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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情劫三部曲(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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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算了,下不为例,你们要知道出嫁女儿泼门水,往后别为女儿的嫉妒心,砸掉手中饭碗。

要是她们对朕心生不满,不乐意留在后宫,奏一声,我立即准她们返回娘家,另觅新婿。”

邱胜翊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捶,代表议题结束。

“谢主隆恩!臣等告退。”

众人退下,满场只余辛植儒直挺挺跪在原地。

“还跪着做什么?你被利用了。”邱胜翊瞪他一眼。

辛植儒仍坚持跪住。

“禀王上,辛植儒没有女儿或亲戚在后宫,我说的每一个字句皆无私心,吴映洁留不得啊!”

“你又知道了?!”

“她是带罪之身,带罪女子不在监牢而留置后宫,无古例可循。”

“古例古例,我做什么事都要依古人的行事标准,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吗?更何况吴映洁有没有罪,我还没查明,你心急什么?”邱胜翊发脾气。

“三年前,她欲夺王命,三年后她再度留在王上身边,难保她不会做出危害王上的事情。”

“就凭她那双无缚鸡力之手,你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我?”

“臣……”

“吴映洁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你?”

“臣一片赤胆忠诚,绝无私心。”

“说得好,赤胆忠诚?你这个老冬烘。”眼看两人气氛越讲越不愉快,令沐文立即跳出来当和事佬。

“禀王上,经臣多方查证,当年喂王上吃下续命丹的的确是吴映洁,既然她无弒君心,吴映洁叛国之事实宜再予查证。”

为这件旧案,他集合当晚入宫救驾的士兵盘问,果然问出有人亲眼看见洁儿喂王上吃下红色丹药。

“听见没有?要是朝中大臣人人都像你这么固执己见,却不去细察真相,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要受冤屈。”哼一声,邱胜翊望着他。

“臣惶恐。”辛植儒吓得趴跪在地上。

“有时间惶恐,不如把时间拿去反省。”

“臣会反省,若吴映洁果真无罪,臣愿亲自到她面前请罪。”

“你以为她希罕你的请罪?下去吧。”邱胜翊望着他老态龙钟的背影叹一口气。

“令沐文,你真的认为自己的举荐无误?”邱胜翊问。

“不管怎样,王上不能否认,辛植儒确是忠臣。”

王上对吴映洁的维护即使不出口,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怎能怪后宫反弹、臣子非议?

“是啊,一个迂腐的忠臣。”

“王上,臣……”令沐文迟疑半晌。

“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事直说吧!”

“臣和林御史一样有私心,祈望王上恕罪。”

“把话讲清楚。”

“尽管王上宠爱洁儿姑娘,但请王上顾虑晴晴,她毕竟是王后,要是连她也遭冷落,叫她何以服众?”

晴晴虽大度容人,但后宫女子的战争,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何况失了皇帝宠爱,就算是王后又如何?想落井下石的人一大堆。

“连王后都发出不平之怨?”冷笑,邱胜翊扬眉,就算家数再好,也不免想依仗娘家势力,替自己扫除对手?

“不,王上请细想,若王后不平,洁儿姑娘会有眼前的太平日子过?整个后宫都是王后掌管的,是不?只不过,失去王上可依恃,王后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近来后宫不平静,王后维持秩序很辛苦。”

“你在暗示什么?”

“老臣请王上想仔细,你要赋予王后责任,是否也该给她同等的尊严和重视,怎么做对洁儿姑娘和王后最好,请王上再推敲。”

原来,就算把洁儿安置在后宫仍不周全,看来他还得调派一群禁卫军去“照顾”洁儿,问题是,他能将她关在小小的冷宫,限制她的行动?

若为长久打算,他是该让洁儿建立地位,不管是否要挂上浮名,至于要建立地位,他需要晴晴的帮忙。

“摆驾朝阳宫!”

命令一下,令沐文面容浮上安慰,这是身为父亲唯一所能为女儿做的了。

正文 第七章

邱胜翊到冷宫的次数减少了,他不再夜夜陪伴洁儿。

有没有失落?自然有,但她心里明白,他不是专属她一人的男子,专情专意对他而言是空话,这事儿,她老早就知道了呀……只不过,多了亲眼目睹,心碎的感觉清晰。

夜深人静,她习惯被拥入睡,今夜烛光摇曳,照映孤影。

莱儿辗转难成眠,起身,倚窗独立。

风吹起,夏夜星空光明,萤火虫点缀草丛间,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前夜,也是这样的星空,他们并肩坐在屋外台阶,他告诉她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她说了谷中生活空虚。

他说她是个奇特女人,视名利富贵为粪土,她说只要有爱,人人都是最富足的人,于是,他将她收纳于怀中,吻了她,骂她是全天下最蠢的笨女人。

他们一起计画、幻想未来。

他说:“到时,我们买下一座山,种上满山满谷的茉莉花,酿一瓮瓮香气扑鼻的茉莉花酒。”

她说:“你挑着酒,我们一起到市场卖,包管大发利市。”

“我可不准别人多看妳一眼,妳想卖酒,行,但是不准随便对男人发笑。”他的嫉妒心眼,不比女人少。

“傻话,到时候我已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谁想多看我一眼。”

“再老,妳都是我的小茉莉。”

他的言语那么真诚,怎可能是复仇、是虚伪?

不会的,她们嫉妒她的幸运,才故意出言伤害。深吸气,洁儿笃定自己,没错,就是这样。

昨天,他为她抓一袋萤火虫,圈住她的手,袋口摆在她手掌中间,手松开,小小萤火虫争先恐后自她掌中飞出。

点点萤光在她身边飞舞,她笑得旋起身,跳起没学过的舞蹈,他说她是来白天界的仙女,她说他是她的神。

不管是否正名为夫妻,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趣谁都不及,她盼望有朝一日,青衫布衣,他唤她一声--宝儿他娘,她叫他宝儿的爹:宝儿不乖,他拿起藤条,她挡在前面,就像所有寻常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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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衣,洁儿想到屋外走走,一阵奇异香气袭来,顿觉头昏脑胀,手足无力,她扶着墙,缓缓走回床边。

突然,一个黑衣身影自窗口跳进来。

“你是谁?”洁儿虚弱问。

“妳忘记我?”男人靠近她,带起一抹诡异笑容。

“我不认识你。”洁儿困惑摇头。

“下次月圆之前,我会来带走妳。”

说着,他自腰间取出一个金手环套在洁儿腕间,在她昏厥前跳出窗外。

邱胜翊在朝阳宫里醒来,他想清楚了,既然洁儿无心名位,他就必须让王后尽快怀下龙子,好在未来继承王位。

晴晴是个好女人,他相信由她手中教养出来的小王子,定是人中龙凤,堪委以大任。

所以,他在洁儿屋里留宿的次数少了,陪晴晴的时间多了。

他看得见洁儿眼里的落寞,但他是王,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

“禀王上,余公公求见。”

小太监进屋传讯时,晴晴正在为他绾发。

“叫他进来。”

不到一刻,余公公进屋,手里拿着一纸信笺。

“什么事?”

