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买那种废物干啥？还做衣服给洋娃娃穿？这岂不是傻透了吗？还真被刘俊玮那家伙说中了！

邱胜翊内心受到莫大冲击，表面上仍保持镇定。「做完舞衣和舞鞋后，再去买妳喜欢的洋娃娃。」

「真的可以吗？」映洁又惊又喜，这几年她很少添购新的娃娃，怕爸妈和哥哥笑她长不大，没想到丈夫会认同她的爱好。

「当然。」看她容光焕发、眼神发亮，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古代周幽王撕绸缎、点烽火，只为博取佳人一笑，甚至因此亡国。现在他不过是花点小钱、买点小玩意，比较起来划算多了。

来到制作舞衣的专门店，邱胜翊没多想就说：「我要给我太太订做七件舞衣和舞鞋，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手工。」

「好的！请跟我来量身一下。」女店员做个手势，请映洁走进更衣室。

「七件？」映洁以为做个一、两套就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呀！

「别怀疑了，快进去。」邱胜翊主动将妻子推进更衣室。

量身之后，映洁花了许多时间选择款式，又高兴又不安的说：「七件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慢慢来。」他对自己的耐心也感到惊讶，这种蠢事做起来竟然如此愉快，当然，如果没有账单会更愉快。

最后，邱胜翊付了订金，牵起妻子的手，走向百货公司的洋娃娃部门。

映洁一再强调只要逛逛就好，但是一看到那些美丽娃娃，她的表情就像梦幻少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邱胜翊对洋娃娃毫无兴趣，他只注意到那让人心脏病发的价格，这完全是抢劫的行为，他应该立刻报警处理，怎会有贵成这样的无用商品！

然而，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老婆喜欢，他只好拿出白花花的钞票，当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依照映洁凝视的时间和叹息的次数，他以壮士断腕的心情做出决定，向店员招呼──

「这三个打包、还有那两个。」

映洁这才从梦中惊醒。「不用了，这些都很贵的！」

「有什么关系？妳喜欢就好，我也挺喜欢的。」邱胜翊实在佩服自己，像这样一掷千金却面不改色的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金主莅临，店员们热心招呼、用心包装。「太太妳真幸福，有老公会买娃娃送给妻子，很少见呢！」

「谢谢……」映洁也不晓得是害羞或兴奋，双烦透着粉红，就让她小小沈醉一下，当自己是个被爱的女人吧！

疯狂「血拼」之后，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向停车场，邱胜翊忽然又有个好主意：「回家泡个澡吧！」

她却皱起眉头问道：「你生病了吗？你不是说过，除非生病才要泡澡？」

邱胜翊在心中第一百次咒骂刘俊玮，莫名其妙出这什么馊主意，搞得他两面不是人，自己被自己打败。

「我是想让妳消除疲劳，孕妇的心情和身体都要照顾好，难道妳不知道？」

「是……」她总算了解，他之所以有这些反常的举动，是为了让她生下健康的孩子，尽管如此，她仍该感激、该珍惜。

夫妻之间不一定需要爱情，有温情或亲情也可以，她试着说服自己，至于心中那个等爱的少女，请沈睡。

吴映洁本以为丈夫的「离谱」行径到此为止，想不到他还有后续发展。

第二天起床后，邱胜翊对妻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把妳的亲戚朋友都找来，我想在下周末开个派对。」

映洁伸手摸上他的额头，颇为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这太夸张了，她怀疑他撞到脑袋或什么的。

「我没事。」他拉下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眼中含笑。「可是我有点饿。」

他朝她的敏感部位进攻，她却推开他的双手。「不要啦……」

「为什么？」他送她那么多礼物，应该讨她开心了不是吗？

「洋娃娃在看我们，好奇怪喔！」她忽然觉得害羞，洋娃娃们都是她的好朋友，在好朋友面前做这种事，多丢脸呀！

她的理由教他差点跌下床。「我立刻收进衣柜。」

「可是……那样他们会很无聊的！」

「好，用棉被遮住我们两个，总可以了吧？」他暗自想道，非得找个地方安置那些洋娃娃，否则日后都得遮遮掩掩，他可受不了！

「嗯……」映洁闭上眼，接受他的柔情探索。

孕妇的心情果然不能以常理判断，邱胜翊决定再多做努力，务必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这段日子，看生下孩子以后她会不会变得理智点。

宴会当天，由刘俊玮担任设计师，大笔一挥，玫瑰、烛光、香槟、乐队全都上场了，雕砌出华丽舞台。

佣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他们甚至有了新制服，男生粉蓝，女生粉红，缀上白边，充满活泼朝气，比以往的灰制服不知亮眼多少倍。

邱胜翊自己也吓了一跳，将刘俊玮拉到一边问：「你到底花了我多少钱？」

「钱？那种俗气的东西，我才不屑开口。」刘俊玮调皮地眨眨眼。「你瞧你老婆的笑容，那可是千金难买。」

经过造型师的巧手打造，吴映洁含羞带怯地走出房门。她穿着一袭银白色小礼服，仿照芭蕾舞衣的设计，缀满了精致的蕾丝，还搭配一双银白色舞鞋，彷佛随时就要跳起天鹅湖。

邱胜翊立刻把刘俊玮抛在脑后，走上前迎接他的妻子，管它花多少钱，那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佳人。

「我穿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映洁不太确定地问着。她担心领口的设计太低了，他不是不喜欢她穿得太暴露吗？那次拍内衣广告他都快气炸了。

