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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改+1次PO完]早安,親愛的(傑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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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提到说下午要到城外去骑骆驼到西奈沙漠边缘的旱谷,喝贝都因下午茶并欣赏落日,或许……或许她找不到我们的话,会到那里等我们也说不定。”

  “这样吧,我们分开找人,”郭爸爸冷静的提出建议。“有些人在这边等,有些人到医院去,有些人回到海边等,三个钟头后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大家都到城外骆驼栈集合。”

  没有人反对,因为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于是,他们约略分成三批,对好时间后便分头找人去了。

  这时候正是下午一点半。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郭爸爸这批人最后到达城外的骆驼栈,其他两批人早就到了,可想而知,经过爆炸事件后,骆驼栈提早打烊,一丘丘的黄沙望眼看不尽,空荡荡的骆驼栅前只有他们十几二十个人。

  “找到了吗?”

  “没有。”

  “那……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再等不到只好去报警了,不过这种时候报警,恐怕人家也没空帮你找一个“跟男人跑”的女孩子。

  五点半,有人正想问说要等到什么时候,突见远方驶来三辆改装箱型车,他们以为是路过的车子,没想到那三辆车却以包围之势在他们周围停下来,然后,自车上下来几个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人,造成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困境。

  “哥!”

  “群兰、安娜!”

  除了三个驾驶仍留在车上警戒之外,另外三个欧洲白种人押着两个鼻青脸肿,满面惊惧的女孩子下车来,由于他们手持冲锋枪,这边的人顿时都骇傻了。

  什么状况?

  绑架?

  绑他们做什么,他们又不值钱!

  那三个欧洲白种人之一,一个脸颊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痣上还有几根长短毛的家伙,举着枪口比比邱勝翊,再比比车子。

  “上车!”非常简单的英文,任何上过大学的人都应该听得懂。

  “你们想做什么?”邱勝翊硬起头皮呛回去。

  对方没有回答,仅是用枪口对准高群兰的脑袋,邱勝翊就不得不举双手投降,乖乖按照他们的话做,先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放进旅行袋里交给对方,再爬上车。在枪口的威胁下,其他人更不敢反抗,逐一照做,唯恐对方一个不爽,先宰他们几个再说。

  十九个人分乘三部车,廖俊傑、郭婕祈、郭爸爸和倪安娜、邱勝翊兄妹同坐一车,车子一行驶,邱勝翊就气急败坏的追问妹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我们跟着那个漂亮的男人跟……跟到一条暗巷里,”高群兰哽咽着哭诉。“他却突然回过头来把我们抓进一问屋子里,逼问说是谁派我们跟踪他,我们说没有人派我们跟踪他,是我们想跟他做朋友,可是他不信,还打我们……”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大哭起来,倪安娜便代替她接下去说。

  “后来我们听到两声爆炸,正在想说是怎么一回事,突然有人闯进来,一边大叫说有一个炸弹没有爆炸,要不要去拿回来?”

  “还有一个没有爆炸?”邱勝翊惊叫。

  倪安娜怯怯地点了点头。“那个漂亮男人好像要阻止那个人说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都听到了,然后他就开始追问说有没有人知道我们去找他,我们怕他杀了我们,就说我们的朋友全都知道,也都认得他,所以他最好快快放了我们,不然警察早晚会找到他……”

  “你们做了一件大蠢事!”廖俊傑喃喃嘀咕,表情很是无奈。

  “所以他们就逼你们带他们来找我们,”郭婕祈也猜得到后来又是如何进展的,电视、电影都演到爆烂了,想不知道都不行。“而你们也乖乖的带他们来找我们,好让大家一起做你们的陪葬!”

  “不然怎么办?”倪安娜愤慨的抗辩。“就那样让他们杀了我们吗?”

  “你们真笨,当然是要设法拖延呀!”郭婕祈叹气。“不找到我们,他们还不敢杀你们;一捉到我们,他们就可以杀掉我们全部了呀!”

  倪安娜噎声抽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可是他说如果我们不听话,他就要立刻杀了我们嘛!”

  “你是这辈子没看过电影是不是?”郭婕祈嘲讽道。“他是在吓唬你们的呀!”

  倪安娜窒了一下,“就算如此,我们有十几二十个人,他也不一定敢杀了我们,”她大声反驳。“不然我们的家人会找我们……”

  “那又怎样?不知有多少观光客在外国失踪、死亡,查无原因,也找不到凶手,这又不是头一次发生,如果你是美国人或英国人,他们可能不得不卯起来找人,但我们台湾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地方,地图上连影子都没有呢,谁理你那么多!”

  “不,失踪人数太多,一定会引起问题。”廖俊傑突然说道。

  倪安娜双眼一亮。“看吧、看吧,我就说他们不敢杀我们这么多人!”

  “但是……”廖俊傑凝目望定倪安娜。“你说听他们讲到还有一枚炸弹没有爆炸,确定吗?”

  “确定,”倪安娜重重道。“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那么……”廖俊傑眼眸半垂,沉吟。“倘若我猜得没错,他们是‘统一圣战组织’雇来的佣兵,预计三次爆炸,现在只爆了两枚,为了完成任务势必要再爆一次,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安排我们成为第三次爆炸的牺牲者,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了!”

  倪安娜的脸色霎时又变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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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一圣战组织?”郭婕祈喃喃重复。听名字好像很伟大,做的事却很白烂。

  “埃及境内最大的两个恐怖组织之一,前三年的自杀爆炸案也都是统一圣战组织发动的,但去年他们的领导人被埃及警方打死,整个组织也都被警方追缉得十分紧迫,他们几乎动弹不得,因此新任领导人决定改弦易辙变更做法……”

  “雇用佣兵?”郭婕祈接腔问。

  廖俊傑颔首。“雇用白人佣兵以观光名义入境,任务结束后就离开,埃及政府会整个被蒙在鼓里,以为统一圣战组织比他们想象中更厉害。”

  “这种事你怎会知道?”

  “这是许多恐怖组织常用的手法,”廖俊傑泰然自若地回道。“难道你们都不看网上新闻分析评论的吗?”

  “换句话说……”郭爸爸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我们死?”

  “看来是如此,佣兵最怕成为国际通缉犯,那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作业,所以能够指认他们的人,他们非除去不可。”

  车内的人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我们逃不了吗?”郭爸爸又问。

  廖俊傑撩起一弯苦笑。“伯父,请别忘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佣兵,我们只是普通人,他们有武器,我们手无寸铁啊!”

  “那……怎么办?”

  廖俊傑叹气。“到时候再看着办吧,起码在他们安排好第三次爆炸之前,我们不会有事。”

  那安排好之后呢?

  慷慨激昂,从容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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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奈半岛土地广袤、人烟稀少,特别是西奈沙漠地区,除了贝都因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会出现在这里,而贝都因人正是统一圣战组织的主要成员,因此成为恐怖份子经营组织最理想的据点。

  廖俊傑、郭婕祈等人被送来之处正是圣战组织的据点之一,只是这时候全权交由佣兵使用,除了寥寥数个贝都因人供他们使唤,其他成员全都栘往另一个据点去了。

  “好渴喔,”邱群兰推推哥哥。“能不能跟他们要点水?”

  “我也是,我也好渴喔!”其他人纷纷“响应”。

  在炽热到令人暴走的沙漠中,温度可能高达摄氏40度以上,汗流浃背不希罕,口干舌燥是正常,最重要的是随时补充水分,不然很快就会脱水而死,就算你不记得,身体也会提醒你。

  邱勝翊的身体也早就在提醒他了,现在大家又一起“提醒”他,没办法再置之不理,只好使力敲敲门板,用英文对门外大吼,“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水?”

  门外静了几秒,蓦而响起一阵大笑,然后是一连串他们听不懂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邱勝翊愕然道。

  郭婕祈斜睨着廖俊傑奇怪的表情。“你听得懂对不对?”

