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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玩弄亚洲骑士(翊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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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跳舞吗?」

她啜饮一大口香槟,透过水晶酒杯边缘凝视他,「邱先生是在邀我吗?」

「夫人意下如何?」

「这里有这许多名媛闺秀,你不会对我这个平凡的女人感兴趣吧?」

「你既如此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他逗弄着她,「这一次可不会有『适时』的咖啡送上来了吧?」

「我现在可不是你的管家。」

「说的是。」他闲闲自嘴角勾起气人的微笑,手指沿着她面具边缘游走一圈后,竟真的转身就走。

映洁几乎气怔,定定地看着他走向另一边,对一名只戴上银色眼罩,显然容色清艳的女人弯下腰来。女人露出一排珍珠贝齿,落落大方接受他的邀舞,整个人偎入他怀里。将近一分钟时间,映洁只是定定冻在原地,一双漂亮的眼眸深处缓缓燃起火焰来。

不远处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注意着她,几乎是她刚刚走进宴会厅不久,他的视线便一直凝定她窈窕优雅的倩影。「来自上海的神秘贵妇人啊,可否接受我的邀舞?」

映洁第一个反应是想笑,竟有如此夸张的邀舞台词!但当她旋过身,望向那个前来邀舞的男子时,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香槟杯。这个男人,未戴上邱何面具,也未扮成邱何传说人物,只简简单单一套黑色燕尾礼服,却更衬托了他的漂亮异常。

映洁第一次见到可以用漂亮两个字形容的男人,从他那双勾魂桃花眼,到两瓣丰润的性感红唇,他精致的五官就那样镶嵌在一张肤质细腻的脸庞上,过分端正中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诡魅。他太美了!胜翊是俊逸非常,而这男人却是压倒性的美丽优雅,美到隐隐透着一股阴邪。

胜翊要见到这男人,肯定自信心大受打击。但这不是映洁心慌意乱的主因,不是因为这男人太美,而是他紧盯着她的黑眸有着奇特的熟悉感。她仿佛曾经见过这样一对漂亮的眼睛,仿佛曾经深深泅泳其中,无可自拔。他逼向她的气息甚至令她呼吸一窒。

「对不起。」她直觉地想躲开他慑人的眼神,强迫自己优雅地欠身为礼,旋身离去。

然而他却紧随着她不放。她慌了,听着即使混在杂沓人群中,他依然清晰可辨的脚步声,她有一股想要尖叫的冲动。在舞池翩然共舞的海豚与水晶注意到这一幕,一路旋向胜翊,「胜翊,」海豚提高声调,「洁姊好像有麻烦。」

他早就瞥见那一幕了,从那男人一接近她,他便一直悄悄注意着。他对美人说抱歉,松开扶住她腰的手,转身加入海豚与水晶。

「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海豚问他。

「你知道?」他听出少年的暗示。

「神谷光彦,神谷财阀的新邱指导者,在日本关西十分有名,京都人称他『光君』。」

「光君?那是什么意思?」水晶好奇地。

「在日语里,『光』代表美好的意思,用来形容男人则是指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海豚解释。

「他确实担当得起这样的外号,」水晶目光离不开那男人,几乎是作梦似的语气,「世上竟真有这样的美男子,足可比拟太阳神阿波罗。」

「可是洁姊却毫不被他所迷,反倒急于摆脱他呢。」

「真奇怪。」

说话间,三人已走近他们,神谷光彦正扯住映洁衣袖。

「喂,放开她!」水晶呼喝一声,急奔向前瞪他,「你没见这位小姐不想理你吗?干嘛这样死缠烂打?」

神谷光彦微微一楞,似乎被这气势凌人的少女给惊住了,但仍好风度地弯起嘴角,「我并无恶意,小姐,只是想请她跳支舞而已。」

「她已经拒绝你了,不是吗?」

映洁回转过身,「对不起,先生。」她再度表明拒绝之意。

他却像不容她拒绝,抓住她手臂的手毫不放松。这下水晶可火了,就算这男人的长相是世上罕有,也不该如此无赖。她一时冲动扯住男人的手,硬要他放开映洁。拉扯间,她却不小心撞上男人的肩,面罩的扣环因而松脱,白色的面具往下飘落。她惊呼一声,弯腰欲拾起面具,原先藏于白纱礼服里的水晶炼坠晃荡,瞬间绽出璀璨光芒。