邱胜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前，口水差点流在那片粉嫩肌肤上。「一点都不奇怪，效果很好、很好……」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她忽然一阵冷、一阵热，被他凝视得好不自在。

「我也不知道，我……我好像快脑充血了。」

「你没事吧？」她拉下他的颈子，让他靠在她肩上，轻柔地替他按摩。

邱胜翊叹息一声，完全服从这命令，幸好她长得够高，能「俯瞰风景」的男人大概只有他，但如此呼吸她的芬芳、贴近她的柔嫩，他充血的地方转为别处，甜蜜又痛苦。

刘俊玮在一旁可看不下去，故意摇摇晃晃走过来。「唉呀～～我忽然觉得头好晕，可不可以也帮我按摩一下？」

「给我滚远点！」邱胜翊立刻振作，厉声喝令。

「原来你很有精神嘛！」刘俊玮没那么容易被吓倒，他认识邱胜翊十几年了，岂会分不清楚状况。

映洁倒是当真了，关心地问：「俊玮，你身体不舒服吗？」

「别理他，他自己会打电话叫救护车。」邱胜翊挽起妻子的手。「客人快来了，我们到门口去。」

「见色忘友！」刘俊玮潇洒地耸耸肩。反正他也该去接女伴了，就是最近广告的女主角，每次接case都得闹绯闻，这是身为花花公子的义务呀！

晚上七点，宾客们一一抵达，看到由玫瑰花布置成的走道，还有三十人的乐队现场演奏，如此排场真是传闻中的小气邱家吗？

来宾到齐后，邱胜翊站上台宣布。「今天邀请各位亲朋好友，是为了宣布我们即将有小宝宝，希望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掌声随即响起，原来是邱太太有喜了，难怪邱先生一改常态，听说男人做了父亲以后，会变得像另一个人，可能是这缘故吧！

吴政达和董翠芬这下也放心了。「女婿对女儿真用心，还办了这场庆祝会。」

吴俊杰更是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我早说过妹夫不会亏待妹妹，听我的准没错！」

映洁被昔日的同学、朋友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有一堆话要说──

「妳今天好美，像公主一样，不，该说是皇后！」

「妳老公除了跟妳身高相配，对妳又温柔体贴，太完美了！」

「坦白说，我以前听过他的传闻，以为他是个小气鬼，现在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一定是他太优秀才会惹人嫉妒。」

「谢谢……」映洁不太习惯周遭羡慕的眼神，以往她只有身高傲人，其它没什么好夸耀的，但在今晚，她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刘俊玮端着香槟，走到邱胜翊身旁。「我说得没错吧？众人的羡慕会让她更肯定自己的幸福。」

「这次算你有理。」邱胜翊的视线锁在妻子身上，她那受宠若惊的微笑、不知所措的兴奋，完全收进他眼中，花这笔钱相当值得。

「要是你能再加把劲，对她说几句好听话，那会更有效果喔！」

「算了吧！花钱还比较轻松。」浪费归浪费，至少还在他忍耐的尺度内。

刘俊玮摇摇头。「铁树要开花，还是得等奇迹出现。」

宴会结束后，来宾们尽兴而归，香槟都喝完了，烛光也吹熄了，玫瑰仍插在瓶中，只是有些垂头丧气。

回到主卧房，映洁主动对丈夫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以后不会闹情绪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为你生下健康的宝宝。」

「喔……那就好。」不知怎地，他觉得她的微笑有些哀愁，这跟他原本的期望不太一样。

但，到底他期望她怎样？其实他也搞不清楚，男女之间的学问还真微妙呀……

正文 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邱胜翊尽可能花钱宠溺妻子，买了成山的孕妇和婴儿用品，甚至拨出更衣室给她放洋娃娃，省得留在卧房「偷窥」他们夫妻的亲热举动。

不过基于节俭的本性，他还是自己动手做了摇篮、婴儿床、木马、三轮车，比外面卖的更精致实用。

吴映洁感受到丈夫的善意，在他面前绝对面带微笑，努力地吃饭、努力地学习，让自己成为模范孕妇，没有任何问题需要他操心。

流光飞逝，算算时间已到预产期，刘俊玮打了通电话问候老友。「怎样？你老婆没再哭了吧？」

「她是没掉泪了，但笑容总是浅浅的，好像有什么心事。」邱胜翊看得出来，每当映洁入睡后，那双眉间总有些忧愁。

「啊──」刘俊玮发出长长的一声慨叹。「接下来我就无法教你了，想讨人欢心很简单，真正去爱一个人却不容易。」

「爱？」邱胜翊从未想过这问题，他爱工作、爱父母、也爱地球，包括植物、动物、矿物，那都是非常有用、非常宝贵的东西。但他会爱上一个女人吗？爱情似乎没啥用处，像个气球一戳就破了，他只打算娶个健康诚实的妻子，生下优秀健壮的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怎会扯到爱？

刘俊玮顺便发点牢骚。「我的问题就是爱太多了，这个也爱、那个也爱，才会到现在还找不到真爱。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光爱上一个就够你烦的了。」

