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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1次po完] 幸福的濃度4-42度嗆辣愛戀 (敖牙)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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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统一样,邱胜翊的出现不过是再次证明,人类均有相同思想。

什么眼光有问题?什么心存偏见?什么用来理解人类的方法太肤浅?

哈!他不也在娉艾出现同时,迫不及待离开。

有没有瞧见他们的亲密?有没有看见他多么乐子见到姣美女性?

恨恨地,映洁将胜翊带上来的食物连同盘子丢进垃圾桶里。

娉艾要订婚了,对象是邱胜翊。

知道他是谁吗?当然知道,映洁误以为他热衷追逐影子,没想到他和凡人相当,喜欢阳光胜于黑暗,热爱白天胜于夜晚。

难过?省省吧,追求完美是人类天性,有什么需要怀疑?

映洁把画册里的阳光男孩撕下,几个揉捏,扭曲了他的笑颜。

她半点都不介意,不管他有没有闯进她房里,不管他有没有和自己谈过一大篇,他从来就不是和她相关连的男人。一句句,她哄骗自己,满口的不要紧、不介意、没交集,然胸口处隐隐撞痛的是……被他入侵过的心。

“映洁,打扮好了吗?”

奶奶进门,发现她还是一身黑色洋装,微笑,坐到床边,摸摸下人送进来的浅紫色礼服,问:“映洁,你在生气?”

生气?哪里有?她不过是和平常一样孤僻。

“娉艾要订婚了,在这么特别的日子,你可不可以勉强自己,配合大家。”奶奶苦口婆心。

是娉艾的特别日子,又不是她的,为什么要她勉强?

“邱家长辈快到了,他们一定很希望认识娉艾的妹妹,你勉为其难,下去和大家见见面好不好?”奶奶捺着性子说。

她不说话,走到阳台,往下望去。

庭园布置得花团锦簇,舞台、乐团、舞者和一大票新闻媒体散立其中,是父亲最喜欢的那套,有钱人的派头嘛,小小的订婚礼,非要弄得举世皆知,想昭告天下,邱胜翊已归章娉艾所有?

奶奶叹气:“映洁,给爸爸和娉艾一点面子好吗?”

奶奶一向温和,倘若上楼的是父亲,她的态度早让父亲抓狂,语调飙高。她知道自己是只讨人厌的刺猬,不管谁接近她,都要倒大楣,那么就让她独来独往,别要求她加入与她格格不入的社交圈呀。

“好映洁,露一下脸,对你而言,真有那么困难?好好想想,邱胜翊将是你姐夫,再不开心,未来邱家都是我们的亲戚,你不能躲一辈子。”拍拍孙女的肩膀,她退出。

奶奶离开,她仍站在阳台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笑语频传。

所有热闹皆与她无关,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在看见甫下车的邱胜翊时,不由自主地,她的眼光追随。

不下楼、不见他。她这样对自己说。

进屋,她刻意拿画册转移注意力,眼光却落入地毯上那张被扭曲的笑脸,拣起纸团,展开,然后更用力地将它揉捏成团,用力抛进垃圾桶。

没道理生气的,她明白,却仍然发脾气。发什么辊呢?就为了他选择娉艾?荒谬!哪个男人不被娉艾吸引?吞下苦涩,她不理解自己的情绪,然后,她做了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进浴室,梳洗。

她坐在化妆台前,将自己的脸当画布,一层层匀上彩妆,把及腰直发梳得又直又亮,扎上紫色缎带:她换上拖地小礼服和高跟鞋,那是特制鞋,左脚比右脚高两公分,她要尽全力隐瞒残缺。

若是昨天,她做这样的事,肯定批评自己离谱:今天,她做了,只因为匆匆一瞥,她见到邱胜翊……第五面。

下楼,她匆匆和爸爸奶奶打招呼,告诉他们,她合作了。

然后往庭院方向走。

莫扎特的乐曲带来轻快喜气,她引颈寻他,找一圈后,朝后院走。

“章映洁,你在做什么?”她边走边对自己叨念。

对啊,做什么?她怎能受影响,她该待他像看待其它男人,他没有比较特殊,特殊到让她为他精心妆点。

“章映洁,你疯了!”而且疯得严重。她明知他多风流,明知他身边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何况他将是她的姐夫,没道理在乎。

她不懂,严重不懂,严重到有必要到脑神经科挂急诊,看看里面有没有长肿瘤,导致性格大变……

“告诉我,为什么是她?”

突地,女人的哭泣引起映洁的注意,她走到花墙边,探身,发现女人躺在邱胜翊怀里。

天!他忘记今天是他和娉艾的订婚礼?

“因为我心疼你比心疼她多。”低醇嗓音滑过,他轻易地安抚了女人的激动。

“我不懂。”

她仰头,满脸的眼泪鼻涕,邱胜翊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拭去泪水。

稀奇,这年代还有带手帕出门的男人,用绅士都不足以形容他。

映洁望着他的温柔冷笑。

握住他的手帕,女孩用力吸口专属他的味道,她迷恋他,迷恋到无可救药。

“你记不记得自己形容过,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邱胜翊梢梢推开她,看着胸前一行渍,浓眉皱两卷,但在女孩眼光向上提同时,他适时露出阳光笑脸。

“你像云,飘忽不定。”

“是,我从不为女人停留,跟我一起的女人注定要伤心,你说,我那么喜欢你,怎舍得你难过。”他喜欢台糖、爱用台糖,明明是分手,他偏说得满嘴甜蜜。

“你舍得章娉艾难过?”女孩不依。

“我们之问是企业联姻,无关感情。”压扁双唇,他耸耸肩。

“所以你爱我胜过爱章娉艾?”

女人无聊,什么东西都爱比较,比较容貌、职业、名牌包包,连在男人身上,也要计较起自己占的比例。

“无庸置疑。”这回答最不伤人,而胜翊是个热爱世界和平的家伙。

“你这辈子只爱我吗?”

“宝贝,我珍惜我们的爱情,即使没有快乐Ending,但我确定这段将是我最甜蜜的回忆。”声音动听,肢体迷人,他的说服力高强,所以,即使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已软化在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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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情人不成眷属?”女人低泣。

“成眷属之后呢?爱情被生活消磨,从相看两不厌到相看两相厌,我不要变成那样。宝贝,分手吧,在今天。虽然有一点还憾、一点伤心,然往后十年、二十年再见,我们之间拥有的是回忆无限。”他说一堆烂理论,偏偏听在女人耳里受用。

“真要这样才行?”微微的哽咽,她清楚什么表情最惹男人心疼,邱胜翊是情场高手,她也不是情场低能儿。

“你还有更好的建议?”

一声委婉叹息,叹进女人心底,满面的无奈,表现出不舍依依。

“你是对的,你事事替我着想,不愿我受伤……只是呵,我要到哪里再找到像你这样的男人?”

映洁在花墙后摇头,不是晚上八点,她却硬生生看了一场烂戏。

女孩滚下两滴泪水。然后,像下了极大决心似地,用力转身、用力奔出章家后院。

邱胜翊松了口气,这是他厉害的地方,他永远有好理由和女人谈分手,让她们再怨,都恨不到他身上。

拉拉袖子,邱胜翊准备进屋,陪伴他的“未婚妻”。绕过花墙,他看见站在花墙另一边的映洁,端起他的情圣笑容,走到她面前。

“映洁,你美极了。”

这么明显?她刻意隐瞒跛足,他还是一眼分辨出她不是娉艾。

又呕了,映洁不明所以地忿忿不平。

“脱去黑色洋装,你成了破茧而出的小天鹅。”

情圣守则第一条,夸奖女人永远不嫌多。

她不说话,淡淡望他。

“我得罪你?”

话是这么问,但他不以为意,拉起她的手,勾上自己的手臂。

映洁想将手抽回,他不肯,映洁几次用力没成功,刻意在他面前夸张地吸气吐气,表达强烈不满。

“你有气喘?糟糕,我的心肺复苏术是十几年前学的,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他不理会拒绝,硬是把她的手收在臂弯里。

见她没反应,他拉起笑眉问:“你听到我和另一位女人对话,替娉艾抱不平?”