她却未注意,只顾着拾起面具,发现面具的绊扣已然松脱,她呆怔了,犹豫着是否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起脸来。

胜翊一凝眉,察觉了水晶的窘境,还来不及反应时,映洁已扯下自己的面罩覆向她脸,替她扣上,再顺势扶起她。整个过程不及三秒!他忍不住在心中喝采,折服于她灵敏的反应。他瞥向海豚,后者点点头将水晶拉到一旁。

神谷光彦微微蹙眉,仿佛讶异他们为水晶做的掩护动作,他瞥了退到一旁的水晶一眼,立即注意到落出她胸前那尊透明澄澈的水晶娃娃,那尊娃娃虽是透明水晶雕,但在光线流转下,体内却绽出不可思议的七彩光芒,炫丽夺目,细致非凡。他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尊罕见的水晶娃娃存在,莫非正是──

水晶仿佛发现他目光的焦点,视线一落,看来猛地一惊,侧过身去,悄悄再将水晶娃娃藏入礼服内。

她不希望他人注意到那尊娃娃?他凝思着,将这个发现藏入心底,重新转向映洁,忽地双眸圆睁,满蕴震惊神色。「洁,是你,果真是你!」这句话是用日语喊出来的。

胜翊虽不懂日语,却也强烈感受到那男人的震惊。

而听得懂日语的映洁更完完全全僵住了,她怔怔地瞧着他。

「洁,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躲我?」

「我──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她犹豫地。

「你当然认识我!」神谷光彦激动地喊着,握紧她肩,「你没死!原来你没死?」他像是又高兴又不敢置信,忽然,神色一黯,「你──是不是还不能原谅我?」

「我──失去了记忆──」

「你失去记忆?」他一挑眉,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奇特的光芒,「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对不起。」她挣脱他,整个身子躲到胜翊身后,一双大眼无助而仿徨。

她躲到另一个男人身后,还紧抓住着他礼服的后襟,像极寻求保护的小女人。神谷光彦紧紧皱起眉来。「不记得我了吗?洁?」他语声沈痛,「我是神谷光彦,是你的光哥哥啊。」

「光哥哥?」映洁喃喃念着这个称谓,心内不觉流过一道暖流,她扬起眼帘望他,同时松开了紧抓胜翊的手。

神谷光彦察觉她的动摇,「对,我是你光哥哥,你是神谷洁,我从小最疼爱的妹妹。」

神谷洁?原来自己就叫『洁』这个名字?难怪会一直觉得自己似乎真跟洁有关系似的。她想起那日清晨在胜翊住处醒来时,身上穿的那件绣着银洁的内衣。她是神谷洁,而这个人就是她哥哥?「你是我亲哥哥?」

「我们的感情比亲兄妹还亲。」他柔情似水地凝视她。

胜翊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了,这两个人一直用日语交换着他不懂的对话。「你是谁?」他以英文质问神谷光彦,奇怪他为何能以充满占有性的目光看着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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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光彦调转视线凝向他,两个男人剎时交换了不甚友善的眼神,仿佛电光石火,一触即发似的。

「在下神谷光彦,」他改口用英文,「站在你后面的女人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四个人同时惊喊起来。水晶与海豚以无法置信的眸光瞪住映洁,胜翊亦转过身,直接看着躲在他背后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而映洁,早已如遭雷殛,怔怔地立于原地,无法动弹。

「你说洁姊是你未婚妻,但你方才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首先回神的人是海豚。

「洁跟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从小就被神谷财阀收养,以兄妹身分相称。但在前不久我们订婚了,原本决定于上个月就要结婚的。」这段话虽是回应海豚的疑问,但神谷光彦从头到尾都是直盯着胜翊的,眼眸微微露着挑战之意。胜翊直直地挺立着,毫不回避他凌厉逼人的眸光。

「你们是谁?为何与洁在一起?洁又怎会失去记忆?」

「上个月我在东京湾附近的公路上遇到她。」胜翊冷静地回应他的质问,眼眸紧紧直视对方,仿佛想在其中寻得一丝端倪,「她全身伤痕累累,显然是落海被湾岸的礁石所伤,她向我求救,我救了她。」

「洁?怎么回事?妳落水了?」神谷光彦大为震惊,转向映洁拉住她双臂,「怎么会掉下去的?」

「我不知道──」映洁茫然地应着,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别问我,我不知道,完全不记得!」