邱胜翊根本没听到老友说啥，他脑中乱糟糟的，他承认他应该是喜欢映洁的，因为她符合他的期待，夫妻间也能和平相处，但……还会多出一个东西叫做「爱」吗？

「喂！你痴呆啦？」刘俊玮发现老友毫无反应，不禁哑然失笑。

算了，就让他发呆去吧！总不能老是跟时间赛跑，做什么都讲求效率，像这种人为爱伤神、为情苦恼，最是大快人心了。

刘俊玮挂上电话后，邱胜翊仍听着嘟嘟声出神。活了三十个年头，第一次察觉自己可能恋爱了，这事实冲击得他难以思考。

如果他对映洁说爱，会不会被她当作开玩笑？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

不管了，等孩子生出来再说，万一在这时干扰孕妇的情绪，说不定她一激动就哭起来，一哭起来就可能要生了，一边哭一边生不太好吧？

理智！理智！他发现，他从未比此时更需要理智。

夜深入静，吴映洁推推丈夫的肩膀。「对不起……吵醒你了。」

「怎么了？妳人不舒服？」邱胜翊立刻惊醒，他始终保持战斗状态，因为预产期就在这一周，小婴儿随时会出来报到。

「我、我好像快要生了……」她虚弱回答，感到阵痛收缩。

果然！「别紧张，我马上送妳去医院。」其实紧张的人是他，扶着妻子下床时，他的手甚至忍不住发抖。

紧接着，邱家上下一阵骚动，忙着联络医院、准备用品、发动车辆，管家曾素月还送上平安符，大家都希望太太生产顺利。

二十分钟后，司机在医院门口停车，邱胜翊随即抱妻子下车，他不放心让她用走的，她看来像要昏倒了！

护士们都有充分经验，稍作检查后便说：「才刚阵痛而已，没那么快生产的，说不定要等十几个小时，请先到病房休息吧！」

他们进入预定好的专属病房，里面是最高级、最豪华的设备，邱胜翊希望给妻子和孩子最好的，这笔钱非花不可。

尽管如此，他仍止不住心慌，握起映洁的手。「痛不痛？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还是我帮妳按摩一下？」

「我觉得还好，你放轻松点。」映洁反过来安慰丈夫。

护士在旁笑说：「你们一定是第一次当爸妈，告诉你们，生小孩最需要的是耐心，现在才正要开始，先好好休息、储备体力吧！」

「谢谢。」映洁相信自己办得到，为了丈夫和孩子，她将是最坚强的女人。

谁知这一等，就从夜晚等到白天，又从白天等到夜晚，邱胜翊第一次明白等待是如此漫长的煎熬，如果花钱能叫时针走快点，他愿意立刻付帐。

接到消息后，吴政达和董翠芬也赶到医院，他们倒是不怎么担心女儿，只专注在外孙女的取名，两人为这件大事讨论个不休。

笔划、时辰、生肖、阴阳五行，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学问，都是他们取名的考量。

晚上七点，吴俊杰也在下班后跑来探望。「不会吧？怎么还没生？」

张筱婕跟他一起出现。「你那么急的话，自己去生呀！」

映洁轻笑了一下，忽然皱起眉头，握住丈夫的手，邱胜翊立刻猜到，这下真的要生了！

众人一番忙乱呼叫，将孕妇送进产房，终于，在初次阵痛后第十七个小时，映洁顺利生出一名女婴，一出生就哇哇大哭，体重两千六百公克，完全符合标准。

躺在床上的映洁睁开眼，脸上满是泪水及汗水。「孩子呢？」

「辛苦妳了。」董翠芬温柔地替女儿擦脸。「护士正在给她洗澡，妳先好好睡一觉，醒了就能看到孩子。」

「嗯……」麻醉的药效仍在发挥，映洁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邱胜翊已见过孩子，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却让他觉得可爱极了，就像现在头发凌乱、脸孔发红的映洁，他从未看过比这时更美丽的她。

谢谢！谢谢！他在内心默默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一切幸福。

「老婆，你看这几个名字怎么样？」吴政达把纸条递给董翠芬。

「太俗了吧！」吴俊杰抢过去，插嘴道：「我的外甥女怎能取这种菜市场名？将来她可能会选立委、当总统，绝对要气派响亮！」

张筱婕随即跟他斗嘴。「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简单平凡才是福，别好高骛远！」

走廊上，众人正在讨论小公主的大名，气氛融洽愉快，邱胜翊则静静站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的喜悦无法以言语形容。

就在这欢欣的时刻，两名护士突然推出保温箱，朝他们急急问道：「你们是孕妇吴映洁的家属吗？小孩有呼吸窘迫的现象，要送到新生儿加护病房！」

如此急转直下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先前小女娃不是还好端端地呼吸着？怎么现在一脸痛苦挣扎的模样？

慌忙中，董翠芬抓住一位医生问道：「我们的孙女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小孩可能在出生时吸进了母亲的血液，呼吸无法顺畅，我们要立刻给她急救，明天才能做深入检查，看是否有先天呼吸障碍，两、三天就会有结果。」

这番解释并不能让人安心，但医生已走进新生儿加护病房，无暇再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在一瞬间，邱胜翊的喜悦被重重摔下，他和映洁的女儿应该是最强壮、最健康的宝宝，那嚎啕哭声还在他耳边回荡，为何现在连呼吸都有了困难？

大家愣在当场，还无法接受这转变，另一头却又有状况出现──

「孕妇子宫收缩不及，大量出血！」一名护士冲出来叫喊。「快送手术室进行急救！」

昏迷中的映洁躺在病床上，从休息室被推向手术室，路程很短，大约只要两分钟，但是就在这时候，众人目睹了情况之严重。

血液染红了床单和病床，甚至滴落到地板，护士的制服上也有血迹，这画面看得人怵目惊心，从脚底升起不安寒意。

忽然间，邱胜翊以为自己要昏倒了，但他命令自己站好，挤出干涩的声音问：「护士小姐，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没时间多解释，简单说就是产后血崩。」护士一说完关上手术室大门，留下家属们愕然站在原地。

