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跑到映潔住的地方發飆,一個多月他都不敢再去找他們,深覺自己真是可惡到了極點,這樣的自己,連他都不認識。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對映潔這麼凶,只能說他真的怕到極點,那一刻他的心情到現在都難以平復。
他真沒想過會有失去映潔的一天,沒想過會在那偌大的房子內,無法尋得映潔的蹤影。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掏空一樣,他真的得承認他無法失去映潔,縱使他再懷疑自己的感情,也無法質疑自己的心。
亂了,這一切全都亂了!
回想好幾個月前才剛離婚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現在的自己會為了映潔的離去而痛苦,只想到他要跟小薰在一起,或者說,他應該跟小薰在一起。
年少時候的情感,兩人之問曾經經過這麼多事情,他跟小薰自然應該在一起。
可是原來他的情感裏,映潔也佔了一部分,很大一部分,甚至他跟映潔也經歷過這麼多事情,而且苦多於樂。
映潔沒有錯,從頭到尾都是他虧待她,她卻默默忍受,讓他無地自容到了極點。
她求去,曾經讓他感到輕鬆,似乎那是因為他不用再面對自己一顆心分成兩半的窘況,所以他什麼也不用說,選擇讓她離去,只要他照顧好她,讓她不用為了生活顛沛流離 。
可是他不知道,她的離去竟然也帶走了他一大半的心,一大半的感情,讓他甚至連面對小薰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談感情。
邱勝翊痛恨自己到了極點,掙扎在兩個女人之間,他到底該怎麼辦?他從未想過這是福氣,甚至心煩到了極點。
他不敢來看她,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想去看她了,卻也看不到人了!
那天,他跑到映潔的新家去找她,說了一些渾話,讓映潔痛哭;那一晚,他也照樣在酒吧裏喝得大醉。
他甚至知道他已經沒有辦法愛人了,他沒有辦法跟小薰在一起,至少他的心已經隨著映潔離去而消失了。
更嚴重的就是眼前的狀況,足以讓他捉緊拳頭。
他一直以為,就算離婚了,映潔也會接受他的照顧,或許是為了孩子,更或許是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情緒。
可是現在,他竟然親眼看到映潔跟其他男人聊天聊得很開心,甚至那個男人還抱著自己的兒子,一同在夕陽下散步,他們那樣子才像是一家人,而自己竟然什麼也不是。
他是小傑的父親,是映潔的……丈夫,可是自己卻什麼也不是。
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憤怒、感覺到不滿,可是他無法衝出去,無法出去伸張自己的主權,這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兒子……
因為是他同意離婚的,是他傷害映潔,是他決定放手,是他……一切都是因為他……
「小傑,我們回家了,天黑了。」
聽見映潔的聲音接近,邱勝翊竟不敢現身,他側身躲在樹幹後面,不想被看見,事實上也沒有人看見他。
「這麼早?」小傑顯然玩得很開心。
大呆老師是他的新玩伴,就好像……爸爸一樣……
「不早啦!你明天早上八點還要上課呢!」
「對啊!小傑,你如果想要玩,明天你下課的時候來找老師,考師陪你玩,現在趕快回家了。」
「哦—」這時那個老師又開口,「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這麼晚了,實在不好意思。」
「不會啦!」
「真的不用了,我們住很近,就在學校附近。」
老師想了想,還是堅持,「至少讓我送你們出校門,天都黑了,你們母子兩個人,我擔心你們的安全。」
「那好吧!」
說完,老師就送著吳映潔與小傑離去,直到腳步聲減小,邱勝翊才走了出來,他的眼中一片灰暗,實在看不出太多情緒,看不出他是喜,還是怒;是悲哀,還是痛苦,或許都有,更或許這些都不是他最真實的情緒,只是掩蓋了他內心另一股真正的感情。
邱勝翊跟上前去,依舊沒有現身,但是他緊緊跟在他們身後,距離不遠不近,不會近到被發現。
說好只送出校門,那個男人還是決定送映潔他們回家,邱勝翊憤怒在心裏,想這傢伙分明有別的企圖。
可是說真的,巷子裏這麼黑暗,誰知道會有什麼危險,沒有一個男人送他們回家,連他都覺得不放心。
可是那個護送他們母子回家的工作不應該是那個老師,而是自己,憑什麼一個外人可以搶了他的工作!
憑什麼?
就憑自己鬆手放棄了映潔、放棄了孩子,只為了自己自私的感情……
邱勝翊停下腳步,全身像是價在現場……原來他一直知道這個答案,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
這時,映潔到了家門口,從老師身上接過早已睡著的小傑,讓孩子靠在自己懷裏。「謝謝老師。」
「不用說謝謝啦!我跟教務主任說一下,這幾天他就會打電話給你,最慢下個星期你就可以來上課了,說不定還是我們該說謝謝你。」
「不要這樣說,我找工作已經找好久了,謝謝你們肯給我一個工作,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點點頭,兩人再交談了一下細節,那個體育老師就告別了。吳映潔轉過身,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奮力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映潔……」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吳映潔全身一僵,但是她拚命保持住鎮定,也怕讓懷裏的孩子驚醒。
她沒有轉過身,頭一次,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深怕自己心裏好不容易做好的防衛又再度崩潰。
邱勝翊也不強求她轉過身來,他知道自己真的錯得離譜,她從他身上得到的只有傷害、只有痛苦。
「為什麼要找工作?」
吳映潔鼻一酸,「不工作。日子就太無聊了,我總要給我自己找點事情做。」
邱勝翊點點頭,「但是至少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我知道。」
「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為什麼大學畢業,你就不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