  廖俊傑苦笑,附耳低语几句,郭婕祈的表情也变得跟他一样奇怪。

  “他们到底说什么?”郭爸爸也问了。

  郭婕祈沉默一下,耸一耸肩,“早晚要给他们知道的。”然后提高嗓门。“他们说,在沙漠里水是很珍贵的,他们不会把珍贵的水浪费在我们这些注定要死的人身上。”

  又是另一阵静默,继而哭叫声大起,不必想,都是女孩子。

  “不,我不要死,我还年轻啊,我不要死啊!”

  “都是你们,哈男人就哈男人,干嘛拖我们下水?”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他们说要杀我们嘛,那我们……”

  “所以你们就要拖我们一起陪葬?”

  “不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可以……”

  女孩子们开始大吵大闹,手足无措的男孩子们不知该如何劝架才好,因为他们自己也很害怕,再加进去的话,恐怕会先来一场内战。

  这时候,有个女孩子悄悄摸到郭婕祈身边,似乎有更迫切的问题急待解决。

  “郭婕祈,你能不能帮我把手提袋要回来?”

  “手提袋?可能要不到喔。”郭婕祈歉然道。“你要手提袋干什么?”

  女孩子瞟一下廖俊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郭婕祈恍然啊了一声。

  “好,我帮你去要!”

  廖俊傑连忙扯住她。“你想干什么?”

  郭婕祈用力甩开他。“女孩子的事啦,你不用管!”

  廖俊傑更用力扯回她。“是女孩子的事,我更不能不管!”他也瞄了一下那个女孩子,然后悄声问:“她是不是要卫生用品?”

  “知道你还拉住我,那不能等的呀!”郭婕祈没好气的说。

  廖俊傑无奈叹息。“一般来说,佣兵在完成任务之前是禁止找女人的,所以他们不只是佣兵,还是压抑了很久的男人。你现在去跟他们要女孩于的卫生用品,不就等于在提醒他们说:这里有女孩子,欢迎你们来享用吗?”

  “但,既然说禁止找女人……”

  “为免在任务完成之前惹来其他是非,才会立下那种规炬,但若是注定要死的女人,就不可能引出什么是非来了,不是吗?”

  郭婕祈张着嘴,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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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们可能是在等带队的人来做最后确认,所以还不敢随便动你们,”廖俊傑继续说。“一旦带队的人说出确认的决定之后,他们想怎么玩你们就怎么玩,所以,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太刺激他们比较好。”

  “那……那她怎么办?”

  “另外想办法吧!”廖俊傑轻轻道,“总不能为了她要用卫生用品,就牺牲其他人被强暴吧?还有……”他用下巴指指那群几乎快打起架来的女孩子。“叫她们小声一点,不要刺激外面的人进来。”

  郭婕祈一惊,慌忙胞去阻止她们继续吵——用实话,那些不知死活的女孩子们果然吓得不敢再出声了,郭婕祈顺口问她们有没有随身携带卫生用品,幸好有人习惯贴身带两片,总算可以应应急,至于用完之后……再说吧!

  避开其他人,廖俊傑悄悄靠近窗傍望向外面。

  他们所在之处是位于沙漠正中央,一栋起码有两、三百年历史,类似中古碉堡的建筑,四面高墙般的石造四层楼房围着广阔的中庭,单一大门出入,易守难攻,只要四个佣兵在四方屋顶上各架一挺机关枪就足够防卫了,其他约十二、三人都在  一楼闲晃。

  所有被抓来的人都被关在三楼一间大房间里,男男女女全在一起,又没有附设浴室,多少会有尴尬与不方便的时候,但他们是被捉来的囚犯,又有何权利抗议?

  俯望在中庭闲晃的佣兵,廖俊傑眉宇蹙拢,苦恼的思索着。

  以他这种不堪负荷的身体,带着一群只会惊恐哭叫的大学生,他们如何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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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曙光乍现,碉堡大门打开,一辆风尘仆仆的吉普车驶进来停在中庭里,先后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东一西,两个人都是普通服饰,颈项上还挂着照相机,标准观光客的穿扮。

  一看见那个长着一双三角毒蛇眼的日本人,一直守在窗边的廖俊傑就知道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MeiMei。”

  “什么事?”

  “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听出廖俊傑的口气十分不寻常,郭婕祈不禁疑惑的仰起脸来打量他,一眼就发现他的表情果然也很不寻常。

  “什么事?”

  “待会儿到你爸爸身边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会我,也不要跟我说话,甚至不要看我,最好装作跟我不熟。”

  郭婕祈听得直眨眼。“为什么?”

  “事情結束之后我会告诉你,现在……”廖俊傑并没有看她,自顾自盯住那两扇锁禁他们的门。“答应我!”

  郭婕祈迟疑一下。“好,不过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哟!”

  廖俊傑点点头,“我答应你。”见门开了,他马上命令道:“现在,快过去!”

  郭婕祈又犹豫一下,方才慢吞吞的走到郭爸爸那边去,然后跟大家一样转头看着门口方向,一个长着一双三角毒蛇眼的日本人带头进来,捉他们来此的那个黑痣佣兵略后半肩尾随,他们正在说话,英文。

  “你确定,那群年轻人全都在这里了?”

  “我确定。”

  “嗯,那就看好他们,等天鬼决定第三次爆炸的时间和地点,你们就把他们押到那里去,安排他们死在爆炸里,这么一来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确定要安排他们死在爆炸里了?”

  “确定了。”

  黑痣佣兵神情猝现喜色,眼神飞快的朝郭婕祈瞄去一下,那种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怀有何种意图的淫秽眼神。

  至于日本人随便扫视一圈就准备要离开了,但才转过半身便突然僵住,脑海中闪现出适才那不经意的一瞥间所映入的众多脸像中的其中一张,那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脸……

  他猛然抽了口冷气,骇然回过身来,一脸震惊,全身警戒,连手枪都掏出来了,吓得那些年轻人尖叫着往两旁躲,于是,那支手枪恰好指住那个唯一没动的人,而所有的视线也跟着集中到那人身上,继而惊愕的瞠大眼。

  包括郭婕祈在内,她比谁都惊讶。

  正对门口的墙壁上,廖俊傑背靠在那儿,双臂环胸状极闲适,神态却出奇的从容稳健,隐隐流露出一股无可言喻的睥睨之势,那双黑黝深邃的眸子更是宁静祥和,似是整个宇宙崩溃在他眼前也不会引起他的慌乱,即便是死亡也拂不去他的冷静。

  以往的他是沉静的、毫不起眼的,但在这一刻里,他依然是沉静的,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他。

  他尔雅的向日本人颔首示意,反而吓得日本人的手枪抖了一下。

  “你你你你……”日本人惊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吓成那样,黄蛇,那可不像你。”廖俊傑低沉地道。“天鬼想要我死,我那些兄弟们恰好相反,他们不想我死。”

  “但但但……但你的心跳明明已经停止了!”日本人——黄蛇愤怒的大叫。

  郭婕祈震惊的捂住嘴:停止心跳?那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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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才会任由我那些兄弟们把我救走,因为你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廖俊傑摇摇头。“我刚刚才说过,天鬼希望我死,所以不会认真救我,但我那些兄弟们可不想我死。幸好,我才刚停止心跳没多久他们就赶到了……”

  他绽出幽静的微笑。“你们没注意到吗?他们并没有立刻带我走,还在刑求室门口和你们火并了好一阵子,因为其他人在刑求室里头设法要让我恢复心跳,他们拚了命的救我,无论如何不肯死心、不愿意承认我已经死了,最后,他们好不容易终于让我恢复了心跳,不过……”

  轻轻喟了一下,他的微笑转为苦笑。

  “我得承认这也得归功于你们在我身上用了那什么鬼X2,虽然那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它的某些药效机制保护了我的脑子不因缺氧而受到损害,也使我的心脏在停止将近十五分钟后还能够恢复跳动。只不过……”

  他的苦笑再增几分无奈。“由于电击过度,强心剂使用过量,我的身体因此留下了后遗症,我不能做任何运动,连跑几步路都不行……”

  郭婕祈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难怪他说他没病,只是身体不好。

  “所以他们才让我们以为他们只是救回去一具尸体,”黄蛇明白了,也回复镇定与灵活的思考力,他慢慢收起手枪,两眼仍紧紧的盯住廖俊傑。“事实上,他们把你藏起来,免得又被天鬼找到你、加害你,另一方面,也好让我们老大死心。”

  廖俊傑颔首。“老实说,对你们老大,我确实无法理解,我们只不过见过一次面,她就希望我和她结婚,说真的,我只觉得啼笑皆非,更何况我们是对立的立场,她竟要我放弃原则和她合作,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郭婕祈狐疑的眯起两眼,结婚?和谁?