血崩？这两字深深打击着他们，先前小婴儿的情况已叫人呼吸暂停，现在映洁的状况更让人心跳都快没了。

邱胜翊闭上眼又睁开眼，希望这场恶梦快快醒来，但眼前情景仍是一样的，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接下来的每一分一秒，映洁必须和命运拔河。

「我可怜的女儿啊……」董翠芬差点昏过去，跌在丈夫怀里。

原来，人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霎时间，她心底无限悔恨，过去她那样冷落女儿、利用女儿，这莫非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要教她遗憾终生？

「映洁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吴政达扶着妻子安慰，眼中却满是担忧。

众人守在手术房前，看护士不断跑进跑出，为的就是从血库调来血袋。

转眼间，已经叫了八包血袋，却还不够弥补失血的量，护士小姐跑出来呼唤同事。「紧急输血！AB型的不够用了，快调各医院的血库！」

「我跟我妹的血型一样，请用我的血！」吴俊杰立即卷起衣袖，他终于能为妹妹付出了。

「好，你跟我来。」护士小姐点个头，匆匆带吴俊杰走向输血室。

邱胜翊站在原地，紧握双拳，在这时候，他什么都无法为她做，过去他没有宗教信仰，现在他愿意立刻成为信徒，只要神能拯救她的生命！

吴俊杰捐了七百五十CC的热血，再加上其它医院的调派，输血总算不成问题，然而急救仍在进行，手术室门迟迟不开，众人唯有焦急等候。

「怎么这么久？都两个小时了。」董翠芬已是泪流不止，同为女人，她知道生产的困难和危险，即使医学再怎么进步，仍有挽回不了的状况。

「映洁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会舍得我们担心的。」吴政达只能如此相信。

邱胜翊了解妻子对娘家有多重视，她愿吃苦还债来保护他们，然而她对他这个丈夫呢？他是否也能期待，她会为了他而努力求生？他还没问她，可不可以一起变老？因为他以为那是理所当然、无庸置疑的……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了，众人一起拥向前去，医生也明白他们的心情，直接说：「失血的情况暂时止住了，还是有可能再发生，必须住进加护病房，继续输血、观察。」

「请问医生，映洁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董翠芬问出心中最深的恐惧。

「这很难说，要看病人的造血功能，我们会尽力而为。」

「以前有没有产妇因为血崩而过世？」吴俊杰问得更直接，他不想东猜西猜，他要知道最坏的结果。

「以前是有这种例子，如果持续大量失血，产妇有可能在急救中过世，最重要的是靠产妇本身的体力。」医生停顿一下，试着给家属信心。「吴小姐还很年轻，我相信康复机会很大。」

然而，这时不管医生说什么，都无法化解他们的焦虑，唯有看到映洁安然无事，他们才能挥走心头阴霾。

医生离开后，两名护士将映洁推出手术室，准备转往加护病房。

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董翠芬第一个冲上前呼唤：「映洁、映洁！妈妈在这儿，妳有没有听到？」

吴政达也鼓励女儿说：「别让爸妈伤心，妳一定要加油！」

然而，昏迷中的映洁毫无知觉，彷佛一睡不醒，对这世间已无留恋。

「抱歉，」护士小姐按下电梯按钮。「请你们先让开，等我们安置好病人后，再让你们进来探视。」

不到几分钟，映洁已被推入电梯，直达加护病房的楼层，留下所有关怀她的亲人，站在走廊上无语问苍天。

「老天爷啊……救救我的女儿！救救她吧！」董翠芬像个小女孩哭倒在地，吴政达从背后抱住她，夫妻俩同时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能性，难道真要如此残忍的安排，才能让他们了解女儿多么珍贵？

仓促中，邱胜翊只碰到妻子的手，那样冰凉没有温度，让他从背脊浮上一阵颤抖，是否这已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碰触？

不！他拒绝接受！他有的是钱，他要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让映洁再对他展开笑容！

这世界上不该有钱办不到的事，但为何此刻他竟害怕得发抖？

进入加护病房前，必须先洗净双手、穿上隔离衣、通过杀菌红外线。

「不好意思，为了让病人静养，一次只能有两位家属进入。」护士小姐带着歉意解释。

董翠芬和吴政达爱女心切，抢在第一顺位进去，十分钟后出来，脸上都带着泪痕，哀伤之情不需言喻。

第二批是邱胜翊和吴俊杰，两个男人默默走到病床旁，看昏迷中的映洁躺在床上，脸颊和嘴唇都毫无血色，眼下透着淡淡阴影，鼻子插了鼻管，两只手臂吊着血袋和点滴，还有电子仪器显示心跳。

「妹，对不起。」事发至今，吴俊杰满怀愧疚，若非他经营公司不善，妹妹也不用急着出嫁，今天或许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邱胜翊轻抚妻子的手，那样虚软无力的手，曾为他做饭洗衣，也曾为孩子钩毛衣，是否还能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过漫长人生路？

想起她的可爱、她的温柔、她的眼泪，他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对待她，只要她能睁开眼睛对他微笑，他愿买一千个、一万个洋娃娃给她，他还要盖一间最漂亮、最明亮的练舞室，看她有如蝴蝶翩翩飞舞。

