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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分手四年再相逢 (鬼王)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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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考上喔……

第二章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炽热的光线也越来越毒辣,五月、六月过去,转眼间,凤凰花开、骊歌轻唱,对所有的高三学生而言,恐怖的考季也来到眼前。

要准备一场考试,两个多月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充裕,然而邱胜翊就像是拚了命一样,每天都抱着书本猛啃,坐在书桌前常常一待就是十二个小时。这段时间他甚至连车厂都很少去了。

吴映洁则是在他旁边当啦啦队兼做军师,不但自告奋勇帮他画重点、归结整理必考题,还顺便……恐吓恐吓他。

「我告诉你,如果没考上你就完蛋了。」

邱胜翊继续看着书本,没有抬头看她,但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一定会考上的,因为我不想把妳让给别人。」

「那就好!」

其实吴映洁很想跟他说,就算他没有考上,她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看着他专注于书本上的俊朗面孔,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内心竟然逐渐陷落下去。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免得自己打扰到他用功。然而一踏出房门,就见到邱胜翊的父亲正一脸狐疑的站在房门口。

「邱叔叔?」

「小洁,里面那个人真的是我儿子吗?」

真不敢置信,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每天连续十二个小时都关在房间内读书……老天!这小子竟然会这么乖,真是不可思议。

吴映洁掩嘴一笑,「邱叔叔,你真是夸张。」

「小洁,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胜翊就范的?」

吴映洁有点脸红,「因为我告诉他,只要他考上大学,我就会送他一样大礼物。」

「送礼物?可是我说我要用几款绝版的模型汽车跟他交换条件,他也说不要啊!」邱世明不解的摸摸下巴,「真奇怪,这一招以前很管用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吴映洁根本不敢说她所谓的「大礼物」,其实就是她自己。

所剩无几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令人感受特别深刻。对邱胜翊而言,读书简直像是读上了瘾,抓对了方法之后他也是颇有心得的。

终于,考试那天来临了。磨了两个多月的枪,虽不亮亦不光,但邱胜翊心知肚明,他非得赢不可。

考试当天吴映洁来陪考,聊得正兴高采烈的他们竟然在考场碰到了那个建中男生──廖俊杰。

「俊杰哥,你也在这个考场考试?」吴映洁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样子,让邱胜翊看了很不爽。

廖俊杰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相应,「嗯。」

「哦!那你加油了……啊……你干嘛!」邱胜翊拉着吴映洁就走。

来到一个距离考场很近的小角落后,邱胜翊才气呼呼的放开手,坐在地上,拿起书又开始临阵磨枪。

「你怎么了啊?」

随意翻着课本,他其实根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妳干嘛一看见那个男的就这么高兴啊?」

吴映洁猛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的醋桶又打翻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俊杰哥在这里考试,突然在这儿碰到面,所以我很讶异啊!」

「……」

「怎么了?」

「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在乎他?」

呆瓜……「我这两个月都陪在你身边,你觉得我比较在乎谁?」

邱胜翊一愣,双眼直直凝视着她,心里乍响起喜悦的声音──她在乎他?

这时,考试钟声响起,邱胜翊吓得跳了起来,赶紧拿起文具准备进考场。临走前,吴映洁喊住了他……

「加油,胜翊,我知道你可以的。我等你,我在这里等你。」

阳光凝在他脸上,也落在她脸上,那种光辉吸引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舍不得转身,也不想转身。

但是为了拥有她,他非转身不可。他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考取,因为这个小女孩,从五年前那一晚,就已经住进了他心中,成为他最深的牵挂……

放榜那天,吴映洁比邱胜翊还要紧张,一直缠在他旁边不停碎碎念,而邱胜翊只是不自觉的瞇着一双温柔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小洁?」

「干嘛?」

坐在她身边,他高大的身躯贴近她,「如果我没考上怎么办?」

吴映洁头一歪看着他,「那我就把你……」

「把我所有模型车都摔坏!」他把话接完。

「你知道就好!」吴映洁呵呵笑着。

抿抿唇,他感到喉咙的干涩,「我是说,如果我没有考上,那妳还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吴映洁不知如何回应他,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不管怎样她都会答应他。

「没有考上……就再考一次啊!」

再考一次,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事实上,只要他愿意,她会给他很多次机会,而那是专属于他的机会。

邱胜翊伸展高挺的身躯,悠闲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可是,我的年纪到了,我可能得先去当兵……」

「为什么?」

当兵?那是不是代表他要离开这里、离开家里、离开她……

「为什么?这可能得去问问国防部,不过当兵是每个男人应尽的义务啊!」

「可是……」

突然,邱胜翊的声音变得有点严肃,「小洁,如果我没有考上,我也不强求妳给我答案了,因为我不希望让妳等我,毕竟这样对妳并不公平,我要是真没考上,那就当作我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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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以这样?」吴映洁一急,鼻子突然一酸。

怎么可以这样?她好不容易才弄懂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觉,他怎么可以缩回去?

不行!他要是打算退缩的话,那她现在就要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她不要再隐瞒了……

就在吴映洁正打算开口时,却响起一通电话。邱胜翊接起了电话,在对方噼哩啪啦一阵连珠炮后才挂掉电话,一脸狐疑。

「谁啊?」

「阿毛,他叫我赶快到学校去。」邱胜翊站起身,「那我出去一趟。」

「我跟你去!」

邱胜翊点点头。他骑着他的野狼机车,载着吴映洁一起回到学校,但才到校门口,就看见阿毛跟小胖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停好机车,邱胜翊扶着吴映洁跳下车子,两人一同往校门口走去。

「阿毛,小胖,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阿毛笑喊着,「快点,快点!准备……放!」

顿时,现场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噼哩啪啦的好是惊人,吴映洁吓得赶紧捂住耳朵,邱胜翊则是伸出强健的双臂揽住她,怕她受到惊吓。

过了好一会儿,鞭炮声终于停了,邱胜翊这才开口大吼,「妈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小胖嘻嘻哈哈的大喊,「老大,恭喜喔!大学生耶!」

「就是!」

吴映洁一听跳了出来,「胜翊考上了,是不是?」

「没错!学校刚刚贴榜,老大是学校六个考上大学中的一个,也是考最好的喔!」阿毛谄媚似的大叫,「大学生,了不起喔!」

吴映洁已经兴奋到不行,抱住邱胜翊边跳边叫,像个小孩子一样。

连邱胜翊都一脸不敢相信,他考上了?小洁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了?

「哇……胜翊,好棒喔!你考上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好棒……」吴映洁眼眶一湿,喜极而泣,「好棒!我就知道……」

邱胜翊垂下头看着她,内心百转千回,感触万千,却也感动极深。这段时间,她一直陪伴着他,成为他努力的动力。要是没有她,没有她给他机会与希望,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内心一阵激动,邱胜翊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想也不想,他拉着她就直接往校园里熟悉的角落走去。

后头的阿毛与小胖则还在大喊,「老大加油,赶快帮我们找一个大嫂喔!」

来到校园里僻静的角落,邱胜翊将吴映洁围在他的胸膛前,紧紧凝视着她。

「小洁……我……」

吴映洁则仰头看着他,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有一点犹豫,主动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整个人倚进他的怀里。

「小洁?」邱胜翊欣喜若狂,感受到她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淡淡却撩动人心。

她的小脸在他的胸膛上摩挲着,「我现在要说的这些话,刚刚在你家客厅时,我就想说给你听了。」

「什么话?」

她抬头看着他,却没有离开他的怀里,「就算你没有考上,我还是会给你机会,一直给你机会……而且这个机会,我只给你喔!」

「所以妳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吴映洁闪着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定定凝视着他,说出响遍内心两个多月的字眼,轻轻化作一句,「我.愿.意!但是……」

