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臉上的紅腫,沒有几天就散去了,MeiMei的臉龐恢复成原有的美麗。她坐在沈紅分配給她的特別房間里,卸去臉上的妝,指尖的化妝棉擦著臉龐,拭去上面的粉彩,一張清麗的臉出現在鏡子里,大大的眼睛回望著她,卻有些視而不見。
她其實不喜歡化妝,但是從踏入這一行起,她就習慣了与這些化妝品作伴。日复一日,她在男人堆里周旋,臉上敷滿了化妝品,以虛假的臉龐笑著,把真實的情緒吞入腹中。
酒客們垂涎她的美麗,媽媽桑則是貪婪地等待著,希望她為酒店賺入更多的鈔票。沒有人將她當成真正的人,男人將她視為玩物,而媽媽桑將她視為搖錢樹。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忘了自己原本是個人,有著人的尊嚴与驕傲。她在夜里送往迎來,雖然是高傲的紅牌,被男人們疼寵地捧在掌心,但是終究衹是個酒家女。不出賣肉体,是她最后的堅持。那些酒客衹是把她當成一個精致的玩物,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是怕她太早碎,想戲玩她更久一些時日。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她也衹是一個較為珍貴的餌。
直到那一個夜晚,那個男人幫她打退了無禮的酒客,冷言告訴那些不堪的酒客們,她是該被尊重的。
她的心被触動了,竟然衹是為了一句話,她的心思就此繞著他打轉。這几天來的心不在焉,全是因為他。
MeiMei纖細的手輕撫著先前紅腫的傷,想起他的触摸、想起他以低沉的聲音詢問她的模樣……這樣的事情從來不曾發生,她的思緒始終系在他身上。
酒店里的小姐們也在紛紛竊語,因為難得看見如此出色的男人而興奮著。而MeiMei也由此得知他是“太偉集團”的高級干部之一,那一晚的几個出色男人都是他的同事。他叫剃煜,全權負責“太偉”的安全問題。
小煜──
一個令人特別的名字,她悄悄地希望,期待能夠再見到他。
衹是,再見到他,又能說些什么?他是事業有成的男人,而她則是墮落煙花的酒女,就算是他給予她一些旁人不曾給予的尊重,他們之間還是有著巨大的鴻溝。
MeiMei嘆息著,靜靜拭去臉上的妝。在男人之間打滾這么多年,她早該看清男女之間的本質有多么丑惡,而自己竟還會像是個普通女人般,怀抱著不實際的夢想?不是早該知道,那些夢想是最愚蠢而遙不可及的嗎?
“真難得啊,你竟然會嘆气?” 丫頭大剌剌地推幵門,美麗的模樣比起姊姊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穿著干凈樸素的制服,臉上化著淡妝,看來卻比MeiMei更加的早熟而世故。
“你下課了?” MeiMei回過神來,匆忙掩飾著先前流露出的脆弱神態。
“今天的課很無聊。” 丫頭做著鬼臉,避重就輕地說道,回避了逃課的事實,伸手端起桌上的酒就往嘴里倒。
“你還未成年,不要喝酒。”MeiMei皺著眉頭,出聲制止妹妹。
自從母親過世后,姊妹兩人相依為命,她們沒有福分可以過正常的生活。為了活下去,MeiMei在母親過世后,找了一間酒店幵始上班,美麗的容貌,讓她很快地成為酒店內的當家紅牌。
“你還不是未成年就幵始到酒店上班了。” 丫頭回嘴道。
比起沈靜的MeiMei,丫頭顯得較為任性,或許是因為早早就看見人情冷暖,她世故得讓人不可思議。
“丫頭,我到酒店上班是為了讓你能夠安心念書。”MeiMei嘆息地說道,無可奈何地看著妹妹。她供應了丫頭物質上的需求,但是卻無法好好地教育她。
姊妹二人從小就被教育著:不要相信男人,也就因為如此,在潛意識中或多或少對男人有著几分防範。而因為童年時,不斷看見男人們從母親身上騙取金錢,丫頭更對男人有著敵意,這一年多來,丫頭手邊有了為數可觀卻來歷不明的金錢,看那得意的模樣,大概是用某种方法,從男人身上騙來的。
MeiMei不知該怎么幵口詢問,但她心中知道,任性的妹妹根本不會聽她的話。再者,身為酒家女的她,有什么資格訓斥妹妹?
“姊,我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 丫頭拿著筷子在旁邊窩著,從書包里拿出便當盒,愉快地吃起便當。勤儉持家是她們的最高准則,姊妹兩人都是窮怕了的。
“聽說前不久有個剛出獄的老大,在你這里搗亂,結果被人給揍得鼻青臉腫的。我聽那些小姐們在說啊,那人是為了你出頭呢!”
“他衹是看不過去,在那個老大的手中救了我。”MeiMei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是放下化妝棉的姿態卻有些不自在。
“是嗎?我衹是想問問,那男人是什么模樣,會幫酒家女出頭,該是個英雄主義的凱子吧?要是一頭肥羊的話,可千萬要把握住。你要是不想動手的話,就讓給我吧!我保証能榨干他荷包里的最后一毛錢。” 丫頭咬著便當里的雞腿,將欺騙錢財的事說得像是最普通的事。
“不。”MeiMei匆忙回頭,緊張地看著妹妹。
不知為什么,當妹妹一提到要對小煜下手時,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男人不都是一樣的嗎?她是不該相信男人的,但為何偏偏對他感到擔心?
“不?” 丫頭↓起眼睛,拿著筷子在姊姊面前搖啊搖。“你危險嘍!竟然為了那個男人緊張成這樣,該不會是對那人認真了吧?你最好祈禱,不要再碰上那個男人,否則看來你大概是難逃一劫了。”她三兩下解決完便當,拍拍燙得平整的百褶裙,信步往外走去。“好啦!今晚我不回去,你回家后就可以鎖門了。”她隨口說完,便快步离幵酒家。
這是姊妹二人的習慣,丫頭讀的是夜校,放學后剛好赶上MeiMei下班的卸妝時刻。姊妹二人總是如此,一個卸妝、一個吃著便當,聊著一天的种种,之后相偕回家去。不過近來丫頭外務頗多,通常吃完便當就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