「洁。」他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别慌,光哥哥不逼你,光哥哥只是关心你,怕你受伤害,你没事就好了。」

她仰首凝视他,星眸不知何时微微泛着泪光,「你──是我未婚夫?」

「是的。洁,你还记得吗?那晚你原在我游艇上试穿结婚礼服,」他微微笑着,那微笑令他原就漂亮的脸庞更加不可思议的迷人,「你一直是欢欣愉悦的,一心一意期待嫁给我。」

「我期待嫁给你?」

「你曾告诉过我,你自小就钟爱我,洁,」他放松她手臂,改握住她柔荑,眼神深情款款,「你说这世上你只愿为我一人而死。」

映洁倒抽一口气,他深情的眼神与温柔的言语像对她下了魔咒,她无法思考,亦无法动弹。她曾经那样爱过他吗?她曾说过在这世上只愿为他一人而死吗?如果他是自己一生的挚爱,她怎会不记得他?

「洁,跟我回去,让我唤回你记忆,」他紧紧捉住她,「你是属于我的。」

「我──」她犹豫着,只觉心痛心酸,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神谷光彦转向胜翊,「这位先生贵姓?」

「我姓邱。」

「邱先生,很感谢你救了洁,如果不介意,这趟在船上的费用就全算我的,聊表我对你的感激。」他微微一笑,眸光却是一贯的锐利,「至于洁,她是我未婚妻,更是我神谷家的一员,请让她与我回家。」

他话说得委婉,但锐利的眼神却明明白白,胜翊岂不懂他话中含意?神谷是要他还他妻子,不许邱何不相干的人觊觎他的女人。不晓得他的脑子怎么运作的?竟然将他看成情敌!他胜翊可从未对那个倔强的女人感到有兴趣过!胜翊咬住唇,告诉自己他原就巴不得映洁别再缠着他,神谷今日要带走她正合他意。

「胜翊──」

「映洁,你最爱的人说要带你回家。」他望向她,话语中不觉带点讽刺。

「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映洁心中一凉,却强迫自己别在乎他冷淡的声调与神情。他自然是希望她随光哥哥离去的,他早就巴不得能甩开她!「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胜翊。」她浅浅一笑,双手却微微沁着汗,「真的很感谢你。再见了。」她轻轻淡淡一句,然后转向水晶与海豚,「你们也多保重。」

道别过后,她回眸转向神谷光彦,「光哥哥,我们走吧。」

胜翊凝望她的背影,轻启双唇正要说些什么时,映洁清婉的语音忽地扬起,「你曾说过女孩子要文静,不该多话,我会记住的。」

她是在暗示她不会泄密,不会告诉别人他们的底!蓦然间明白了她婉转的心思,胜翊不觉心魂震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待两人穿过重重人群,消失在厅内后,水晶首先开口,两道秀眉紧紧颦着。「邱大哥,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该吗?」

「当然不该!」水晶语调高昂,「你怎能确定那人一定是她什么哥哥还是未婚夫的?搞不好是坏人!」

「他没有说谎。」海豚忽地一句。

「你怎么知道?」

「我现在想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洁姊了。两年前在神谷财阀一场社交晚宴上,我曾瞥过她一眼,她并未参加宴会,只在楼梯口翩然一现。现在想想的确是她没错。」

「她真是神谷家的人?」

「没错。」海豚点头,「可是她变了好多,那天我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她那种冷若冰霜的模样却怎样也忘不了,可是洁姊却完全不是那个样──」

「就因为她失去了记忆,会连她以前的个性也忘了吗?」

「或许。」

「我还是觉得不该这样让她走。」

「我同意。」海豚点头,但他的着眼点完全不同于水晶,他转向胜翊,「她会不会把我们的秘密给泄漏了?胜翊。」

「她不会。」胜翊简单一句,语气却十分坚定。「走吧。」

他静静抛下一句,率先转身就走。水晶与海豚默默地尾随他,一直到回到属于他们的豪华套房,水晶先进房里换衣服,留下两个男人在客厅,海豚才又开了口,「胜翊,你知道神谷财阀的底细吗?」

胜翊没答腔,径自走到客厅内附属的的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一只玻璃酒杯,他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对日本似乎很熟悉,」他啜饮一口酒,闲闲地开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记得我们曾在京都远山家的花园见过面吧?」