「但是?」

「但是我要先把话说清楚,如果到最后你又喜欢上别的女生,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绝对不会……」他紧紧抱住她,喃喃的对她承诺着。

邱胜翊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胸口窒闷的期待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飞扬跳跃的愉悦。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等这个,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这个女孩,彷佛是他身体缺少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也是她身上缺少的一部分,直到这一刻才完整。

真好,这是一个比考取大学,还要更值得喜悦的事情。

十八岁这一年,他们的爱情翩然降临。

青春岁月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就像绘画一般,任君挥洒。美好的爱情、执着不悔的信念,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邱胜翊顺利的考上了一所三流私立大学的电机系,但他一直相信,环境只是充分条件,不是必要条件,要是肯拚、肯念,在哪里都是一样。或许是攻读的领域是他有兴趣的东西,所以他读起书来也是如鱼得水般轻松自在。

吴映洁则继续保持优异的课业表现,最后更考取知名学府的会计系,将来也打算往财务的方面继续走。

他们两个人的交往已在两家中传开,所有人都相当看好,反正几年前这对小儿女早就「送入洞房」,那就干脆继续造就这一段「美丽的错误」好了。

邱父常常笑自己的儿子,「儿子,你真是丢脸耶!哪有男人还要花时间追『自己的老婆』的?」

邱胜翊牵着吴映洁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客厅里,「是吗?老爸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

这时,邱胜翊突然对着厨房大吼,「老妈,老妈!」

「你这小子,你想干嘛?」邱父一愣。

这时,邱母已经走到客厅里,「怎么回事啊?」

邱胜翊笑嘻嘻的说着,「老妈,老爸说老婆娶回家之后,丢着当黄脸婆就好了,他还笑我干嘛去追求自己的老婆!」

「你这个混帐小子,你不要加油添醋、挑拨离间,我可没有这么说……老婆?」

邱母双手扠腰站在他面前,「原来你娶我回来是要当黄脸婆的,我告诉你……」她开口就是一连串抱怨。

邱胜翊则是拉着亲亲女友,「快走!」

两人闪到门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时,还可以听见邱父的怒吼,「邱胜翊,你这小子给我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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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车库,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彼此对望一眼,接着就是一阵放声大笑。

「你怎么可以这样『破坏』你爸妈的感情啊?」

邱胜翊冷哼,「我是在为他们制造生活情趣,免得因为日子太无聊,两个人早晚相看两厌。」

「胡说!」吴映洁摇头笑骂着,「邱叔叔是很疼邱妈妈的。」

「我也很疼妳呀!」

吴映洁闻言脸颊泛红,但嘴里仍是一串笑骂,「少油嘴滑舌了。」

两人坐上车子,邱胜翊探过身去帮邻座的吴映洁系上安全带,而她只是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离开。

「干嘛一直看着我?」他发动车子,驶离车库。

「你好像又长高了?」

「一点五公分,全长一八九。」打着方向盘,车子在街角转弯,「我巴不得别再长高了,要是再长下去我就变绿巨人了。」

她微笑,「我们都长大了……」

撇头看着她,他嘴角的笑容柔得像是可以拧出水。

「对啊!」

「明年你就大学毕业了。」

「也是我们『结婚』的十周年纪念。」

吴映洁摇头苦笑,「我是说真的。」

刚好遇到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说真的?真的什么?」

吴映洁将手握在邱胜翊放在排档杆上的手,语气很平和,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毕业后你就要去当兵了。」

眼睛看着路况,他一绿灯立刻踩下油门,「这次可没有借口,我非得去当兵不可了。」

吴映洁还想劝他,「你不打算考个研究所吗?」

知道她在想什么,邱胜翊反问她,「小洁,妳想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吗?」

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既然这样,那我要告诉妳,我反而希望赶快去当兵。」

「为什么?」

又遇到红灯,邱胜翊捺住性子、踩下煞车,自从开始交往,他便接下接送吴映洁的工作,自此后他便开始逼自己不要开快车,一来她会怕,二来他自己开车时可以横冲直撞,载她时却不行。

他要她安全,确保她一点危险都不会遇上。

「再念两年研究所,念完后我还是得去当兵,既然一定得跟妳分开两年,我反而希望赶快结束,赶快履行我的义务,然后回来跟妳在一起。」

她眼眶顿时一湿……原来他想得这么多,想得比她更深远。

他的所思所想,竟都是为了与她长相厮守,这个男人……

「对不起,我太幼稚了……」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要不是因为正在开车,他多想将她抱进忆里。

「不要这样说,傻瓜。」转过头,他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去当兵可以让我更强壮,让妳更『性』福。」

含着泪水的瞳眸瞪着他,「希望你所谓的幸福,不要带有颜色啊!」

「嘿嘿!」

「大色狼……」

「好说好说!」又绿灯了,他继续开车上路。

吴映洁干脆坐侧过身,完全面向他。

「大学最后一年,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修几门企业管理的课程,将来接掌老爸的公司,比较不会手忙脚乱。」他的眼神里闪着亮光,抱负满怀,「老爸年纪渐渐也大了,虽然我个人认为,他至少还可以再工作个三、四十年,可以让我好好利用利用,不过我希望他可以慢慢开始享受退休后的生活,不要再这么累了。」

「你是一个很好的儿子……」

「才怪,老爸一天到晚骂我是浑小子。」邱胜翊笑着,「别说我了,妳呢?妳有什么打算?」

「我……我打算考会计研究所,你赞成吗?」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干嘛这样问我?妳应该问妳自己……妳该不会……」担心我心里会不舒服吧?

「我……」

「不要想太多,妳的决定我一定都百分之百支持,」他笑一笑,「不过到时候,我修的企业管理学期报告跟考试,就靠妳罩我了!」

「那有什么问题?我会像当年你考大学那样逼你念书的。」

「天啊!饶了我吧!」他佯装哀叫,内心却喜悦不已。

有她陪在身边真好……

过一会儿,吴映洁的学校到了。她下了车,邱胜翊则按下按钮开启窗户,看着吴映洁。

「我下午四点下课。」

「我会来接妳……」看看四周,「那个廖俊杰没再来纠缠妳吧?!」

吴映洁摇头,「没有!」

「最好没有。」当年他们交往的消息传出后,廖俊杰曾经来找过他,要他好好照顾小洁。他就知道那家伙居心叵测。

看着那张嫉妒的俊颜,吴映洁几乎要笑出声音。

事实上,廖俊杰曾经跟她表白过,但她也已经向他表明,她喜欢的人是邱胜翊。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打算告诉邱胜翊,免得这只狮子太过骄傲。

「香一个!」他指指自己的脸颊。

翻白眼,吴映洁摇头苦笑,正想俯下头亲吻他,却在瞬间捧住他俊朗阳刚的脸,轻轻且温柔的将吻烙在他的唇上,然后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走人。

「我去上课了。」她丢下一句话就快步走进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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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这女人……邱胜翊压抑不住嘴角的傻笑,凝视她离去的倩影,突然放声一吼。

「小洁!」

吴映洁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他,只见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当下,她便了解他的意思。

我爱妳。

她也回了他,用同一句话、同一份心意。

我也爱你。

一年的时间又在幸福与欢笑中过去了,邱胜翊大学毕业后正式入伍服役。到了分开的那一天,吴映洁终于忍不庄哭哭啼啼的在火车站替他送行。

看着她哭泣,那种感觉真是不好受。邱胜翊简直想干脆逃兵,带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人,躲到深山里面……

可是他不行……他告诉她,今天的分离就是为了往后更长远的相守,别哭,要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就乖乖等他回来。

