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天母某個僻靜的巷子里,有一家法式家庭餐廳靜靜的佇立。
走過門前的小花圃,開啟淡藍色的木門,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玫瑰花香。
餐廳里頭座無虛席,閑適的空間里偶爾傳來幾聲爽朗的大笑,一切是這麼的優閑自在,每個食客盡情的享受美味的餐點與朋友間的笑語,只有靠近暖爐的那桌客人,彌漫著異常的緊繃。
也許該說,只有女方非常的緊繃,男方與其他食客無異,十分享受他的餐時光。
「我昨天去找過小璦了。」餐桌的一邊,猶豫許久的丫頭開門見山道。
她想過也許她可以逐步試探,但再想,與阿緯說話使用迂回方式,不過是讓他看笑話,不如直接說開。
餐桌的對面,大啖味道鮮美、肉質柔軟鴨胸肉的阿緯不動聲色,「我知道。」
「她說她是請假,不是翹課。」
他沒回應。
「她說她請你幫她請假,你卻告訴所長,說她對我有所不滿而不願來上課。」
「是嗎?」
「阿緯!」丫頭生氣了,「你為什麼要陷害我,害我差點沒了工作?」
「只是差點沒了?」阿緯拿起腿上的餐巾,優雅的拭了拭唇角。
「難道你希望我被開除?」阿緯微笑舉起裝盛葡萄酒的高腳杯,「敬你未成無業游民。」
如果不是現在人在公共場所,丫頭相信自己一定會沖動的翻桌。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憋著氣問。
阿緯故做思考狀,「我覺得……」
「覺得怎樣?」
「滿有趣的。」
他差點搞砸她的飯碗,卻只是因為他覺得有趣?
別生氣!丫頭告訴自己,他一定有理由,不會是故意整她,絕對不會!
丫頭做個深呼吸,然後再一個。
「我覺得你需要杯冰水。」阿緯還當真為她要了杯水。
瞪著溫柔放置在她手上的水杯,丫頭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被耍著玩。
「哪里讓你覺得有趣了?」
「你為此跑來找我要小璦的資料。」
丫頭的俏臉瞬間刷白緊接著又轉紅。
她果然被耍了?!
她果然被耍了?!
他預料到她會藉此機會來找他,他得意的驗收著成果,看著她再次被他俘虜,心甘情願的拜倒在他西裝褲下。
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一定很有趣吧?
看到她沒一下子就為他沉淪、與他翻雲覆雨,一定很有趣吧?
她自以為他是喜歡她,而志得意滿的模樣一定很有趣吧?
現在她又窘、又羞、又惱的模樣一定很有趣吧?
丫頭腦子里充滿著想質問他的話,話到唇辦卻怎麼也吐不出口。
她怕問了之後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她會承受不了。
于是她最後選擇低下頭,將盤中的小豐排吃掉,再吃掉她的柳橙乳酪布丁,然後由他載她回家。
她沒有再說半句話,阿緯也保持著沉默。
車子在她租賃的公寓樓下停妥,她悶悶的說︰「再見。」
也許最好都不要見面了。她心里想著。這樣的決定引發眼眶的刺痛,她知道憋忍許久的淚就要掉下了。
「轉過來。」在她欲開門下車時,阿緯不由分說,左手放在她右臉頰上,硬將她的臉轉過來。
「干嘛?」他干嘛踫她?她不想再眷戀他掌心的溫熱了。
「道別之吻。」薄唇擦過她的。
眼淚瞬間如水壩泄洪,一發不可收拾。
「你厭倦我了嗎?」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早就計算好,等我知道真相,就是道別的時候了。你只給我一星期的時間,因為我只能持續你一星期的興趣……不要這樣做好不好?不要招惹我好不好?我玩不起,我灑脫不了,我沒辦法忘了你的……我……我……」一口氣哽在喉口,她忽然打起嗝來。
「可憐的丫頭,沒自信的丫頭……」他的手擦拭著她臉頰上無法收勢的淚水。「你的心是玻璃做的,好脆弱。」
「你是槌子化身的……嗝!」該死的打嗝干嘛不停?