她板脸孔。

“坏学生,你没有好好复习对不对?我好不容易才教会你聊天,短短半个月,你就把聊天技能还给我了。”绕开话题,他又寻出新说法。

要她说话?有什么困难。

“对不起,我没办法和飘忽不定、云样的男人对话。”这种话恶不恶心?就是琼瑶小姐也写不出这种对话。

“你果然窃听。”胜翊大笑,脸皮厚得子弹打不穿。外遇被小姨子抓到,他的良知未受损伤,原因是……对于爱情,他失去良知已经很久。

“这里是我家,我出现理所当然,至于你的前女友,在男友的订婚宴上出现,未免太戏剧化。”

“她是你父亲邀请的客人之一。何况,你怎以为,男女之间不是一场场不同的戏码?差别在于,有的戏精彩绝伦,有的让人忍不住丢汽水瓶。”

“刚刚那位是精彩绝伦,还是想丢汽水?”

“她是偶像剧,有时候让人觉得可爱,有时候让人想打哈欠,不过,该结束时就断然结束,不像乡土剧拖个两三百集。原则上,还算不错的剧码,我给她七十分。”

“娉艾又是哪一出?”

“她是包装精致的八点档大戏,每天都在重要时段播出精彩画面,很吸引人,但尚未上档,不能妄下论断。”

映洁瞄他一眼。有这等口才的男人,不引女人倾心太难。是不是世间女子造孽太多,上帝才创造出这种男人来伤她们?

“不说话?又生气?”他嘻嘻笑开,她的怒气影响不到他的脾气。

“很开心,你为了我换下黑洋装。”他说。

为他?未免托大,她冷冷瞪邱胜翊一眼……

可,她真的不是为他?她不是看见他的身影,便违反意志,梳妆打扮?

想及此,映洁更生气,但火大的对象是自己。

“你好像常生气,生气快老,怕不怕到三十岁,大家误会你是姐姐,娉艾是妹妹?四十岁姐妹出门,人家以为娉艾带着阿姨逛街。”

保持沉默,她不是被吓大的。

“女生爱生气,不容易交到男朋友。”他下定论。

又如何?如果天下男人都像他,不交比交往更幸运。

“臭脸妈妈会生出臭脸小孩。”

他的恐吓越来越不具说服力,她连交男朋友都不想,哪有机会当臭脸娘?

“笑一个,我替你介绍男朋友,你想要什么男人,我都认识。”

她只要英国威廉王子,他也熟?

“说说话,明天我带你去看南极企鹅。”

企鹅?对不起,她只对北极熊感兴趣。

“给我一个眼神,我送你鲜花。”

鲜花?可以啊,她想要大王花,他送不送得出手?(大王花是世界最大的花,生长在热带丛林,无根茎叶,而且会发出恶臭。)

他说了一堆话,她就是不理他。

叹气,这回,邱胜翊首度在女人面前认输。“你真是个气包子。”

终于,映洁给了回应,她侧脸,当着他的面,鼓起两颊,把脸撑出一个大包子。没错!她就是气包子,可以离她远一点吗?

快走几步,一个不知情况的男人走近,看见映洁,马上笑出满口白牙。

“娉艾,你换衣服了?真漂亮,不管穿上什么,你都是全场最耀眼的女人。”

马屁拍到马腿上,映洁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很故意、很假装地,一跛一跛用力往前走,非要他发现她的跛足不可。

看清楚没?她不是完整无瑕的章娉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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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身后一阵大笑传来,那是邱胜翊,知道她正在发大火的邱胜翊。

他的笑声烧上她的双颊,烧出两酡鲜红,该死的他,该死的影响她的心情!

正文 第四章

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情,也许映洁不会搬出家里,也许她和邱胜翊之间不会有后续,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而轻易。但“也许”属于不存在状态,于是所有的假设只是虚言假语,因为,映洁搬出去了,在娉艾订婚的隔月。

因为她生气吗?

对于家人,章映洁生气不是奇闻异事,然娉艾订婚后,她的生气更是变本加厉。

这天下午,发生第一件事。

映洁完成静物画,画得很棒,连自己都认同这是幅佳作。

她放下画具,才发觉肚子饿。

下午雨点半,今天是星期日。

正常的假日里,只有她和下人在家,父亲、奶奶、娉艾各有各的约会,她不介意,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善于应酬的家族,除她之外。

于是,她轻松走下楼梯,要是左腿没问题,她会一边跳舞、一边哼歌曲下楼,彰显好心情。她没有这么做,除了脚有问题之外,还因为跳舞是娉艾的专利,而她……适合关在房间里。

但她的好心情在楼梯中阶处被歼灭。

原因是,亲人全在?

不对,她是不太合作,但不至于痛恨血缘亲人。

因为邱胜翊来访?

也不是,虽然她老在他面前当气包子,但他的笑容是春日阳光,没人能因为全家和乐融融,她被弄除在“全家”之外?

更不是了,画画是她的乐趣,自我封闭是她的习性,她怎可能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发脾气?

她生气的是邱胜翊和娉艾坐那么近,她一笑开,身体便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而他说了什么鬼笑话,一而再、再而三引出娉艾的开心。

很白痴对不?

别误会,她指的白痴不是他们的亲昵,未婚夫妻培养感情自然而然,白痴的是她的火气,和无缘无故的妒忌心。

板起脸,她进厨房,厨房里正在烤小点心,厨娘见到映洁下楼,马上陪笑脸说:二一小姐,点心都在前面,你要不要到客厅去?”

映洁不说话,管家接话:“二小姐,饿坏了吧!你早餐中午都没吃,中午姑爷来家里吃饭,老太太本来要叫你下楼用餐,又担心打断你画图灵感。要不要我帮你煮碗面?”

管家言外之意是,万一打断你画图,你发起脾气,有姑爷在,不好看。

更简单的说法是——家丑不外扬。

没错,她就是那个家丑。

“不必。”冷冷拒绝,她转身往外走。

她要是这样上楼,家丑自然不外扬,都是娉艾,该死的双胞胎、该死的心有灵犀,她一跨出厨房就让娉艾发现。

“映洁,你下来了,图画好了吗?”

映洁不答话,娉艾的热脸贴到她的冷屁股,没关系,夏天嘛,偶尔凉爽一下也不坏。

映洁瞄一眼邱胜翊,他满脸的似笑非笑。要看“家丑”吗?对不起,今天章家只放映偶像剧,家丑剧不演出。于是,她很合作,合作地走到食物面前,合作地拿起餐盘,合作地当个合作小乖乖。

“咖哩饺刚出炉,又脆又香,试试。”

娉艾热心地想接过她的餐盘盛装咖哩饺,可惜合作小乖乖还是有那么两根反骨,娉艾要她吃的,映洁偏偏不吃。

她直觉抽开盘子,而娉艾用力抓着餐盘,当她们发现对方都在用力,同时松开手,一松手,锵地,瓷盘掉在地上,碎开。

“是我不小心,我来拣……”

娉艾直觉蹲下,然后,你知道的,双胞胎的直觉与反射往往相同,于是映洁做出同一个反射动作,一片碎瓷在两个姐妹指问中同时划过,娉艾尖叫出声。

“映洁,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高兴,就不要下楼!”爸爸忍不住了,出口斥喝。

又来了,每次她们的反射同时出笼,父亲就认定她是无可救药的任性,非要抢走娉艾手上那个才行,好啊,他要怎么认定,随便。

仰高下巴,她骄傲得不屑回答。

“你流血了,我帮你包扎。”胜翊抓起娉艾的手,看见血珠。

心疼吗?舍不得吗?冷冷地,映洁扯扯嘴角。

“管家,把医药箱拿来。”奶奶没空理会映洁,忙到后头找人。

“章映洁,这个家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要搞得鸡飞狗跳。”父亲骂道。

她不顶嘴,偏头看娉艾和胜翊。他的大手包在娉艾手上,他们的头靠得很近,而他,挤眉弄眼想要逗出娉艾的笑容。

映洁握住拳头,她也痛,全身都痛。

“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不能懂事点,别把自己的不如意归到娉艾头上吗?”

父亲的厉吼再度传来,怕?不,她老早习惯。

“每次娉艾想要的东西,你就抢,好像她拿的全是好的,从洋娃娃、衣服、书本,现在连个破瓷片你也要?以后呢?想抢什么,娉艾的事业婚姻丈夫?”