他终于对自己承认，他爱她，爱得好深好重，却爱得太短了，这样是不够的，他还没对她表白，还没带她去度蜜月，还没真正为她做些什么。

即使让他拥有全世界的财富，一旦失去所爱的女人，生命将不再有晴天。

「请给我一个机会。」他悄悄在她耳边说：「让我重新爱妳，天地为证、神明为鉴，我要付出我的一切来爱妳。」

昏沈中的映洁不知听到了没？点滴管一滴一滴将血液输送给她，是否也能将希望输进她体内？

除此之外，小女婴也住进了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窗和保温箱，他们看到小女娃用尽全身力量，才能顺利地呼吸一口气。

「宝贝孙女啊～～妳妈妈在努力，妳也要加油喔！」董翠芬无法抑止泪眼汪汪，她既担心女儿一醒来没了孩子，又担心外孙女出生没多久就少了母亲，这母女分离的悲剧怎能发生？

「瞧！她跟映洁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很乖、很坚强的。」吴政达扶着妻子的肩膀，此刻他必须比她更乐观，否则他也要哭成泪人儿。

吴俊杰拿摄影机拍下外甥女的模样，不管这孩子能活多久，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这是我们的孩子。」邱胜翊在心中对映洁说。她可能是女强人，可能是芭蕾舞星，也可能是知名模特儿，不管她的未来是灿烂或平凡，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她顺畅呼吸每一口气，只要还能呼吸，就是福气。

活着真的很简单，什么都可以不要，多少钱都换不来，那一口深深呼吸的自由。

接下来，邱胜翊以医院为家，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照顾孩子和妻子。

公司没有他仍可运作，生意少做几笔也不会怎样，有钱可以买舞衣和洋娃娃，可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幸福。他的幸福就在两个女人身上，她们正拉扯着他的心弦，有时拉得太紧，几乎要断掉了。

小女婴的病情比较稳定，从加护病房转到一般病房，可以让外公、外婆和舅舅伸手进去保温箱，摸摸她那努力求生的小身躯。

反倒是映洁的状况让人担心，出血的次数和程度难以控制，谁也预料不到何时她会醒来？或者就此长眠？

邱胜翊终于体验到何谓「度日如年」，以往他不知道时间有这种算法，原来分分秒秒可以如此漫长，就彷佛……彷佛他跟映洁已分开了几个世纪，他真怕她醒来后已不记得他，更怕她连见他一面都不想……

第三天清晨，有几位比丘尼在走廊上诵经，邱胜翊愣了一下才领悟，那是隔壁病房有人过世了，医生紧急召唤家属，和病人见上最后一面，随即移尸到太平间，一个生命就此离开人间。

听到那似远似近的哭泣声，邱胜翊几乎必须靠着墙壁才能站好，今天如果医生告诉他这消息，他承受得起吗？

忽然，有只手掌拍上他肩头，霎时让他以为医生来宣判了，全身不由得一颤。

不，不要，他真的承受不起，他放不开也舍不得，他愿倾家荡产，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映洁平安无事！

缓缓转头一看，原来是来探病的刘俊玮，只听他忧心问道：「你还好吧？」

「我……我……」邱胜翊大口喘气，无法言语。

「先坐下。」刘俊玮扶老友坐到长椅上。「我从没看过你脸色这么糟，你可别先倒下了，孩子和映洁都要你照顾。」

「我知道。」邱胜翊试着稳住精神，他不能在这时崩溃。

诵经的声音仍环绕在室内，刘俊玮也发现有病人过世了，在医院里总不断上演悲伤的故事。

「放心，映洁一定会撑过来。」刘俊玮知道安慰无济于事，但他也只能这么说。「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等映洁恢复健康后，我想跟她拍婚纱照，还有全家福。」婚前他认为那毫无意义，不过是浪费时间、金钱，如今才明白回忆是多么重要，他不想什么都没留下，一生就只爱过这么一回呀！

「包在我身上，绝对把你们拍得唯美浪漫。」

「如果……如果有什么万一，你以前帮她拍过的照片中，选一张最美的作为……」邱胜翊说不出口，声音已哽咽。

「别说这种话！」刘俊玮也不忍听下去。

「还有，替她设计芭蕾舞衣，不管结果如何，我要看她穿上最爱的舞衣……」

「我做！我回去就立刻做！」刘俊玮一口答应，然后挤出笑容说：「但我希望她穿着走上舞台，我一直很想当导演，执导一出芭蕾舞剧呢！」

「我……我也希望……」邱胜翊的唇在颤抖，心在抽痛，每根弦都在弹奏悲歌。

此时护士小姐从病房走出来，打断这两个男人的对话──

「邱先生，你太太醒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但要尽量安静，别让她太激动。」说着这话的护士小姐，看起来有如天使一般神圣慈蔼。

邱胜翊还呆愣着，刘俊玮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先进去吧！我帮你通知大家。」

这一推总算把他推回现实。「……谢了。」

静静走到病床边，他看到映洁正在眨眼，似乎对这世界有些陌生、有些茫然，不晓得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多少悲欢离合。

「我怎么了……这是哪里？孩子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伸出双手抚在她苍白的脸上，然后有一滴泪落下来了，那是由衷感恩上天的眼泪。

「是你……你在哭吗？」她感觉到他的热泪，立刻直觉想到──「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放心，一切都很好，真的太好了。」他轻吻在她额上，彷佛印记，以此为证，他将终生珍爱她。

正文 第十章

一个月后，吴映洁出院了。

「小心点，慢慢来，别碰到头了。」车子开到邱家门口，邱胜翊先扶妻子下车，随即将她整个人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路的！」映洁觉得好糗，她又不是小孩子。

「别逞强。」邱胜翊坚持要抱她进屋，直到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并检查她的体温、心跳、呼吸都正常后才安心。