  “为何不可?”黄蛇认真地问。

  “她又为何不放弃她的原则?”

  “如果她愿意放弃呢?”

  廖俊傑挑了一下眉,轻叹。“很抱歉,我不是那种男人。天鬼跟她很相配,她应该跟天鬼在一起。”

  “但老大爱的是你。”

  “我不爱她。”廖俊傑温和但坚决地表明他对黄蛇的老大一点兴趣也没有。“话说回来,以我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再出任务,可以说是个废物,我相信你们老大如果知道这个事实的话,她应该不会再对我感兴趣。”

  “老大爱的不是你的身手,而是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够让她伏首认输,她爱的是你的聪颖睿智,而且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确实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搭配。再说……”黄蛇那双三角毒眼透着怀疑的神色在廖俊傑身上打量。“你说你不能再行动了,这真是事实吗?”

  “当然是事实,”警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廖俊傑慢慢放下手臂,但神情依然十分平静。“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被捉来?”

  黄蛇盯住他看了一会儿,蓦而咧出白牙,“既是事实,试试也无妨,对吧?”话落,毫无预警的猝然扑向廖俊傑,手上没有枪,却多了两把蛇型匕首,闪着蓝汪汪的光芒,就好像毒蛇的两支毒牙。

  而廖俊傑手上什么也没有,每个人都吃惊的失声尖叫,郭婕祈的叫声最大,她甚至想冲过去帮忙,幸好郭爸爸及时抓住她。

  矮小的人身手灵活适于闪挪游击,高大的人恰好相反,手长脚长动作笨拙,只适于面对面出拳出脚,但若是把这种认定用在廖俊傑身上就大错特错,他的确手长脚长,动作却比黄蛇更灵敏,而且还带着一种舞蹈般的优雅、太极的从容不迫。

  只见他冷静的一动也不动,直至匕首刀尖几乎刺破他的衣服,他才瞬间出手捉住黄蛇的腕脉,顺势从黄蛇身侧滑步到后方并松开黄蛇的手腕,再轻轻一推,黄蛇一个踉舱差点自己撞到墙上去。

  “你应该知道,面对比你厉害的敌手,”他背着两手淡淡道。“莽莽撞撞直接冲上来是最愚蠢的做法。”

  回过身来,黄蛇并没有生气,“面对你,无论我够不够聪明,我都不可能会赢。”不是他够冷静,而是他输在廖俊傑手上N百次,早就输到麻痹了。“我只想要证实你所说的事实。”

  “那简单,你只要让我从这里跑到楼下,事实就能得到证实了。”

  黄蛇注视廖俊傑片刻,点点头,收起匕首,命令守在门口的黑痣佣兵。

  “把这里的人全都带到一楼。”

  不到半晌功夫,除了廖俊傑,其他人都被带到一楼中庭去,五、六个人持枪看住他们。再过一会儿,只见廖俊傑挂在另外两个欧洲佣兵肩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喘着急促的气,几乎站不住脚的被拖下来。

  “把他们关到地牢里去!”黄蛇满意了。“我得回去去找天鬼!”

  “地牢?有这个必要吗?”黑痣佣兵有点讶异。

  “不但有必要,我还觉得不够,不过……”黄蛇盯住廖俊傑,后者看似即将昏过去了。“对现在的他而言,也许够了。”

  “他到底是谁?”

  “他?一个连我们老大都要对他低头的人。”

  “咦?莫非他就是……”

  “对,他就是雷神的老大。”

  难不成是黑帮老大?

  除了郭婕祈与郭爸爸,邱勝翊那群年轻人全都一脸骇异的退开老远,仿佛廖俊傑随时都可能跳起来咬他们一口似的。

  一个会画漫画的黑帮老大,真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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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埃及的夏天,沸热得让人脑袋当机的高温是每日必经的地狱考验,不管擦什么防晒油都像是涂抹烤肉酱,不用多久就可以闻到阵阵烤肉香,说实话,阴凉的地牢反而比较舒适。

  而且这座位于沙漠中碉堡的地牢也不太像是地牢,有床铺、有厨房、有厕所,还有储粮室,称它为紧急避难室似乎更贴切一点。

  不过牢房里就是纯粹的牢房,除了石灰壁和粪坑之外,一无所有。

  廖俊傑被扔在石灰地上辛苦的喘着气,邱勝翊那票年轻人依然躲他躲得远远的,郭爸爸始终紧紧地捉住郭婕祈,直至押送他们进来的人都离开了,他才放开女儿,郭婕祈立刻冲过去扶起廖俊傑,并顺势坐在地上,好让他躺在她怀里。

  “廖俊傑,你还好吗,廖俊傑?”

  廖俊傑吃力的睁眼看她一下,旋即又阖上,郭婕祈心痛的抱紧了他。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体不好?”

  廖俊傑继续粗重的喘气,没有吭声,郭爸爸蹲在一旁把住他的腕脉,眉头紧皱。

  “他的心频快得不像话,又紊乱,像失控的马达,你确定他真的没有病吗?”

  “没有,他只要安静个十到二十分钟就可以恢复了。”郭婕祈温柔的为廖俊傑拭去额上的冷汗。“不过打一针可以让他快一点回复,可是针剂在旅行袋里,他们大概不会给我们吧!”

  郭爸爸收回手。“那就让他安静一下吧!”

  十数分钟后

  “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体有问题,他们才会放松警戒,不然他们一定会如临大敌般重重警卫住我们。”

  看似已熟睡的廖俊傑突然出声说话,吓了郭婕祈一跳。

  “廖俊傑,你没事了?”

  廖俊傑缓缓打开眼。“还有一点累,不过,没事了。”

  郭婕祈按住他想坐起来的身子。“敖犬说你得睡一天,你就这样躺着睡吧!”

  廖俊傑往旁瞄一下,见郭爸爸并没有不悦的表情,反而又握住他的腕脉专注的把量脉搏,他才放心地继续躺在她怀里。

  “伯父,请放心,我真的没事了。”

  郭婕祈把他的脸转回来。“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放松警戒?对我们来讲,不都一样吗?”

  廖俊傑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即使是这种废物般的身体,倘若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面对那几个不入流的角色,我根本不会被捉住,就算被捉住,最多三分钟后就可以脱身。但现在……”

  他的目光投向那群仍避开他远远的年轻人。“拖上一大票什么都不懂,只会慌张尖叫的大学生,我对自行脱身一点把握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放松警戒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婕祈沉默一下。“那么,你骗了我什么事吗?”

  “骗?不,我没有!”廖俊傑矢口否认。“我可能瞒了你一些事,但,骗?不,绝没有!”

  他居然还不承认!