“育启,你过火了。”奶奶进客厅,出声阻止。

奶奶清楚,映洁是脾气古怪,她不合群、不够甜美,但她绝对不邪恶。

哦……她的怒气是因为抢不成邱胜翊,难怪她觉得他们的亲密凝眼。

恍然大悟,她的坏脾气源自于变态情结,她不好过,也不教娉艾顺利,她非要夺走娉艾的一切,非要她和自己一样难堪才成。

结论——她是心理变态的巫婆。

父亲望映洁,严肃说:“你不要以为你的腿是娉艾的责任。”

把唇咬出铁青,她受伤了,因为父亲的话。

原来所有不对,全因腿瘸,原来她之所以任性、令人讨厌,是上帝不公平。哈!瘸子,货真价实的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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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不服输,即便她是瘸子。

转身回房,不需要父亲、奶奶或者邱胜翊,她可以自己疗伤。

“为什么看到映洁,你就变成斗鱼?”奶奶说。

“不是我的问题,这女孩子的脾气,将来怎么办……”父亲摇头。

坐在床沿,映洁低头看指尖未干透的血滴。

她不动、不拭去,安静等它在指尖凝结。

这滴血能做什么?制作毒苹果,还是泡蜥蜴毒蛇作巫婆汤?

她是怎么让自己变成讨人厌女生?她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弄出连自己都痛恨的模样?低眉,她自问。

是不是因为她的性格诡异、她的心脏,连带地血液也不纯净?

她讨厌章映洁,真的真的讨厌,她讨厌自己的瘸、讨厌不完美,讨厌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证实瑜亮情结。她愤世嫉俗,她的不完整除了肢体还有灵魂。

抡起拳头,她猛捶枕头。

门被打开,访客不懂得,敲门是礼义之邦的生活准则。

半偏头,她看见邱胜翊的笑,胜翊看见她凝在眼眶间的泪水。

背身,她眨掉泪水,在裙摆处擦去指间红艳。

“我想你和娉艾一样不好受。”他走到床边,不受邀请,入座。

床缘微微下沉。

她不平,不平什么?不十分清楚,只晓得心在翻滚、在沸腾,搅得她呼吸窘促,不安宁。

“你怎晓得我不好受,又怎知我不是故意?”撇过嘴角,她抬眼,做好武装。

“你是吗?”

他又笑,一样的阳光、一样的灿烂笑颜,仿佛她的武装对他毫无影响。

“我是。”

“我不知道你是擅于计画的女生。”

拾高眉梢,她用表情向他丢去问号。

“你‘故意’选择我们最快乐时出现,‘故意’抢盘子、抢碎片,好‘故意’让娉艾受伤,以便‘故意’结束大家的开心,真是了不起而完美的‘故意’。”

几句话,逗开她的眉头,噗地,她抿直的嘴角扬起不大的弧线。

“难过吗?”他蹲在她膝前。

“为什么难过?”受伤的人是娉艾,说她难过太矫作。

“伯父缺乏理智的批判。”

“说不定他并不缺乏理智?说不定他说的话通通是真的。”

“换句话说,你真的想抢夺娉艾的事业婚姻,真的对我有意思?”挑眉,他的笑容仍然阳光灿烂,但可恶得让人有冲动啪下去。

“你以为天下女人都乐意为你演戏?”才被他逗开的眉头横出一字形,这男人控制她的表情比控制模型飞机容易。

转移话题,他问:“人家都说,双胞胎会想同样、做相同的事,这叫做心电感应,对不对?”

她没回答。

“由此可推,抢盘子、拣碎片是你们共同的直觉反应,并不是谁想欺负谁,对不?”

他问得认真,她却被吓到。

他是鬼……

“既然有心电感应,娉艾受伤,你的手指也会隐隐作痛吧!”直觉地,他抓起她的手,然后……看见她隐瞒的伤口。

她不看他,他也不说话,她震讶于他的观察力,而他心疼她的隐藏。

久久,他叹气。“多可怕的心电感应,以后我和娉艾吵架你会知道,和她做爱做的事你也会知道,毛毛的,我开始后悔和娉艾订婚了。”

她仍保持安静。

胜翊抓起她的手,走到浴室水龙头下冲洗伤口,她沉默;他下楼上楼,替她敷上同样一层药,她沉默;他叨叨絮絮念着她的骄傲,她还是沉默。

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答话,胜翊只好叹口气,说;“卡佩拉努。”

“你在说什么?”她终于出现反应。

“我说我的命很差,有个难搞的小姨子。”他加重无奈口吻。

映洁扯唇,他以为她爱当他的小姨子?

他又说:“力谷拉德夫。”

“你在说哪国话?”映洁忍不住问。

“惕华拉尼星话。”

“为什么和我说惕华拉尼星话?”他当她是外星怪物吗?

“你只对这种话有反应啊。章映洁……让别人了解自己,并没有那么闲难,只要你肯露出一点善意,一点微笑,剔除一些些冷酷与骄傲。”

说着,爱自作主张的邱胜翊,伸开爱自作主张的大手,自作主张揽住映洁肩膀。

他们有那么亲密?应该没有,但他足爱装熟的男人,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距离缩短为零点一公分。

对于这样的邱胜翊她能怎样?只能任由脾气继续愚蠢。

她知道生气不对,知道嫉护愚昧,但她总忍不住白痴又愚蠢。

晚餐桌上,她用汤泡饭,闷声低头扒着吃,耳朵里满满装着胜翊和娉艾、父亲、奶奶的笑语。他真的很爱装熟,才多久,家里上下大小全喜欢上新姑爷。

“映洁,多吃点肉。”奶奶夹蹄膀放进她碗里。

她没拒绝也没说谢谢,只是把蹄膀夹到旁边的碟子。

“又闹情绪?谁惹你不开心?”奶奶好声好气问。

“别理她,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全天下都对不起她。”父亲口气有点冲。

他不是故意的,同样是女儿,他一样疼映洁、一样希望她快乐有成就,可长期下来,映洁的表现老让人失望,她是出了名的难讨好,不管他花多少力气栽培教导,始终没办法将她雕琢成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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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启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对任何事总抱持完美要求,映洁的“不成功”是他无法释怀的痛。于是,他像所有父亲一样,用责备取代赞美,用要求取代了解,然后和映洁相当,他们都变成失速火车,一天一天,把自己带离亲情。

不回话,映洁持续她该有的阴阳怪气。

映洁的不语在父亲眼底是挑衅,控不住地,他在餐桌上和女儿对峙。

“如果你的存在目的是让大家不愉快,为什么不继续躲着?”

“育启!”

奶奶忍不住阻止,她受不了儿子和孙女的相处模式,不懂两个脾气相似的人,怎不肯为对方让步。

“爸……”娉艾恳求地看向父亲。

闷闷地,育启推开饭碗,勉强应酬一声:“胜翊,你慢用,我还有事先去处理。”

父亲离座,奶奶跟着离开,娉艾映洁都知道,奶奶要跟去劝说父亲。这种事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大家都很习惯了。

来章家几次,胜翊大致了解育启和映洁的相处。很奇怪的亲子关系,明明没有恶心意,却老是表错情,弄得不欢而散。

他转头对映洁说:“古利拼拉萨凯。”

娉艾听见,疑惑问:“你在说哪一国语言?”

“惕华拉尼星话。”

“什么意思?谁听得懂?”娉艾耸肩。

“意思是,当关心变成敌意,是很可惜的事。”他看映洁一眼。

“你的解释一样难理解。”娉艾摇头。

“映洁听得懂。”胜翊夹牛肉到映洁碗里,怪的是她居然没拒绝。

“映洁是听得懂你话中意思,还是听得懂惕华拉尼星话?”娉艾问。

“都懂。”他神秘笑笑,又夹炒山芋到映洁碗里。

“骗鬼!少晃点我。”

娉艾还想往下说,管家走来,告诉她,客厅里有她的电话,是汪教授打来的。听到汪教授三个字,她像触电般跳起来,匆忙跑进客厅,把未婚夫晾在餐厅里。

汪教授、汪教授,他也会打电话给她?他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他不是自以为了不起?哼!笑拉过她的唇角,说不上的得意扬心,淡淡甜蜜溢人唇舌,呵呵……汪教授……

“鼎特易普窟。”

娉艾离开后,映洁向邱胜翊回话——用惕华拉尼星语。

“这句我没学过,什么意思?”胜翊实招。

“意思是,我不知道谁的关心成了敌意,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可惜。”

“你当然知道。你父亲的批评,用白话文翻译后是——女儿,请合群点,让我明白,对你的关心你都了解,不然也请你回应我,让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个值得尊重的父亲。他说你阴阳怪气,其实是希望你和娉艾一样充满朝气:他叫你躲在角落里,是希望你走出角落,和他站在一起。而你,也许想说,爸,我知道你的心,但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如果我做得不好,请给我时间,容我慢慢褪去骄傲外衣。很可惜,你给的是冷漠表情。”

睇他,映洁半晌不说话,他是心理医师?