「就是说嘛！妳现在还这么虚弱，怎么能走路？」董翠芬怀中抱着外孙女，跟女婿站在同一阵线。

「反正胜翊的力气大，妳就当坐轿子吧！妳小时候，我也常抱着妳走来走去，当时妳就跟小晴萱一样小。」吴政达亲自给外孙女取了名，「晴」代表晴朗，「萱」则是指母亲，希望她随时感受母亲的爱。

「映洁真好命，比皇太后还要皇太后，我们全都是她的佣人。」吴俊杰帮忙卸下大批行李，住院一个月简直像大搬家。

唉～～映洁在内心叹息，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她当玻璃做的？生怕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邱胜翊终于把妻子抱到床上，管家曾素月随即送进「十全大补汤」，她知道太太这次失血过多，早有准备，非得彻底进补。

转过身，邱胜翊对岳父、岳母请求。「爸、妈，请你们在这住一阵子吧！我需要你们帮忙，一起照顾映洁和宝宝。」

「那还用问？我们求之不得。」吴政达早有这打算。

「家和万事兴，大家一起加油，映洁很快就会恢复健康。」董翠芬已把女婿当作儿子，在这场意外后，她要把过去亏欠女儿的全补回来。

映洁从没想到会出现这画面，她的父母竟和她的丈夫相处融洽，他们以前不是水火不容的吗？在她昏迷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好事喔！

「那我咧？叫我一个人回家独守空闺？」吴俊杰可不服气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还用得着我们操心？」

「现在起，我们要多关心女儿，不管你这笨儿子了。」

吴俊杰生平第一次受冷落，哇哇大叫。「重女轻男，不公平啦～～」

「别吵到映洁了，给我滚出来！」董翠芬捏着儿子的耳朵往外走。

小晴萱被抱到隔壁房间，由外公、外婆张罗着喂奶、换尿片、唱歌哄睡，忙得不亦乐乎。

主卧室里忽然静下来，邱胜翊望着妻子的脸颊，从苍白如纸到透着玫瑰色的过程，就像一朵纸花被施予魔法，成为了真正的花朵。

「来，喝点汤。」他端起热汤吹凉些，一匙一匙喂她喝下。

她才喝了几口，垂下头说：「抱歉，我没办法给孩子哺乳，我太没用了。」

血崩对她的身体伤害顿大，产后乳汁分泌不足，想亲自哺乳也没办法。

「说什么傻话？闭嘴！」他不敢相信她会这么想，她为了生女儿可是差点赔上性命耶！如此伟大的母亲怎能贬低自己？

「而且我生的是女儿，我下次会努力帮你生个儿子……」虽然这并非她所能决定，但她真诚希望为他做点什么。

看来她的脑袋还不太清醒，他把碗放到一旁，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妳真的需要被处罚一下。」

「咦？」她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已被他的吻封住，这处罚又长又热，教人血液沸腾，比什么补品都有效。

当他离开她的唇，为的是要说些情话。「吴映洁，妳听好，我要告诉妳一件事。」

「是。」她坐直应答，不敢轻忽。

他凝视住她的眼，说出有生以来从未说过的台词──

「我爱妳，不管有没有债务，不管妳生女儿或儿子，不管妳爱不爱我，我一样要爱妳。」

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结果，他得到的响应却是──

她皱起眉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不用说爱我，我一样会做好你的妻子，以及孩子的母亲。」

哈哈～～好得很！邱胜翊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实用主义是多么强烈地影响了妻子，她简直比他这教主更笃信教条。

「我知道了，有些事不能只用说的，要用做的。」他抱起她走出主卧房，来到一个满是洋娃娃的房间。

映洁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来这么多洋娃娃？」而且全是精品！一一陈列在玻璃柜中，比百货公司的专柜更专业。

「我买的。」

「为了孩子？」她以为是要给女儿玩。

「为了妳。」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这太浪费也太奢侈了，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我要为妳做的不只如此。」他推开另一扇门，那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练舞室，木质地板温润芬芳，落地镜则照出两人身影。

「这是什么？」她几乎不能呼吸，喉中梗着硬块，是惊喜也是感动。

「看不出来？这是专属于妳的练舞室，由我亲自设计。」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已是泪眼迷蒙，快看不清楚他了。