“禀王上,今晨奴才在御书房桌上看见这封信。”

“呈上来。”

邱胜翊从余公公手上接过,浓墨的字迹飞龙舞凤地在上面写下字句。

邱胜翊:

一月之内,必带走吴映洁。

廖俊杰

“该死,廖俊杰来过了,整个王宫的侍卫都到哪里去?为什么没有半个人察觉?”邱胜翊怒问。

“启禀王上,禁卫军有人看见前侍卫长出现,但他身手太快,来不及追缉,我让他们在门外候传。”余公公回话。

“叫他们全进来见我。”

“王上……这好吗?王后娘娘……”余公公抬眼望向王后。

“没关系的,余公公,给我一盏茶工夫,我暂且避开。”

余公公退出去,晴晴用最快的速度替邱胜翊着装,并退避内室。

不多久,一阵盘问后,邱胜翊怒气冲冲往冷宫方向去。

门被打开时,洁儿还在睡。昨晚的迷香让她昏迷不醒,唤了几声唤不起,小凌儿、小紫儿以为她夜里没睡好,便不去扰她,让她多休息一下。

“王上,洁儿姑娘还在休息。”文公公跪在邱胜翊面前说。

“休息?她昨晚做了什么大事情,居然累到这时候?”

邱胜翊冷哼,禁卫军说廖俊杰自冷宫方向出现,他们见过面了?孤男寡女深夜相聚,能做出什么好事情?

“启禀王上,洁儿姑娘没做什么事儿,她早早就上床。”小紫儿低头回话,王上这样子怒气冲冲,到底是为哪桩?

“昨儿夜里谁当值?是妳吗?”他指小紫儿问。

“回王上,是奴才,昨儿个洁儿姑娘睡得不安稳,反反复覆弄到深夜才睡,奴才怕是洁儿姑娘身子不舒坦,隔门问了几次,洁儿姑娘直说没事。”文公公回话。

反反复覆?说没事?怕的不是身子不舒坦,而是等着旧情人来会面吧{

是他们相互约定好的吗?还是廖俊杰突然出现,她措手不及?

“昨夜,洁儿房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王上,洁儿姑娘房里很平常,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假若洁儿对廖俊杰无心,她该放声大叫,引来奴才进门才是,怎会悄然无动静?难道他们早已串通好?

“你们都在门外候着,没有我传唤,谁都不准进来。”邱胜翊大步往洁儿房间走进去。

洁儿房里静悄悄,一炉茉莉香点燃,淡淡的香味穿过鼻尖。

走近床边,洁儿睡得极沉,她恬静睡姿暂且熄灭他满腔怒火。

“那么好睡?昨夜忙得很晚?”

邱胜翊拉起棉被替洁儿盖上,却见她腕间一个粗糙金环,她平日不喜欢戴珠珠翠翠的,何况打造得这么难看,那……不,不是他所赏赐,灵光一闪,他明白了,那是廖俊杰给她的。

哼!民间三年,他连个高贵物儿都送不起?

但即便是低级品,她宁可戴它入睡,却不戴他给的东西入眠。

护火中烧,邱胜翊火红双眼,原来这段日子里,她全是演戏,他几乎信了她啊!

他费心宠她、哄她,他做出所有不曾对女人做过的事情,而她居然、居然用这种方式回报于他!抓起洁儿,他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妳给我醒来,不准装死!”

洁儿被摇得头晕,张眼,一个愤怒的脸孔望她。

他怎么了?洁儿想伸手为他拂开眉间的怒焰,可惜,她的手没力气抬起,皱眉,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他怎么了。

“你……”她气虚。

“我问妳,廖俊杰呢?”

尽管在盛怒当中,他还是给她留下机会,只要她肯老实说,不再隐瞒,他愿意既往不究,一切重头来过。

“他……出家。”怎又寻这个旧事儿来讲,不是谈过好几次了?

“说谎,禁卫军看到他,他还是满头黑发、丰采依旧的廖俊杰。”

“我不懂,他还俗?”

就是还俗,短短几个月,他不可能满头黑发、丰采依旧,洁儿真的胡涂了。

“妳要再说谎说到几时?”邱胜翊暴吼。

“我没有说谎。”她坚持,虽然她眼神涣散,集中不起注意力。

“你们约定什么时间出宫?月初、月中还是月末,下次他再来,妳大可以叫他死心,我不会给他机会。”

洁儿没回答,他在说啥,她怎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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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别人出宫,我要在你身边陪你。”

他忘记了,前几天才说好的事儿,他们要买下一个山谷,种满满的茉莉花,酿独一无二的茉莉花酒,她允他,上市集卖酒时,绝不对客人笑。怎一回头,他忘记曾说过的话?

“妳要继续演戏,继续唬弄我?吴映洁,妳真以为把我玩弄于股掌中很有趣?!”

玩弄?她几时玩弄他?对他,她只有真心诚意啊。

头更混沌,几千几百个小人儿,猛力捶她的脑袋瓜儿,痛得她说不出半句话。

邱胜翊粗暴地拉起洁儿的手,将她手上的金环举到她眼前。

“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光欲杀人,杀掉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女人。

就是她的无辜,他相信了她,现在要叫他再蠢一回?不了!

洁儿摇头,她记不得手上的金环儿,他送给她满箱满箧的金银珠宝,她哪里记得全。

“昨夜廖俊杰来过。”他直接控诉。

廖俊杰?她的意识出现短暂清醒。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来。”

都到这个关头,她还要死咬住嘴巴,替他维护?

“妳别告诉我,十几个禁卫军都是瞎子,他们全认错人?再相信妳,我也成了不折不扣的瞎子,吴映洁,是我错信妳。”

最后一句话,他带着深沉痛苦,洁儿听出来了,她想冲上前抱住他,告诉他,中间一定是哪里发生误会,可惜她没半分力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他一步一步离开自己,不回头……

一干名禁卫军将洁儿住的屋子团团围住,小凌儿和文公公被调走,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连连几日头晕目眩,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邱胜翊离开后,她替自己把脉,发现有轻微中毒现象。

洁儿将一连串事情联想起来,明白是有人想陷害她,但眼前无人听她辩驳,她也无证据可解。

目睹廖俊杰的禁卫军是人证,她手上的金环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全,她怎还有话可说?

昨儿个,玉贵妃领着几个妃子过来,洁儿求她们为自己找来王上,她有话想说。

玉贵妃淡淡一笑,回答:“还来做啥?王上已经成功引出廖俊杰,也把他活活气得半死,接下来,就等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伏诛。走吧、走吧,王上说得没错,这冷宫啊……秽气,多走几趟,难保不生病。”

真是这样?他的温柔、他的好,只是权宜;他的恩、他的爱,不过为计?

心沉意消,洁儿堕入地狱,煎熬的心,扯着、痛着,鲜血淋漓。

从床上起身,几日的呕吐,将她的体力给吐净,屋外长得茂盛的菜苗乏人照顾,渐渐枯萎凋谢。

身体不对劲,但洁儿提不起精神替自己把脉,随便,反正身体好也好、坏也罢,眼前她等的,大概是秋决吧!