「我等你,我一定等你,我就在这里等你……」

带着这样的承诺,相信未来两年的日子再怎么苦,他都不怕了。

于是,他们一个人展开了军旅生涯,一个人则继续在学业上努力,但他们的生活都拥有同样一种期待,那就是彼此。

新兵训练时,她曾跟着邱叔叔与邱妈妈去看过他。那是他们生命中第一次分离一个月以上,乍见到他,她真是激动万分。

邱胜翊也很激动,紧紧牵着她的手,然后很没义气的丢下一句「老爸,你自己带着老妈到处逛啊」就带着吴映洁离开了。

邱家夫妇只能无奈笑着,「这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就是来看他的啊?」

好不容易能够独处,邱胜翊再也忍受不住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贴的温度,这才舒缓了彼此一个多月来的思念。

「我好想妳喔……」

「我也是!」吴映洁看着他,「你又长高了耶!而且变得好黑喔!」

身着绿色军服的他,理了一头短到几乎不到一公分的平头,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阳光般的笑容。

「其实上面有交代,绝对不可以跟女朋友搂搂抱抱,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就算晚上要接受一大堆的处罚,我也甘愿……」

他真的心甘情愿,而且那天晚上他也真的被惩罚了,不但跑三千,还做了一大堆仰卧起坐、伏地挺身,不过他还是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下部队之后没多久,吴映洁也大学毕业、顺利考上了系上的研究所。或许时间一久,离别已成了习惯,尽管依然思念,他们却已经处之泰然。

转眼间,三百六十五天过去,邱胜翊的役期已经过了一半,还剩一半,他们还是过着偶尔见面、大部分时间通信往来的生活。

他跟她抱怨队上长官不长眼、没脑袋,她则跟他抱怨所上教授太混、功课压力繁重,两人信中唯一一样的字句,就是想念与爱意。

他想她,她也想他,分开是不得已的,却永远难以习惯。尽管生活的压力让脑海里的思念暂停肆虐,却总在空档时刻,在午夜梦回间,他们总是想起彼此,想起一切的甜蜜。

某天晚上,邱胜翊连休,打算先回家休息,隔天再去找吴映洁。不料进了家门,却发现父母一脸窃笑,看起来莫测高深。

「干嘛装那个脸啊?」

「没……没事啊!」

「我累了,先去睡了。」不想理会他们,他转身就上了楼。

一整天坐车从南部赶回台北,再加上阿毛跟小胖又临时跳出来,吆喝兄弟们一起去喝酒,他不得不跟着一起去,因此现在的他简直是累到爆。

但一踏进房门,邱胜翊在黑暗中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他床上。他打开灯想看清是谁,没想到竟然……是她!

看到心爱的女人,他嘴角无法自制的卷起一抹笑容。

吴映洁则站起身、走向他,邱胜翊自动张开手臂,紧紧按住她的投怀送抱。

怀里的女人贴靠在自己怀中,像只小猫一样轻轻摩挲,轻吐舒服般的叹息。

「妳怎么会来?」

「你是不是打算明天早上再来找我?」见他点头,她接着说:「可是我觉得这个晚上也不能浪费耶!」

他们相处的时间永远都不够多,因此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笑了,俊朗的笑容扬满整张脸孔。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他俯下头就热切的吻上她的唇。

一对青春男女彼此紧紧依偎,邱胜翊将吴映洁带到床上,小女人似乎更着急,先动手脱掉了邱胜翊的军服,裸露出他强健的身躯。

「小洁……」

她无法言语,只能享受他的唇在她的身躯上来回游移、来回品味,他珍视她,她感受到了,因为每一下的啄吻与爱抚,都是如此的轻柔,如此的缱绻。

这个男人……这个她爱的男人……

突然间,邱胜翊停下动作、压仰喘息,然后直起了身子看她──吴映洁身上的衣服只有半掩。

「小洁,妳愿意跟我做真正的夫妻吗?」

她喘息着,献上一抹大大的灿烂微笑,「你是指今晚,还是指……」

「今晚、明天、明天的明天、往后的每一天,妳愿意吗?」

「我愿意……」

他们许下誓言,在这一刻紧紧依靠,今晚、明天、明天的明天、往后的每一天、永远、到老、至死……

接下来,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言语,身体的接触让两人之间爱意更为澎湃。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刻,他进入了她,而她则献上了自己……

墙上还贴着当年的双喜字,但纸缘已有些许剥落。或许,他们可以再贴上新的双喜,举行一场真正的婚礼?

虽然,自十年前,她即许了他……

第三章

剩下的日子,竟如飞梭般流逝,彷佛还在掌间,却抓不住一丝余痕。不管是邱胜翊的役期,还是吴映洁的研究所生涯,几乎都接近了尾声。

他们谈过结婚的事情,邱胜翊一退伍就要马上进入公司工作,进而接下整个家族企业。他自忖,他有这个能力给吴映洁平稳富裕的生活,也可以让她去做她想做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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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还没点头,但从她一脸幸福的微笑神情看来,她已经答应了。看着她的笑颜,邱胜翊在那一刻几乎屏住气息。

她已经成为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他发誓,他一定要让她幸福,一定……

然而,事情却在转瞬间出了轨……

那一天,邱胜翊在退伍前夕休假返回台北,不同以往的是他没跟吴映洁赖在一起,因为她正在赶着写论文,打算一个月都将「闭关」。她说,再不毕业,她就快没脸见人了。

偷了几个吻之后,邱胜翊绕回家中开设的车厂,却在接近巷口时,看见许多人围观,一脸弧疑的他步步走近,竟然看见好几台警车聚集在车厂门口。

当下邱胜翊全身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向车厂奔了过去,却看见几乎要让他发狂的一幕。

他的父亲被几名警察簇拥着,半推半就正要坐上警车,而一旁他的母亲还在哭哭啼啼的。

「老妈,怎么回事?」

邱胜翊奔到母亲身边,揽住不停哭泣的邱母。听见声音的邱世明也回过头看向儿子,眼神里有着无奈与痛苦。

见母亲哭泣到无法自己,他立刻转向父亲,「老爸,到底怎么回事?」

邱世明摇头叹息,什么话都没说,这下子邱胜翊开始有点火了,「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旁的警察催促着,「邱先生,该走了。」

「等一下!」邱胜翊阻止警察将父亲带走,「为什么要带走我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逼问着警察,却得到令他震惊的答案。

「我们接获密报,令尊与窃车集团挂钩,协助将失窃汽车的引擎销赃,法院方面发出令状,请令尊跟我们回去协助办案……」

邱胜翊大为震惊,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看着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嘴里直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警察又将邱世明一推,「上车吧!不要再拖延了。」

打开车门,邱世明正准备坐上车子,这时邱胜翊放声大吼,「放开我老爸,我老爸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他冲上前想推开警察,但是警察人多,一群人瞬间涌上来要阻止邱胜翊。然而人高马大的邱胜翊一时年轻气盛,不知事情的严重性,竟然出拳要揍人。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停止攻击警方的行动,我马上就会逮捕你。」一名警员已经拿出警枪。

但是邱胜翊简直像是发了狂,「放开我老爸,他没有做那些事情……我跟你们拚了……」

老爸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在他眼中是男人中的男人,他们父子俩都是一样的骄傲,更常常会路见不平,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我数到三,你立刻停止,一……」