「哈哈!」
在她哭得淒慘的時候,他竟然哈哈大笑?
無惻隱之心的男人、不溫柔的男人……丫頭仍只敢在心里罵。
「你氣我嗎?」
廢話!她快氣死了。
「你不喜歡我玩的小手段嗎?」
鬼才會喜歡!
「如果你們所長準備隱瞞我的告發,繼續錄用你,我會將那間鋼琴教室買下來。」
「然後把我踢出去?」好惡劣!超級惡劣!
「我絕不會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是不是跟她有仇?
「我哪里惹到你了?」她咬牙切齒的問。
「你的日子過得太平穩了。」他手肘撐在椅背上,支撐著額際,另一手撫弄她的長發。
「你看不順眼我過平穩的日子,所以非要在我的生活中制造風波?」
他笑而不答。
「是不是以後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要來搞破壞?」
「以後應該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丫頭心咚的跳一下,莫名其妙竟有失落感。
天啊!她這是什麼鬼心情?听到他要還她平靜生活時,她應該高興,怎麼浮現的會是倜悵?
「你好像不滿意。」他拉近她的下巴,讓她的水眸靠近他的。「你喜歡我在你生活里興風作浪?」
「我才沒有。」
「你有,而且很想。」
「如果……」她咬牙,「如果你對我唯一的興趣就是搗亂我的生活……」
話一出口,她後悔了。
多麼沒志氣、多麼卑微的話啊!若是讓女權主義者听到她說的話,一定恨不得將她關進牢籠里,每天每天對她嚴重洗腦,直到她懂得女人該有的尊嚴為止。
「我隨便說的。」說不定連他也會看不起她。「你別當真。」
「你,」他拇指在她下唇來回摩擦,「很愛我。」
她嘆著氣,朝他伸出手。
「做什麼?」
「在我手心打上線,就成了你的傀儡。」
「哈哈!」阿緯又忍不住大笑。「你還是不懂。」他猝然拉過她的臉,狠狠的吻了她一下,接著幫她開車門,「想通了再來找我。」
「阿緯?」她不解。
「下車。」他輕推她一下,逼她離開。
站在馬路旁,望著絕塵而去的房車,魏蘭懿傻傻發了一會呆,才慌忙的打他的手機。
「想通了嗎?」阿緯涼涼的問。
「我不懂。」她苦著臉說。「給我提示。」
「自己想。」
「拜托嘛!」
約過了三秒鐘,阿緯才說︰「信心。」
「信心?」她更茫然了。
「可憐的丫頭。」他收了線。
她干嘛一直說她是可憐的丫頭?
她不可憐啊!她是愛上他之後才變得可憐的,老是被他要得團團轉才可憐的,無法掌握他的感情才可憐的……
丫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再撥了電話過去。
「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是小璦的舅舅,所以你篤定我會來找你,你是故意制造機會讓我來找你的。」她的語氣興奮起來,「你在等我對不對?」
電話那端傳來低低的笑意。
「我說對了嗎?」他不回答,害她又慌了。「我說錯了嗎?」
電話又被切斷了。
看樣子她是猜錯了。她嘆了口氣。
想也知道,他怎麼會等她呢?他曾說過,如果他真要找她,他會有辦法的。但這麼久的日子以來,他從未出現在她面前,連在鋼琴教室那一晤也是偶遇。如果不是那麼剛好,小璦是他外甥女,他跟她之間早斷了線。
黯然將手機收回提包里,轉身走向公寓,鑰匙剛放入鎖孔,巷子另一端兩道刺目的大燈閃光炫暈了她的眼。
她不滿的轉過頭去,卻看到阿緯的車霍然停在她身後,車門開啟。
「進來。」
她愣著。
「三秒鐘之內進來,不然我走了。」
她猜對了?
丫頭面露喜色,一個箭步沖入車里。
她人一進入車內,阿緯即迫不及待將她拉過來,狠狠吻個夠。
「今晚你別想回家。」說完,車子便呼嘯開走了。
[ 本帖最後由 cammy5044 於 2008-10-12 12:15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