  “但你说你在家族公司里上班!”郭婕祈愤慨的指责。

  “我是啊!”廖俊傑挣开她的手臂,自行坐起来靠在墙上,为了要辩解。“我只是没告诉你我是公司的老板,也没告诉你公司的工作性质而已。”

  老板?老大?

  “你是公司老板?”郭婕祈惊讶的喃喃道。“好,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廖俊傑迟疑一会儿,随即下定决心地正起脸色。

  “好,我告诉你,我们公司是……”

  他确实想说出实话了,但是尚未说到重点便被打断,所有视线齐聚于那扇厚重的牢门上,有人在用钥匙开锁,由于是铁门,所以声音很大。

  不一会儿,门开了,九个欧洲佣兵陆续进来,带头的正是那位黑痣佣兵,除了他手上举着一支手枪,腰上一把蓝波刀,还有最后两个佣兵提着冲锋枪之外,其他人身上任何武器也没有,只各自挟了一卷毯子和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

  “你们,男生,女生,分开!”黑痣佣兵挥舞着手枪命令。

  见他们神态不对,邱勝翊马上把妹妹推到身后,其他女孩子也纷纷躲到男生后面,郭爸爸横跨一步挡住郭婕祈。

  “你们想做什么?”

  黑痣佣兵见状不耐烦,懒得跟他们啰吮干!因为言语不通,扣动扳机就在他们脚下射了一排三枪,子弹击起的碎石片进起四溅,其中一小块还在某人脸上带起一道刮痕,骇得众人一阵惊叫。

  “现在,分开!”这下子该明白了吧?

  瞪着他那支手枪,年轻人们只好忐忑不安的自动分开,心下似乎有预感,女孩子中有人恐惧的哭出声来了,郭婕祈连忙抱住她低声安慰。

  “什么事?”门外突然传来问话。“为什么有枪声?”

  “没什么,吓吓他们,”黑痣佣兵又挥挥手枪,头也不回的大叫出去。“不然他们不肯乖乖听话。”

  “啧,真麻烦!喂,你们好了就换我们,快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别再来吵我们,我们就能够快点!”

  “有枪声,我们自然要问一下呀!”

  “告诉你是要吓唬他们,待会儿若是再有枪声,不用理会,滚远一点,少来吵我们!”

  “好好好,那我们先上去了,妈的,在外面光听声音哈不着谁受得了!”

  脚步声走远了,廖俊傑扶着墙壁吃力的、慢吞吞的起身,没有人多注意他一眼,因为他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再倒回去;郭爸爸又气又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拿枪的才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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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毯子,但这地上实在是……”另一名佣兵嘟嘟囔囔。“不能到楼上房间或者外面吗?”

  “不行,黄蛇交代,任何一个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间牢房,”黑痣佣兵笔直的走向郭婕祈,后者立刻摆出防身术的自卫姿势,他双眉挑高,似乎觉得很有趣的笑起来,枪口却徐徐指向郭婕祈旁边的女孩子,郭婕祈僵住,随即愤怒的收回姿势。“如果你不喜欢,去换别人来!”

  “谁说不喜欢!”

  一听要换别人,那些佣兵们立刻争先恐后的分别找地方铺毯子,黑痣佣兵把毯子扔给郭婕祈,示意她铺在地上,郭婕祈不情不愿的蹲下去打开毯子,比蜗牛更慢的动作,而其他佣兵早就三两下铺好毯子,各自拉了一个女孩子丢到毯子上,压上去。

  “不要!救我啊!”

  尖叫声凄厉的响起,年轻人们想冲向前救人,另一边立刻传来冲锋枪打开保险拴的声音,众人瞬间冻结,不敢再动,拳头紧握,愤恨又焦急的眼空自怒睁。

  别人都已经“开动”了,郭婕祈却还在那边蜗牛慢慢慢爬,黑痣佣兵再也等不下去了,手枪插到腰后,迫不及待的扑过去将郭婕祈压倒在毯子上,急吼吼的撕开她的T恤埋头进去。

  那两个手持冲锋枪警卫的佣兵早就瞪凸了眼,嘴角在流口水,眼睛也在流口水,喉头更是拚命咽口水,一个看那边,那边的女孩子上半身已经被脱光了;一个看这边,这边的女孩子底裤被拉下一半。

  而郭婕祈正在努力护卫她的胸罩,但女孩子的力气终究敌不过男人,眼看她的胸罩即将不保,就在这当儿……

  骤然一条黑影疾若闪电般掠过来,在没有任何人惊觉的情况下,黑痣佣兵腰后的手枪已被人夺走,砰砰两声,那两个手持冲锋枪的佣兵就在最兴奋的时刻里结束

  他们灿烂辉煌的一生,额头正中央各一个小黑洞,仰天倒下。

  黑痣佣兵一惊,想拔刀应战,岂料腰间的蓝波刀也早已被抽走,他连下个动作都来不及反应,蓦觉顶门上一紧,有人捉住他的头发使他的头往上仰,紧接着喉头一凉,他翻着白眼双手握住自己的咽喉咯咯咯往旁倒,鲜血像瀑布一样喷出来。

  手中一把滴血的蓝波刀,廖俊傑尚半跪在黑痣佣兵身旁未及起身,其他佣兵已怒吼着先后扑过来……

  蓝波刀蓦然刺出,一个佣兵就像自杀似的自己撞过来让蓝波刀戮入他的心脏,在他俯地倒下之前,廖俊傑已转着势于起身滴溜溜一旋,蓝波刀倒握,咻一下又划过另一人的咽喉,鲜血喷洒之间,他倏伸左臂挟住一支猝袭而来的拳头,右手蓝波刀在对方心口处一进一出,松手,推开对方,侧身,恰好迎上一道强劲的侧踢……

  他冷哼,电闪般矮身贴地滚过去,蓝波刀往上一戳,那可笑的家伙还摆着侧踢的姿势,喉头便被洞穿,整个人原姿势趴下去,廖俊傑适时翻滚而出,单膝着地,蓝波刀飞扬,笔直的刺入一名佣兵的胯间,佣兵痛呼着跪下来,廖俊傑顺势转到佣兵身后,两手捧住佣兵的头用力一扭,喀嚓一声活生生扭断佣兵的颈脖……

  最后一名佣兵惊恐的转身要去拿冲锋枪,廖俊傑随手拔出佣兵胯下的蓝波刀射出,正中最后那名佣兵的后心口,颠踬两步,往前扑倒。

  连毙九人的性命,几乎只是喘一口气的时间,然后,廖俊傑自己也倒下了。

  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郭婕祈和郭爸爸在内,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只是一个人,只是一瞬间,所有足以危害他们生命的威胁就全部消失了。

  不过廖俊傑一倒下,郭婕祈立刻回过神来,扑身过去扶住廖俊傑。

  “廖俊傑?你怎样了?廖俊傑?”

  廖俊傑一把捉住她,用力得几乎扭断她的手臂,可见他有多么痛苦,但他仍挣扎着在粗重急促的喘息中吐出几个字。

  “门……通……楼……楼上……锁……锁……”声音断绝,他失去意识了。

  “廖俊傑!廖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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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里的卫兵休息处不但有床,还有桌椅,此刻,桌上一片杯盘狼藉,管他是不是佣兵吃剩的食物,那些饥渴的年轻人三两下全扫光了,然后女孩子睡床上休息,男孩子就地坐在墙边小声说话,武器堆在一旁,郭爸爸靠在廖俊傑的床脚处打盹。

  年纪大了,实在禁不起这么多刺激。

  至于郭婕祈,她没吃也没休息,自大家合力把廖俊傑搬出牢房后,她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廖俊傑的眼睫毛才微微飘了一下,她便紧张的贴上去呼唤。

  “廖俊傑?你醒了吗?廖俊傑?”