日过三竿,洁儿勉强自己下床,拧来布巾洗面,胡乱擦洗过,她缓缓走到厅前。

院子里,士兵驻守,他们在防止她逃走。

洁儿倚门坐着,眼望他们来来回回尽责。

“洁儿姑娘,告诉妳一个天大消息,王后娘娘怀孕了。”小紫儿食篮未放下,就匆匆忙忙告诉她大消息。

王后怀孕?

酸楚自心窝处泛滥,一圈圈扩大、扩散……泪珠滚下,滚进唇边,是涩的,接近苦的涩味。

很自然的不是吗?他是王、她是后,他们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连理枝、比翼鸟,指的全是他们呀!

吴映洁呀,为什么掉泪呢?妳不也透心明了,你们之间不合适?他是高高在上的万乘之尊,妳只能做粗鄙的乡村农妇才感觉自在……

你们之问是不可能的,廖公子警告妳多少次,怎偏生听不懂?怎老怀希望,以为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你们能携手畅游世间?

翊没骂错人,她是蠢是笨,是个无可救药的笨女人……

希望、年老、茉莉山、茉莉酒……全是虚话皆空谈……

他爱端丽的王后,洁儿承认了;他恨她,待她好只为报复,她相信了;他们的爱情只源自于自己的想象,她认清了。

“王后有喜,这事儿举朝欢腾,这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王上欢喜、全国瞩目,所以今年王上的寿诞决定扩大举办。

我想,等王上快快乐乐过完寿辰,再大的气也会消,到时他过来看妳,妳好好的跟王上解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们又能像往常,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啰。”

小紫儿没注意到洁儿脸色苍白,只顾着说话、顾着把菜肴摆上。

恩爱甜蜜?她笑出心碎,笑出满面泪水。

“咦?洁儿姑娘,妳怎么在哭呀,别哭别哭,妳在伤心王上不来看妳吗?别担心,王上在气头上嘛。我娘常说男人生起气,连大牛都拉他不住,蛮得很,等气消就好啰。”小紫儿一边儿劝、一边儿为她拭泪。

是,她不哭,吸干泪水,她自问:他对她的温柔有几次是真?掠夺桃花源时,为她泡的毒茶?为了勾引出廖俊杰时,对她的甜言蜜语?假的、全是假的、统统是假的。

她怎能为假情哭泣,蠢,总得有个底限吧!

小紫儿添了饭菜,送到她面前,嘴里还叨叨说不完。

“别羡慕王后怀龙种,妳多少吃点东西,养好身子,王上那么宠妳,到时妳想养几个小王子、小公主还不容易?”

接过小紫儿的饭碗,洁儿才闻到菜味,就忍不住大吐特吐,吐光了胃水,连墨绿色胆汁都呕出来。

“洁儿姑娘,妳别吓我啊,妳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勉强起身,洁儿对小紫儿挥挥手,转头想安慰她,一个没站稳,她摔了……

包容她的是一片黑暗,一片无病无痛、温暖而舒服的黑暗……

端着药汁,小紫儿、小凌儿哭得满面泪。

一定是玉贵妃搞的鬼,怎么她们才觉得事情出现转机,竟变成这等模样?

中午张御医来替洁儿看诊,诊断出洁儿有孕。

小紫儿送走御医后,迫不及待跑到玉贵妃的兰桂苑寻小凌儿,想告诉她好消息,要她再忍耐几天,就能回到洁儿姑娘身边做事,毕竟在玉贵圮手下当差,谁都受不来。

没想到,小凌儿没找到,却碰上替洁儿看诊的张御医,他和玉贵圮在园子里低声密议。

小紫儿觉得好奇怪,张御医不是说这事儿紧急,得赶紧回报王上?怎么他不先处理紧急事儿,却先进了玉贵妃的兰桂苑?

只不过小紫儿实在太开心,她没把这事搁在心上,忙找到小凌儿把话说齐,匆匆赶回冷宫,在洁儿身旁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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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王上没来,玉贵妃居然来了,她走在张御医前头,噙着得意笑容,命小凌儿端来药汤进屋。

“洁儿姑娘,我是张御医,中午来给妳看诊的张御医,妳可还记得?”

斜靠在床上,洁儿轻点头,不解地望向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凌儿和小紫儿。

“怎么哭了?礼官又为难妳们吗?应该告诉她们一声,说妳们不在我这里当差。”

这个当头,洁儿还一心牵挂她们,小凌儿更是泣不成声。

御医略过她们,对洁儿说:“洁儿姑娘,中午我诊出妳腹中怀有孩子,便上朝禀奏王上,王上下令,要我除去妳腹中胎儿,请喝下这碗药。”他使眼色,要小凌儿端药过来。

什么?她没听懂张御医的话,翊不是正为后继有人而开心吗?为什么他要王后的孩子却不要她的?

不对,肯定是御医弄错了。

洁儿支持起身,对御医说:“会不会王上没弄明白妳的意思,是不是请妳再次上奏?”

“我没弄错,满朝文武都听见王上的旨意,不相信的话,妳可以让禁卫军队长进来向妳说明白,圣旨在他手上。况且没有王上的旨意,我怎敢作主替妳拿掉腹中胎儿?”张御医说的笃定。

“你确定?没听错,也许他说的是好好照顾我腹中胎儿……”洁儿不相信,翊是个公平男人,怎会恨她,连无辜孩儿都给恨上了?

“我不会听错,请洁儿姑娘赶快喝下药汁,我好回去向王上交差。”张御医有几分不耐烦。

“不,我要看圣旨。”

洁儿伸手向门外,不多久,圣旨到手,展开,她读过一次又一次,每读一遍,心就冷了一分……没错,他不要她的孩子,上面写得分分明明……

同是血缘,他只要与王后共同结下的,却不要吴映洁的……

是她不配吗?大约是,孩子,怨娘吧,怨娘信人心,怨娘误解爱情……

“够了,别再摩摩蹭蹭拖延时间,王上说,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廖俊杰的种,王上是何等人,容得妳让他戴绿帽子?”玉贵妃开口。

他是这么想,才不要孩子的?

不,她得把误会解开,今儿个她有力气了,她可以集中注意力,向翊把事情说分明。

只要他肯听,就会知道有人在陷害她,知道她从未背叛他,至于他是否利用自己引出廖公子,她不想计较,眼前,她一心一意想保住腹中孩子。

“不,孩子是翊的,他心知肚明,不会有这层误解,小凌儿,小紫儿,妳们快来扶扶我,陪我去向他把话说分明。”

他绝不能误解一条无辜生命,何况那是他的骨血、他的根呀!

洁儿好着急,猛地起身,没扶好,一骨碌摔下床底,撞晕了头、撞散了骨,痛得缩在地上,蜷成一团。

“就算种是王上的,他也不想要啊,妳以为自己是谁,贤妃、茹圮?还是妳误以为王上宠妳几天,就踩上王后娘娘的头成后啦?