「当然。」

「那一晚你送情报到远山家,却在不久后又被我偷到手。」

「确实。」回想起那一夜,他仍忍不住佩服少年有办法在远山家来去自如的本领。

「你大概不晓得自己传送的是什么情报吧?」

「有人花钱请我在台湾取一份商业情报,然后再将它安全送达京都远山老人手上。至于情报是什么内容,我可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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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情报是某个人在你接下工作前一天,从神谷财阀在台湾的办事处带出来,再转交到你手上的。」

胜翊眸光一闪,「是神谷财阀的商业机密?」

「不错。」

「是关于什么的?」

海豚沈默不语。

「话别说一半,海豚,难道你不是打算要告诉我什么?」

「神谷财阀从事运输业,」海豚像终于下定决心,「除了普通货物,更从事军火的运输。」

「军火?」胜翊轻轻挑眉。

「是的。」

「他们不仅从事军火武器在西方与第三世界之间的传输,本身在东欧就拥有军火工业的股分。虽说从事这种行业并不犯法,但传言他们为牟取营利,不惜暗中煽动各地战火。当然,这只是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而已,尚未经过证实。但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吧。」

海豚静静说来,胜翊亦静静听着,脑海忽然灵光一现,念及那晚前来阻止他接下案子的神秘女郎,两道剑眉轩成一直线。为什么美人会事先得知有人会委托他这份工作?这一切究竟是?

「那份情报──跟哈斯汀王国最近的政变有关?」

「是骑士党的武器采购订单。」

武器采购订单?难怪他们会想要。胜翊蓦地了然,他们确实需要掌握骑士党的战斗能力,以便拟出因应战略。

「神谷财阀为躲避西方世界追踪,」海豚淡淡地继续,「将军火的生产线摆在东欧,流通运输中心在伊斯坦堡,订单确认中心却在台北。」

「而这一切都由神谷财阀在京都遥控。」

「是的。」

「为什么远山会想要这份情报?」

海豚微微一笑,「是我们放下的饵。远山与神谷并称关西两大财阀,又都把最高据点设置在京都,两家在商场上一向竞争激烈,他以为那份情报是神谷财阀亚洲区最新的人事蓝图。」

「所以你们透过远山利用我传送情报,再由你这个神偷坐享其成。」胜翊似笑非笑,「好个计谋。」

「承蒙谬赞。」

胜翊眉一挑,「你献的策?」

「诚如你所说的,我对日本商界还有一些了解。」

他淡淡地笑,脑海中玩味着海豚话中含意,神情却丝毫无一丝牵动。这名少年绝对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在那样的组织占得一席之地,上级甚至愿意采用他的计策。这家伙对日本那么了解,又是黑发黑眸,莫非正是出身日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少年。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停顿数秒,「你认为洁姊可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他心一凛,「你的意思是──」

「她是神谷财阀的人,据水晶说她枪法十分精湛,显然就是他们刻意栽培的人物。」

胜翊知道海豚话犹未尽,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他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我肯定她真的失忆。」他瞪着空酒杯,语声阴沈,「她演技没那么好。」

「你也肯定她跟神谷光彦回去后什么都不会说?」

胜翊沈默两秒,「不会。」他依旧坚持原先的想法。

「你还是信邱她?」

「嗯。」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尽速离开这里,离开神谷光彦的势力范围。」海豚强调。

胜翊却淡淡地应道,「在船未穿过勃斯普鲁斯海峡前,我没法找到接应者。」

「那我们就必须小心。」海豚若有所思,「要十分的小心。」

「小心什么?」水晶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同时转向她,眼眸皆蕴着神秘的光芒。

水晶感觉到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不需要告诉她这艘船上处处是危险!两人一瞬间在心里掠过同样的念头。

「是有关映洁姊姊的事吗?你们真打算就那样让她跟那男人走?」

「那是她家人。」

「邱大哥,你怎么说?」水晶直接瞪向胜翊,「你舍得就那样放她走?」他一耸肩,「有什么舍不得的?」

「真的假的?说的那么轻松。」她嘲弄他,「真不在意,方才为什么一直看着她背影不放?明明就是舍不得。」

「我不是看她。」他优闲地跷起腿,「我是想不透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男人的长相。」他双手一摊,眉毛一凝,「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连我都比不上。」

水晶愕然,「你说什么?」

胜翊不理她,径自放松脊背靠着沙发,一双眼凝望着天花板,又是无奈又是叹息,「真不甘心!我一向自诩美貌,这阵子却总是碰见一些长得晶莹剔透的人物。唉唉,什么光君嘛!男人啊,长得像我这样就叫恰恰好,美成那样不觉得娘娘腔吗?真是的!」他嘟嘟嚷嚷,口气虽是讥嘲却又仿佛充满了嫉羡。