  他没有回应,但眼睫毛在轻轻一阵眨动后徐徐扬起,先定定的看着她几秒,随即转开四处游顾,确定已不在牢房里之后,他才放心的闭了闭眼,再张开。

  “门,锁上了?”

  “你放心,锁上了。”郭婕祈心疼的抚挲他苍白的脸。

  “上面的人,知道了?”廖俊傑又问,声音沙哑。

  “早就知道了,你昏睡了一个多钟头了呢!”郭婕祈朝楼梯那边瞄去一下。“大约半个钟头前,他们大概是想来‘换班’,结果门被锁住了,他们在上面又叫又骂又吼,可是我们不开门,他们也没辙。”

  廖俊傑慢慢坐起来靠在墙上,郭婕祈立刻去倒了一杯水来给他喝,他一口气喝光,再把杯子还给她。

  “不能休息,大家必须起来找。”

  “找什么?”郭婕祈困惑地问。

  “你没有注意到吗?”廖俊傑环顾四周。“这里不太像牢房,但明明又是牢房,我猜测这里应该有两种用途,平常是地牢,紧急时刻是避难处,避难处通常都有通向安全地点的秘密地道,我们必须把地道入口找出来。”

  “你确定?”

  “我有经验。”

  什么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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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他的身分,他为何会拥有那样惊人的身手,郭婕祈感到愈来愈疑惑,但她并没有追问,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如果对方在地道出口等我们呢?”

  “不可能!”廖俊傑胸有成竹地驳回她的顾虑。“这是两、三百年的老建筑,可能已经没人知道地道的出入口了,想想,如果他们知道地道在哪里的话,老早就从地道进来了不是?”

  “那如果在我们找到地道入口之前,他们干脆用炸药轰进来呢?”

  “也不会。”廖俊傑瞥向地牢入口处。“以我对他们这队佣兵的了解,他们不会这么做,向来他们标榜的是零缺点的完成任务,而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自己招惹来的麻烦,倘若为了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而破坏了雇主借给他们使用的建筑,这种瑕疵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太骄傲了,绝不会留下这种缺点。”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叫他们开始找,无论如何,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好。至于你……”郭婕祈推他再躺回去。“继续休息,你能做的事都做了,现在该换我们表现了。”

  廖俊傑若有所思地望住她的背影,见她才走出两步又回过眸来,顽皮的挤挤眼。

  “超酷!小弟若是知道你有这种身手,看他还敢下敢叫你肉脚!”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大家都在找地道入口,甚至连那间躺满死人的牢房都有人去找,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贴在墙上仔细检查,又摸又摇、又抠又挖、又推又顶、又敲又打,就差没学蜘蛛人爬到天花板上去。

  但既然称之为秘密地道,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不过没有人放弃,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可惜,情况不允许他们继续抱着希望不放,突然,熟睡的廖俊傑猛然起身,同所有人一样将目光移向墙边小桌上的对讲机,一直寂静无声的对讲机在传出一阵沙沙声之后冒出一句话,不,一个代号,而且是中文。

  “雷羊?”

  廖俊傑以超乎寻常的冷静将两腿放下床,慢条斯理的走向小桌,定住脚,盯着对讲机。

  “天鬼?”

  “……你果真没死。”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更该死的是明明又捉住了你,黄蛇应该命人将你用锁炼炼住,再把你锁进铁柜里,还要叫上所有人手一起看守,可是他没有,他以为你身体不好就可以放松警戒,结果又让你脱出我们的手掌心。哼!雷羊,你表面上看似一只无辜、无助、无力的绵羊,其实是一头比狐狸更狡诈、比隼鹰更犀利,比狮子更凶悍的怪物!”

  廖俊傑双眸半阖。“你想如何?”

  “我要你死!”

  “对不起,我没有自杀的意愿。”

  “……其实我可以从通风口放毒气下去,这么一来,你不想死也得死,至于其他人,他们本来就得死,并不是拿来做筹码的人质,能够做你雷羊的陪葬,他们也算荣幸了。”

  一听到又要他们死,那群年轻人霎时又惊惧慌张起来,郭婕祈猛吞口水,唯有廖俊傑毫不动容,依旧冷静如初。

  现在他才明白天鬼为何要说中文,天鬼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

  “倘若你真想这么做,你不会告诉我,所以,你究竟想如何?”

  “……如果我承诺会亲自把其他人都平安送回家,并且保证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你愿意用另一件事来交换吗?”

  不用死了吗?

  那群年轻人顿时欢天喜地的笑开来,包括郭婕祈,一起把期待的眼神投向廖俊傑。

  换吧、换吧、无论任何事,交换吧!

  “什么事?”廖俊傑却没有一丝半毫开心的神色。

  “我要你自己出来就死。”

  那群年轻人笑容瞬间冻结,郭婕祈倒抽冷气,廖俊傑平静如故。

  “既然你能毒死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去?”

  “因为……”言语顿住,紧接着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咯登咯登的好像快咬碎两排牙齿了。“我、想、亲、手、杀、死、你!”

  “你为何如此恨我?”

  “你玩弄我们老大的感情!”

  廖俊傑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是你们老大自作多情。”

  “住口!你不接受她的感情就是玩弄她!”

  “不,天鬼,你恨我并不是因为我不接受你们老大的感情,而是恨她爱上的是我,而不是你。”

  “闭嘴!闭嘴!闭嘴!总之,用你一条命来换他们的命,这笔生意是我亏本了,但我愿意,只要能让我亲手杀死你,再亏本都行!所以,你考虑考虑吧,一个钟头后我再来听你的答复,如果不行,就让他们做你的陪葬吧!”

  然后,对讲机没声音了。

  地牢里也没有半点声息,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呼吸,每一张脸都像冬天的落叶,枯槁又灰暗,干巴巴的,随便一踩就会碎成千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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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只有廖俊傑是不一样的,他始终是平静的,甚至是冷淡的,注视着已经没声音的对讲机,良久、良久后,他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轻轻叹息,随即转身到处翻找,好不容易,终于给他找到一张不是很白的白纸和一枝笔。

  在桌旁落坐,推开狼籍的杯盘,白纸放上去,他对郭婕祈招招手。

  “来,MeiMei,来!”

  望着廖俊傑温柔的笑脸,郭婕祈心头突然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她有点害怕过去,但不过去又下行,只好一步拖成两步,战战兢兢的靠过去,一到桌旁就被廖俊傑硬拉着坐下。

  “来,MeiMei,告诉我,你喜欢我把你画成什么样子?”

  他为什么问这个?

  郭婕祈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霍然像核子弹一样轰然爆开,使她不由自主的脱口拒绝。

  “不!我不告诉你!”

  廖俊傑微笑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拍她的脸颊,像哄小孩子一样,再自顾自画起来。

  “你不喜欢我把你的胸脯画太大对不对?好,我画小一点,虽然我并不觉得我画太大……”他一边说一边画。“还有你的腰,唔,我也画粗一点,其实我觉得我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和事实并没有相差太多……”

  “不,不是那样,不是那样……”连看都没看一眼,郭婕祈拚命摇头否认,声音在颤抖。

  “至于头发,唔,我最爱看你绑这种发型,看上去格外迷人……”廖俊傑继续说他的,画他的。“既然你不喜欢穿得太凉快,那就……嗯嗯,穿件长袖晚礼服如何?唔,可惜没机会亲眼看看你穿晚礼服的样子……”

  “不!”郭婕祈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包含无尽惊惧与恐慌。“不是那样!不是那样!”

  但廖俊傑好像没听到她的叫声,继续自顾自画画。

  “就快好了,再几笔……嗯,好了!”他自己先看看,满意的颔首,再把画交给她。“喏,这张画应该可以让你满意,希望你喜欢。”

  郭婕祈依然看也不看一眼那张画。“不,我不喜欢!不喜欢!”

