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早醒來,睜開眼望向窗外,是個晴朗的星期六。
天氣不像前陣子那麼熱,屋子裏的空氣也不再那麼悶,婕祁在床上多躺了一下,想起楊奇煜說會來接她,她忍不住又拉起被子把自己包起來。
她真的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麼了,原本她是抓狂得想把楊奇煜給碎屍萬段的,可是怎麼到最後他們竟然……
這樣算情人了嗎?她很肯定昨晚的吻不像親親臉頰那樣單純,可是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想是這麼想,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婕祁還是乖乖的起床,在衣櫃前考慮許久後,選了件牛仔短裙,配上白色的上衣,想起楊奇煜是有運動的人,也許他平常穿著會休閒點,搭一件淺色的運動外套算是配合他,拿起化妝品……她突然停了手,決定簡單的撲些蜜粉就好,免得他以為自己有多重視他。
可是臨出門前,她還是又折回房間,拿起睫毛膏刷了幾下,再塗上淡色的護唇膏,然後告訴自己,她化妝不是為了他,只是想讓自己高興。
「婕祁,這麼早就要出去約會啊?」
手才碰上門把,怡君便睡眼惺忪的從她的房間走出來,身上的睡衣是穿舊的棉上衣配短褲。
「我跟朋友有約。」婕祁突然感到一陣心虛,她並不想讓怡君知道那個朋友就是楊奇煜,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兩人的關係為何,太輕率的說出兩人的約會,只會讓其他人想太多。
「你最近一到假日約會就特別多,有沒有看上眼的啊?」
「大家都只是朋友。」
「你已經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吃冰了,明天你要來嗎?」說著怡君直接就拉起身上的衣服往臉上抹去。
早該習慣了她的我行我素,可望著她的動作,婕祁還是不免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可能會有其他的計畫。」
「喔!對了,跟你說,邱老師跟那個吳老師吹了。」怡君她一則消息當起床禮。
「為什麼?那演奏會的票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那個吳老師應該很高興才對啊?」
怡君做了個奇怪的笑臉。「因為他跟奇煜一樣。」
什麼?婕祁完全一頭霧水。「怎麼了?」
「他那天太累了,進了音樂廳一路睡到底啊!然後吳老師就覺得很不開心,這陣子邱老師都愁眉苦臉的。」
「是嗎?奇煜根本不會像邱老師那樣誠心悔過。」一說到這個馬上就勾起婕祁不好的回憶。
「他只是個悶葫蘆啊!這陣子威廉他們對我大肆批評,真要把我給氣壞了,說我沒女人味也就算了,竟然還說我邋遢……真是沒天理!」怡君一面說著,一面就倒向了沙發。
婕祁這才瞥見她腳底一片黑,因為她沒穿室內拖鞋,屋子的地板又沒時間天天擦拭,她就這麼踩得兩腳汙黑,而她才剛起床……難不成她沒洗腳就上床睡覺嗎?
越想婕祁的臉越綠,她不是個有潔癖的人,但仍不免要同意其他人的說法,在某方面來說,怡君的確是邋遢了些。
「我遲到了,先走了喔!」
道完再見,婕祁快速的下樓,在電梯裏望了下手錶,才發現自己和怡君的那段對話的確拖了一些時間,離約定時間已慢了五分鐘,走出公寓來到和楊奇煜約好的地點,卻沒見到他的車。
婕祁心想該不會因為她來遲了,所以他就不耐煩的走了吧!路邊一輛黑頭小車突然叭了兩聲,她這才認出車裏的人是他。
「遲到不是好習慣。」她一上車,楊奇煜就先開口。
「我本來是要出門了,怡君剛好起床,問了我一些事,所以……」話說了一半她又停住。「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解釋就免了,道歉倒是真的。」他佯裝不高興的說。
「你的度量就只有五分鐘而已嗎?」
拜託,第一次約會有必要這麼計較嗎?雖然她知道是自己錯,不過她還以為經過昨晚之後,他們之間的吵嘴頻率可以減少些。
「我的容忍力有十分鐘,如果只是五分鐘的話還有辦法解。」
「什麼辦法?」
他傾過身準確的在她的唇瓣上烙下一吻。
昨晚所有的回憶變得再真實不過,婕祁又怨又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老是動手動腳的。」
「我只有動口。」
「少貧嘴!」她只差沒拿起皮包往他後腦勺拍過去。
「你餓了嗎?吃過早餐沒?」
「我喝了鮮乳。」因為起床時已經十點多,她根本沒空再到外頭買早餐。
「想吃什麼?」