水晶不可思议地瞪视他,她猛地转向海豚,「我有没有听错?这家伙是不服气人家长得比他好看吗?」

海豚摊摊双手,「好像是这样。」

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还以为他至少会为洁姊的离去感到有些难过,毕竟他吻过她,至少表示他不是对她毫无感情──但他原来是在意这世上竟还有别的男人长相比他端正这种无聊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曾喃喃自语「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她早该知道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才是!

「唉唉。」她学胜翊的声调无奈地叹气,「我的白马王子!──真是可怕的幻灭啊。」

「别难过啊,水晶。」一旁的海豚忍不住启唇,洒落一屋爽朗笑声,「人家不是说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吗?」他不停地笑,直到水晶的眉紧紧蹙起,直到胜翊也不耐地瞪向他,直到满室尽是他的笑声回旋中。

映洁随着神谷光彦回房。她原以为上杉船长保留给胜翊的套房已是船上之极品,没料到这间位于十二楼的套房还更加奢华。她默默望着周遭,客厅里其中一面墙完全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雾茫茫的海景。她定定地站在那面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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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喝茶。」方才进门时,光彦替她介绍的秘书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她向年老的秘书道谢,据光彦所说,这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是神谷家的心腹,从小看着两人长大。但就像她完全忘了光彦一样,她同时也不记得他。但她记得曾见过这种瓷杯,在胜翊家,她最喜欢拿来盛咖啡的那一套瓷器便和这只杯子是一模一样。

神谷光彦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是不是还记得这组瓷器?这是你最爱的一组,皇家哥本哈根的产品。我命人在所有你可能住的地方都摆上一套,当然也包括这间套房。」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组瓷器?怪不得自己在胜翊家可以一眼说出它们的来历。她怔怔地端过茶,老人立即无声无息地告退,留下两人独处。

「记得这里吗?洁,在桦樱尚未下水前,你曾上来参观过。」

原来我真的来过这艘船。怪不得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真是神谷洁?

神谷光彦察觉她的落寞,「不开心?洁?」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黑眸深处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芒,「别太勉强自己,慢慢来。」

「可是光哥哥,我怎么会这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语气有掩不住的烦躁。

他轻抚她颊,「你很在意那个男人?」

她一楞,「谁?」

「救了妳的男人,邱──」

「胜翊。」

「他叫胜翊。」他点点头,眸光圈住她,「你是不是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愿与我回家?」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迅速否认。

「他是谁?怎么救了你?」

「台湾望族之后,他在东京湾附近救了我。前几天他带我到雅典跟他两个侄子侄女会合,一起上桦樱游玩。」她用四人伪装的身分掩饰,故意略过胜翊曾带她到台湾那一段。

「护照呢?你既身分不明,他如何替你弄到护照?」他眼神锐利。

「他告诉相关单位我是他的表妹,因落海失去记忆,同时亦失去证明身分的文件,政府不久就补发我的护照及相关身份证明。」她流利地说道。

原来胜翊替她换了个身分,难怪就连她出境了自己也不晓得。

「这些日子他对你很好吧?」

他问话的语气让她心不自禁一跳,她低伏眼帘,「还不错。」

「你爱上他了?」

「不!」她失声否认。

神谷光彦凝视她良久,「洁,我晓得这段日子你一定很不好过。」他柔柔地,鹰眸亦敛了平日冷冽的光芒,「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想找个人依赖的心理。没关系,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忘了他的。因为你真正爱的是我,」他自唇角牵起一丝浅淡的微笑,「你一定会记起来的。」

她心一紧,「光哥哥,你是否爱我至深?」

他眸光一闪,「当然。」

「对不起。」她泪眼朦胧,「我竟忘了你──」

「妳哭了?洁?」他看来极为震惊。

她眨眨眼,两颗泪珠静静滑落,「我没事。」

「可是,你从不哭的。」他无法置信地喃喃。上次看到她伤心哭泣的脆弱模样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她才十岁。因为死了最心爱的宠物,哀痛地哭倒在他怀里,寻求他的安慰。从此,便再也不曾得见。接受财阀严酷养成训练的他们,从小就被教导不能流露脆弱的一面,情绪的波动只能藏于内心最深处。洁虽然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卸下冷漠的面具,才会微笑,但绝不会哭,她已习惯了以平静面对一切。她──变了。