  廖俊傑凝视她片刻,放下画纸,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蛋,俯首在那诱人的红唇上烙印下深情的一吻。

  “我真爱你,MeiMei。”

  “廖……廖俊傑……”恐惧紧紧的扼住郭婕祈的喉咙,令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深深凝住她,黑黝的眸子倾诉着无尽的爱恋,深浓的情愫。

  “天鬼是一个无情的冷血动物,就像他的外号一样,鬼。但他也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因为太骄傲,一旦许下承诺,无论如何非做到不可,所以,他的承诺是可信的。”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分析起天鬼的个性来,只有郭婕祈,她惊惧的瞅住廖俊傑那张清秀沉静的脸,恐慌得头都昏了,几乎不懂得他在说什么。

  “MeiMei,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不,不,不,她不知道!不知道!

  但她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否认,或者是反驳,她连一个字都吭不出来,泪水梗在喉咙抽搐。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你要坚强,不要哭。”

  话落,他又覆住她的唇,依依不舍的留恋许久后方才退开,不待她回应便起身行向楼梯,脚步坚定毫不迟疑,郭婕祈傻傻地望住他的背影。

  坚强?

  他要她坚强?

  不,他怎能这样要求她,她够勇敢、够强悍,却无法像他那样坚强,她毕竟不是他,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不要,廖俊傑,不要去,不要啊!”

  她尖叫着跳起来想阻止他,但身后十几只手迅速捉住她,包括郭爸爸在内,她拚命挣扎,尖声哭叫。

  “放开我,爸爸,放开我啊!”

  “孩子,对不起,但为了其他人……”郭爸爸满怀歉疚的紧拉住她。“你应该明白他必须这么做的不是吗?”

  “不,爸爸,是你不懂!”郭婕祈厉声哭叫。“时间还没到啊,还有二十分钟,至少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再做最后的努力,也许就在这二十分钟里,我们就可以找到秘密地道的入口了呀!”

  “孩子,两个钟头都找不到,何况是二十分钟,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没试过怎知道不可能?”郭婕祈愤怒的尖叫。“爸爸,你是我亲生的爸爸,在这一刻里,为了亲生的女儿,起码你要支持我,我这辈子就只要求你这件事,时间未到之前,别让他去啊!”

  郭爸爸迟疑一下,压低声音。“倘若他到时候反悔了呢?”

  郭婕祈差点咬断牙根。“他不会!我会亲自把他推出去,可以吧?”

  郭爸爸摇摇头。“以他的身手,没有人奈何得了他的。”

  “我可以!”郭婕祈又愤怒又惶急地央求。“求求你,爸爸,再给我们二十分钟吧!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是我MeiMei在求你啊,爸爸,求求你,爸爸,别让我恨你啊,爸爸,求求你啊!”

  但是郭爸爸不敢犹豫,不是他怕死,而是害怕救不了其他年轻人,对他而言,救多数人比一个人重要,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对不起,MeiMei!”

  “不!不!不……”

  眼看无法说服郭爸爸,廖俊傑又已站上楼梯最顶阶,郭婕祈不由惊恐万分的痛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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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应和你结婚了,廖俊傑,你回来啊,我愿意嫁给你了呀!”

  地牢门前,廖俊傑悄然止步,缓缓回过头来,瞳眸中闪耀着如许深情的光采,他专注地凝视她,好半晌后,绽出最最温柔的微笑,没有恐惧、没有迟疑,只有令人心酸的温柔。

  “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然后,他毅然开门走出去,霎时,郭婕祈的心碎了。

  “不!廖俊傑,回来啊,廖俊傑!”

  她哭叫着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其他人,那些捉住她的人才陆续松手——因为廖俊傑已经出去了,一得到自由,她立刻拔腿冲向楼梯飞奔上去,郭爸爸紧追在后,但地牢门又被关起来并从外面锁住了,她只能自地牢门上的铁栏杆窗往外望出去,眼睁睁看着廖俊傑从容不迫的步向中庭,面对那个比女人更俊美的男人。

  一个秀气得像女孩子的男人,一个比女人更俊美的男人,双方却是生死不相容的敌人。

  “你在死前还有什么请求?”

  “希望你在别的地方杀我,我不想让我深爱的女人看着我死。”

  “我就是要你死在她面前!”

  廖俊傑叹息,缓缓回过头来,深情的眸子瞬间便揪住了她的心,就在那一刹那,枪声响起,郭婕祈整个人惊跳了一下,待她再定睛看去,深情的眸子不见了,只有他躺卧在地上的影像。

  突然间,她的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眼前,也化为虚无,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 本帖最後由 .miu. 於 2009-4-26 10: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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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曾经,她不解廖俊傑眼中的寂寞为何如此沉重?

  如今,她终于能了解,亲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杀死,心里不是悲,也不是痛,而是恨。

  明明知道那才是正确的,但还是恨自己救不了他,恨自己必须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恨自己不能跟着他一起死。

  然而若不亲身经历,谁能理解这份恨?

  所以他寂寞,因为他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这份恨,也没有人能够为他解脱这份且,而这份恨意,是多么的沉重啊!

  是的,她终于能了解,沉重的不是寂寞,而是这份自我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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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iMei!MeiMei!”

  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她,但郭婕祈不想理会,她只想用那份沉重的自我憎恨淹死自己、埋葬自己。

  “MeiMei!醒一醒啊,MeiMei!”

  但呼唤声不肯放过她,不但愈叫愈大声,还猛烈的摇晃她,最后干脆甩她一巴掌,而她回过神来之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疼痛,而是一连串鞭炮声,不,是密集的枪声。

  “看!MeiMei,快看!”

  郭爸爸用力把她的脸转向外面,拚命指着廖俊傑躺卧之处,她不想看,但视线不由自主的移过去,目光过处,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廖俊傑身边竟多了六个人,黑衣黑头罩,手持冲锋枪,全身战斗装备,就像电视上那种特种部队的打扮。

  而那六个人中,两个单膝跪在廖俊傑身旁检视他的伤势,其余四人掩护在他们身前,冲锋枪不断扫射,一边大声指挥屋顶上的同伴配合他们攻击。

  “可恶!可恶!可恶啊!为什么我们每次总是迟了那么一点点!”

  跪在廖俊傑身边其中一人破口大骂,另一个冷冷的喝叱回去。

  “闭嘴!”

  掩护在他们前方那四人其中之一回过头来。“怎样?怎样?小傑的情况怎样?快说啊!”

  “幸好,大哥你那一枪快了几秒使天鬼失了准头,”冷冷的声音冷冷的回答。“子弹稍微偏了一点,并没有正中心脏,不过心外膜极可能受到挫伤,我必须立刻替他动手术!”

  “可恶,大哥,”旁边那家伙好像开口只会骂人。“你不但没有成功阻止天鬼开枪,而且竟然只射中那家伙的屁股……”

  “住口,你这混蛋!”前方那人骂得比那家伙更大声。“我才刚看见小傑,天鬼已经要开枪了,仓促间除了开枪就射之外我还能怎样?拿放大镜来对准目标吗?更何况,我已经快了他几秒,也没有失误,够快、够准了!”

  “你们两位,请闭嘴!”结果最大声的还是那个冷冷的声音。“我说我必须立刻替小傑动手术,你们到底听到了没有?”

  “没问题、没问题,”前方那人忙道。“你尽管动你的手术,外面我负责!”

  听到这里,郭婕祈立刻扯嗓门叫出去,“敖犬!”