「爱不需要理由，它本身就是最好的理由。」他温柔吻去她的泪滴。「在妳昏迷的时候，我对自己许了三个愿望，我要买洋娃娃给妳，要盖练舞室给妳。」

「第三个愿望呢？」她发现自己好贪心，好想要他更多的爱。

「还不能说，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妳。」

「我会衷心期待。」她主动环上他的颈子，献上唇和心。

未来，或许她依旧独舞，但她不会再感到寂寞，因为有他的爱相随，她的生命已找到意义。

幸福洋溢胸口，心弦弹奏情歌，他们的吻就像两个半圆找到彼此，从此完整。

「对了，妳……妳还没说……妳爱不爱我？」他怪别扭的挤出问题，糗呆了。

她诧异地眨眨眼。「我没说吗？我以为我早就说了。」

「什么时候？」他怎会没听到这么重要的台词？

「每次你靠在我胸口，我的心就在对你说爱，不信你仔细听。」

他很乐意照她的话做，倚偎在她柔嫩的双峰中，他可以听上一辈子！

「笑一个！」刘俊玮拿着专业相机，不断按下快门。「超迷人的，好，看这边，这个姿势太美妙了！」

这里不是摄影棚，而是邱家的育婴房，邱晴萱躺在摇篮里呵呵笑。

「不愧是我的干女儿，真可爱，真上镜头。」刘俊玮一眼相中彗星。「小小年纪就有明星架势，让我先签约行不行？」

邱胜翊一把抢走相机。「你想得太多了，晴萱睡觉的时间到了，你走开。」

刘俊玮可不明白。「你们难道不想做星爸、星妈？有女儿做摇钱树多好啊！」

「钱、钱、钱，你这个俗气的家伙！」邱胜翊发出不屑冷哼。「我们晴萱只要健康快乐，就是给爸妈最大的礼物。」

「你们出去聊吧！我来照顾她。」映洁抱起女儿，轻哼起摇篮曲，那画面教人心都柔了。

两个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开，转向书房继续男人的话题──

「恭喜啊！」刘俊玮的祝贺免不了吃味。「享尽齐人之福，又有老婆又有女儿，全世界最美的女人都被你包了。」

「是你自己不长进，用不着嫉妒我。」邱胜翊有别的事要讨教。「我问你，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如果想学芭蕾舞，你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什么？」刘俊玮彷佛刚吞了一包酸梅，做出瞇眼噘嘴的夸张表情。「都一大把年纪了，竟想穿那种激突的紧身裤，还想双手举起女舞者，那家伙不只疯了，还是变态！」

「真谢谢你的批评指教。」邱胜翊再一次怀疑，他怎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莫非那个傻蛋就是你？」

「为了爱，变傻一点又何妨？」

刘俊玮彷佛被丢到北极，缩着身体、抱着肩膀。「哇靠～～好冷！我全身都在发抖，怎么这种鬼话会从你嘴里吐出？该不会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吧？」

邱胜翊不客气的赏他一拳。「我是认真的。」

「是、是！小的知道了……」

「映洁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男舞者可以和她搭档，其实她体重也没多重，只是长得比较高，我刚好是最佳人选，但我一点舞蹈细胞都没有。」

「她是挺高的没错，不过我也不矮，好歹有一百八十公分，而且我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不妨由我来代劳吧！」刘俊玮自告奋勇。

「你作梦！休想碰我老婆。」邱胜翊握起拳头，警告意味浓厚。

「好、好，我帮你找名师总行了吧？」刘俊玮抱住头，不想再被K了。

「别泄漏出去。」邱胜翊不做没把握的事，非得无练成功才让妻子知道。

「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你居然做得出这种事……比天方夜谭更天方夜谭……」刘俊玮脑中闪过一个好主意，应该能整整这自以为是的家伙！

「拉筋，继续拉筋，拉到你抽筋也要拉！」

练舞室内，教练的命令有如圣旨，管你是董事长或工读生，一律不得违抗！

邱胜翊原本对自己的体能深具信心，却在学习过程中不断瓦解、崩溃，原来芭蕾是这么惨无人道的艺术，映洁怎能一练就是十几年？莫非这些老师、学生都有自虐狂？

不管内心多么挣扎，邱胜翊仍咬牙忍耐，恋爱中的男人没什么做不到的！

教室外，有两个戴帽子和墨镜的人，鬼鬼祟祟地在窗边偷看──

「很好笑吧？」刘俊玮压低声音。「从没看过他这种蠢样，真是大快人心。」

吴映洁却没有笑，她已经哭了。

刘俊玮说要让她看个有趣的画面，而且是和她的丈夫有关，才吸引她前来。一看之下，原来是邱胜翊偷偷在学芭蕾，就为了要变成她的舞伴，不再让她孤单单地跳舞。

从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在她心中有个少女，最大愿望就是在舞台上和王子共舞，这么稚气愚蠢的事，她说也说不出口。

她那节俭实用的丈夫，却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竭尽全力，一圆她的少女梦。

「妳怎么哭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刘俊玮吓得脸色发白，万一被邱胜翊发现他透露秘密，还让映洁掉眼泪，他绝对会被铁拳打到外层空间去！

映洁一边流泪一边微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原来如此。」他擦去额头冷汗，建议道：「我们先离开吧！好像快下课了。」