“你们是我见过,最不擅长沟通的父女。”放下结语,他坐到她身边。

她不答话,连惕华拉尼星语都不说。

“映洁,你和父亲像两只张着刺的刺婿,你们企图拥抱对方,却老让对方鲜血淋漓。也许你们该试着为彼此,收起身上的锐利。”

映洁苦笑,也许她该做的是保持距离。

“柯鲁特特法。”当惕华拉尼星人,映洁越当越得心应手。

“你说得对,只要用心,便能够拉短距离。”不管映洁的柯鲁特特法代表何意,胜翊都决定将它作这番解释。

“错,我说的是,不管再用心,刺猬都无法拥抱刺猬。”她反对他。

“照你的说法,刺猬无法繁衍下一代?”

“你怎知交配时,刺猬需要互相拥抱?”

“再冷血的动物,遇上爱做的事,也会表露温情。”

别开眼,映洁突地发觉,自己的心情竟因娉艾不在,开出晴天。

天,怎么回事?她不对劲极了,难道她真想抢夺娉艾的婚姻?难道她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抑?不不不,她不该任情况继续,不该由着情绪自行游移……只是,和他在一起,要控制欢喜,太难。

她懂了,女人明知他是一团火,靠近他,虽温暖却有被吞噬的危机,仍然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呵,是飞蛾蠢还是烈火诱人?

“又不说话,跟你谈天要随身携带蜡烛。”

她望他一眼,不解。

“你常停电,一停电,你不说话、我不语,两个人僵持在这里,有点小尴尬。”

说得好,她是常让人尴尬的女生。抬高下巴,骄傲浮上,怕尴尬就别来招惹她!何况,她不爱当飞蛾,爱当傲视苍穹的飞鹰。

“唉,刊轨立亲蜕。”胜翊叹气,显然,映洁喜欢惕华拉尼星话更胜于中文。

她不接话,胜翊又补两句:“鬼斯屏迂、锻七鼓那里、不不山海听、里拉希廷愉……”

他一说再说,说得映洁的骄傲融化,说得她的愉悦在不知不觉间挂上心脏中央,忘记火纹皮肤多炙人。

深吐气。她回他一句:“里夫卡拉个。”

他没追究她话中真意,回话:“可方里术及。”

“日阿旁特发。”映洁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和他搭上线。

“凯拉特须平。”

然后,她先笑出声,接着他也大笑。

相视一眼,胜翊说:“我们来约定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不开心时,说‘艾焖烟格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讲冷笑话逗你开心。”

逗她开心?他又不是她的谁,他该逗开心的对象是章娉艾,而不是一个相仿的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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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停电?”他的大手在她面前猛挥,然后夸张道:“停建核四真是不智之举。”

她看他,看得认真,她自问,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越久,脱缰心情越拉不回来?

他喜欢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像她在汉斯圣母大教堂,对着夏卡尔的绘画时一样,她有双艺术家的眼睛、一双艺术家的手,有艺术家的固执坚持,她生来就该是艺术家。

“我父亲错了,我不抢娉艾的东西。她喜欢鲜艳粉亮的衣裳,我就挑暗沉装扮;我的钢琴弹得比她好多了,但她爱,我便出让;她希望当公主,我选择演灰姑娘:她爱阳光,我将就月亮:我不抢属于娉艾的任何对象,包括注意和眼光。”

说这些话,她在自我提醒,提醒自己绝不抢走邱胜翊。

胜翊点头同意。

“即使是双胞胎,我很清楚,我和娉艾踩在不同道路上,我们的人生不会有太多雷同。”

“我懂。”

“她选择你,我不知该为她难过或开心,但我不会干涉,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试着不带情绪说话。

“你没道理为她难过。”胜翊说。

娉艾和他一样了解企业联姻,一样不反对这种安排,他们清楚那是宿命。

至于爱情,他拥有太多,不介意为婚姻丢失几段:而娉艾太单纯,单纯到不识爱情滋味,以为能和胜翊愉快沟通、不厌恶他的存在,这种感觉就是爱情。

“如果我的记忆不坏,你是抓不牢的云,你有一大群‘宝贝’,女人和你在一起,注定伤心。”这些话不是她说的,她只不过引用。

“你的记忆可以勇夺纽约时报大奖。”胜翊大笑。

“谢谢夸奖。”

“不客气。”

“你是她的选择,而我对于她的选择,从没意见和兴趣。”

懂没?她对他缺乏兴趣。

映洁在他面前向自己证明,不喜欢他很容易,离开他轻而易举,那么他可以停止逗她开心,停止用惕华拉尼星话和气包子沟通吧!

胜翊挑眉,他懂。

她是第一个当面对他说——“我对你不感兴趣”的女人。很新鲜的感受,从未被拒绝的男人首次被拒绝,他不难过,只觉有趣。

“你在暗示我,不必对你用心?”胜翊问。

“我不是你的宝贝之一。”话撂下,她不等他回应直接离开餐厅。

这天晚上,她收拾行李,离开家,离开……总是牵引她心情的邱胜翊。

正文 第五章

映洁搬出去没多久就找到工作和出租套房。

她在广告公司上班,工作内容是将企画部的创意点子画成平面图稿,再输入电脑做成动画板,交由业务部去对客户作报告。

平日,她和公司同事鲜有交集,经常是独来独往,但她工作努力,每每做出教人惊叹的案子,颇得上司看重。

映洁向娉艾、奶奶报过平安,但没透露住处,也没让她们了解搬家原因。她不知这样做能否和父亲维持和谐,然缺少吵架机会,更少不破坏亲子关系。

受娉艾托付,邱胜翊聘请征信社查到映洁的公司和住处。

呃、嗯……好吧,这说法不尽真确,娉艾在三天前向他求助,而他着手调查已近两星期。

为什么对映洁认真?

大概她是未来的小姨子,也或许……她是第一个对他表现出不感兴趣的女人,再或者,胜翊眼中,映洁是个值得挑战的女性。

章家姐妹有共同特征,她们聪明伶俐、反应敏锐,她们有思想、有深度,和之前认识的女孩有相当程度的不同,和她们聊天轻松愉悦,不必刻意风花雪月,就像哥儿们。

当然,两人还是有不同处,娉艾是颗闪亮星星,她幽默风趣、善体人意,不像一般的公主或干金女,骄傲得让人想逃避,和这样的女人结婚,是天底下男人的最大幸福。

至于映洁,她冷漠高傲、不近世情,人际社交有点糟,却是个不服输的家伙。

当征信社查出她上班处时,胜翊惊讶,那是他学长开设的广告公司,应征人员是业界间出了名的严苛,映洁不但进去了,且做得有声有色。

当征信社把资料交给他时,他立刻和学长取得联系,学长说她是拚命三郎,常熬夜完成工作。她对完美的要求比上可更严重,短短的时间内,她赢得“龟毛妹”封号。

映洁的套房离公司很近,经过小公园,走两条街就到了。她习惯在公园里吃早餐,也习惯在下班后,把中午没吃完的便当带到公园里,喂食和她同病相怜的流浪狗。

那只流浪狗很年轻,毛色黑黑毫兄很有精神,深邃的眼睛通人性似地,常常挂着忧郁,它的忧郁大概和那条被捕兽器夹断的左前腿有关。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带着中午的便当定到公园里,才蹲下,小黑狗就偎到她身边。

“妹妹,为什么不把狗带回家养?”公园椅子上的老爷爷开口。

站在树后的胜翊看见映洁了,莞尔,就他所知,她会假装听不见,继续抚摸黑狗颈项,而且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讯号。

教人意外地,映洁开口了:“我住的地方太小,而且房东不准养狗。”

厉害!她非但说话,还解释得颇为详尽。

“它跟你的感情特别好,前天你没来公园,它在这里绕来绕去,别人喂它东西都不肯吃。”老爷爷说。

是这样?狗比人可爱,不过多疼了它一点点,它便诚恳忠心。

忠心二字浮上,映洁想起胜翊。

他对谁都不忠心,不管是即将迈入礼堂的娉艾,或之前的无数宝贝;他只忠实自己的快乐,在乎自己的感受,不介意别人伤情。

倘若他有一点在意,就不会抛弃女人像抛弃宝特瓶,假使他懂得忠心定义,就不会对旧情人说“放开你,因为舍不得你伤心”。认真评估,他是个糟透、差劲极了的自私男人,怎偏偏女人趋之若骛,前仆后继。

不过是“忠心”,怎又联想起他?

