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一進門便大咧咧地找了位置坐下﹐略帶鳳眼的眸子隱在墨黑的太陽眼鏡
後面﹐不屑地掃過鬼鬼與敖犬。
“請問要點什麼﹖”鬼鬼遞給她一張menu﹐語氣有絲殭硬。
“我今天不是來光顧你的店﹐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小蠻拿下鼻樑上的太
陽眼鏡﹐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黃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鬼鬼咬了咬下唇﹐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大膽
﹐竟主動上門找麻煩。
“昨天的情況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了﹐難道還要我明說﹖那隻會讓你的面子更掛
不住罷了。”她意有所指地瞟向店裡唯一的客人──敖犬。
敖犬感覺情況有異﹐他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兩個女人之間的交談。
“你到底想說什麼﹖”鬼鬼寒著一張臉﹐她忍不住捂住胸口。
直到這一刻﹐她才認真地明瞭自己的感情﹐她一直以為王子說愛她不過是兄妹
之間的友愛之情﹐相對的﹐她也以為自己是用這種感情來對待柏陽﹐沒想到一切都
是自己自以為是﹐她對王子根本不是什麼友愛之情﹐而是夫妻間濃蜜的情感﹗
天﹗為什麼讓她發現得這麼遲﹖難道她真要因自己的無心而付出失去他的代價﹖
“很簡單﹐我只要你將王子還給我。”小蠻說得天經地義﹐沒有絲毫羞愧。
姑且不論當初她是為什麼而接近王子﹐但她現在改變主意了﹐因為他變得更
加成熟﹑更有魅力﹐而且前途無可限量﹐她沒道理放棄這只到手的肥羊﹐白白便宜
了眼前這個女人。
血色迅速由鬼鬼臉上消逝﹐她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敢置信。
敖犬眼明手快地站起身﹐扶住她虛軟的身體。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鬼鬼故做堅強地問。
小蠻勾起詭譎的笑﹐她陰惻側地說﹕“因為王子心裡愛的是我﹗”
控制不住渾身不斷泛起的寒意﹐鬼鬼顫抖地扶住桌面。“除非王子親口對我
說﹐不然我不會相信你。”
小蠻挑起修得整齊的細眉﹐眸底燃起兩簇憤怒的火苗。“給你臉你還不要臉
吶﹗鬼鬼﹐王子什麼話都告訴我了﹐他會娶你是因為他媽跟你媽逼他﹐不然他說
什麼都不會娶你﹗”她美麗的小嘴毫不在意地說著惡毒的話。
鬼鬼恍惚地昏眩了下﹐她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夠了﹗” 敖犬見她已失去鬥志﹐忍不住出言相助。“小姐﹐你知不知道你
已經成為別人婚姻裡的第三者﹐你怎麼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時代真的變了﹐雖然他不知道王子到底在外面惹了什麼禍﹐但這個應該是狐
狸精的女人竟堂而皇之地進來元配家裡大聲叫囂﹐任誰看了也無法坐視不管﹗
“這位先生﹐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別人的家務事關你什麼事﹖”小蠻不
懷好意地瞟了兩人一眼﹐以極曖昧的語氣說﹕“難不成你是看上她﹐還是跟她有一
腿﹖”
“喂!你說話客氣點﹗”敖犬氣到頭髮昏﹐索性連 “小姐”兩個字都省了。
“喲﹗捨不得啦﹖”小蠻誇張地尖聲怪叫。 “看來你不是‘普通’的客人﹐
也好﹐免得她以後無依無靠﹐挺可憐的。”
“你……”敖犬氣瘋了﹐他激動地掄起拳頭。
“你想干麼﹖可別動手動腳﹐不然我告你﹗”小蠻見他一臉蠻橫﹐倒也開始
心虛起來。
鬼鬼虛軟地拉住敖犬的手﹐不想他因衝動而傷人﹐不巧此時大門又被推了
開來﹐進門的人竟是王子。
小蠻一見救星來到﹐馬上飛奔到他身邊﹐故做嬌柔地膩在他身旁。“王子﹐
你看看他﹐他好可怕﹐竟然想打人﹗”
王子冷眼盯著鬼鬼扯住敖犬的小手﹐努力壓抑心裡不斷泛起的酸意。
“你還說﹐小心我揍你﹗”敖犬實在看不慣小蠻囂張的氣焰﹐忍不住吼了
她一聲。
“你看啦﹐他真的想揍我!”小蠻緊張地偎緊王子﹐整個人像掛在他身上
似的。
