过他坚硬的胸膛,他觉得心口似隆起一座火山,即将爆发。

而胯下,还有另一座火山,融浆滚滚,放肆地延烧。

「胜翊。」她轻唤著他,语气里含著深深的迷恋。「胜翊,胜翊……」

她用一声声呼唤勾引他神魂,他气息一紧,忽地有种强烈的渴望,希望她用发出如此娇吟的唇,含住他阳刚的硬挺……

该死!他暗咒自己色情的念头,却又止不住幻想,在床第之间,他总是尽量把持理性,但今日,妻子的主动竟教他神智尽失。

昏蒙之际,吴映洁已然解开他浴袍衣带,浴袍落地,她更贴近他,窈窕的胴体曲线与他密密结合,女人的柔,与男人的刚,他感受到那奇妙的差别与相契,心脏几欲进出胸口。

「你的心……跳得好快。」她喃喃在他唇畔低语,像是揶揄,又似叹息,冲击太大,他陡地倒退一步,後背用力撞向吧台边缘。

「我好爱你。」香唇一路往下,顺著肌肉的纹理婉蜒,一束束的肌纹绷紧,期待著、悸动著、痛楚著。「胜翊,我爱你。」

她狂野地示爱,狂野地吻上他接近下腹的肚脐,舔过他凹洞。

「映洁!」他激动地揪住她的发。

够了,太多了!她疯了,令他也狂了,他不能再忍受,无法克制,她不该这样挑逗一个男人,她是那么端静的一个女人,不该如此放荡。

「不要这样!」他更揪紧她的发,她吃痛,脸蛋不由自主地扬起。「你别这样……」他不想失去控制,从小到大,除了那个夏天,他不曾放纵过。

她凝睇著他,眼眸雾茫茫的。「你会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他压抑著嗓音,不明白她问些什么。

「我不会背叛你,永远都不会,你相信我,好吗?」她痴痴地问,水云在眼底融化,坠下一滴雨。

「你在说什么?」他昏沉地听不懂她话中意义,只知道那近乎绝望的泪雨湿透了他。

「请你……相信我。」她哑声祈求,在他还捉摸不定时,又低下头继续膜拜他。

一波波兴奋又难受的颤栗,霎时占领他全身。他的妻真的疯了,而他……他根本无法思考,那温柔的贝齿咬得他濒临崩溃,稚嫩的舌尖逗得他发狂……喔,老天!

禁锢在体内的野兽蓦地破柙而出,他猛然拉起身下无邪却又至邪的女人,急迫地褪去她全身衣衫,直到那美丽的玉体在他眼前完全裸裎。

他俯下身,野蛮人似地将她扛在肩上,大踏步回到房里,将她推倒在床。

他狠狠瞪著妻子状似无辜的容颜,修长的手指毫不容情地侵略那温暖湿润的禁地。从不晓得自己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现在,他只想好好惩罚她。

他找到她性感的核心,邪肆地旋弄,她蓦地倒抽口气,而他,满意地看著她粉颊开起浓艳的蔷薇,看那嫣红的色泽急速往下染,连乳沟深处都红逼。

他满意地听著她气息破碎,感觉到她汹涌的情潮,不禁也跟著激颤。

「过来。」他把住她纤腰,调整两人的角度,然後,一鼓作气地冲刺、驰骋,带领她直奔天堂。

「我爱你。」她在天堂的入口,对他魅惑一笑。

他浓重地呻吟,茫茫醉倒在那甜美至极的酒窝里——

一夜暧昧缠绵,不知爱了几次又昏了几次,终於,吴映洁在晨光中醒来,眨了眨酸涩的眼,呆看天花板。

昨晚,是怎么回事?

「你醒啦?」温热的呼息在她耳畔缭绕。

她吓一跳,急急转过头,迎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墨潭。

「你、你……也醒啦?」慌张得口吃。

「嗯。」邱胜翊淡淡地、若有所思地微笑,墨眸一迳盯住她。

她心跳骤停,颊叶羞窘地染霜,连忙别过头,躲开他意味太过深长的眼神。

他蓦地轻声一笑,倾过身来,亲亲她暖烫的脸颊。

她全身冻凝,不敢移动,更不敢回应,贝齿偷偷咬著床单,昨夜的激情画面如跑马灯在脑海里一幕幕晃过,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啊,那女人是谁?她不认识,不可能是她吧?

「你在想什么?」他问话的嗓音似乎含著笑。

她更难堪了。

「映洁?」笑意更浓。

她咬唇不语。

「睡著了吗?」他似真似假地叹气。「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语落,他翻身下床。

她连忙喊住他。「你去哪儿?」别抛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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