笨!她已决定将他打包、丢进太平洋,怎能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字眼,扰乱心绪?

摇头,她宁愿看大黑狗忧郁眼神,也不让他带笑的眸子扰心,她宁愿回想自己喂过大黑狗哪家便当,也不要想起生日夜,他端来的龙虾、醉鸡。

“妹妹,你叫狗狗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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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甫回答,映洁感觉老爷爷的声音变得不一样,抬头,她撞进一双桃花眼。

发呆,她的傻维持三十秒。

他怎出现这里?

她早下定决心不见他、不想他,他怎能由虚像化为实体,瞬间占领她全部心灵?

“停格了?”邱胜翊莞尔。

皱眉,她以为再见不到他,以为两人失去交集。

痞痞笑开,胜翊说:“惕华拉尼星告急,发公文要求散居各地的惕华拉尼星人协助。”

“惕华拉尼星为什么告急?”她没好气问。

“大王子和二王子搞政争,老百姓认为大王子英俊帅气、具有领导能力,最适合成为惕华拉尼星的领导人。”弯腰蹲下,他的脸对上她的视线。

“就让大王子领导惕华拉尼星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告急?映洁抚摸小黑发亮的背毛。

“二王子觉得自己的存在对惕华拉尼星没帮助,离家出走,于是皇室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他在影射她?夸张了,家里有没有她不重要。

静默,她才不顺着他的剧情往下说。

“国王成天发脾气,指责大王子在二王子发无线电回家时,没极力劝他回惕华拉尼星,低气压持续笼罩整个惕华拉尼星。另外,大王子很担心二王子会不会被地球怪物欺负,会不会使用地球货币作交易,更担心野狗是不是觉得至于肉很可口,还有,地球人会不会用惕华拉尼星话和二王子作沟通。”

故事说完,她该了解惕华拉尼星情况有多告急吧!

映洁听懂了,也许,她该报平安的对象是父亲。

“你会告诉娉艾,你找到我了吗?”映洁转头正视他。

“你希望她知道你在哪里?”他不回答,反问。

“不希望。”

“所以,我不该告诉娉艾?”

“嘴巴长在你脸上,我没权利告诉你应该或不应该。”她才不替他做主。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世界人权协会的会员,我尊重你的人权和隐私权,绝不会在未经同意下,四处散布有关你的消息。”

把最后一块肉片喂进小黑嘴里,胜翊拍拍手,牵她站起身。

他想做什么?她没问,他率先回答。“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为什么我要?”

“你欠我一份恩情。”

“有吗?”

“有!”他说得笃定。

“为了你不泄露我的行踪?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世界人权协会会员。”

轻嗤一声,映洁抽回手,不想让他发觉,她连日的努力镇压,只消他几句话便轻松解除防火线,仿佛他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她心间。

立夫的回答是哈哈两个字,然后紧握她的手往前走。

唉……两个星期努力化成泡影,拒绝他,她能力不及。

进屋,映洁揉眼睛,四下张望。

走出门外,对对门牌号码,是她租的小套房没错,怎会在她上班的短短八个小时中间变了样?

房东把它租给别人?不会,她才缴完房租,没有拖欠,那么,满屋子的新衣柜、新沙发、新电视、新床是怎么回事?

浴室传来冲马桶的声音,她吓一跳。“出窍情人”的剧情闪过脑问,不可能,那是电影,不会在真实生活里上演。

“为什么站在门口?进来啊!”邱胜翊声音出现,答案揭晓。

半倚门边,映洁无奈地看着“家”。

“干嘛那种表情?对我的设计不满意?”

他走到门边,接手映洁的画稿,不顾意愿,硬将映洁带进屋内。

“这是我的屋子。”她重申权利。

“没人说不是。”

胜翊把画稿摆在电脑桌旁,厉害吧,那么小的地方,他居然有本事替她弄出一方小小的工作室。

“谁说你有权改变我的布置。”手横胸,她准备兴师问罪。

“你说的。”

他指控人,一向不必证据,因为在惕华拉尼星,他就是法律,他规定太阳绕着他运行,太阳就得乖乖修改轨道,他规定了她加入他的世界,她自然要听话,住进他要的环境中。

“我说过?”她有梦游症?

“我答应不将你的行踪告诉家人,我也答应娉艾,随时提供协助,让你的生活无忧舒适。替你布置小窝,刚好在我能力范围内。”

胜翊端出局烤面,放到客厅桌上,有客厅、工作室和卧房已是能力极限,他没本事再弄出一个餐厅。

虽说吃饭配电视不营养,眼前也只能这样。

“想喝柠檬汁还是可尔必思?”胜翊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食物,让他很满意。不错,新请的钟点女佣很尽职。

“我不喜欢陌生人介入我的生活。”尤其是他,在她三番四次企图将他驱离时。

“我不是陌生人,没患失忆症的话,你该记得我是你的姐夫。”

他嬉皮笑脸,不懂得何谓拒绝,没办法,他没被拒绝过,对于从未有过的经验,人们很难获得正确学习。

很呕,映洁瞪他。

他不晓得自己危险吗?不知道一不小心,会害她心情沦陷,她已经够让人讨厌了,真的不需要他来替自己增添罪名。

“你不懂我的意思?要不要我用惕华拉尼星语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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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笑?分明太阳已经下山,他就是有本事笑出满室春阳:分明她的心情恶劣矛盾到极点,他就是有本事勾引她的快乐。

用力叹气,映洁不得不妥协。“天黑了。”她说。

“我知道,你加班对不对?”

他和她不一样,距离和母亲约定的交棒日还有一年,所以除了画画,他很闭。

“你可以回家休息。”她下逐客令。

“谢谢你的提醒,我等你等得又饿又累,快来吃饭,吃饱后我就可以回家睡觉。”

意思是,她不把他做的晚餐吃掉,他绝不离开这里?

再次妥协,她坐到他身边,拿起叉子叉面条放进嘴巴。嗯……味道不错,他做的?真行!

“不必用崇拜眼神看我,出国留学那几年,我学得一手做菜本领,想不想学?我免费传授。”

能让他洗手作羹汤的女人不多,到目前为止,除了老妈,她是第二个。

“为什么你能猜到我想说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了,在他面前,她像个透明人,想什么、忖度些什么,全逃不开他的眼

“这不难。”他想更臭屁一点,直接说自己是心理学家诺曼博士的接班映洁瘪瘪嘴。

好大的口气,难道他真有透视眼,可看透人心?那么他该到警政署工作,苏贞昌就不必为犯罪率下台。

“喜欢现在的工作吗?”随口挑来话题,他喜欢听她的声音。

“还好。”她习惯低调。

“若不满意,我认识不少老板,可以帮你找工作。”他唱惯高调。

“不需要。”拒绝他成了她的立场。

“对工作的喜欢程度,会影响人的努力与表现,你要是想将工作变成终事业而不是糊口职业,首要条件是——热爱工作。”

“职业和事业有什么不同?”她问。

看吧!他成功地撩拨她的说话欲望。

“你觉得一分努力和一百分努力得到的效果会不会一样?”