「炸雞。」車子剛好經過速食店,炸雞的畫面出現在她腦海裏,她想也不想的便說,但話一出口,她又遲疑了。「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買回去吃。」
「回去哪裡吃?」
「我家。」
婕祁愣了一下。「去你家?」
「我買了那部電影的DVD。」他說了片名,正是那部讓他看到睡著的電影。因為他們去看的時候已經快下檔,沒多久就發行DVD。
「你不怕又看到睡著?」
「那不是正好嗎?反正我的枕頭……」他說枕頭兩字時還故意看了婕祁一眼。「會陪我一起看。」
「你想都別想!」
車子開上速食店外帶車道,買好了餐點便駛向楊奇煜的公寓,到達目的地後,看樣子是很不賴,挺豪華的,婕祁試著不讓自己露出太訝異的表情,畢竟像他這樣身價的男人,本來就不可能像她窩在那種中古公寓,而且還是跟別人合租的。
不過他一個人住空間也未免太大了點,一個客廳就已經抵過她和雪芬兩人同住的公寓大小,真是有些浪費。而他居然還弄了一個視聽室,裏頭有著特大號的螢幕,以及可以媲美戲院的發燒級音響。
另外婕祁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不知道是他請的清潔婦太盡責,還是這屋裏的東西全都是新的,看起來好像並沒有經常使用所留下的痕跡。
「你剛搬進來嗎?」
「有一陣子了,只是最近才裝潢完畢。」楊奇煜放入了DVD,坐入舒適的沙發中,遙控器一按,音響開始流洩出聲音,接著他動手拿餐巾紙包了一根大雞腿給她。「喏,你應該餓了吧?」
「有一點。」接過他遞來的炸雞,一手捧著可樂杯,婕祁告訴自己今天可得好好的把這部電影給看完,上回因為有個大個兒睡在她頭上,害她電影看得斷斷續續,腦子一團亂。
「趁熱吃,這種東西冷了就不好吃。」說著,他拉了個小沙發當腳墊,大剌剌的就當著她的面,舒舒服服的看起他的電影。
「怡君說,邱老師聽演奏會的時候也睡著了。」
「那天我們打了球,體力本來就已經耗盡,洗過澡再進戲院吹冷氣,與美女共用一件外套,睡著是必然的結果。」
「什麼歪理嘛……」婕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楊奇煜笑了笑,拿起飲料喝了一口。「你這麼關心邱老師啊?」
「我也很關心怡君啊!她說你們嫌她邋遢。」
「她跟你比起來的確是有些……不只『有些』,應該說是『嚴重』的不修邊幅。」
「她的觀念比較難改變。」怡君和她同年,又是現在流行的「打工族」,畢了業以後不想受拘束,沒有固定的工作,哪裡有缺人她就去打工,可能是因為收入不穩定才讓她不想花錢在打扮上頭。「我也想跟她說其實那花不了什麼錢,可是她下意識就是覺得這是種浪費,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當她心中的奢侈粉領族了。」
他的確看得出來婕祁並沒有花大錢在裝扮上,她身上沒有名牌,也沒有珠寶,或許是因為身材窈窕,所以穿什麼都好看,就算只是簡單的打扮,看起來就是很出色。
「她說你這幾個星期忙著去約會。」
「是啊!」婕祁點點頭大方承認。
男未婚女未嫁,難不成她的假日非得待在家裏頭哀怨自己的男人緣太差嗎?不,她可以走出單身公寓,投向人群的不是嗎?
「沒遇到看上眼的人嗎?」
「也許明天會有吧!這幾次見面的都是之前就見過的人,沒什麼火花,明天我朋友會帶一個新面孔來,也許我會有點機會。」
楊奇煜沒好氣的望她一眼,如果她真想說這種話來氣他,那這招倒是挺有效的。他比想像中還不高興她是真的去約會。
「你在裝傻嗎?」
「我看起來像傻瓜嗎?話是你問的,我只是老實的跟你說而已。」婕祁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你覺得你明天有機會去嗎?」
「當然有,我們都已經約好了。」
「你不怕自己今天連這裏的大門都出不去,讓你趕不上明天的約會?」
「你總會出門吧!明天是星期日,你會去打球。」婕祁好意的提醒他,每個星期日去打球吃冰,偶爾品嚐俊緯出品的香雞排,這已經是他們固定的聚會模式了,他不可能不去的。
「不見得,如果有事逼我得留在家裏的話。」
婕祁放下手中吃剩的炸雞塊,拿起一張紙巾擦擦手,又喝了口可樂,一面含混的說:「你打你的球,我約我的會,這有什麼好爭的呢!」
「郭婕祁,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嗎?」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看電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鬥嘴啊?接下來很重要耶!我上次去看電影的時候都沒看到。」拜他所賜,上次進電影院她看得魂不守捨,壓根不知道劇情內容為何。
「你不會也睡著了吧?」他瞇起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