看看妳自己,不过是个低贱女子,勾引王上几夜欢爱,就想和我们相提并论,怀上龙种?天下女子都像妳这般,朝廷里要盖几千个后宫才能收容?”

玉贵妃的话扎进她心底,没错,她是个低贱女子,无婚约无媒聘,是她主动委身于他,是她先轻贱了自己,怎能怪别人轻鄙她。

“我没要他宠我,我只想保有孩子,妳放了我吧,我走得远远,再不出现好吗?”拉住玉贵妃衣袖,洁儿轻声哀求。

“想都别想,来人,给我抓住她。”

忽地,几个士兵涌上,七手八脚将洁儿压住,架在椅子上,下一刻,粗糙绳索绑上她腕间、小腿。

洁儿拚死挣扎,折腾得手脚摩出斑斑血痕。

“妳以为不想喝就能不喝?笑话,对王上而言,他已经玩够妳,就算我把妳弄死,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聪明的话,看清楚局势,乖乖喝下药,打掉妳肚子里的孽种,我看妳,冷宫日子过得也挺惬意的,往后安分点,会没事儿的。”

一句玩够她,心间浇上冰冷,洁儿放翊挣扎,凝视玉贵妃。

“问妳一句话,请妳老实告诉我好吗?”

“问!”玉贵妃高高在上。

“王上真的要我死?”问话出口,心冷。

“这我可不清楚啰,不过妳身子不好,又逼妳打胎,没多少个女人受得来,这点王上总应该知道吧!”

点点头,没错,这是常识,谁都懂的,就算他不懂,御医也会向他禀报。

“我了解了,请转告邱胜翊,我会照他的意思去做,只不过请他别逼我喝药,杀害孩子。”

杀子弒母,她记得他的痛苦,这一回合,不用他来当刽子手,由她自己动手。

“妳以为圣旨是写来好玩儿的,不用当一回事?来人,灌药!”

玉贵妃命令下,有人抓起洁儿嘴巴,但她死命咬住,不肯张嘴。

“给我掌嘴。”

啪啪啪,连连巴掌声拍在她脸上,洁儿不松口。

“不要、不要,玉贵妃,请饶命啊,我会劝洁儿姑娘喝下汤药,请不要这样待她!”

小凌儿冲过来跪地求饶。

“妳好象忘记自己是我身边的奴才,居然帮起外人反抗主子?”语落,两个响亮巴掌印在小凌儿嘴上,登时红肿。

“玉贵妃,请您高抬贵手,小紫儿给您磕头。”

小紫儿跪在玉贵妃跟前,额头拚命在地上用力叩着,安静无声的屋里,响起清脆的叩首声,一声声,溅起鲜血;小凌儿见了,也随小紫儿叩头,护主心切的两名小宫女的行动,看得大伙儿肃然,心生敬佩。

“叩几个头就要我违旨,妳们未免托大。”玉贵妃冷笑。

不忍心的人是洁儿,是想医治天下人、见不得别人受苦的洁儿。

算了,她放翊坚持。

“够了,小紫儿、小凌儿起来,这是我的事情,妳们在叩什么头啊!他横竖要我死,死了也就罢了,何苦拿妳们的自尊在地上践踏?”

洁儿拚着一口气把话说齐。

“说的好,干脆一点,把药喝掉,妳省事、我交差。”

药碗凑到洁儿嘴前,那股特殊的浓烈味道,除了打胎药之外,还有……断魂铃。

那是一种剧毒,受毒者不会在短时间内死亡,他会一天一天吐血、慢慢衰竭,看起来就像病亡。

她明白了,他不单单要孩子死,也不令她独活,那正好,她没想过放任孩子孤独。

仰头一吞,吴映洁饮尽碗中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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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回到门前守着,玉贵妃下令,除了送饭菜,不准任何人自此处进出。

屋里人全走光,小紫儿、小凌儿忙将洁儿身上的粗索除去,三个女人抱成一团。

“傻气,弄伤自己有什么好处?”

洁儿抚抚小凌儿肿胀的额头,再碰碰小紫儿的。

“妳要是别倔强,就不会多吃那么多苦头,咱们不忍心啊!”小紫儿说。

“好了,别哭,没事了,听我说,照医书上说,我还有二十天生命,但我想我撑不到那么久,先帮我把衣服预备下,走时我要带着父母留给我的玉篦,懂吗?”洁儿交代。

为什么要带走玉篦?因邱胜翊为她,将王篦贴身带了三年呵,不管这句话是不是谎言,她都对它认了真。

“妳在说什么啊,才不会,那只是打胎药,不会致命的,妳也知道男人多疑嘛,王上误会妳和廖俊杰有关系,才会下这个傻决定……”小凌儿说。

“小凌儿,我懂医术,信我一次好吗?我怕清醒的时间不多,总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话未尽,一口鲜血呕出,染红洁儿衣襟。

“怎么会,喝打胎药会吐血吗?”小紫儿慌了手脚,才止下的眼泪又滚个不停。

“那是断魂铃,一种长在高山的毒药,不提它,帮我备纸笔,我要写信。”手抖得厉害,她不确定自己有无本事写信。

胡涂了,不是打胎吗?怎又来了毒药?小凌儿一颗心蹦蹦乱跳,泪自管自掉落。

“我马上去找张御医,怎么弄错了毒药。”说着,她跳起来,才打开门,就被挡了进来。

“不用忙了,他要我死……纸笔……”连连喘气,洁儿又吐出鲜血,浓浓腥味儿充斥。

“好好,我去准备,妳休息,别再多说话,我们统统听妳的。”

屋里,忧惧女子急得像热锅蚁,屋外夏雷夹杂倾盆大雨,这个夏天,扰人心境。

正文 第八章

这是第四天了,洁儿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雪白的脸颊映在雪白被褥间,失却生气。

要给邱胜翊的信,短短几句,直到昨日,好不容易完成,信写完,心中大石放下,洁儿松口气,睡得安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洁儿姑娘今日清醒时间,不足两个时辰了。”

小凌儿在屋内来来回回绕,她们用尽所有办法,没能逃出冷宫,向外头报讯。

小凌儿本想找到馨儿,让她去向王后求情,说不定看在王后份上,王上肯饶洁儿姑娘一条生路,毕竟他们曾经恩爱,哪里知道,卫兵防守得那么严密。

“再拖下去……怎么得了。”

小紫儿几次央请送饭菜的宫女,替她们送讯给王后,可是没人肯为冷宫女子出头。

“卫兵不放我们出去,我请他们去找御医也不见下文……”

说到御医,自然是没下文的,王上要洁儿姑娘死呵,哪个御医肯多管闲事?

“我们若把洁儿姑娘写的信,交到王上手里,也许王上会相信洁儿姑娘的清白,饶她一命。”

“问题是我们根本离不开这里。”

小凌儿推开门,屋外雷声隆隆,好一阵子的坏天气,让人烦得更彻底,几时天才能放晴吶?