神谷光彦说不清内心是何种滋味。

第七章


原来在甲板上欣赏晨曦是这样的感觉。映洁靠着栏杆,怔怔地望着遥远的地平线那端一轮缓缓上升的旭日。海面上微微带着咸味的凉风拂面,轻柔地扬起她绾在鬓边的发丝。这样的感觉像是第一次,却又不该是第一次。如果自己是神谷洁,从小生长在专门从事运输业的财阀,坐船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经验。光哥哥也告诉她,财阀每一艘游轮下水,她一定都是处女航的贵宾。

光哥哥──那样聪明出众的一个人物竟然是她哥哥。不,说是她哥哥也不尽然,他俩并无血缘关系。

「洁,你我两人从小就被义父收养,当作亲生儿女一般教养长大。我先来到神谷家,两年后你也被带来。你刚来时才六岁,义父在台湾一家孤儿院发现你的。」

「那么我果真有中国血统。」

「是的,因此你一向对中文有特别的兴趣。」

「义父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财阀前邱指导者。性格很严肃,教育我们的方式也很严苛,你刚来的时候本来很怕他的。」

「都是你在一旁安慰我,鼓励我。」她理所当然地接口,不知怎地,对从前的事她虽然毫无印象,却仿佛感觉光哥哥一直是她精神最大的支柱。

他微微一笑,「你一向依赖我。」

她轻咬下唇,「你一定觉得很烦。」

「不,我喜欢你向我撒娇。从你十岁以后,你渐渐地愈来愈坚强,心思冷静了,也不再害怕义父或邱何人。可是只有在我面前,你会表现出最娇柔的一面,你会甜甜地对我笑,然后说在这世上你只愿为我一人而死。」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神情如此怀念,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怎会忘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光哥哥,从前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在神谷家做些什么?」

他忽地敛了微笑,「洁,先别问这么多,慢慢地你会知道的。」

她感觉一阵不祥,「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我是个可怕的女人吗?」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那样想?」

「普通女人的枪法会像我那么好吗?」

「枪法?」他微微蹙眉,「你失去记忆后开过枪?」

她一凛,慌忙找了个借口,「我到射击场玩过。」

神谷光彦神色犹豫,映洁怔怔地望着他,想追问又不敢追问,她怕,她真怕自己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否则她为什么总是不愿回想起过去呢?甚至不让胜翊去查她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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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看穿她的胆怯,「洁,别胡思乱想。」

「告诉我。」她颤声低语。

「你不是什么可怕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谷财阀。」

「为了神谷?」

他点点头。

「为什么?我们从事什么危险的事业吗?」她脑中灵光一现,「莫非我们不是从事运输业那么简单?」

「运输的确是我们的核心事业。」他似乎不愿多言。

「然后呢?」

他只是浅浅地微笑,借口她该多休息,不愿再多透露什么。

结果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神谷洁,神谷财阀的继承人,神谷光彦的未婚妻。然后呢?她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海都不晓得,神谷光彦只简单解释因为他们在游艇上起了争执,而她赌气跳海离开他。但为什么?他们究竟为何争执?

「你在这边做什么?」一个低低的嗓音吓着了她,她迅速旋身,正对一张俊朗的面孔。那张面孔,平日的神采飞扬早已黯淡,略显有些精神不济。她心中一阵牵动,「胜翊,你没睡好?」

他嘴角半带不屑地微扬,「没睡好的人是你吧?瞧你,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平日就没有多好看了,还不知道多多保养自己的肌肤。」

「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她故意靠近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肤色黯沈,一点光泽也没有。」

「咦?真的吗?」他竟真的抚摸脸颊,一副不敢置信的口吻。

天!真是少见的异类!世上还有比他更爱美的男人吗?我相信没有。「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她反问他。

「散散步。」

「我也是。」

「真令人不敢相信!」他似笑非笑,「昨晚肯定跟未婚夫聊通宵吧?一大早的还这么有精神。」

她敏感地察觉他提起神谷光彦时语气并不友善,「你不喜欢我光哥哥?」

「为什么得喜欢他?」

「因为他长得比你出色?」她嘲弄他。

「笑话!他那样叫娘娘腔,不叫出色!」

「光哥哥只是长得太过俊美而已,一点也不娘娘腔。」

「光哥哥!」他拉拉嘴角,「才刚相认就叫得那么亲热。」

「你嫉妒?」

他一楞,好不容易回神,「我干嘛嫉妒?」

映洁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起来,「胜翊,我有未婚夫你感觉讶异吗?」

他不答反问,「你呢?感觉如何?」

她默然。岂止是讶异两字可以形容!「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不仅是神谷财阀的新邱指导者,据说京都人还称他为光君呢。」