「放开我老爸……」

「二……」

邱世明眼见情势大乱,儿子竟然为了救他而袭警,他突然想起邱胜翊现在还在服役,如果因为这起事件遭到逮捕,必然会被移送军法审判,这样太不值得了。

「孩子,住手!」

邱胜翊不停手,仍然不停抵抗。邱世明无奈下只得大吼,「邱胜翊,你不听老爸的话了吗?」

「可是他们要带走你,我不能让他们带你走!」

「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小洁着想,马上住手!」

邱胜翊瞬间冷静了下来,警方也趁势将他完全制伏,五个彪形大汉拿出警棍,紧紧压制住他。

邱胜翊不停喘息,眼眶却已经湿润,「老爸?」

「照顾你妈妈,乖乖在家里等着!」临上警车前,邱世明回头看看儿子,「不要冲动,现在你真的应该要长大了。」

警方并没有追究邱胜翊的行为,或许是因为急着带走邱世明,一群人匆忙上了车,好几台警车与厢型车径自离去后,工厂前的广场瞬间归于平静。

人潮逐渐散去,只剩下邱母与邱胜翊不知如何是好,家里瞬间失去了主人、失去了支柱,母子两人第一次感到绝望。

「胜翊……怎么办?」

邱胜翊转过身,紧紧抱住母亲瘦弱的身躯,眨眼间,他竟然看见母亲头顶上的发窝中冒出几根白发。

「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老爸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相信,可是刚刚警方真的从工厂里搜出好多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引擎还有汽车零件,你爸就是觉得既然百口莫辩,所以只好跟他们回去查清楚案情。」

「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几天一直有一些流氓混混来工厂里闹事,不过都被你爸爸还有那些师傅赶了回去……」

邱胜翊胸口一僵,「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还在当兵,我们不想让你太担心,只希望你能顺顺利利退伍……」

邱胜翊心思全乱了,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的世界、他的生活竟在一瞬间天崩地裂。

他该怎么办?

邱胜翊将母亲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要她完全不用担心,然后他转进公司里,打算查明这整起事件。

进了公司后,他第一时间就能确定父亲是被诬陷的。因为他调到那些货源不明的引擎及汽车零件原物料的进口单据,而那些单据上的签名并非出自邱世明之手,那些笔迹显然与他父亲不同,可见是遭人冒签。

这是铁证,是可以救他父亲的铁证,但糟糕的是他同时也发现,公司竟然遭到高级主管盗用大笔的公款,财务在一瞬间吃紧。

邱胜翊灵机一动,瞬间怀疑那名盗用款项、掏空公司的人,可能就是进口窃车集团赃物的人。

然而,那名该死的主管早已不知去向,而他遗留下来的烂摊子,不但造成他的父亲被警方带走,更造成各地加盟分厂因为母公司财务几近破产、声誉不佳,纷纷自清,宣布脱离母公司。

转眼间,邱家的企业从如日中天,到现在岌岌可危,数十家分厂最后只剩下五、六间存留,而这五、六间分厂也因为母公司的款项无法拨付,随时可能面临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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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因为那些窃车集团的混混,他们将赃物交给那名卷款潜逃的主管销赃,却没办法拿到赃款,现在还得遭到警方紧盯,因此全将怒气发泄在邱家身上。

甚至就连他请来的几名律师,也被这个犯罪集团威胁说不能替邱家辩护,于是众人纷纷求去。

这天晚上,突然出现三十几个小混混在车厂内围堵邱胜翊、阿毛与小胖三个人,无奈敌众我寡,他们的拳头再硬也比不上别人动刀动棍。

「嗯……」三个难兄难弟瞬间倒了一地,眼前则是一群流氓在耀武扬威。

邱胜翊被打得很惨,全身上下都是瘀伤,想到这些流氓的恶行,造成他们邱家现在家不成家、多年基业全毁,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痛揍对方,但对方人数众多,他最后还是只能屈居下风。

阿毛勉强撑起身,「老大……你没事吧……」

「……」邱胜翊一语不发,嘴角流出的血鲜红而刺眼。

一名混混叫嚣,「妈的,邱世明全家都躲了起来,只留着这几个小鬼,打死他们也没有意思……」

「老大!」另一名混混抓起邱胜翊,「这家伙就是邱世明的儿子啦!」

「真的?」混混老大的眼神彷佛见猎心喜,「那好,老爸的债就由儿子来还。」

邱胜翊怒瞪他们,愤怒狂吼,「我老爸没有欠你们钱,你们这些人渣……」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语却结束在一个迎面而来的拳头中。

只见那名流氓拿起一把刀子,将锐利的刀锋轻轻放在邱胜翊俊朗的脸孔上,虽没有施力,却已经看见划出一条血痕。

「长得还挺帅的,就不知道把脸划破以后,还能不能这么好看……妈的!这什么东西?」

机灵的阿毛拿起一旁的机油就往这群流氓泼了过去,小胖则是拉着邱胜翊往车厂外跑掉,见状阿毛也随即跟上。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一群流氓也追了上去。

三个人在熟悉的小巷子里钻动,并在附近一个小雨棚里躲了起来。外头那群流氓由远而近的叫嚣声呼啸而过,却没有跟进,过了五分钟后,声音逐渐减小。三个兄弟不确定他们是否跑远了,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暂时安全了。

小胖惊叫,「老大,你的脸受伤了。」

邱胜翊摇头,「我没事……倒是你们,对不起,拖累你们了。」

阿毛大叫,「说这什么话啊?我们是兄弟耶!」

邱胜翊想笑却笑不出来。那群恶煞简直是要将他们逼到绝境,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铃铃铃……」

邱胜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让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邱胜翊微微压抑颤抖的手,接起电话。

「喂!」他的语气有着颤抖,因为内心的恐惧、因为肉体的痛楚。他嘴角的血混合着脸上刀痕流出的血液,往下滴落在他握住手机的手上。

「是我啦!映洁。」

邱胜翊轻呼一口气,现在的他可说是风声鹤唳,任何一点惊动,都会让他情绪崩溃。

「小洁,有事吗?」

「没有啊!就是写论文写的好无聊。对不起,这段时间你休假我却没办法陪你。」

「没关系……」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来找我啊?」

「我有一点事情……」声音突然变小,因为他听见外头那群混混又绕了回来。

邱胜翊等三个人往雨棚内又缩了点,手机里的吴映洁不知状况,继续说着话。

「那我去找你好了……」

「不行!」邱胜翊压低声音,急急拒绝,「妳不要来找我……」

听出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这又是她第一次被他拒绝,吴映洁觉得很奇怪。

「不行,我要去找你,」顿了一下,「明天我要去找教授……后天,后天我会去找你,你不是休假一个星期吗?」

「妳不要来找我……我是说真的……」

「我要去找你!」吴映洁清楚的说着每一个字,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显然她也有点生气了。

邱胜翊全身发抖,拿下耳边的手机,隐约还可以听见挂断的嘟嘟声响。

阿毛看看外头,「他们好像真的走了,老大?」

邱胜翊置若罔闻,内心仍然在忧虑。小洁要来找他?不行,现在的他已经被这群流氓盯上,如果吴映洁来找他,那连她也会遭遇危险。

不行……不行……

「阿毛,小胖。」

「老大?」

「帮我找个女人来。」

「咦?」

邱胜翊靠着墙壁,双眼闭起,做出这个残忍的决定。

他要逼走地,逼她离开他的身边、离开他的世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以往对她幸福的承诺、答应过的稳定富裕的生活,已经全数成了泡影,现在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给她,他不能留地,也没有资格留下她。

可是……可是……

那曾经握在手里的幸福,竟然即将就这样消失了,谁能体会那种痛苦,谁能体会……

吴映洁那天在电话中确实有点生气,但后来想想,或许他也是因为她一直无法陪他而心情欠佳。一想到此,她心里再大的怒火也消失了。

通电话后的第二天,吴映洁照约定……事实上那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决定,她没给他答应的机会,总之她就在那一天动身去找他。

奇怪的是,来到工厂她却吃了闭门羹,明明是开工时间却大门深锁。

「难道今天休假?」

吴映洁纳闷着,以邱胜翊的个性,当兵这段期间就算休假,除了与她约会外,他也会窝在工厂,所以她来这里总可以找到他。

拿起手机,她拨打着邱胜翊的号码,但电话可能没有开机,一下子就转进了语音信箱。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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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转身离开工厂,走向不远处的邱家。来到大门口,她按下电铃,却依然无人应门。

她内心忍不住攀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难道连邱叔叔、邱妈妈都不在家吗?」

站在大门口,她左望望右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咬咬唇,吴映洁有点气闷,心里也有点不安。

「到底去哪里了?明明就告诉过他我会来找他……」

他们认识十年,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他总会在她想找他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逗她开心、抱抱她、亲吻她。

可是现在……

吴映洁转身离去,却在大门口一旁的围墙附近看见了她这一生不想再看见第二次的画面──

邱胜翊就站在那儿,怀里抱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他们两个人卿卿我我,邱胜翊甚至低下头吻了那个女人。

吴映洁第一眼还不敢相信,那是他吗?那是她认识的邱胜翊吗?