鬼鬼臉色蒼白地望著他和小蠻﹐突地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看著他們倆
倚偎在一起的模樣﹐好似她才是那個阻礙他們的第三者﹗
王子﹐你到底搞什麼鬼﹖這個女上進門就不客氣的對小小大呼小叫﹐還
要鬼鬼把你還給她﹐她到底是誰﹖”敖犬看不過小蠻的雙面表現﹐忍不住站在
鬼鬼這邊挺她。
“敖犬﹐你別管!”王子死盯著鬼鬼的手﹐語氣不善地道。
“我別管﹖”敖犬見他幫著外人﹐一口氣憋不住﹐便開始口不擇言。王子
﹐原來你是這麼對待鬼鬼的﹐要不是我正好出差不在﹐我一定把鬼鬼追走﹐不讓
你這麼欺負她﹗”
鬼鬼抽了口氣﹐只見王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握緊的拳頭就怕控制不住怒
焰﹐而小蠻則是一臉得意﹐暗自高興。
“敖犬﹐這是我和鬼鬼之間的事﹐說什麼也輪不到你插嘴﹗”王子陰郁地
瞪著敖犬﹐只差沒在他身上瞪出個洞來。
敖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鬼鬼拉住﹐她扯著他的袖子﹐快步往門外走去。
“鬼鬼﹐你怎能就這麼算了……”敖犬不平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闔起的大門外
﹐直到消逸無蹤。
王子渾身僵直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他嘴角微微抽搐﹐眼底布滿傷痛。
“王子﹐怎麼不追去﹖”小蠻見機不可失﹐故作賢慧地獻慇懃。
“要留人﹐也得留得住心﹐如果心不在了﹐那留她何用﹖”他撇了撇嘴角﹐將
“休息中”的牌子掛上。
“我看那位先生對你太太很有好感。”她乘機煽風點火。
王子勾起唇﹐露出一抹苦笑。
他何嘗不知其偉對鬼鬼有意思﹐只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無法分心安
撫小小﹐只好等到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向她負荊請罪了。
“坐﹐我請你喝咖啡。”王子脫掉外套﹐開始動手沖泡咖啡。“順便聊聊你
這八年來是怎麼過的。”
“有了新人忘舊人﹐你都討老婆了﹐哪還會關心我過什麼樣的生活?”她酸溜
溜地說著。
“既然你這麼認為﹐為什麼又回台灣來?”他準備了兩副美美的咖啡杯組﹐並
為它們逐一注入香醇的卡布其諾。
“人家忘不了你嘛﹐畢竟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貞操一直是女人的籌碼﹐她
怎能不好好利用﹖
“我之後呢﹖是否有人再有榮幸成為你的入幕之賓﹖”他細心地在卡布其諾上
加上發泡的奶油﹐並灑上一些糖粉。
小蠻臉色一變﹐又迅速變回原來的面容。“我怎麼會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
﹐人家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王子但笑不語﹐將香醇的卡布其諾放在她面前。
“王子﹐你昨天不是還說要好好地安置人家嗎﹖你到底想把人家擺在哪裡﹖”她
努了努嫣紅的唇﹐嗲聲嗲氣地撒嬌。
“擺在家裡好不好﹖”他說。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後又裝做一臉委屈的模樣。 “可是你有了鬼鬼﹐
你媽會同意嗎﹖”
“你不是說就算當小的也沒關係﹐難道你是說好玩的﹖”他板起臉﹐一臉不悅。
“當然不是﹗”她忙陪著笑。
“我這麼疼你﹐你是不是不該有事瞞我﹖”他試探性地問。
“我怎麼可能瞞你﹖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絕不隱瞞你半句。”
“真的﹖”他擺明瞭不相信。
“真的﹗”她恨不得挖心掏肺﹐只為了留在他身邊。
“唉﹐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不過前兩天﹐小煜說他看見你跟劉火樹晚上在
外頭一起逛街……我不是要管你還是怎麼的﹐不過聽起來心裡就是不舒坦﹐你怎麼
說﹖”劉火樹是另一家競標那塊土地的華盛公司負責人﹐也算是唯一稱得上檯面的
敵手。
“哎呀﹐你可別想歪了﹐他不過是一位老朋友。”聽他說得醋意橫生﹐完全沒
有引起她的懷疑。
賓果﹗沒想到瞎掰的劇情也能誤打誤撞地成了真﹐她真的與敵對公司有接觸!