「光君?」

「是啊,像你这样的女人能嫁给那样的男人也算三生有幸吧。」他半嘲讽地。

光君!光从这样的外号就可以想见有多少女人为光哥哥痴迷了,可是他择定的终生伴侣竟然不记得他!她感觉心脏强烈的抽痛,一阵阵地,绞扭着她的情感。她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发着颤,「我怎么可以不记得他?胜翊。」

他半犹豫地抬高一只手,仿佛想抚摸她的颊,终于还是放下,抿紧唇,「放心吧,如果你真爱他,有一天一定会想起来的。」

她察觉他的意图,心痛忽尔转为心酸,她好想投入他怀里,有股冲动想靠在他胸膛痛哭一场。但她怎么能?她已有了未婚夫,怎能在别的男人怀里寻求安慰?她倒退一步,深深地呼吸,「明天下午船就会抵达伊斯坦堡了。」

「我知道。」

「光哥哥说,要带我直接从伊斯坦堡飞回东京。」

「嗯。」

「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还有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她垂下头,「真的谢谢你。」

「别客气。」他语声暗哑。

「其实我一直期待能和你在一起体认那种刺激的生活。」

「别傻了。」他笑声沙哑,「我早说过不想要助手,有个女人跟在我身边只会碍手碍脚的。」

她扬起螓首,微微一笑,「说得也是。」

他深深地凝视她,「保重。」

她忍不住哽咽,「你也是。」转过身,莲步轻移,待止而欲行。

「洁。」他忽然轻声唤她。「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她讶然回首,「什么晚上?你在说什么?」

他不答话,只静静望着她,她亦痴然回凝。

穿着一身挺帅白色制服的侍者整整衣领,伸手轻轻按铃。一个清脆的哔声回应他,他握上门把,旋开门,接着轻缓地推着餐车进门。当他转身欲关上门时,一个黑影迅速在他眼前一晃,他眨眨眼,眼前空荡荡的长廊空无人影。他耸耸肩,推上门。

躲在柱子后头的海豚悄悄松一口气,待确认侍者已进房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神谷光彦房前,伸手一推,大门果然静静滑开。海豚微微一笑,撕下方才贴在门锁处的胶带,侧身溜进门,再带上它。这一次,大门是真正锁上了。

他躲在玄关处,祈祷没人待在客厅。他静心倾听,厅内幸运地不闻人声。于是,他再次轻手轻脚摸进客厅,寻着了墙角掩在窗帘后的凹角作为掩护。不一会儿,厅内有了动静,侍者推出餐车。

海豚看着他静悄悄地退出套房。神谷光彦现在该是在餐厅用餐吧?是否要现在潜入他房里探查,或者等待他出门的机会。正思索时,玄关处一阵声响,一名身着黑西装,头发半白的老人,和另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同时进门,走向餐厅。是船长上杉信一。糟糕!他不会泄了他们的身分吧?

餐厅内传来模糊的交谈声,海豚仗起胆,寻了个可以听清楚的地方躲藏。

「你说那个胜翊是在雅典上船的?」

「是的。」是上杉信一唯唯诺诺的语音,「本来住那间豪华客房的夫妇中途退了房,恰巧邱先生一行人表示有兴趣,就临时订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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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好像那对夫妇跟他们认识。」

「真是这样?」神谷光彦语声严厉。

「是的,光先生。」

「你下去吧。」

「是。」

上杉信一走了不久后,神谷光彦重新开口,「英叔,你那边查到什么没有?」

「据台湾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似乎是普通的公子哥儿,经常出入名流宴会。」

「他是干什么的?」

「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神谷光彦变了语调。

「平常是没什么,不过好像经常出国到处跑。」

「上回我们查出可能负责传递情报的亚洲骑士,会不会就是他?」

「不确定。」

神谷光彦沈吟许久,「英叔,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女颈上戴了串项链,是一尊水晶娃娃。」