他的嘴角有点瘀青,脸上也不知怎么的有着一道伤痕,但最让她震惊的,是他眼神里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

邱胜翊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一样,他抬起头望向她的方向。一阵颤抖轻轻窜过他的身体,那颤抖很轻,几乎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

该来了吗?

吴映洁走向他,「胜翊……」

压抑下胸口中深切的痛苦与狂乱,邱胜翊尽量让语调平稳,甚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妳来了,那我就告诉妳……」揽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我打算跟妳分手,因为我决定要跟这个女人交往。」

看着他,再看看他口中指的她,吴映洁觉得像是一阵天摇地动,眼前景色瞬间模糊!

「你那天在电话里面的语气很奇怪,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邱胜翊撇开头,不想去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轻轻点了点头,这却让吴映洁更为心碎。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追问,内心极度不甘。

「这重要吗?」

「重要!」吴映洁低吼的嗓音里已经出现了泣音,「因为我要知道,你到底欺骗我多久?」

「……」

「邱胜翊!」

努力坚强自己,他不能在这一刻崩溃,想想,如果她留在他身边,会遭受到更大的危险,而他爱她,所以他不能这么自私。

「妳认为有多久,就有多久。」

吴映洁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眼眶里隐藏许久的泪水,终于宣泄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

「她比较配得上我,妳太聪明了,妳的学历也比较高,我只是个修车的黑手,我们差距太大……」

吴映洁揪住他的上衣,「这是什么理由?当初我问过你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念研究所,你可以告诉我啊!你怎么可以……」泪水直落,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

吴映洁痛哭,整个人脚一软就蹲在地上了。就在这一刻,邱胜翊很想伸出手扶起她,很想抱住她安慰她,很想……很想……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了。

突然间,吴映洁猛然站起身,握住邱胜翊的手,说的一字一句宛如钻子钻入他的心中。

「胜翊,我还没有毕业,我不念了,我还没有拿到硕士,我跟你一样,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邱胜翊胸口如遭重击,鼻子也瞬间酸透。

傻瓜,我不值得妳这样做……

「胜翊,我真的很爱你……」

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的声声啜泣简直要将他逼入死境。送走她,任由时间为她疗伤,终有一天她会忘记他,会重新过着快乐的生活。

「小洁,是妳说的,如果我遇见喜欢的女生,只要告诉妳一声……」邱胜翊伪装的声音冰冷,情绪却滚烫沸腾,「我希望我们能够平和的分手。」

闻言,吴映洁如遭雷殛,久久不能言语。

该结束了吗?

那些话,都是她说过的……是啊……

泪水流过面颊,在下颚处汇聚、掉落,如同她的心,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地,再难拼补。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爱的男人吗?

邱胜翊带着身旁的女人,转过身,不再回头。

「胜翊,不要……」吴映洁痛苦的呼唤。

他是决绝的,但有谁知道她的心碎在这里,他的心也陪她一同哭泣。

一脱离吴映洁的视线,邱胜翊立刻松开一旁的女人。转角处,阿毛与小胖就在那里等着。

「老大,这样好吗?」

邱胜翊摇摇头,明显不想谈,他只交代了几句话。

「阿毛,你跟着小洁,要把她安全送回家去。小胖,你帮我将这位小姐送回去。」

「老大……」

「快去!」邱胜翊发狠般的一吼,逼得两人只能照办。

转眼间,只剩下了他。

独处,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孤独,才意识到自己的残忍,才发现……他的泪水竟然溃堤而出。

他不哭的,从不哭的。老爸说,是男人就别用泪水解决问题,可是现在,他竟然想狠狠痛哭一番。

倏而,他放声大吼,全身颤抖,心也濒临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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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洁……对不起……」

在我心里,妳永远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妻子,将妳送出我的世界,绝非我所愿,但我逼不得已一定得这样做。

祝妳幸福,永远幸福。但愿妳赶快忘了我,走出妳幸福的人生。

吴映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她只是无意识的走着,唯一意识到的,就只有脸上滚烫的泪水。

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她的感情世界全盘崩毁?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

站在家门口,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离开邱家后,她如同游魂般到处闲晃,来处已无路,却又没有一处可以作为她的去处,她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走。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看来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

她伸出手擦干眼泪走进了家门。穿过偌大的庭院,在众仆佣关切的眼神中来到大厅。在那里,吴父、吴母、她的三个哥哥,甚至连廖俊杰都焦急的等在那里。见她深夜未归,所有人都出动找她,当然这也包括了廖俊杰。

看见女儿终于回家,吴母冲上前去,「映洁,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一直打电话联络妳,妳也没接电话……」

吴映洁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眼前一片茫然,内心渐渐透着酸楚。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即便邱胜翊已经不要她了,却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吴父看着女儿那一双哭红的眼睛,急问:「小洁,妳怎么了?」

看着父亲……她还有一个好棒的爸爸啊!一个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的爸爸……

还有哥哥们,还有俊杰哥……真好……

那她为什么要哭呢?

一行泪水再度掉落,盈盈闪着波光,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忘记这种痛楚……

抚着胸口,吴映洁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而这个动作,却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小洁,妳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吴映洁轻轻摇头,「没事……我没事……只是……」

「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吴父看她支支吾吾,焦急追问。

「我跟胜翊分手了……」

众人哗然,简直不敢置信会有这种事情,连一旁的廖俊杰,表情也显得很不可思议,甚至还透露着几许兴奋。

「怎么会?」吴母不敢置信。这一对孩子交往了快五年,一直都很好的,前一阵子还听说两人要考虑结婚的。

「他今天带着一个女人来见我,说要跟我分手,他说他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画面,她永生难忘,痛苦也持续在胸口激荡。

吴映洁的几个哥哥怒骂邱胜翊,指责他的做法太过分,竟然带着别的女人来羞辱妹妹。

「爸!邱胜翊这么过分,我们吴家干跪不要帮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就是,被关也是活该……」

吴父怒骂,「不准这样说,邱叔叔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

吴映洁愣了愣,「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跟吴映洁说邱家的状况,毕竟那真是一个残忍的消息。

这时,廖俊杰说话了,「邱世明的车厂被警方查获帮助窃车集团销赃,邱世明也因为嫌疑重大被收押了,邱家的公司内部遭到主管掏空,各地加盟车厂纷纷脱离,现在邱家已经破产……」廖俊杰法律系毕业后,通过国家考试担任检察官,对于这个案子他略有所闻。

吴映洁愣住了,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事实上电视有报导这些事情,只是新闻中没有点名邱家,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邱家被卷入这起事件。

她转向父亲,「爸!帮帮他们,帮帮他们……」

吴父叹了口气,吴映洁则是慌乱的哭了出来,「爸!你想想办法,吴氏企业一定有办法帮他们的……至少,至少不要让邱叔叔被关啊!」

邱胜翊这么崇拜他的父亲、这么爱他的家人,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对他打击一定很大,他要怎么承受……