“今儿个是王上寿诞,王后在长宁殿里设席,宴请文武百官,卫兵分了一半儿往前头去,要是不把握这个机会,恐怕洁儿姑娘真的没有希望了。”

小紫儿看着穿蓑衣,在门前巡逻的卫兵。

“偏生文公公不在,否则多个人商量也是好的。”

“我真想念文公公还有咱们的小黄狗。”

说着,小紫儿声音哽咽,那段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多么愉快呀!哪里晓得白云苍狗、世事多变。

“是啊,小黄狗……小紫儿,洁儿姑娘有救了。”小凌儿突然跳起来。

“怎么怎么?妳有办法啦?”小紫儿忙问。

“记不记咱们的小黄狗在后墙挖个洞,它老从那个洞溜到惠妃那儿,只要咱们钻过狗洞,从惠妃屋后溜到长宁殿,就能见到王上了。”

“好主意,我去把信用油布包好,外面下大雨,可别把信打坏了。”

小紫儿起身,就要去拿信,小凌儿翻出油布,两个人合力,一层层把信给包裹好。

“弄好了,我们走吧!”小紫儿说着,就要把信往前襟里摆。

“不,我去就好,狗洞不大,我个子小才钻得过去。”小凌儿将信自她手中抽走。

“那我呢?”

“我们得留一个人帮洁儿姑娘料理后事,万一王上看了信,仍然不肯饶过洁儿姑娘呢?

这两天我们光顾着哭、顾着跳脚,洁儿姑娘交代的东西还没预备下呢,女孩子家,总不能让她赤裸裸来、赤裸裸走吧!”小凌儿想得仔细。

“可是,若王上在气头上,妳这一去岂不凶多吉少?”

话说、泪淌,她们知道,这是生死关头。

“若真如此,我们约定下辈子,下辈子,妳我和洁儿姑娘再来当好姊妹。”

伸出手,小凌儿握住小紫儿,走到洁儿身边,在她耳畔轻语。

“洁儿姑娘,小凌儿去帮妳把信拿给王上,如果妳怜惜小凌儿的话,就撑着点儿,和我们共同努力,一起过幸福的下半辈子。”

转头,她又对小紫儿吩咐。

“我走了,心慌的话,就拾掇拾掇洁儿姑娘的东西,装起盘子,以备万一。”

小凌儿再看一眼洁儿和小紫儿,深吸气,她要一鼓作气不回头。

搬来椅子,她从洁儿的窗口往外爬,那里距狗洞最近。

摸黑向前,矮身前进,她感激起大雨,雨天让禁卫军的巡视疏漏。

狗洞真的有点小,勉力钻过后,小凌儿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

小凌儿跑的很快,阵阵闪电没缓下她的脚步,隆隆雷声没吓阻她的行动,雨很大,模糊了视线,她常不小心踩进水洼中。

跑跑跌跌,跌出满身伤口。

出了惠妃的屋子,她转挑僻静小路走,绕了不少冤枉路,她跑的气喘吁吁,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没有碰上禁卫军。

终于,小凌儿来到长宁殿前。

长宁殿里灯火通明,丝乐声大作,人人都在庆祝王上寿诞,哪里想得到冷宫中,芳草萎萋,洁儿正和死神搏斗。

走到这里,小凌儿再也走不进去了,殿前一百多名侍卫交替,还没冲到正门口,她就会被拦下来……

叹口气,就这样承认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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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那么远的路,竟然在这里放翊……心不甘……摸摸胸口的油布包,那是洁儿姑娘的血泪呀!

假设她冲进去,会被当成刺客,让侍卫们杀死,但……说不定有一丝丝希望,他们会在她身上发现油布包,然后转呈给王上。

好吧!就这么办。

她咬住牙,准备往前冲。

走出树丛,她对自己说:“我不怕。”

正准备跨开脚步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凌儿,是妳吗?”

猛地回头,她没想到会在此刻碰见文公公,他正领一班太监,准备进长宁殿服侍王上和官员。

“文公公,太好了。”

无法多想,小凌儿冲进文公公怀里,刚提起的勇气泄底,她的脚软得站不住脚步。

“小凌儿,妳不是在玉贵妃那里当差,最近有没有洁儿姑娘的消息?”他拉起小凌儿说话。

“洁儿姑娘快死了,我必须马上见到王上,否则就来不及了。”小凌儿有了支柱,忍不住的泪水汩汩而下。

文公公向身后太监吩咐几声,让他们先进入长宁殿,然后将小凌儿带进旁边的凉亭中问话。

“慢慢来,别慌,把事情说给我听。”

小凌儿简单将事情说一次,有文公公在,她的心踏实了。

文公公沉吟须臾,不一刻便作好决定。

带着小凌儿直奔长宁殿,他在侍卫长耳边低语:“发现廖俊杰了。”

接下来,他们由侍卫长领进殿旁房间,十数人在旁看管。

没多久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传来,门大开,王上和几名官员陆续进屋。

“是谁看见廖俊杰?”邱胜翊冷声问。

“王上恕罪,是奴才欺骗王上。”

文公公匍匐到邱胜翊脚边。

“戏弄朕很有趣吗?”厉眼一闪,他气势震人。

“王上恕罪,是小凌儿的错,可洁儿姑娘快死了,再不见到王上,就没人能救她了呀!”小凌儿声声哽咽。

洁儿快死?不可能,他不是派一队侍从去保护洁儿吗?“妳在说什么?抬头回话。”

小凌儿抬头,那天向玉贵妃叩首的旧伤痕,撕裂出新伤口,再加上雨水湿透,一行行鲜红往下流,她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勾扯破碎,整个人狼狈不堪。

邱胜翊皱眉,小凌儿的狼狈、小凌儿的哽咽敲上他心间,窒迫感充塞。

“从头到尾把话说清楚。”

寒冽的语气吓坏小凌儿,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几个日夜,想的全是如何才能见着王上,现下见着了,怎能退缩?

“前几日,洁儿姑娘茶不思饭不想,直说王上误会她,小紫儿劝她多吃点东西,留下力气好日后向王上解释,可洁儿姑娘吃下去的东西全呕出来,小紫儿发现情况不对,忙请来张御医。张御医诊断出来,洁儿姑娘是喜不是病,说要来向王上禀报。”

“这些事我全知道,张御医说洁儿身子骨太弱,勉强把孩子生下,怕母子均危,宜趁胎儿尚小立即打下,才能保住大人,之后再好好调养母体,便可恢复,我下旨要他去办了。”

张御医说的轻而易举,他以为这只是小事情,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怎料得到,又是另一个阴谋。

“可……回王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呀,玉贵妃说王上疑心孩子是廖俊杰的,说洁儿姑娘不洁,王上要她……服药,那药里除开堕胎药外还加了断魂铃,洁儿姑娘以为王上要她死……

喝下药不久,她便开始吐血,开始向我们交代后事……这些天,洁儿姑娘要给王上写信,笔老拿不稳,不过几行字写了整整三天,昨儿写完了,就睡得更沉了……”

呈上油布包,小凌儿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

“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报?”不过几日工夫,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该死!

