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年的無心出軌,是造成吳映潔愧疚的主因,那么兩年后的這一場意外更是讓她性格大變,變得沈默,變得不愛笑,當年的天真已經不複存在。
那一年,是他們離家第七年,也是邱勝翊退伍隔年,剛進入一家資訊公司工作的他,正全力沖刺他的事業。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吳映潔懷孕了,但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身體的變化,對于自己的害喜現象,只當是腸胃不適。
邱勝翊忙于工作,每天工作的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或許該這樣說,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他沒有別的時間去關注其他的一切。
他一直這樣想︰小潔就跟他住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只要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可以立即回應……
直到那一天,邱勝翊出差到香港去,跟著公司的研發團隊去談一筆生意,雷允威是主要負責人,這更是他進入職場負責的第一個大案子,他滿懷信心,非贏不可。
吳映潔答應他會好好待在家裡,讓他放心出門,但她卻沒有道守諾言,獨自一人出門,打算上街買點東西。
大街上,她被機車撞倒,機車不但沒有停下來扶她,反而加速逃逸。
吳映潔以為自己沒有受傷,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小姐,你一直在流血耶……小姐──」
她昏了過去,等到她醒過來時,已經在醫院了。
睜開濃重的眼皮,虛弱的她一動也不能動,全身上下都在告訴她,好累,真的好累……
「小姐,你醒了?」
「這裡是那裡……」
護士小姐趕緊檢查她的心跳,再檢查一下點滴,「這裡是醫院,你被車子撞到,被送到醫院來。」
「哦……」想要舉起雙手摸摸自己還在疼痛的腹部,卻發現動彈不得。沒人綁住她,那是一種由身體內發出的虛弱。
「要不要叫你先生來,你現下不能動,一定很虛弱。」
「我先生?」吳映潔不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己經結婚了?」
護士小姐脫口而出,「難道你是未婚懷……」趕緊住嘴,怕說退場門的這個事實刺激到這個還沒恢復的病患。
「未婚什麼?」吳映潔聽到了護士的欲言又止,「護士小姐,我生了什麼病嗎?」
「倒不是……你要不要請你的家人來,我來告訴他們……」
「我……我沒有家人……你可以告訴我嗎?我到底怎么了?」
忍不住吳映潔的苦苦哀求,護士終于告訴她,「你懷孕了,可是剛剛那么一撞,流掉了……不過別擔心,你還很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后面的話她都聽不進去,聽見懷孕,她一陣欣喜,卻立刻跌入萬丈深淵……她流產了?
她與勝翊有一個孩子,可是現下沒有了?
護士看著她呆愣的模樣,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個事實,搖搖頭走出門。
門一關上,吳映潔的淚水立刻直直掉落,摸摸自己的腹部……這裡本來有一個孩子的……一個孩子啊──
「怎么會這樣……你這個笨蛋,你為什麼要出門?怎么辦……我跟勝翊的孩子……」
怎么會這么殘忍,就在她知道自己要當媽媽時,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勝翊知道一定會很失望的,一定會氣她的……他常常說她長不大,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將來要怎么照顧他們的孩子……
他真的說對了……
她怎么這么糟糕啊?做一個出軌的女人已經夠可惡的了,還保不住孩子……
躺著的她不停哭泣,良久,她勉強坐起身,擦干不停流出的眼淚,拿起一旁袋子裡的手機。
她要打電話給勝翊,她要向他道歉,她要跟他說實話……
這時護士又走了進來,看見吳映潔坐起來,又看她拿起手機打算撥號,開口提醒。「小姐,醫院裡面不可以打手機喔﹗」
吳映潔含著淚水,哀懇說著,「一下子就好,讓我打一下就好,拜托、拜托……」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陣淚水掉落。
護士小姐沒轍,「好好﹗那你快打,還有不要再哭了,你才剛小產,一直哭對身體不好……趕快請你的男朋友過來……」嘆了口氣,又走出房門。
吳映潔雙手沒什麼力氣,切牙忍痛撥通號碼,等待雷允威接通。
她知道他一定會因為這個消息而難過,但她現下真的好需要他陪她,她快撐不下去了……
電話接通了,那一頭卻傳來一陣歡呼聲,看來正在開一個熱鬧的派對,不知在慶祝什麼。
「喂,小潔,是你嗎?」
「……」一股疼痛襲來,她的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用力壓住腹部,想要壓住疼痛感。
「不要把酒潑到我身上……小潔,是你嗎?怎么不說話?」
「是……我……」
在這種時刻接到自己心愛女人的電話,邱勝翊很高興,「老天﹗小潔,你知道嗎?你現下打電話給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是嗎……」
「我告訴你,我的提案成功了,這筆上億元的企畫我們拿到了,要幫香港政府網路安全進行規畫,天啊﹗全球有多少家資訊公司在競爭,我們竟然拿到了﹗太帥了﹗」
「那很好……」
「對了﹗你怎么會打電話來給我?」
「我……」
「是不是又在想念我,一個人睡不著啊?」
邱勝翊笑了笑,「我后天就回去了,乖乖在家裡等我,我愛你﹗」說完就急急掛斷電話。
握著手機,吳映潔動也不動,以為她睡著了,近身一看,卻發現她的淚水流淌,但卻一點泣聲也無。
放下手機,口裡喃喃念著,「報應啊﹗這是我的報應啊……」
報應她背叛過勝翊,報應她曾經出過軌,只是這好狠,用奪走她身體裡的一塊肉來報應她,好狠……
孩子沒有錯啊……錯的是她……
「孩子……我的孩子……」既是報應,那就讓她把苦果吞下吧﹗
她舍不得打斷允威現下的好心情,縱使她的心已經逼近崩潰,也不願說退場門。
她不會再提起這件事,這根刺,她會永遠讓它扎在心頭,提醒她自己曾有的荒謬與幼稚。
但是現下,就讓她哭泣吧﹗
懦弱僅只此刻,她真的該徹底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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