「妳希望爸爸帮他们吗?」

这样一个问题,原本吴映洁应该说不的,因为这样她才可以泄愤,才可以报仇,可是……

吴映洁脸上的泪水几乎没有止歇,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也只剩下惨白,「我希望,爸,我希望你可以帮他们……」

廖俊杰插嘴问道:「为什么呢?邱胜翊……已经抛弃了妳啊!」

看看所有人,吴映洁淌下了不绝的泪水,终于说出她心中最痛的感伤,「毕竟……毕竟我跟胜翊做了十年的夫妻啊……」此话一出,所有人默然。

从十年前开始,她似乎就注定了要为他而活。

吴父抱住了吴映洁,「孩子,爸爸会帮他们,妳不用担心,爸爸已经请了律师帮忙,听说胜翊也搜集到一些证据可以为邱世明平反,可以做的,我们都会去做,妳别担心……」

父亲的句句安抚,总算让吴映洁的心平静下来,然而现在的她,内心却是五味杂陈,难以平抚激动伤痛。

十年,是一段不短的岁月,这十年的光阴里,也是她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她的初恋,更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的动心。

如今,他放开了她的手,跟着别的女人往前方走去。

接下来的岁月里,她还能为谁等待?

一夜之间,她长大了,却是用心碎作为代价……

第四章

等待并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没有可以等待的对象,那种痛楚才教人撕心裂肺,好似在生命中,再也没有努力的动力,只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着每一天、每一分、每一杪。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四年?

站在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吴映洁这样想着,表情木然的她,脸上已退去青涩稚嫩的容颜,今年她刚满二十六岁,套句她那群女校同学的说法,这个年龄已正式进入「库存期」。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女人,是预购期,所有男人都会提前下订单;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的女人,是上架期,会摆上一段时间,但还是会有买主拿走;二十六岁以上的女人就是库存期,能不能重见天日,就要看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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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几天参加高中同学会时,同学们嘴里的玩笑话。可是听见这笑话,吴映洁却突然好想哭,倒不是因为这番物化女性的言词,而是因为那些说笑话的同学们,几乎都带着男朋友或老公出席,甚至有人还有了小孩,唯独她……

在事业上,她已有一番成就,就在今天,她已正式高升为吴氏企业的财务经理,可是在感情上,她却历经了四年的空白。

她……还在等他吗?

老实说,她不知道。

四年前,父亲派出律师为邱世明洗脱罪名,也请出警界高层提供邱家保护,并缉捕那个窃车集团。

另外,吴父原本也打算给邱胜翊一笔钱,让他解决邱家的财务问题,帮他东山再起,不过那不是一笔小钱。因为若给了这笔钱,他后续甚至得掏出更多钱才能算是帮到底,因为经过这起事件,邱家的公司早已债台高筑,光要解决债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重振?

于是,邱胜翊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想办法变卖家产,卖掉几座工厂的土地来偿还诸多债务,虽然无债一身轻,却也瞬间两袖清风了。

吴映洁知道,他是打算靠着自己的力量再起,而后来邱胜翊退伍了,竟然带着父母离开了台北,也从此没有再见过他们。

临去前,他托父亲向她转达一句话──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却让吴映洁的心再度碎裂。他怎么可以……难道曾经的亲密,什么都不算了吗?

她甚至曾经欺骗过自己、催眠自己,他是因为怕拖累自己,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逼她走,可是想起那天在他家门口的景象,想起他身旁的女人,她却心痛得没有办法继续欺骗自己。

没办法继续自欺,却也没办法叫自己停止爱意……于是,她成为最可悲的那个人,既可悲又可笑……

「铃铃铃……」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我是吴映洁……小美是妳啊……有事吗?」小美是她的秘书。

「经理,妳……妳跑去哪里了啦?」小美哇哇大叫,「今天晚上董事长举办家宴,庆祝妳高升财务经理,我有告诉过妳耶!妳是不是忘记了……」

吴映洁靠在车子旁,「妳先告诉我,俊杰哥是不是也有参加?」

小美一阵支吾,终于不好意思的开口,「对啊……」

「我就知道。」

「经理,大家也是为妳好嘛……」

为她好……也是啦!为了怕她无法摆脱当年的伤痛,自两年前起,她的母亲一心想撮合她与廖俊杰,而廖俊杰也对她展开猛烈追求,请她给他一个机会。

「而且……沈先生工作很忙耶!他昨天晚上还查案子查到凌晨……」

「小美,」吴映洁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妳人在现场吗?」

「在啊!」

「那请妳把电话交给俊杰哥,我有话要告诉他。」吴映洁说着,情绪毫无波动。

过了半分钟,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个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

「映洁。」

「俊杰哥,很抱歉,让你跑这一趟。」

廖俊杰笑了笑,「没关系,妳今晚会来吗?」

「不会,我还有事。」

双方突然沉默,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样。事实上,吴映洁真的是没什么话好对他说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挂断电话,但是基于礼貌她却不能这样做。

「映洁,上回我问妳的事情,妳的答复呢?」

吴映洁知道他指的事情,就是两人交往的事情。于是,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答案。

「现阶段……我并不想谈感情的事情,我想全心专注在工作上,所以俊杰哥,你实在不需要等我。」

廖俊杰没有回话,但他轻促的喘息声,却隐隐透露出他的思绪。良久,他开口又问了一个问题。

「妳还在想他吗?」

想他……

吴映洁眼眶突然一红,喉头像是梗住了一样,胸口既重又闷。

「这个问题,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抱歉,我还有事,要挂断电话了。」她收起手机,却在一瞬间眼眶湿透。

想,是一定会的。

他们曾经是彼此生命中深切交错过的人,留下五味杂陈的痕迹,既美丽又痛苦,她岂能不想?

可是,想有用吗?想,他就会回来吗?

不会……

因为如果想他就会回来,那这四年来她也不会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等待,等待年华逝去、等待感情枯竭、等待……等待……注定一切落空的等待……

事实上,邱胜翊与吴映洁,他们待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同样污浊的空气,欣赏着同样朦胧的月光,也彼此思念着彼此。

跳下那台陪着他东奔西跑、到处出动的拖吊车,邱胜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双亲。二十七岁的他,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他嘴上偶尔带着的微笑,软化了他略显刚硬的气息。

「真的不要老爸留下来帮你吗?」年届五十的邱世明,已略显老态。

邱胜翊哀怨的瞪着老爸,「老爸你想砸了我的招牌,把我给比下去啊!我知道你的功力比我好,但是你要给我出头天的机会嘛!」

「你这小子!」搭着儿子的肩膀,他完全能体会到他的孝心。邱世明一阵鼻酸,刻意用很哥儿们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感动。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从当年那件事,他一人东奔西跑解决所有问题后,还带着全家人到乡下躲避,避开那些恶棍的骚扰,直到三年前又自己一个人上台北打拚事业,让他与妻子在乡下过着悠闲的生活。

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只可惜……

「老爸!带老妈去玩啦!你看老妈一脸哀怨的样子……」

「你这孩子,」邱母苦笑,「我要是哀怨也一定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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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邱母嘟着嘴,「我是在感叹,家里好久没有小婴儿的声音了……」

邱胜翊摸摸下巴,「老爸!这话意有所指……你还不赶快加油,再帮找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你呆瓜啊!你老爸老妈都几岁了,还要我们老蚌生珠啊?」

「我可以帮你们申请金氏世界纪录喔!」邱胜翊笑了笑,刻意避开母亲追问。

自从当年离开了她……他没再想过成家的事,因为他没有资格……

突然间,邱胜翊上前抱住了父母亲,「老爸、老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还有,如果钱不够要赶快跟我说,我会马上汇钱给你们……」

「不用了!你每个月都汇了十几万,我们两个老人家哪花得了这么多钱……倒是你,你自己要照顾自己。」

「我会的……等车厂稳定一点,然后找好房子,我会立刻把你们接上来台北……」

邱母眼眶含泪,心疼儿子一个人在台北工作,「胜翊,我寄上来的补品,你要记得吃喔!还有……」

「老爸,你赶快跟老妈再生一个儿子,不然老妈没有地方可以发挥母爱了。」

「要生也是你自己生。」

大笑三声,邱胜翊看看手表,真的该走了。

「我先走了,你们一切小心。」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形逐渐离去,邱世明心里再有不舍,也告诉自己: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就让他去闯荡吧!