这几天,他之所以忙到没时间去看洁儿,是因为他和令沐文正积极研究廖俊杰闯宫事情。

由于疑点甚多,他们一个个盘查见过廖俊杰的禁卫军,并且抽丝剥茧,厘清事情原貌,他们几乎要抓到冒牌廖俊杰的同时,洁儿竟然碰上这种事。

这下子,他更能笃定,这个阴谋要对付的人不是他,而是洁儿。

打开洁儿的信,娟秀字迹中,珠泪朵朵。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短短几句,写满她对爱情的坚定。

“回王上,我们出不来,卫兵不让任何人出人,还是想起小黄狗在后墙那儿挖了洞,我才能逃出来的。”

小凌儿想喊冤,但还有谁比洁儿姑娘的冤屈更甚啊!

“辛植儒,你把小凌儿带下去,张御医、玉贵妃的事交给你去办,务必查清楚,写奏本呈上来。”

“臣遵旨。”宰相领着文公公、小凌儿下去.

“庄君山,你去集合宫中所有御医替洁儿看诊。”

“臣遵旨。”

“令沐文,你跟我来。”几道旨意,长宁殿的繁华笙歌停止,宴会提早结束。

邱胜翊的寝宫里,御医站满床边。

他们对洁儿中的毒束手无策,至于小凌儿、小紫儿说的断魂铃,更是连听都没听过,没听过的毒要怎生解。

眼看洁儿一天比一天更虚弱,邱胜翊后悔,他没事把她抓回宫里做什么?他给不起保护、给不起幸福,有什么资格强逼她留下?

搂抱住她,洁儿身体冰冷,若非尚存些微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恐怕邱胜翊早已崩溃。

“请王上放宽心,洁儿姑娘福大命大,几次大难不死,她是有后福可享的人啊!”王后劝慰。

这是第五天了,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不乐观,都知道眼前能做的,只剩下等待--等待结束。

小凌儿、小紫儿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日里哭、夜里背着人悄悄落泪,没希望了呀!

晴晴更是自责,在玉贵妃起歹心同时,她就该告诉王上,一个乡愿想法,竟让她害死一条性命,背过身,她暗暗拭泪。

“启禀王上,宰相辛植儒求见。”

“叫他进来。”邱胜翊声音没了往常的威肃,只剩下深沉悲恸。

不一刻,辛植儒带着林御史跪在王上面前。

“启禀王上,案子经查明,确定玉贵妃策画计谋,并伙同十二名禁军侍卫及御医张鸿福共同行动,一干人等已押人大牢,等候王上定罪。”辛植儒呈上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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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公公代为收下。

辛植儒话停,室内一片寂静,没人敢喘口大气,生怕破坏这分安宁。

林御史东看西看,虽然时机不对,可玉贵妃终是他的女儿呀,赔上老命,也要替她求下一丝生机,趴在地上,林御史老泪纵横。

“请王上恕罪,念在玉贵妃年幼不懂事,才会闯出这样滔天大祸,求王上饶她一命。”

“你软出来的好女儿,还有脸在我面前求饶?”严峻的五官,冷肃的U吻,要他饶命?不,他想杀人。

“老臣知罪,老臣愿以命相抵,求王上饶恕玉贵圮。”

“如果洁儿死了,我会将她千刀万剐,祭洁儿在天之灵。”他是认真的,不是恫吓威胁。

“王上……”林御史还想说话。

“出去,扰了洁儿,我诛你九族。”他承认自己疯了。

林御史摇头,随宰相辛植儒走出寝宫。

轻轻地,邱胜翊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衣袖,低头,怀里的洁儿醒来。

“妳还痛吗?”求不下她的命,他唯能求她不痛。

洁儿摇头,轻语:“我没骗你。”

“我知道,我抓到凶手了。”

“廖俊杰出家。”

“我懂,他是方外人士,是和我流着相同血缘的表兄弟,我会饶他一命,再不追究过去。”

邱胜翊愿意尽全力配合她的要求,只要她还有本事向他要求。

“我爱你,是真的。”洁儿说。

又能躺在他怀里,真好……

“我知道,我喜欢妳也是真的,我对妳说过的每一个字句都是真的,气话除外。”

他从不是个好男人,但他乐意在她面前当好男人。

“你信我……就好了。”轻吁口气,她微笑。

“妳真笨,明知道药里面有毒,为什么还喝下去?”

“我以为你要我死。”

“蠢女人,我叫妳死妳就死吗?”

“是。”他要她死,她别无选择。

还需言情谈爱吗?只要他一句话,她就愿意去死啊!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也是这样,他居然还去怀疑她的心?

“笨死了,妳当大夫应该先医医自己的脑袋,哪有人笨到这等程度。”

“我不过和玉贵妃一样笨,饶了她好吗?”

“不,她害妳。”

“那是女人间的战争,她赢了,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害的是一条生命。”

“战争本残酷,若你心怜生命,就别让女人为你开战。”

“妳为什么不努力一点,让自己赢?”

“我不适合宫廷生活,缺乏战斗力,翊……饶了他们吧?”

“不饶。”他斩钉截铁。

“求你,别为我沾染血腥。”

她求了他,却是为他而求,她怎能如此专心一意相待?

洁儿很累,闭起眼,手仍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袖子,不放。

舍不得她辛劳,舍不得她不安心,邱胜翊放翊。

“好,我允妳。”

听见他的承诺,洁儿心满意足,松开手,放心入睡。

洁儿醒的时间越少,离死亡就越近,邱胜翊抱住她,理解她正一分分、一吋吋离自己而去。

“我答应妳,如果妳醒来,我就不这妳留在宫内,我给妳自由、给妳一片山、一条溪、给妳桃花村人民,我把所有从妳手上拿到的东西统统还给妳,只要妳醒……”

洁儿回答不来他了,她恬静的睡容静静宣告时间将罄。

小凌儿、小紫儿自外面进入,手上托着两个镂金盘子,上面摆着一袭白衣和一柄玉篦。

“小凌儿,妳们在做什么?”王后问。

“这是洁儿姑娘交代的东西。”

晴晴看见衣服上的玉篦,心一惊,取过,仔细审视,手竟微微颤抖。

她快步走到邱胜翊身边,蹲下,轻推洁儿。

“洁儿、洁儿,妳听得见我吗?如果妳听得见,能不能醒来,告诉我这玉篦来处,这个对妳、对我都很重要。”

“那是她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邱胜翊轻抬眼,代替洁儿回答。

“是包在婴儿包袱里的,对不对?”晴晴追问。

“妳怎么知道?”邱胜翊疑问。

“那就对了,她的名字叫令茉书,是我叔叔的小女儿,那些年兵荒马乱,我们全家从江南往北迁移,准备去投靠大伯父,道路上不平静,为怕遇到意外,孩子走散,家里便打了五块玉佩和三柄玉篦,分别让八个孩子带在身上,玉佩和玉篦上面刻了我们名字的中问字,以便后来相认。”

“后来呢?”他不敢相信,居然在此时,洁儿寻到亲人。

“当时大人教我们背下大伯父的名字和住处,并在每个孩子腰间绑了金条,茉书年纪最小,让奶妈专人抱着,便上了路。

后来遇见盗匪,全家人走散,我和叔母靠着腰上的金条,花上大半年时间找到伯父家,到达时家人都已经到齐,独独茉书不见踪影,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她,却杳无音讯。”

“洁儿,妳听见没?妳说对于寻找亲人不存希望,但奇迹发生,妳的亲人就在妳身边。”邱胜翊对她喃语。

谁说世上不存奇迹,眼前不就是?奇迹……奇迹!