  她看不见那些人的脸,但那个开口就骂人的家伙的声音,她熟到不能再熟了。

  敖犬闻声回过头来,“咦?郭婕祈,原来你在这里!”一见是郭婕祈,他立刻跑过来帮她开门。

  “我可以帮忙!”郭婕祈直接跑向廖俊傑。

  “我也可以,我是医生。”郭爸爸也跟着跑过去。

  其他人仍躲在地牢里,因为枪声大作,他们怕被流弹波及。

  “好,我们先把小傑抬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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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半,恰好距离郭婕祈等人被“一网打尽”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空气依然郁闷得很,偶尔吹来一阵风也带着燥热的气味,一点凉爽的感觉都没有,郭婕祈却一直那么有耐心的守在手术后的廖俊傑身边,连去喝口水都没想过。

  “喏,喝口水吧!”敖犬递给她一杯水,然后在一旁坐下。“放心,六哥说小傑的情况还不错,只要没有并发症,应该挨得过去。”

  郭婕祈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外面呢?”

  “都被我们赶跑啦!”

  郭婕祈看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廖俊傑身上。

  “但他们的人不是比你们多一倍吗?”

  “那又如何?我们可是全员出动耶,”敖犬得意的说,一脸臭屁。“再多十倍的人,我们也看不在眼里!”

  郭婕祈沉默一下。“你们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有麻烦?”

  敖犬举起左手。“我们每个人都戴有同样的手表,里面有特殊装置,一旦遇上麻烦,只要按下装置,家里人马上就会知道,还可以循着手表发射出去的讯号赶来援救。”

  郭婕祈咬咬下唇,有点恼怒。“既然他知道你们会来,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敖犬思索了一会儿。

  “唔,我想是他没料到我们能够这么快赶到吧!”他沉吟道。“要知道,以正常步骤来讲,我们收到求助信号之后,通常会先判定到底是什么麻烦?什么状况?对手是谁?什么样的地点?然后再决定如何行动?派谁行动?这些步骤往往会花去不少时间,接下来……”

  他耸耸肩。“从家里赶到这里是很快,但要带武器装备进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爆炸案刚发生不久,许多以往可以轻易混过去的关卡,在这种敏感的时刻里也不好过关了。这样估算起来……”

  稍停,他暗暗推算了一下。“嗯嗯,最快我们也要三十个小时后才能够赶到,慢一点两、三天都有可能,那时可就太迟了。我们又不信任埃及警方,又不是美国总统,他们才不管你人质不人质,再说埃及警方也没有能力对付佣兵,所以还是得自己来……”

  “但你们……”郭婕祈也计算了一下。“不到十七个小时就赶到了呀!”

  “是小傑出事啊,还啰唆什么步骤,一收到求助信号,我们立刻全员出动,不用任何手下,我们亲自出马。而且……”敖犬吐吐舌头。“我们的武器装备都是偷渡过来的,当然快多了,虽然我们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做事,但为了小傑,再违法的事我们也干得出来。事实上,为了不被察觉的潜行到这里来,花费的时间还比我们偷渡武器装备到埃及来的时间更多呢!”

  他滑稽的龇龇牙。“啧,这里可是沙漠中央耶,又不是台北东区!”

  “所以,他是以为你们一定赶不及……”

  “应该是,他以为我们赶不及,又急着要让你得到安全,你知道,天鬼也有可能反悔。”

  郭婕祈又静默片刻,放下水杯,抽了一张纸巾为廖俊傑揩拭汗水,没注意到在房间另一边打盹的郭爸爸醒来了。

  “敖犬。”

  “干嘛?”

  “你们公司到底是经营什么项目?”

  敖犬挑了一下眉毛,又瞄一眼廖俊傑。“小傑还没告诉你吗?”

  郭婕祈摇摇头。“他只来得及告诉我他是公司老板,没有机会说其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敖犬轻笑。“其实答案很简单,我们跟天鬼是同行。”

  郭婕祈呆了呆,惊叫,“佣兵?”

  敖犬换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我们是私人军事公司,总公司在伦敦,有两家子公司,一在美洲,一在非洲,旗下佣兵成员超过三千名,主要业务是提供保安、咨询、军事训练、情报支援和后勤保障等,主要客户是联合国机构、各国政府部门,以及著名跨国公司……”

  他双手搭在脑后,神态更懒散。

  “老实说,我们已经好久不出任务了,只负责管理和训练。不过我们都是从七岁就开始受训,十岁出任务见习,十三岁正式参与任务,十六岁首次单独出任务,成功之后才可以独当一面,这种事已经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很难撇开了。”

  七岁就开始受训?

  郭婕祈抚着额头,有点惊骇。“难怪他昨天连杀九个人,只用了一口气时间。”

  “连杀九人?”敖犬皱眉。“那他一定发作了?”

  郭婕祈点头。“当时那些佣兵要强暴我们,他才会杀了他们。”

  敖犬松开眉头。“这也没办法,那种情况他不能不动手。”

  “天鬼他们也是私人军事公司?”

  “不,他们并没有成立公司,只是一个佣兵团队,不超过一百人。”

  “你们又怎会对上的?”

  “因为工作,”敖犬解释。“我们接的多半是保护和训练方面的合约,他们接的都是绑架、暗杀、政变或恐怖活动的合约,那种工作佣金更高……”

  “不会那么剛剛好,你们保护的对象就是他们暗杀的目标吧?”郭婕祈喃喃道。

  “真聪明,答对了!”敖犬很慷慨的送给她一个称赞奖励。“他们一直暗杀不了我们保护的对象,可想而知他们有多飙火!”

  “原来并不是所有佣兵都是同一国的。”郭婕祈咕哝。“不过……”她来回看廖俊傑身上的点滴、血袋、氧气,甚至心跳监视器,还有那些手术用具。“佣兵都得带上这么齐全的装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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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犬哈哈一笑。“当然不是,但经过上回的经验,我们宁愿有备无患,反正六哥的‘副业’是医生,那种东西他都会用,而事实也证明我们并不是白费力气,不是吗?”

  郭婕祈衷心点头赞同。“没有如此齐全的装备,就没办法替他紧急开刀了。”

  “是啊,六哥还说……咦?”敖犬突然跳起来,仔细看一下廖俊傑,再回头放喉大吼,“六哥!”

  他这一吼,郭爸爸、廖老大和廖老六立刻从不同的方向跑来,郭婕祈惊喜的发现廖俊傑清醒了,可是他虽然大睁着两眼,但模样不太寻常,目光发直,神情呆滞,看上去有点可怕。

  “小傑,小傑,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廖老大连续唤了好几次,廖俊傑才极为缓慢的把视线移到廖老大脸上。

  “大……大哥?”

  “上帝保佑!”廖老大呻吟,但脸上是满满的笑。“你总算醒了,小傑!”

  廖俊傑又看了廖老大好一会儿,才问出第二句话,“我们……离开了?”

  “不,还没有,老六说不能用车子送你离开,所以我们在等待直升机。”

  一听还在等直升机,廖俊傑的神色变了。“Mei……MeiMei?”

  敖犬马上把郭婕祈推到他面前。“放心、放心,郭婕祈在这里,她很安全!”

  廖俊傑飞快的瞥郭婕祈一眼,清秀的五官顿时扭曲了,劈手便捉住廖老大的手臂,表情竟显得有点狰狞。

  “立刻送……送她离开!”

  “会会会,等直升机一来,我们立刻送她离开!”

  “不!”廖俊傑嘶声低吼,模样更凶恶。“现在……马上……立刻送她走!”

  “嗄?现在?”廖老大为难的瞄一下郭婕祈。“这……不行啊,小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送她离开就得分出人手,这么一来……呃,你知道的,小傑,我不能这么做。”

  “立刻……送她走!”廖俊傑怒吼,吼完就开始喘息,胸腔剧烈起伏,表情在狰狞之外又多了一份痛苦。“现在……马上!”

