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她的手,护着她在人潮间穿梭。
吴映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晓得他们走过熙攘人潮,和自己碰撞的人越来越少,闷热的空气渐渐清新。
她走了又走,右手仍然让人紧握,他掌心的温度比刚买的热咖啡还暖和……
再走、再走,她从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可光是这样,一步接一步,踩在柏油路面,居然让她踩出安心。
暖暖的胸口、暖暖的男人,暖暖的陌生、暖暖的善意,她任泪水狂奔、模糊视线。
脚步随着身旁的男人停下,她抬头,撞见一张不笑的冷脸。
机器人!脑袋里莫名其妙冒出这三个字。
胡碴还是在他的下巴挣扎,坚毅还是刻在他的眼角眉梢,她的白色围巾也不相称地圈在他的脖子上,不过今天,他穿上保暖的大外套。
她甜甜笑开,晶莹的泪水挂在睫毛上方。“谢谢你,流浪汉先生。”
流浪汉先生?不爱笑的嘴角歪了歪,带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为什么哭?”他问。
他的声音冷冷的、轻轻浅浅的,却让吴映洁听出歌唱般的温柔,让她的心跟着软了。
“你会说中文?太棒了、太棒了,你居然会说中文。”她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大跳。
他眉头打结。会说中文没什么了不起,干么叫成这样,是挖到所罗门王宝藏了吗?不过他对她的过度反应没多做表示。
“真好、真好……”
才说完真好,她的眼泪又滚下来。
她是他见过最爱哭的女生,他讨厌女人掉眼泪,虽然她的泪水并不让他厌烦。
“幸好你会说中文,我的英文很破,在这里开口说话,压力好大。”她吸吸鼻子,对他笑。
连英文都不会说,干么留在美国,训练与世隔绝的能力吗?他有些不以为然的想。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他主动提议。
吴映洁看看左右,“这里离我家很近,去我家好不好?”
她是没有心机还是太开放?在这样的夜晚带陌生男人回家,谁都可以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这种故事天天在各处上演,只不过他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种烂故事的演员。
在这之前,碰到同样的场景,他会对她投以不屑的眼神,转身就走,不管她会不会羞愧尴尬,但现在,他不反对。
在搭上飞机那刻起,他就作出决定,爱情有太多负担,他不要。如果女人们愿意,他不介意成就一段短暂关系。
“好。”
他伸手,她交出自己的手,没有防备、没有过度想像两人之间,她只是满足于在这个陌生国度,可以握到一双温暖的手,真好。
第二章
二00八年一月一日。
站在门外,隐约流泄出来的声音让他惊讶。
她家里有这么多人,难怪敢邀他回来。可是这么多家人,为什么她会在倒数计时的热闹广场上,独自哭泣?
再看她,不管看几次,她都是像天使,还是个巧手师傅精雕细琢而成的珍品。她美的让人惊艳,皮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一双翦水秋瞳犹如浸在水中的宝石,闪着动人光泽,长长的睫毛卷翘浓密,时不时泄露出来的纯真,让人心动。
这样的女生,没道理孤寂。
吴映洁从口袋里找出钥匙,葱百手指在银色钥匙上更显柔美。
“你家里有很多人?”他问。
她停下开锁的动作,转头,视线对上他的,偏偏头,勉强拉抬嘴角,摇头说:“没有,家里只有阿菲。”
“阿菲是谁?”他问。
“是我最好的朋友,它常陪我聊天,听我说一大堆无聊的话,是个很有耐心的家伙。”说起阿菲,她脸上浮起甜甜的笑容,像沾上蜂蜜的草莓,引诱着他,让他想一口咬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带他去跨年?”他闷了,没道理地发闷。
“我怕人太多,一不小心把它弄丢。”她的阿菲很重要,失去爸妈和俊杰,阿菲是她仅存的。
弄丢了。不会自己回来啊?除非那个阿菲智能不足。这些话,他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已经打开门进屋,很有家教地把长靴拖下,挂在靴架上。
他跟着进门,视线转过一圈,没看到人。
电灯是亮的,电视开着、CD开着,声音弄得很响亮,乾净冷清的屋里,却充斥着许多热闹声音,一整个怪。
“你饿不饿?”她回头问他。
“有一点。”
她给他找了一双男用室内拖鞋,冲进厨房,献宝似的把冰箱里面的东西通通搬出来,摆到客厅桌上。水果饮料、零食、中食西食……满满的一桌。
“我可不可以把电视关掉?”
他正式踏进屋里,这层公寓还算大,装潢大方简单,有客厅、厨房、书房和一间大大的主卧室,对于单身女子而言这样的房子是大了点。
“哦。”她急忙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对不起,我只是很害怕安静。”
又是说不上口的为什么,她说“害怕安静”是的表情,让他的心胡乱抽搐,他坐进沙发里,假装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拿下围巾,是她给的那条,白色和他的衣服不相称,但是他随手围了,而且连续“随手”了好几天。
“吃点东西吧。”
吴映洁坐在白色地毯上,把食物盒一个个打开来,里面全是大牌名厨的精心杰作,只要微波一下就能吃。
他看着百色的桌子、白色食器,白色女孩坐在白色地毯上,她对白色似乎有特殊偏爱?
“怎么了,都不喜欢?那你喜欢吃什么?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来。”
她跪爬到电话边,把一本名片簿交给他。
说是名片簿也不尽然,那是用电脑打出来的外送食铺,有电话、餐点,最有趣的是那些餐点下面,用注音吴号拼着它们的英文名字,制作这本名片簿的人相当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