“对,所以我们要相信奇迹,相信茉书一定会好起来。”晴晴拉起邱胜翊的手,振奋说道。

“王上,若照茉书说的二十天生命,我们还有十五天可以用,请王上广召民间奇人异士替洁儿治病,只要我们不放翊希望,洁儿一定有救。”

“真的有救吗?”

“是。”晴晴笃定。

这个笃定,让邱胜翊恢复往昔自信,是的,他不放翊,他会成功,他一向是成功的男人不是?

邱胜翊每天在洁儿耳边诉说同样的话,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妥协和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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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奇迹,也逼她相信;他不放翊希望,也不准她放翊,即使日子一天天过去,洁儿醒来的时间和次数,少到几乎等于零,但他始终相信,这一劫,她会熬过。

邱胜翊抱着洁儿看奏章、抱着洁儿处理国家大事,也抱着洁儿吃饭睡觉,一刻都不愿将她自手中放下。

他亲自喂她喝水、为她擦去呕出鲜血、为她更衣洗面,晴晴几次要帮他,他都不愿意,他要将来不及对洁儿的温柔,全做齐。

“王上,让我来。”

晴晴接手巾帕,搓洗干净,回身为邱胜翊怀里的洁儿拭去嘴边残血。

“茉书,妳要有信心,相信自己会好起来,叔父叔母找妳二十几年,日里夜里,每回想起总是心疼,对自己坚持点好吗?让他们有机会宠妳、爱妳,有机会弥补过去。”

这个妹妹呵,善良得叫人心疼,是怎么样的生活养出她的宽恕性情。

“启禀王上,太师傅令沐文求见。”

“宣。”

令沐文进屋,看看晴晴再看看洁儿,这些天弟弟和弟妹进宫,只得见女儿一面,两个夫妻伤心于女儿多舛命运,终日泪眼相对,只能从邱胜翊对洁儿的看重里,获得几分安慰。

“王上大喜,日前贴的榜文召回当年为王上解毒的正觉大师,他正在宫外候传。”

正觉……邱胜翊眼睛一亮,是他?洁儿有救了。

“快宣。”

邱胜翊的眼里出现生气,他高兴地抓起晴晴的手,大声嚷嚷:“洁儿有救、洁儿有救了!”

晴晴温和一笑,想提醒王上,他失态,但曾几何时,见他那么高兴过,偶尔失态,没有关系吧!

不一刻,正觉大师带着一名年轻徒弟进屋,把脉、喂丹丸、开药,一气呵成,他没有御医们的面带难色,态度从容自若,彷佛这个毒只是小事一桩,为难不了他。

他的态度让邱胜翊吞下定心丸,没问题,她会好起来,肯定。

“正觉大师……”

邱胜翊开口,正觉对他合掌鞠躬,阻止他的问话。

“洁儿姑娘的病情无碍,十日之内必醒,再以温热药补养身子,三个月内身体定复原痊愈。”

“多谢大师,邱胜翊感激不尽。”

正觉拂开长髯,微微一笑,情缘情孽,端看个人。

“贫僧有个不情不请。”

“大师请说。”

“贫僧想以一命换取一命,我救下洁儿姑娘,请王上饶我徒儿一命,好让我那痴徒儿了却俗世尘缘,遁入佛门。”

“您徒弟?”邱胜翊不解。

“慧净,你与王上谈谈吧!”侧身,他让慧净与邱胜翊面对面。

“是你?”他是廖俊杰!在全国发动抓人命令中,他竟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

慧净依恋地看了床上的洁儿一眼后,转头问邱胜翊:“我们要在这里谈吗?”

廖俊杰的眼光让邱胜翊很不舒服。

“不,我们出去。”他领身往外。

走人御花园凉亭,邱胜翊停下脚步,转头,态度桀骛。相较于邱胜翊,几个月的佛法修行改变了廖俊杰的气度。

“洁儿是无辜的,当时,她并不晓得我给她的红布巾有什么用途。”廖俊杰陈述往事。

“我知道,洁儿告诉过我了。”

“以你多疑性格,你会相信她?”

“没错,我信她。”他只恨自己相信得太慢,让洁儿多吃苦头。

“我将她打昏,带离王宫;我恐吓她,如果她敢离开我,我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进宫行刺你。她听进我的恐吓,答应不离开,三年当中,我用尽心机,逼她对你死心,她用尽方法劝我为帝为寇,天数命定;她要我念兄弟亲情,不再与你为敌。”

这才是三年中,她不出现的真正原因?

“她也拿相同的话劝我。”洁儿总是原谅迫她、害她的人,包括邱胜翊自己。

“谷中岁月,我们相敬以礼,从无踰矩。”

“我知道。”

“她把所有事情统统告诉你?那她有没有说,我曾以酒醉为由,想迫她就范,她用剪刀在腕间狠狠刺下一刀,用血、用性命向我控诉,她不可侵犯?”

原来,她手上的疤痕是这样来的,邱胜翊摇头。

“她告诉我,你是君子。”

“不,我一点都不君子,我逼她嫁我为妻,她若肯首允,我便放翊重新组织兵士,发动战争的念头。她说她可以在谷中陪我一辈子,却无法嫁我为妻,因为她的身心早已交给你。”

是的,相同的话,他在夜里的花园中听到过,可是,他竟蠢得认为那是谎言,邱胜翊啊邱胜翊,你才是蠢得可以。

“我告诉她,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我说你画了告示非置我们于死地;我告诉她,你娶令沐文之女为妻……

我说了无数的话,她只是淡淡向我说对不起,笑说她的心里住了人,只要心还在就会幸福,至于人……你们会在梦里相聚。

直到这时,我怎还能不看破,所以我出家了,出家前,我问她恨不恨我?她居然说不恨。”

“她的生命中没有恨字。洁儿中毒后,写给我的纸笺上只有短短几句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无恨无怨,坚持爱我到最后一刻,坚持不与君绝……”

不落泪的男人红了眼眶,遥望天际,这份恩爱,他怎生偿还?

“我们两个大男人都败给她了,谁说弱水无力,涓涓滴滴穿谷透石啊。好好照顾她,若她命中注定有苦有难,至此,总该结束了。”廖俊杰喟叹。

“是,苦难结束,她有权幸福。”

四目相交,他们眼中不再存有仇恨,剩下的是包容和祝福。

“很好,贫僧告辞。”

合手行礼,了却凡尘,自此他不再是叱咤一时的廖俊杰。

夕阳西下,将廖俊杰的影子在背后拖出长长一道,他迈步走向他的全新人生。

二十年后,一代高僧慧净法师四处宣扬佛法,照护无数百姓心灵,两个兄弟各自以自己的方法造福千万人民。

正文 尾声

京城南方十里处,有一座桃花源。

说也奇怪,名字叫桃花源,村子里却遍植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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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啊,最有名的是茉莉花酒,那是全国各处都品尝不到的佳酿,想喝?没问题,走一趟桃花源吧!