“不会。”

聊天是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的接话过程,这点他教过她,并且深入她的潜意识里,成为她的能力之一,现在,他正诱导着她发挥“能力”。

“当你对工作表现出十分的热忱,自然会在其它得过且过的同事中间表现突出,然后上司重用、老板信任,当别人一年换三个工作时,你坚持为自己喜欢的事奋斗。

不管是念书画图、唱歌跳舞、种田修机械,只要肯长时间使出全副精力,自会做出让人惊艳的成绩。结论是,倘若手中工作,是你愿意花一辈子努力的事,那么就是事业,不管将来会不会得到昙局的位阶。”

“职业呢?”不知不觉问,映洁受他的话题吸引。

“职业简单多了,那是你不那么喜欢,也非绝对讨厌的工作。你上班第一分钟就等着下班,对于同事问的联谊,表现得比工作更尽兴:你喜欢上班的原因在于你有不错的人际关系,万一哪天,同事搞革命,你会和大家集体辞职,以表现向心力。懂了吗?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做的是职业还是事业?”

“事业。”她回答得半点不迟疑。

“那么,我要恭喜你的老板了。”

“你又认识我老板?”她反问。

“说不定哦,我交游满天下,也许见了面,我会发现他是我多年不见的学长或学妹。”他为未来的东窗事发,先埋伏笔。

“希望不是。”

耸耸肩,她拿起玻璃杯喝一大口柠檬汁,没考虑过,那杯,他刚刚才喝过。“你的工作是事业还是职业?”映洁反问。

有进步,她不再是被动式回话法。

“我学艺术的,大部分企业家的第二代,学的不是财经金融就是管理,而我母亲独排众议,支持我往兴趣方向做学习。我喜欢画图,以为自己会用一辈子的努力当个成功画家,直到高二那年暑假……”

他笑笑,卷起盘中的面条,他要等她提问。

果然,她不负期望。

“那年暑假发生什么事?”

“我到办公室找母亲,发现她正被一堆亲戚围剿。”

“为什么?”

“他们认为我母亲没资格当董事长,他们要逼母亲释出手中百分之六十七的持股,或者放弃职位,任命家族中的其它男性当董事长。

那时,我站在门边看一群豺狼虎豹的狰狞表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权任性妄为。我是男人,有义务在父亲死后撑起家业,不能让母亲单独面对困境。”

“于是你放弃成为画家的梦想?”

“没有,我还是念艺术系,但我多修了管理学位。”他不懂为什么要对映洁说明,因为连母亲,他都没讲过。

“你喜欢管理吗?”

“没有想象中讨厌,虽然我比较喜欢画画,不过,我相信在责任与兴趣之间,我有能力找到乎衡点了”

“万一不行呢?会不会五十年后,你回首人生,发现还憾?”

“不侩。”他用叉子敲敲她的盘缘,示意她别光顾着说话,忘记吃饭。

“你凭什么笃定?”她合作把面条卷进嘴巴里。

“因为我对自己充满自信。对了,前阵子在母亲的支持下,我开了画展。”他转移话题。

“画展在展期吗?成不成功?”她对他的画有兴趣。

“展期结束了,至于成功……应该算吧,国内外许多画坛重量级人物给了不错的评语。”他笑笑。

“画展结束了?”他未回首人生、看见还憾,她先感觉还憾。

“想看我的画吗?”

“看得到?”

“画商要替我出画册,出版后,送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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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不客气,我喜欢有礼貌的女生。”拿起餐巾纸,他替她擦去嘴角的起司,来不及退开,她睁大眼睛望住他的动作。是他习惯对所有的女人亲密,还是独独对小姨子特殊?

邱胜翊不十分清楚,映洁也模糊。

慌地起身,慌慌张张收拾盘子,映洁进厨房清洗,靠在水槽边,她大口喘息,稳定心情。

霍地,她发现除开大摆设,小东西也改了样儿。

他买两份餐盘餐碗和筷子,同款不同色,两个马克杯、两个杯垫、两根叉子汤匙、两种口味的起司……这是她一个人的家呀!映洁不懂,他的成双成对代表什么?

“洗个碗都能发呆?”

他冒出来,吓掉映洁手上的叉子,弯腰低头,她又发现他们穿了同式拖鞋。

“你发现了?”胜翊说。

“发现什么?”

“拖鞋、碗盘、牙刷毛巾……。等等。”

“你连牙刷毛巾都买两份?”她惊呼。

“记住,粉红色的你的、浅蓝色是我的,不要用错。”他说得理所当然。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毛巾牙刷为什么放在她家?

“为什么连毛巾牙刷……”

“我有良好的清洁习惯,饭前洗脸、饭后要刷牙。”

意思是,他赖定她?在他决定替她保密的同时。

“好了,我要回去,别工作太晚,等一下我会打电话给娉艾,告诉她你的生活情形,要她别担心,至于惕华拉尼星的国王,请自行解决,别为难可怜的大王子。”

说到做到,他说吃过饭就走,挥手再见,他走出她的视线。

灯光下,映洁怔仲。

她不明白他的动机。为讨好未婚妻?他不必做到这等程度:为承诺?现代人早不为承诺付出。

那么他为的到底是什么?

套房楼下,街灯边,邱胜翊连同他被拖得老长的影子,和屋内的映洁一起发呆。

一整天,他忙着设计、购物,布置映洁的房子,他推掉两个美女的邀约,放弃一场演讲邀请,以及和母亲共度晚餐的机会,他的努力……为什么?

正文 第六章

她想她疯了。

在邱胜翊出现十二天后,第十三天的下午,她回家,第一件事,居然是里里外外寻找他的踪影。

他想他疯了。

在陪伴映洁十二天的晚餐后,第十三天的晚上,他忙到接近虚脱,还是驾着敞篷车,一路开到映洁的小套房。

按电铃,门开,她的讶异不比他少。

“你犯规!”他累惨了,手扶在门框上,半眯眼说。

都累出惨白脸色,他还有本事把脸颊笑出阳光?

“我犯什么规?”斜眼,她学他的眼角四十五度看人法。

“你穿我的脱鞋。”指指她的脚板,他说。

“我以为房子里的东西都归我所有。”指控她是强盗吧,她半点都不在意。

“好吧!反正霸道是女人的特权。”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脱去鞋子进屋,套上她的粉红色拖鞋,大大的脚板塞在小小的拖鞋里面,脚后跟落在拖鞋外面,显得滑稽。

睇他一眼,她笑着把拖鞋还给他。

为什么还他?因为心情不坏。

为什么心情不坏?因为他来,因为他没破坏一日见面一次的不成文规定,因为……不想了,再想下去,她又要分析他的动机,分析得头痛,心情转坏。

接遇她的拖鞋,他搂搂她的肩。“谢啦!小黄香。”

什么小黄香?她猜不到他的跳跃思考,他却能把她的脑浆猜个死透。

“古有黄香为父暖被,现有映洁为我暖鞋。”他替她解除疑惑。

“你吃过没?”

“你要下厨房?”

“不想的话就算了。”她是千金,嵌金包银的,煮东西不是她这种人会做的事情。

“好,谢谢你,我很饿。”

昨天半夜,他跑到高雄,替公司解决一个突发状况,黄昏返回台北,他还要对内部高层说明解决过程,才一天,他就累成这样,不晓得母亲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很好,我喜欢有礼貌的男人。”她剽窃他的言语。

“喀哩乎蜡衫,吸乎喝鲁克,拉题法马金,意山那那改屋疲。”他在她背后做鬼脸。

“不准说惕华拉尼星语。”她没回头,抿住笑,回答他的外星语。

“在惕华拉尼星,语言有著作财产权的,剽窃别人的话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圈起嘴,他用人肉喇叭向她喊话。

“请问在惕华拉尼星,不经邀请就进入别人家里,要判处几年徒刑?”

回身,她叉腰问。

“惕华拉尼星是个好客的星球,在那里出入不闭户,任何人都能到别人家过夜。”

“接客多的有没有奖励?”从冰箱找出青菜,她考虑自己的做菜能力。

什么接客?又不是红灯区,胜翊大笑。“有啊,客人到家里拜访可集三点,集满三百点送好客勋章一枚。恭喜恭喜,你已经集到三十九点,继续加油哦。”

他很累了,还在硬撑,一句句和她聊不停。

映洁转身,不理人,反正他总有得说。

在妯把蛋和三根白菜煮进泡面时,他已累倒在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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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热碗,她愣愣看着床上男生。

很累对不?那么累了为什么还过来?就算他的时间多到吓人,也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边,他该做的是和瀞怡培养感情呀!