转身进了火车站,买了三个小时后的车票,接着两人离开车站打算先去吃个饭,因此伫立在热闹的站前商圈,四处张望着。

「邱叔叔、邱妈妈?」

看向一旁呼唤的女声,「小洁?」

吴映洁下班后一人独自来到这里逛街散心,没想到竟然会碰到四年未见的两位长辈。

她很是激动,瞬间又勾起许多当年的记忆,紧紧握住邱母的手,吴映洁的眼眶已经湿透。

「好久不见了……」

邱父与邱母很是激动,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小女孩,又想起他们这对无缘的小儿女,心中煞是感叹。

吴映洁抹掉眼泪,「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正要回台南。」

「时间赶吗?我请你们去吃饭。」吴映洁的语气里充满渴望。

邱父、邱母彼此互望,最后点了点头。多年夫妻、心有灵犀,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们决定要告诉她有关当年的事情。

找到了一家餐厅用餐,三人坐定。

吴映洁看看眼前两人,「你们这四年过得好吗?」

邱母笑了笑,「也没什么好不好,一切都归零了,生活倒也朴实许多,至少……我们有一个好儿子。」

邱父也笑着,笑容里带着无比的骄傲,「是啊……」

好儿子……这只是一个代称,吴映洁清楚知道他们指的是谁。

看着吴映洁若有所思的眼神,邱父、邱母知道自己提到的人,让她陷入了无限的伤感。

「小洁,当年真的很对不起。」

苍白着脸,吴映洁摇头,「感情的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自己太放不开了……」

「不是!」邱母哀伤地看着她,「事情不是妳以为的那样子,当年,胜翊是逼不得已才跟妳分手的……」

接着,邱母与邱父将这四年来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当年邱家被窃车集团盯上,邱胜翊多次遭到殴伤,以及这四年来他们的生活。

吴映洁是最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人了……他们私心希望这对孩子能够复合,但是要不要复合,他们绝对会尊重她。

听完这一切,吴映洁真的愣住了,原来,四年来她催眠自己的理由,竟然会是真的。她想笑,但也很想哭,那个男人那么自以为是的替她着想,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虽然她可以心有灵犀的猜想到他这么做的动机,但难道他不能想到她的伤心难过吗?

「我想胜翊对妳真的很愧疚,每次我跟他提到成家的事情,他总是跟我打马虎眼,所以我相信他的心里依然有妳。」

邱父看着她,「告诉妳这些,并不是要逼妳回到他身边,而是要让妳知道真相,因为妳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突然间,吴映洁开口,「胜翊现在在台北?」

「三年前就上来台北了,他半年前刚开了一家新车厂。」

吴映洁看向两人,提出一个要求,「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他的联络方式?」

邱父、邱母互望,内心欣喜不已,邱父随即拿出一张名片,「这是胜翊的名片,上头有他的手机号码。」

吴映洁握紧那张名片,就像是握紧人海中唯一与他的联系。天啊!她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了。

到现在这一刻,吴映洁终于体会到,原来这四年来她一直在等待他,即使那是一种绝望的等待。

虽然知道真相后她也很气他,可是他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现在她只想要再见到他。

隔天一整天,吴映洁都没进办公室。她请了假,却只是一个人开着车在街头乱晃。

手里握着得来不易的名片,她看着那熟悉的铅印名字,心里激动更切。

邱胜翊

随CALL随到汽车修护急救电话09××××

她笑了,含着泪水,那上头的字句简短,却好像是他亲口讲出来的话。

将车子停在路边,她走下车,拿起手机拨通名片上的号码,然后等待……

接通了……

「喂!我是邱胜翊。」

真的是他……熟悉的磁性嗓音,语调里带着朝气与服务热诚,吴映洁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微笑,眼眶却湿透,任由泪珠滑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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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事吗?」

他没认出她吗?「我车子坏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痞痞的笑声,「小姐,我知道,通常只有车子坏了才会打我这支电话,因为我只有提供汽车修护服务,我可没有卖披萨。」

吴映洁笑出声音……真好,真的是他,他的笑声,他的玩笑话……

「小姐,笑归笑,妳还是得告诉我妳的车子在哪里。」

她下定决心要约他出来,「我的车子在……」

「我记下来了,等我,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过去她打电话请他来载她时,他也总会提出这样的保证,然后她就会紧盯着要他不能开快车……

那段时光,可以再重来吗?

随着一分一秒逼近,吴映洁竟然开始有点坐立难安,站在大马路旁看着车道上川流不息的景象,她越来越心慌,最后,她竟然下意识的后退,跑到一旁的小公园里去躲着。

她怯懦、胆小,最后甚至没信心了起来。事隔四年,纵使当时他们因为不得已而离开彼此,那现在呢?现在他对于她还有同样的心情吗?

「小姐?奇怪,人呢?」

很熟悉的声音,虽然语调似乎更低沉,也更制式了些,但那是他……

「老天!怎么办?我该不该出去?」

躲在树干后面往车道上看去,她一眼就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了。他长得更成熟也更俊朗了,本来就强健的他,或许是因为多年从事劳力工作,显得更为强壮。

「小姐?我是修车厂的!妳人在哪里?」

邱胜翊四处看不到人,不得已只好回到拖吊车上,拿起手机按下通话回拨,不一会儿,他就听见话筒里接通的声音,也听见背后传来手机铃声作响。

邱胜翊迅速转过身,「小姐,妳这样乱跑,我会找不到人……」然而他未完的话语,全部终结在他见到眼前这个人时……

是她……

邱胜翊看见吴映洁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那个小女人的一双泪眼已经溃决,直直瞅着自己,眼里没有怨怼、没有不满,只有浓浓的思念。

邱胜翊竟然在一瞬间,眼眶也红了起来。原来,他这么思念她……只凭此一眼,就可以崩毁所有自以为坚固的心墙。

她长大了,更为美丽动人,却更为瘦弱,老天……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吗?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而让她消瘦吗?

突然间,邱胜翊竟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觉得自己的样子很蠢。

她穿着粉红色套装,端庄大方,看起来真是美极了。可是反观自己,他穿着连身工作服,衣服上无可避免的会存在着些许油污,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但那无形之间,已透露出两人之间的差异。

为什么,过去他从来不曾在乎过这种差异的,为什么现在会呢?