“什麼老朋友﹐該不是背著我偷偷約會吧﹖”他蹙起眉﹐認真表演起吃醋的男
人。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只要想起小小勾著黃其偉的手﹐他就忍不住妒火中燒﹐一
心想砍人﹗
“你想到哪兒去了﹗”小蠻怕到手的肥羊飛了﹐索性全部招認。“公司不是
正在準備競標一塊土地嗎﹖他知道我在威福上班﹐所以故意來打探消息的。”
“你說了﹖”他斂下眼瞼﹐不讓她發現自己雀躍的眸光。
“當然沒有﹗”她委屈地噘起嘴。“別說我不知道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
說出去﹐我不會拿石頭去砸你的。”她忙著為自己澄清。
“好了﹐到此為止﹗”他突然說道。
“什麼﹖”小蠻呆愣半晌﹐不曉得他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不管是公司裡的事﹐抑或是我跟你之間的
事。”他悠閑地啜了口咖啡﹐翻臉不認人。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她怔忡地盯著他﹐仿彿看個陌生人
似的。
他不是才說要讓她搬到他家裡來嗎﹖為什麼一轉眼又好像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靚伶﹐好歹我們以前也曾交往過﹐很多事我不想做絕﹐這次土地競標分三次
定案﹐前兩回威福都以極些微的差距輸給華盛﹐我跟小煜早就懷疑公司裡有內奸。
“小煜早將目標鎖在你身上﹐因為唯有你才能以接近我為藉口﹐自如地進出我
的辦公室﹐而不致引起太多的注意﹐所以我今天才會跟你演這場戲﹐為的便是證明
我們的猜測。”他冷靜地說著。
“演戲﹖你說這一切都只是在演戲?!” 小蠻瞬間變了臉色﹐瞧她做了什麼好
事﹖親手拆了自己的舞台﹖
“雖然有點抱歉﹐但我們之間早已過去﹐而且我也曾明白的告訴你﹐我不可能
跟鬼鬼離婚而娶你﹐因為我不再愛你了﹐那不過是一段年少輕狂的愛戀﹐現在我愛
的人是鬼鬼﹐我的妻子。”事實也許無情﹐但不攤開來說﹐或許更為殘忍﹗
“你利用我﹖”他利用她想抓住他的心態﹐讓她自己輕而易舉地露了餡。
王子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彼此彼此﹐你不也利用我得到前兩次威福競標
的底價﹖我想你應該從中得了華盛的不少好處。”
小蠻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真的變了﹐不再是青澀的十九歲﹑那個單純又
好騙的大男孩﹗
“我錯了﹐我不該想抓住你﹐卻被你反咬一口﹗”她憤恨地站起身來。
“我只能說我們各為其主﹐而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他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所有往日美好的記憶已然不復存在。
“好﹐好一個各為其主﹗”她拎起皮包﹐知道戲已落幕。“你也沒得到多大的
好處是不﹖希望鬼鬼能跟著她的情夫雙宿雙飛﹐讓你悔恨終生﹗”她撂下詛咒的
話語﹐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王子疲累地揉著太陽穴﹐她的確說中了他最大的隱懮。
鬼鬼帶著對自己的誤解跟黃其偉走﹐他應該相信她的﹐可是……他不安呵﹗只
因他從不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