桃花源里最有名的除了茉莉花酒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名医,周华陀、林华陀、王华佗……这些华陀全是一个叫圣女的神医给训练出来的。

每年春季,这些华陀都会到全国各地为人义诊,直到夏至过后才回到桃花源,自然也有人在外地落脚生根,对这种情形,圣女神医可是举双手支持。

这个桃花源,还有件怪怪事儿,那就是圣女神医的丈夫。

这男人不晓得是做啥营生,每个月里总有半个月不在家,商人嘛,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好奇怪。

怪就怪在,他回家时总有十几个武功高超的大侠跟着;怪也怪在,他在家时,老有一大群一大群服饰华丽的贵客来访,关起门来,谁晓得他们在说什么?而且还神秘得很,十几个大侠守在门外两丈处,不准旁人靠近。

这天,那群怪怪的客人回去后,圣女神医挽着丈夫的手在村里散步。

她靠在丈夫肩上,笑盈盈说话,诉说分别十几日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灿儿昨儿个爬树摘桃,吓得文公公到处喊人叫救命,他居然自己平平安安爬下来呢!却急得我们一群人满身汗,文公公说这孩子,准是像你,将来习武功肯定容易。”

洁儿的话没逗出邱胜翊的笑容,他的嘴角绷得紧紧。

没法子,再说一件事吧。

“小紫儿很喜欢钟大夫,我决定等钟大夫义诊回来,找个时间上门提亲,你答不答应?”

邱胜翊还是不理她,不过理不理都不打紧,反正小紫儿的婚事有她这个正主儿打理,问他……只是基于礼貌,口头问问,通知一声。

“好吧,我再说一件,昨儿个李大娘问我:‘灿儿他爹是做什么的啊,怎老有京里贵人上门找他?’

我实话实说啦,我说:‘灿儿他爹是做帝王的。’

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回答我:‘没错、没错,我们家虎子他爹也是干帝王的,成天歪倒在家里,啥事都不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天生的帝王命。’

小紫儿、小凌儿和文公公听了,笑弯腰;李大娘走后,他们说:‘咱们家的王可没虎子他们家的王好命。’唉……为了养活我们家六口人,辛苦你了。”

邱胜翊的笑意,只闪过一闪,遂又恢复严肃。

“不笑?好吧,我再说的事儿,你可不准不搭理我。翊,你别老让大臣们来这里了吧,村人们觉得好奇怪,而且要大臣们跑这一趟,似乎过分。”

“那是他们的工作职责,怕累的话,可以卸官回家养老。”他果然搭理她。

“其实不到半个时辰的车程,想你的时候,我可以进宫看你,你不用常常往我这里跑。”

“妳肚子里又怀了孩子,还想跑想跳?”瞪她一眼,他正是为这件事在发脾气。

“别气、别气,我是大夫,能把自己照顾好。”

“妳上回也这么说,结果呢?”

结果难产,她痛了两个日夜,差点儿痛去一条小命,从此他恐吓她不准再受胎怀孕,没想到,洁儿又偷偷怀了孩子。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妳打算吓我多少次才高兴?”

“我又没故意要吓你,不过,我保证这回不会,这回啊,我不生调皮男生,要生个又乖又听话的女娃儿,最好啊,她长得像我,等她长大一点,你回宫时带着她,就不会成天到晚想我了呀。”

所有的甜言蜜语她全用上了,只盼哄得他展颜。

“妳的保证我不相信,这回妳给我回宫里待产。”

“不要,我在这儿才安全呢,这里有一大堆大夫,你自己也知道的,他们的医术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

一想起王宫,她就头皮发麻,掌礼的桂嬷嬷、宝嬷嬷、琴嬷嬷……也只有晴晴堂姊受得来。

“妳……”

“什么妳我,上回还不是你害的,每天都要我帮你穿衣服、梳头,什么事都不自己来,我就是太辛苦了,才会难产,要怪,就怪晴晴堂姊把你惯坏。”

帮丈夫穿衣服梳头会难产吗?谁知道,她是大夫,说了算。

“妳的意思是说,只要那些事我自己来,妳就不会有问题?”

邱胜翊不是白痴,但这些年,他要求自己相信洁儿出口的每个字句,就算是被蒙骗,他也乐意。

“当然。”

“好吧,我做。”

“是嘛,这才乖。告诉你哦,这几天,我忙得不可开交。”

“妳不是说太辛苦会难产?”

看吧,才说嘴就打了嘴。

“嗯……我这两天才晓得有孕,之前不知道呀,好啦好啦,接下来我会分外小心,你晓不晓得我在忙什么?”

“忙什么?”

“我请人摘了好多茉莉花苞,晒干,缝进枕头里、棉被里,这回回宫,你带着,夜里你会闻到茉莉香。”

“这种事情只有妳想得出来。”

“我聪明嘛!”

她让他惯上天啦。

“聪明?妳再笨不过。”打横抱起洁儿,他舍不得她走太多路。

“晴晴堂姊还好吗?”

“不知道。”他很久没见到她,不过他听太监说过,晴晴将后宫打理得很好,他早就知道晴晴是个人才,可惜身为女子。

“玉津好吗?”洁儿问,玉津是晴晴的孩子,比灿儿大了将近两岁,很少年老成的一个孩子。

“听说开始念书了。”

听说?这个爹爹当得真失职,可怜了她的晴晴堂姊和小玉津。

“我有几个消息带给妳。妳哥哥下个月要娶亲,妳父母希望妳回去热闹热闹,之后,他们打算长住在这里,所以妳回娘家那段日子,我会派人到这里盖宅子。”

“我知道了,下回……让晴晴堂姊和玉津来这里住几日吧!”

“王后不能随便离开京城。”

“也对,万一晴晴堂姊迷上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回去,你不又要费心选个新王后?”洁儿笑笑说。

“妳以为人人都像妳那么傻气,不要荣华富贵,只求自由和爱情?何况,我记下妳的话了。”捏捏她的鼻子,也只有这个笨女人才会视富贵如粪土,也只有这样一个只要丈夫不爱帝王的女人,才能获得他的全心爱情。

“我的话?什么话?”洁儿反问。

“我再也不给任何女人机会,为我开战。”

他从不说甜言蜜语的,但这句话比蜂蜜更香更甜。洁儿窝在他怀里,心涨满满的……是爱情……

迎面,李大娘走来,她笑着向两人打招呼:“神医啊,你们家的帝王回来啦,可得好生伺候哦。”

“当然,李大娘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回去伺候我们家的闲帝王啊。”

这回,邱胜翊开口大笑,原来当个王这么容易,只要有一个女人肯对你死心塌地,你便是个王,那么,前些年他东征西讨不知所为何来?

洁儿看着他的笑,值得了,再多的苦,融进爱情,亦是甜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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