两人悄悄离开，没让任何人发觉。

当晚，邱胜翊回到家，映洁也没露出异状，像平常一样的照顾他和女儿，只在临睡前多说了句：「我帮你按摩好不好？」

「为什么？」他本来快睡着了，这时睁开眼问。

「你工作这么辛苦，我想帮你消除疲劳。」

「喔……那就拜托了。」事实上，他全身筋骨都快散了，每个关节都在哀嚎呻吟，巴不得来个泰皇式按摩。

映洁的双手似乎有种魔法，逐渐替他驱走酸疼，直到他不知不觉入睡了，她才在他额上一吻，以此为印记，她将珍爱他一生。

十二月中，大家除了继续工作、生活，也引颈期待圣诞节的来到，每年总有些派对、表演、晚会，让人感受一下节庆气氛。

擎宇集团总公司，午餐时间，员工餐厅里人声沸腾，不是谈着上次假期的趣事，就是扯到最近公司的新闻──

「你听说了没？今年要办圣诞晚会耶！」一个女职员像个广播电台般宣布道。

「圣诞晚会？要交多少钱？」男职员早有心理准备，乖乖掏出荷包吧！

女职员嘿嘿一笑。「是免费的。」

「怎么可能？董事长那么小气！」男职员打死也不敢相信。

「谁晓得为什么？可能是董事长良心发现，要在擎宇饭店请吃大餐，而且有特别节目表演喔！」

「什么？！我在这待了八年，第一次碰到这种好康的！」男职员的表情惊讶无比，难道公司要垮了，来个临别秋波、回光返照？

「到时走着瞧吧！说不走会从我们的薪水扣钱。」

「董事长到底能小气到什么程度？真让人期待又怕受伤害。」

大家议论纷纷，半信半疑，毕竟公司厉行节俭政策已久，连餐厅墙上都贴着「节约能源」、「保护环境」、「聚沙成塔」之类的口号。

终于来到圣诞夜这晚，员工们都盛装打扮，目标擎宇饭店，怎么说这也是五星级的场所，他们当然不能错过大开眼界的机会。

筵席上，包打听的女职员开始传播讯息。「大家注意！我问过会计部的同事了，今天真的是免费，不用花半分钱，还有摸彩咧！」

「奖品是什么？员工餐厅的折价券吗？」

「不！是我们擎宇饭店的礼券，可以用餐、住宿、开派对，从五千块到十万块的礼券，总共一千零一个奖项，等于人人有奖！」这结果连女职员自己也吓到了。

「这么大方？我的天啊～～」所有人眼中都闪着感动光芒，差点没哭出来。

除了美食佳肴、摸彩大奖，表演节目也陆续上场，乐得大家是享受又陶醉，原来圣诞节真的会出现奇迹，董事长就像圣诞老公公一样仁慈呢！

「各位同仁，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压轴秀──芭蕾舞剧『天鹅湖』～～」司仪拿着节目单念出。「表演者为邱胜翊、吴映洁，服装设计和导演则是刘俊玮。」

此话一出，台下哗然惊呼。「董事长亲自上场？还有董事长夫人？」

千载难逢，众人纷纷拿出手机、相机、摄影机，记录下这难能可贵的一刻。

那个总是西装、领带、眼镜打扮的邱胜翊，今晚却以童话王子的造型出现，头戴皇冠，腰系宝剑，为了拯救公主而对抗恶势力。

所有高阶主管的下巴都掉到桌上，他们是最常接触董事长的人，深知他为人有多实际、多严谨，却在此刻完全颠覆形象，教人怀疑他是否有个孪生兄弟。

台上灯光一亮，王子找到了他的公主，两人陷入爱河，唯有以舞步展现这份喜悦，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王子高高将公主举起，就像崇敬一位女神。

「夫人的身材和舞步都无懈可击，干脆公司开个有氧芭蕾课，由夫人担任指导老师，我第一个报名。」

「你们看！夫人那么高挑，董事长居然抱得起她！好猛喔！」

「超感动的耶～～怎么像童话故事一样？我也好想谈恋爱哦！」

表演结束后，邱胜翊和吴映洁携手谢幕，台下员工热烈鼓掌、连声安可，立刻成为董事长夫妇的舞迷。

吴政达和董翠芬也参与盛会，亲眼观赏女儿和女婿的演出。

「原来我们的女儿跳舞这么美。」吴政达以前都没注意到。

「女儿练了十几年没话说，但女婿也跳得有模有样，这可不简单。」董翠芬乘机抱怨。「你都不陪我学拉丁舞，你太逊了！」

「耶……」吴政达抓抓后脑，一时无话好说。

董翠芬噘起唇，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儿子有人管着，女儿也过得幸福，我看我该去找个第二春了。」

「小芬！妳先别冲动，明天我就跟妳去报名。」就算冒着闪到腰的危险，也不能眼睁睁看老婆跟人跑了。

董翠芬斜睨丈夫一眼。「我们舞蹈班上有很多资深帅哥，能唱能说又能跳，你想来出糗？」

「我会证明，我绝对是一尾活龙，谁都比不上。」

「那就看你表现喽！」董翠芬呵呵一笑，风情不减当年。

在这美好时刻，吴俊杰握起张筱婕的手，含情脉脉道：「妳管我管得那么严，我都没时间约会、交女朋友。」

「那又怎样？」她想挣脱他的手，但他握得死紧，简直要让她瘀青。

「所以妳得负责，赶快变成我的老婆。」

「关我啥事？去你的！」她用高跟鞋踩在他脚上，终于让他痛得松开手，抱住左脚哇哇大叫。

但眼看心爱的女人转身离去，他不顾「跛脚」之痛，硬撑着往前跑──

「筱婕！妳别走，我求求妳！」跑呀跑的，跑出了会场，跑到了大马路，吴俊杰终于撑不住了……

张筱婕回头一看，睁大双眼。「你神经病啊？跪在这里很丢脸耶！」

「不这样的话……不能表达我的诚意。」其实他是因为脚痛，又追不上她，不小心才摔倒的，不过反正跪都跪了，希望跪得到老婆。

筱婕满脸怀疑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请妳跟我结婚，我什么都让妳管，包括工作、存折、家庭，还有我的人和心，都由妳作主。」

圣诞夜，圣歌飘扬在街头，过往路人都盯着他们，有人低笑道：「没看过这样的好男人，千金难买呀！」

甚至有高中女生说：「换作是我，一定马上打包带走，太划算了！」

「妳看，现在举行公投的话，大家都会投我一票的。」吴俊杰以民意为基础，寻求当选契机。

「好吧！给你一段观察期。」左右思量后，她伸手将他扶起。「你可以先做我的情人，如果表现优异，再考虑法律正名。」

「Yes，Madam！」吴俊杰立正行礼，兴奋难耐。

筱婕唇边浮现神秘微笑。她刚好抽中价值十万元的总统套房，三天两夜，本以为毫无用处，只有上网拍卖，现在看来……应该派得上用场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