莫非,他把她错当瀞怡,以为双胞胎心灵相通,他对她好,瀞怡一样能感受?

把面放在床头柜,她走出卧房,打电话给“惕华拉尼星国王”。

是第三次打电话,在胜翊提醒之后,她开始和父亲联络。

也许奶奶对父亲叮咛过什么,总之,那次的联络并没有不欢而散,然后她答应父亲每星期五打电话回家。

“爸,是我,映洁。”

映洁努力让语调热络,胜翊说的,在沟通当中,语调和面部表情会替说话内容加分。

“工作顺利吗?”

他从胜翊口中知道,映洁很得上司重视,也许再历练几年,可以回公司为自己效命。

“还不错,老板说,我不必做满三个月试用期,下个月可以升为正式员工。”不过是正式员工,有什么好得意?瀞怡都要站上国际舞台,到美国拍摄广告了。但母亲在他身旁挤眉弄眼,让章育启把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的作品?”

“下星期广告开拍,老板让我挂名美术助理,到拍摄现场实习。”难得地,她在和父亲对话中间,笑容开启。

“好好做,这是你的选择,一定要尽心尽力。”说不教训女儿,难免地,他还是让训诫出口。

“是。”

“天凉了,奶奶担心你的衣服不够,要不要回家拿厚衣服?”他不直说想见女儿,却借口天冷。

“最近有点忙,下星期广告拍摄结束后,我找时间回家好吗?”

“你忙,干脆给我住址,我让司机替你送去。”

映洁不说话,电话那头同时沉默,他们都明白,维持眼前这种关系最好,再越雷池一步,他们又要回到过往,攻击、敌视、恶意……最后,懊悔不已。

很久,久到映洁以为爸爸会气得挂电话同时,父亲开口:“月中瀞怡要到美国拍MV,可不可以出来吃个饭?”

她没想过父亲会让步,于是她也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让步。

“好,我会到。”

“住在外面,一切小心。”

“我会。爸,再见。”

映洁挂掉电话,第三次成功通电,也许距离真能让他们改善关系。

拿起画稿走到电脑边,在等电脑开机同时,她又进一次房问,微微的鼾声响起,他肯定累得紧。

拉棉被为胜翊盖上,关电灯,只留一盏小小的壁灯为他照明。

殴艾找件小毯子进工作室,天气真的转凉了。

她工作到三点,房间里的男人仍然熟睡,关上电脑,她窝进不大的沙发间,闭眼。

照例,脑海里浮现他的容颜。

那次,他捧着玫瑰花到她家时说:“凡是女孩子都喜欢鲜花。”

她摇头说:“要是你的理论正确度有百分之一百,那么我得到医院里检查自己的性别。”

“你不喜欢花?不会吧!你这么说,是不是希望自己在其它女孩当中特殊?”他反问。

再次,她觉得他有通灵能力。

没错,知道她有多骄傲吗?当同学把她的脚当成缺陷同时,她高傲地对他们说:“你们不懂,这是特殊,不是缺陷。”

她甚至发展出一套理论说服同学,她说:“缺陷的定义,是身体的残缺会造成生活不便,而我的腿没带来半点不方便,我的腿是上帝特别做的记号,因为上帝特别宠爱我,所以教我与众不同。”

为了表示她没有“半点不方便”,赛跑时,她拚了命也要跑倒数第二名,她跳高、她跳绳,她做所有小学生都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不是缺陷。

真是可恶!上天派来一个事事懂她的男生,却又不准她占为已有,章映洁,你怎能说上帝对你厚爱?

翻身,搂紧棉被,他又在她的脑袋里出现。

他很无聊,居然用针线将樱桃串成项炼,挂到她脖子上。就因为,连续两天,她没动冰箱里的红樱桃。

她不爱吃樱桃,因这种水果太过完美,她不喜欢完美的事物,就像她不喜欢瀞怡,不喜欢爸爸认识的世家第二代。

而邱胜翊……他不完美,他博爱、他滥情,他是个不认识专心的男性,因为他“不完美”,所以她允许自己想他,允许他待在身边。

这样的解释,解释出她若千疑问。

那日,他低头,在她颈项边咬下项炼上的红樱桃,樱桃的红色素染上她的脸,教她的双颊红透半边天。

他说:“古时候有个卖饼的师傅,娶了个懒老婆。懒老婆什么事都不做,整天躺在床上睡大觉。有回他要出远门,深怕懒老婆饿肚子,便做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圈饼,套在老婆脖子上,就像你这样。”他勾勾她的樱桃项炼。

“我又不懒。”她反对,她的勤奋可以找到许多人证。

“连樱桃这么简单的水果都不会自己拿出来吃,还说不懒。”

她没告诉他,有关她对“完美”的癖性,单单问他,后来懒老婆怎么啦?

“她饿死了。”他把项炼递到她嘴边,她咬下一颗红樱桃,忘记它的“过度完美”。

“为什么?是饼不够吃吗?”

“不对,是懒老婆吃光了前面的部分,懒得动手把后面的饼转到前面去。”

他大笑,咬下她颈后的红樱桃。

接下来,你一颗、我一颗,他们合力吃掉他精心串起的红樱桃。

想着他的同时,映洁慢慢进入梦乡。

清晨,她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他的怀抱中央,又红了脸。这回和樱桃项炼无关,有关的是她眼前那堵厚实胸瞠。

推推他,他睁开惺忪睡眼,笑着告诉映洁:“你煮的面真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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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高上半身,瞄一眼空碗。“再难吃,你也吃光了。”

“没办法,我很饿,在饿死和被毒死当中,我选择后者。”

借口!

“昨天,我在沙发里睡着。”映洁再推他,这回她成功地将他推出暧昧圈。

“你的房间太凉,我需要抱暖炉才睡得着。”

又是借口!

她起身下床,不为他的借口纠缠不清。走进浴室里,看见他的浅蓝牙刷时,忍不住地,笑容滑过嘴边。

他不当自己是客人,映洁也没打算为了“好客勋章”而集点,所以他来他的、他走他的,来来去去问,他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人。

她相信他绝对是个好情人,每次他来,总带来一点小心动,让她在极力按捺自己不动心同时,忍不住心动。

“给你。”他递过胡桃木音乐盒。“我把你藏在里面。”

把她藏在里面?她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单脚站立的芭蕾舞者,随着她的旋转,轻快乐曲传人耳中。

她瞄他,嘴唇向左方扯了扯。

“不准犯小心眼。一他出言警告。

“我哪里犯小心眼?”她才没有……好吧,是有一点点,但没说出口就不算数。

“你以为我在取笑你是独脚舞后,错!仔细看娃娃,她高傲地仰高颈子,眼睛半眯,好像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像不像你?”

“你在取笑我高傲、不可一世!”为这个理由犯小心眼,行不行?