  见他生气了,廖老大有点慌张。“可……可是……”

  双眸怒睁,廖俊傑粗暴的硬将廖老大扯向他,“现……现在……立……立刻……送……送她……她……她……”声音中断,捉住廖老大的五指逐渐松脱,最后无力的掉下去,双眼仍睁着,但目光涣散,瞳孔逐渐放大。

  廖老大差点没吓死,廖老六和郭爸爸急忙推开廖老大和郭婕祈、敖犬,一人一边同时为廖俊傑诊视。

  “他休克了!”异口同声,再一会儿……“内出血!”

  郭婕祈惊喘,敖犬呻吟,廖老大险些昏倒。

  “必须再动一次手术止血,但血袋不够,大哥,谁可以输血给小傑的,快叫他们换班过来!”廖老六冷静的吩咐。

  廖老大立刻飞奔出去交代,很快又跑回来,见廖俊傑的胸腔已被切开,不由得猛吞口水,脸都绿了,“他们马上来!呃,老六,没……没问题吧?小傑他……他还好吧?”他战战兢兢地问。

  “不好,”廖老六语气生硬的泼去一盆冷水,“非常不好!”再加冰块。

  这盆冷水可真够冰,害廖老大机伶伶的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敖犬梗了一声,觉得眼前开始发黑,郭婕祈双臂环住自己,无法制止恐慌淹没她,那深层的畏惧几乎令她窒息。

  “六哥,你要是救不活小傑,就等着被你爸一枪毙了吧!”敖犬用力恐吓。

  廖老六冷冷一哼。“不用爸爸动手,我会自己了断。”

  敖犬怔了怔,数秒后,竟然笑了,不再慌张,也不再惊惧。

  “也是,倘若小傑真的死了,我们几个都得陪葬,谁也逃不掉,而且我得死第一个,因为……”平静的眼神缓缓移向郭婕祈。“是我拍胸脯保证把小傑交给你没问题的,我的责任最大,非死不可!”

  面对敖犬平静的目光,非常奇异的,郭婕祈的恐惧也悄悄消失了,同样平静的回视他。

  “不,我死第一个,你第二!”

  郭爸爸全身一震,骇然回过头来,惊见郭婕祈那平静得近乎冷淡的神情,顿时明白她并不是冲动,也不是过度悲伤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姑且不论她是为了表示负责,或是其他原因,但她是真的打算若是廖俊傑死了,她要陪葬。

  不,廖俊傑绝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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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又结束了,这回没有人敢离开廖俊傑身边,连廖老大也是用对讲机和外面守卫的人联络,不时有人来探问廖俊傑的状况,各个脸上都流露出无尽关怀与忧虑,没有半个例外。

  郭婕祈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好高,都在一九〇上下,女人也有一八五左右,敖犬说这回廖俊傑的堂表兄弟姊妹们全都出动了,四女九男,总共十三人。

  十三匹狼,十三头虎,十三位视死如归的战士。

  “廖俊傑为什么要坚持立刻送我离开?”在令人焦躁不安的寂静中,郭婕祈突然出声问。

  “因为天鬼会再回来,这里仍然很危险。”敖犬低声回道。“白天他们之所以会被我们赶走,有一半原因是我们出现得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绝不会甘心,一定会召集更多人手,带更多武器来……”

  阴郁的目光徐徐瞥向门外,夜空下的中庭隐约有人来回走动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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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他会趁视线不良的时候攻过来,届时情况会比白天更惨烈,廖俊傑不希望你面对这种危险。”

  “但,还有埃及警方,天鬼他们都不会顾忌吗?”

  “西奈半岛的警力本来就很弱,尤其爆炸案发生之后,他们更是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理会沙漠里‘贝都因人的小小纠纷’。而且自从去年统一圣战组织的领导人被杀死之后,他们的行动都局限在西奈半岛东北部,就算我们跟警方报案说爆炸案凶嫌在这里,他们也不会马上相信我们,更有可能反过来怀疑我们,我们可没时间跟他们穷耗!”

  郭婕祈又沉默了会儿。

  “今夜,是吗?”她喃喃道,忽地指指敖犬身上的枪。“喂,教我用枪吧!”

  敖犬睁了睁眼,蓦而笑开了。“好!”

  抽出手枪来,敖犬开始认真教导郭婕祈如何使用枪械,如何握枪、如何瞄准、如何控制后座力、如何避免不小心射到自己人或自己的脚丫子,甚至教她使用蓝波刀、手榴弹等轻便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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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两点,如同敖犬所说,攻击开始了。

  那群大学生仍然躲在地牢里避难,郭爸爸一心专注于廖俊傑的伤势变化,因为廖俊傑的状况十分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恶化,他应该尽快被送到医院去:郭婕祈和廖老六持枪守在窗边,其他人在外面进行一场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的战斗。

  佣兵对佣兵,十二人对八十三人。

  数目如此悬殊的战斗,可想而知有多么艰困,但这边没有人退后半步,每个人都抹补血汗拚死奋战。直到黎明前一刻,在几近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大家都已抱定必死决心做好肉搏战的心理准备。

  除了廖俊傑,任何人都可以死!

  “记住,就算死了,也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小傑,”廖老大绷紧严肃的神情,向对讲机下达最后一项命令。“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坚毅果决,毫不迟疑的应答,有男也有女,异口同声。

  不到十分钟,弹药用尽的人陆续退到中庭里来,大部分人都已经受伤了,鲜血不断低落在灰白的地面上,但他们仍悍勇地手握蓝波刀守护在廖俊傑的房间外面,正面对着厚重的大门。

  “这里交给你。”廖老六沉声交代,随即走出房外,一手枪,一手刀,像个门神似的站定在门前。

  郭婕祈也握紧了手枪靠在窗槛上,头也不回地说:“爸,你最好到地牢里去。”

  望着女儿挺直的背脊,透着无比的勇气与坚毅,郭爸爸感慨的轻叹。“不,我要在这里。”他知道她不会离开这里,所以他也不能离开。

  就算郭婕祈不赞同让郭爸爸继续留下来,她也没有办法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就在郭爸爸话说完之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砰然巨响,厚重的大门倒塌了——他们竟然从外面拆卸大门,在漫天盖地的尘灰中,天鬼领着佣兵手下们缓缓步入中庭里来,唇畔挂着阴冷的笑。

  “我想你们是不会投降的吧?”

  “绝不!”伫立于最前方的廖老大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天鬼举高右臂,正欲下令手下进攻,突然,他的脸色骤变,手臂,放不下来了。

  这边的人脸色同样变了,但色彩不一样,是一种庆幸的、感恩的狂喜。

  这时,郭婕祈才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机器转动的声音,对她而言应该是很陌生,但又很熟悉的声音,因为她从未亲耳听见过,却常常在电视影集里听见。

  “直升机?”她喃喃自问。

  随着声音愈来愈接近,天鬼的表情也愈来愈难看——AH-6攻击型军用直升机,起码有三架。终于,他举高的右臂往后一挥,佣兵们便宛如潮水般迅速涌退。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众人齐声欢呼,廖老六面无表情,慢慢转身回屋里去,敖犬直抹眼泪,廖老大一屁股坐到地上。

  “可恶的阿爸,总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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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罗医院——

  拎着一袋矿泉水,郭婕祈快步踏出电梯,经过护士柜台,停在廖俊傑的病房前,就在她握住门把欲扭未扭之际,忽尔听到有人叫唤她,她回头,是郭爸爸。

  “爸,有事?”

  面对郭婕祈的目光,郭爸爸的心刺痛了一下。

  打从那天开始,虽然表面上郭婕祈似乎没什么下同,然而他感觉得出来,郭婕祈对他的态度多了一份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他却无法责怪她。

  他知道孩子们都很崇拜他,因为他很努力在塑造这份崇拜。

  在他为自己的理想奋斗时,他不希望回家却被孩子们怨恨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虽然那是事实,但他太贪心,希望能家庭、事业两者兼得,只好努力塑造出一份崇拜来联系父子之间的感情,这也是为人父亲的自私和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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