收起手机,「好……好久不见了……」

吴映洁也收起手机,关掉那不断作响的突兀铃声,抬头看着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年未见,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说的。看着他熟悉的面孔,想起两人共同经历的过去,她应该有话要说的。

可是她竟然说不出来……

「小……」邱胜翊才想唤她的小名,却硬生生的又住了口。

他没有资格这么亲密的叫她,当年是他先逼走了她的……

可是,吴映洁却在他的犹豫瞬间涌出泪水,「你连叫我……都不愿意了吗?」

邱胜翊激动摇头,「不是……」

他怎会不愿意?事实上,他不只想重新呼唤她的小名,他甚至想紧紧拥抱她,感受那熟悉的亲密……

他想的,正是她想的。

吴映洁冲上前投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他,那力道之猛似是报复又似是眷恋。

「我身上脏……」

「我不在乎!」她哭着大吼。

他的怀抱,一如以往强健,真好……就是这里,她又回到这里了。人生这么短,为什么他们要离开彼此这么久,好傻……真的好傻……

一对四年没见过面的情人,应该做些什么呢?邱胜翊与吴映洁都没有经验,只能凭着彼此的直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吴映洁丢下车子,坐上邱胜翊那台老旧的拖吊车,而驾驶座上那个男人,显然已经无心工作,只好开着车在市区内乱晃。

「妳肚子饿吗?」

「嗯……」

于是邱胜翊将车子停在一家便利商店面前,下车进去买了一大袋东西后,再回到车上。一坐进驾驶座,就看见吴映洁眼眶湿湿的看着他。

这个画面好熟悉……她总是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看着他、跟他说话。

「吃完以后……我送妳回去。」

吴映洁摇头,「我不要回去,我……有好多话想要告诉你,我不要回去……」她话还没说完,泪水就直直掉落。在他面前,她不再是什么事业有成的女人,她就是吴映洁。

看着她再度落泪,邱胜翊心如刀割,更恨透了自己。

她没有笑容,只有不间断的哭泣,四年来她都是如此吗?他伤她这么深,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弥补她?

豁出去了!「好,不要回去,我带妳去一个地方。」

吴映洁抬头看着他,「去哪里?」

他嘴角勾起熟悉的温暖笑容,「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车子往前驶去,不停奔驰在空旷的马路上,夜深了,街头的人潮逐渐散去。拖吊车两侧的车窗全部摇下,夜风不停窜入,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这个世界只有她与他……而她愿意跟着他,到任何地方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堤外,一道堤防像是隔开两个世界般,另一个世界的喧哗嘈杂止步于此,而这里的世界,只有他们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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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下车走走吗?」邱胜翊问道,只见吴映洁微微点了头。

于是邱胜翊率先打开车门跳下车,绕到另一边帮她打开车门,然后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扶住自己,跳下较高的车身。

确定她站稳后,邱胜翊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手里残留的那抹余温,彷佛飘散着她的馨香。

这四年来,他好像常常作这样的梦,梦见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她的长发轻轻飘逸,发丝甚至扫过他的手臂,微风将她身上的香味,带往他的鼻翼。

老天,她只是站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快要发狂,身体的紧绷,更诉说着他的渴望。他多想,多想伸出双臂抱住她,却怕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这么做了。

她为什么要找他?他以为她一定恨透了他,甚至压根不愿见到他。可笑的是,他却私心希望她一直恨他,因为这样才代表她一直记得他。

他曾经听闻她的消息,知道她事业已有成就,他为她高兴啊……因为这都是她应该得的。

可殊不知,那种自卑的感受慢慢吞食着自己,相比之下,现在的他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骗我?」吴映洁突然开口这么一问,然后抬头看着他,望进他的眼里。

邱胜翊没有逃避,也低下头凝视着她,「我没有别的办法,那个时候窃车集团的那批混帐盯上了我们,好几次来找我们的麻烦,甚至动手伤人……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妳不要来找我,不然我怕妳也会遇上危险……」

吴映洁继续问着,啜泣声音越来越浓,「那为什么之后你又要离开?难道我对你而言,是说抛下就可以抛下的吗?」

那种被抛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懂吗?那种绝望罩顶、苦涩盈胸的感觉,他懂吗?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邱家也什么都没有了。」邱胜翊握紧拳头,压制自己想拥抱她的欲望,「我什么都给不了妳,我无法让妳过着稳定、富裕的生活,我……」

「你有问过我吗?」吴映洁大吼,「你自以为是!」

她大声斥责他,他欣然接受,「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句,这句话不能弥补我被抛下的痛苦。」她倏然蹲下身子,掩面痛哭,「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但你知道被最在乎的人抛下,那是什么滋味吗?」

「对不起……」邱胜翊也蹲了下来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做,他只能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希望可以给她一丝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吴映洁不停抖动的肩膀才慢慢停止颤抖,显见她终于平抚了情绪。

她坫起身,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就往前方走去,不过只走了约五步路就又停了下来,她没有回过头,似乎在收拾自己的情绪。邱胜翊看着她,心中充满不解。

「小洁……」

突然间,吴映洁转过身来,稍微止住泪水的瞳眸看起来晶亮动人。她望着他,眼里充满渴望与激动,甚至充满了让邱胜翊全身沸腾的情绪,因为……那是吴映洁的爱意。

「我应该很生你的气,甚至永远不要原谅你,可是……」她话都还没说完,又开始掉泪了,「可是,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人生太短了,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追究与怨恨上。

「胜翊,我问你,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除了妳,我谁都不想要。他心里狂吼,但是这样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你近期之内,应该不会有结婚的对象吧?」

「当然没有……」

吴映洁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奔回他怀里。她用一种近乎哀恳的语气对他说:「那我求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让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她豁出去了,什么面子、女性的尊严她都不要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没有你的日子了……」

邱胜翊流下了泪水,胸臆中又是痛楚、又是喜悦,她还肯给他机会……甚至这样求他……他心中对自己的痛恨更甚,对她的爱恋更炽。

收紧双臂,他用自己的脸颊靠着她的长发,「现在的我,跟以前不能相比了,我每天都要工作得半死,忙碌得像条狗一样……」

「我陪你,我会帮你……」她贴紧他的胸膛,「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只在乎有没有你……」

只要有他,再困难她都不怕。

轻轻闭起眼睛思考,再睁开眼时,邱胜翊说服了自己,任由内心的爱意与真切的渴望主宰一切。

「小洁,谢谢妳还愿意回到我身边,这四年来……真的很对不起,还有,我还欠妳一句话……我爱妳……」

一句爱语,让吴映洁整个人彻底活了过来,她激动的拉下他的头,献上自己的吻,而邱胜翊则接过主导权,深切地汲取她的甜蜜。

他发誓,他会拚尽全力,给她最幸福的日子,弥补她曾经有过的伤心。

而现在的他好像又充满希望了……有她真好……

第五章

吴映洁不只决定要回到邱胜翊身边,她更下定决心要成为他的助手,帮助他打拚事业、于是,她决定向父亲请辞财务经理的职务,并请他原谅她的半途而废,现在的她,只想牢牢抓住这难得的幸福。

想来她也觉得好笑,她竟然逼着邱胜翊跟她去公证结婚,什么婚纱、婚礼与婚宴她统统都不要,她只要一个她想了很久的称号──邱太太。

公证那一天还下着雨,邱胜翊开着那台老爷拖吊车,从她面前驶来,跳下车迎接她的他穿着不是很正式的衣服,可是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很快乐,脸上更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彷佛迎面而来的,是她的幸福与希望。

他买了一枚戒指,价格虽低廉却心意十足,将它戴在手指上,吴映洁很是满足,她只愿牵着他的手,走向未来的人生。

公证仪式完成后,她正式成为邱太太了……

还是那台拖吊车,他们缓缓驶近一座工厂。车子停下后,邱胜翊率先跳下车,才走到车身另一侧,就看见吴映洁已经打开车门,准备自己跳下来。

「我成功了!」吴映洁稳稳站在地上笑着,「可见不是只有脚长的人才能坐这种车,像我这种腿短的人也是可以的。」

邱胜翊摇头,对她宠爱的笑着,然后又钻进驾驶座里,提出吴映洁的两大袋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因此提起来很轻松。

「妳带的东西很少,这样够吗?」

「你怎么跟我妈都说同样的话?」吴映洁勾着他的手,「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突然间,邱胜翊脸上有着不安,「妳就这样搬过来我这里住,这样好吗?妳父母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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