“这是推崇,不是取笑,有本事高傲的女人可不多。”硬凹又不是总统的权利,只要口才够好,反应够敏捷,谁都可以睁眼说瞎话。

收起盒子,她闷闷说:“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占空间罢了。”

“你在暗示我?”他贴到她身后,在她耳边呵出暖暖气流。

“哪有?”缩了缩脖子,她转身,用礼物隔开亲密距离。

“你暗示我,送珠宝盒、不送珠宝,未免缺乏诚意。”胜翊敲敲她手上的珠宝盒。

“我才不要珠宝,几时你见我珠光宝气?”手一推,她把礼物推回他手里了。

“你看不起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团?”接过木盒,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叠在上面,然后推回她手边。

“我没说。”

她看一眼,拿起小盒子,拆礼物有快戚,她不打算浪费这份快感。

盒子打开,雕刻精致的玉刻小童跃入眼帘。

那是一男一女,拿着长竿打树梢果子,活灵活现的表情与动作,让人爱不释手。玉不大,比手掌心小一点点,脆绿色的玉片包入手心中,冰冰凉凉,仿佛把夏季包人心底。

“看来,我又猜对你的心意了?真了不起,我要改行去当灵媒。”

送对礼物,不只女人开心,男人更得意。

“谢谢。”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她才不要对他客气。

收下来,收进他的胡桃木盒里。进房间、收妥盒子,映洁转身出门时,“请你吃饭。”

“为什么?”他知道为什么,但他要让殷苳旱受说出口的骄傲与成就。

“庆祝我升为正式员工。”

“这么快?你工作未满两个月。”他假装讶异。

“我能力强嘛!”骄傲有理,谁教她的能力不是普通了不起。

“你们那家公司在业界是出了名的难搞,听说员工上班都战战兢兢,深怕表现不好。若不是幅利太诱人,恐怕员工早跑光。”

在学校时,学长就是标准的希特勒,同学都害怕和他分派在同一组作功课。但只要和他同组,学末成绩肯定是全班最高分,因此,又爱又恨是大家对学长的普遍批评。

“我们老板有点严肃,不过,他真的很棒。”她一面穿鞋、一面对他说话,没发觉,自己在他面前,聊天已经聊得相当不错。

“他有那么好?”他瞪她一眼,停在原处,没跟着她换鞋。

“嗯,他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该改正,半点模糊空间都不给,他的要求很严,但该给的红利奖金半点不手软。”

她是千金小姐,本不在乎那点钱,但从老板手里接到的,不只是新台币,还有更多的被肯定。

“你爱上他了?”他皱眉。

“爱上他很难吗?不难……他既帅气又有男子气概,他的眼睛很好看,要是拿他来入画,可以画出一张大卫画像。”

大卫画像……那个露鸟雕塑,难不成学长成了映洁性幻想对象?

胜翊不动,她替他拿鞋子,拉拉他的手,催促他动作。

“提醒你,他有女朋友。”他穿上鞋,有些生气地揽住她的肩,替她把门关上。“我查证过了,你老板是我学长,我们不太热,不过他和女友的情事传得沸沸扬扬。”

“你在提醒我?我有没有听错?是邱胜翊先生在提醒我!”

仰头,她的眼光里写满不信,是不是她太久没清耳朵,导至听力受损。

“没错,是严重提醒。”手指加上力道,他没想过自己会弄痛她。

“邱先生、飘浮不定的云、大众情人提醒我,不准沾惹有女友的男性?”

她加重口气再问一次。

“你的老板有女友,很快会结婚,他给不了你承诺。”

好笑,他居然相信承诺,他这种人是连婚姻都不当成承诺的呀!

“你也很快就要和瀞怡结婚,难道你没和其它女人交往?”

挑眉,她的话提醒了胜翊。

对,他从未想过在走入婚姻后,拒绝不同女人带给他的乐趣,只是……

只是最近他花太多时间在映洁身上,居然好长一段时间没和美女共赴云端。

“说不出话了吧!邱胜翊,同样的话由别人来劝我,我会捺着性子听几句,至于你,说实话,我只觉得狗屁。”映洁朝他挤眉弄眼。她被教坏了,以前她正经严肃,从不做小丑动作,正所谓近朱者赤,近邱胜翊者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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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金大小姐,不可以说低俗的话。”看吧!他也会训人,正经八百的邱胜翊让人难认。

“被你始乱终弃的大小姐们,从不说低俗话吗?”

“什么始乱终弃,那叫你情我愿,我们共同进行一个大家都有意愿的游戏。”他停脚,连带地,将她固定在原处。“懂吗?”

“哦!”她学起他的正经。

“我在交往前会表明态度,让对方清楚,两人只是短暂过程。”他强调立场。

“从没女生不愿意它只是短暂过程?”她松开他的手,双手放到背后,仔细听取他的答复。

“有!”

“你怎么办?”

“这考验了男生的EQ。等等,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个游戏必须双方都有本事玩得起才行。”

“你怎知我玩不起?”

“你不是那些PUB女孩,听我的话,你玩不起。”如果能够,他不介意。

“你不了解我,我很有本事玩的。”她往前大步走。

他把她归类为良家妇女十哪个荡妇不是从良家妇女演化而成?只要她愿意,她确定自己有本事走入演化区。”章映洁,我是认真的,你老板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他跨开脚步追。

他很焦急,焦急的邱胜翊不是她看惯的那个,平常他优雅自若,万事皆为难不到他,她常说他是只高贵狮子,连吃生肉都会举刀叉的那一种。

“为什么招惹不起?是他的Eo不够高、经不起考验?”

说也怪,她居然喜欢紧张的邱胜翊,喜欢他紧张兮兮追着她叮嘱。有意思吧!她一定有虐待狂的潜在基因。

大步往前,分明是长短腿,跑不快、跳不远,她还是让步履轻盈。”章映洁!”他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有。”嘴巴喊有,她继续往电梯方向跑。

她有归类能力的,他越着急代表他对她越关心,她不是没被人关心过,但专属于他的关心,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挥霍不空的大富翁。

有没有中过三亿元大乐透?如果中过,你会明白那种感觉,光是爽字无法形容。

“我是认真的。”他对住她的背影大喊。

进电梯,转身,她笑脸相迎,圈起嘴巴说:“我不是开玩笑啊!要不要进来?”她指指电梯。

他叹气,快步跑进电梯,接下来的话在电梯关上门同时隐没,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讨论了什么,只知道当电梯门在一楼当一声开启时,笑眼眯眯的章映洁,勾住一脸大便的邱胜翊往外走。

她的开心,很明显:他的恼怒,一样明显。

正文 第七章

酒足饭饱,映洁很少这样满足自己的胃。

是胜翊的表情言语太下饭,不知不觉,食物堆进她的胃,然后他们喝下整整一瓶酒。

回程,她摇摇晃晃,靠在胜翊身上,又唱又跳,骄傲女生变身成花车女郎。

她拉扯胜翊的领带,醉眼迷蒙,引吭高唱。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换你,要唱有娃娃的歌。”映洁的歌声很捧。

“娃娃国、娃娃兵,金发蓝眼睛,娃娃国王胡须长,骑马出王宫。轮到你!”手指过,轮到映洁。

她歪头想半天,唱:“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爸爸也没有妈妈……”

“这首歌太悲伤,有没有快乐的娃娃歌?”

住处到了,胜翊扶起映洁,跟随她的节奏,舍弃电梯,一步步走上楼,呃,上九楼。

这是疯子或醉鬼才会做的事,刚好,他们是后者。

“没有!快乐的歌是给快乐的人唱,不是给我唱。”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立夫两手夹住她的头,不让她继续左右摇晃,再晃下去,她要吐了。

“对对对对对对对……”

不能左右动,她就上下动,点头、点头,点到颈椎受伤也无所谓,喝醉酒的人,末梢神经失去感觉。

“为什么不快乐?”胜翊手心加上力道,让她没机会颈椎受伤。

“我矛盾。”

“矛盾什么?”

“我既骄傲又自卑。”

“容我提醒,这是相反词。”勾起她细细的腰,他们贴成连体婴。

“我自卑我的腿,却骄傲地告诉同学,那是上帝恩赐,他要我舍弃外在美,专心发展内在潜能。”这是心事,隐瞒多年,连亲姐妹都不晓得的心事。

“同学被说服了吗?”

“没有,他们指着我大笑,叫我李铁拐。”

“然后呢?”

胜翊浓眉皱起,可恶的学生,他们的伦理与道德应该重修。

“他们说我是坏掉的娃娃,说买娃娃要看清楚,同样价钱要挑章瀞怡,别买章映洁。”她在笑,泪水却沿颊边滚下。

“可恶,我去把他们大卸八块。”大手一挥,他挥到她的头,叩的一下,映洁皱起细细的柳眉。

“很痛耶。”

“对不起、对不起。呼呼……呼呼……”

大手压上她的额头,胜翊在上面吹气,一阵阵,暖暖的气体晕上她的颉。“很痛吗?”

“很痛,痛死了,痛得头晕。”头晕是酒喝太多,和被挥到没有大关系。

“头晕?我背你。”

他弯下身,她爬上他的背,紧紧圈住他的颈子,她的脸靠他的脸颊边。

他也醉,醉出五分,一手扶栏杆、一手扶住她的小屁股,摇啊荡,他一步步踩楼梯往上行。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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