「水晶娃娃?」英叔语气大变,「莫非是──」

「那尊水晶娃娃是透明的,可是体内却绽出七彩光芒。」

英叔沈默数秒,「前阵子听说CIA的人在台湾弄丢公主。」

「不大可能吧。这应该只是他们声东击西的诡计。」神谷光彦看来似乎不太相信,沈吟一会儿,「现在政变的情况如何?」

「看来是骑士党的人占了上风,人民以为公主被暗杀了,误会宰相有通敌嫌疑。」

「这么说绝不能让公主活着出现国内。」

「不错。」

「替我联络亚历山大。」

「是。」

不妙。海豚心脏快速地跳动,他们要联络的亚历山大,不就正是此次政变的主谋,安琪莉雅公主的堂叔?看来神谷财阀与其关系密切,不仅提供骑士党军火武器,或许也在幕后扮演某种推波助澜的角色。他们说的水晶娃娃究竟是什么?看样子他们指的应该是水晶,可是从未见过水晶身上戴了什么项链啊!

海豚神思漫游,蓦然回神正巧听见神谷光彦下着命令,「英叔,方才亚历山大确定了,那个少女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公主。立刻派人去抓他们几个,小心不要惊动船上贵宾。」

「是。」

「等一下,洁呢?她上哪儿去了?」

「小姐说要上甲板参观。」

「把她带回来!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是。」

水晶有危险!海豚霎时心慌意乱,他不该留她一人在舱房的,如果胜翊还未回去的话……他必须找机会快点离开这里。

水晶悄悄关掉电视。政变愈发剧烈了。方才透过萤幕传来的影像,她更加深刻地体认到战争确实在她的国家内进行着。亚历山大已攻下了首都,四面环山,地势险要的首都原本平和的面貌竟也蒙上烟硝迷雾。从开战以来,已有不少士兵牺牲了,他们的家属想必悲痛莫名吧。

想象着那些人的悲伤,她心不禁一阵抽痛。战争,真是愚蠢的玩意儿。为什么总有人为了名利权位,不惜陷无辜人民于战火当中呢?为什么总有一些国家想借着他国的内乱牟利呢?CIA那批人究竟在搞什么?难道还未将人送回国吗?照理说,他们乘坐的核子潜艇,早该在几天前就越过勃斯普鲁斯海峡,登上伊斯坦堡才是,难道他们没法子通过独立国协的反潜网?

黑海的制海权一向掌握在独立国协海上舰队的手上,布下的反潜网恐怕不易通过。可是,美国保证过,那艘潜艇的舰长技术一流。──他们不会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这边。必须再快一点。胜翊说过到了伊斯坦堡会有人替他们弄来外交护照,可以轻易通过土耳其边境关卡,接着就要想办法越过边境,躲过山区的游击队。

事实上,只要到了边境,她就有办法联络到保皇派的军队来迎接他们。再过两、三天吧,她很快就可以回去,带着这尊重要的水晶娃娃。绝对要把它带回去,要是没办法的话,怕这场内乱保皇派输定了。

水晶正想得入神时,一个破门而入的声响惊动了她,她慌忙跳起,惶然四顾,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数个杂沓的脚步声交错,在几个房间内迅速穿梭来回。

「没人!」一个人用日语喊道。

「上哪儿去了?」

「该不会已经逃了吧?」

「可恶!你们几个到外头找找,我在这儿再仔细搜搜。」

「是。」

水晶躲在沙发后,极力克制抖颤的身躯,甚至不敢呼吸。该死的!怎么会这样?那两个应该保护她的男人呢?为什么这种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里?

男人一间房一间房仔细搜寻,逐渐靠近她躲藏的地方。她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只觉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她捂住嘴,强忍尖叫的冲动。突然,脚步声远去了,逐渐消失。

他们走了吗?她悄悄长吐一口气,却仍靠在椅背后,一动也不动。又有另一个人闯进来,她再度屏住呼吸。

「水晶,水晶,你在哪儿?你没事吧?」一个焦虑莫名的嗓音高高响起,霎时回旋整座客厅。

是海豚。一颗高高悬挂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立起身,「我在这儿,海豚。」

海豚收起手枪,迅速奔近她,「你没事吧?」他焦急地仔细梭巡她全身,亟欲确认她毫发无伤。

「我没事,没事。」她重重地喘气,蓦地软倒在他怀里。

他紧紧接住她,她微弱地对他微笑,「我真胆小,竟然吓成这样。」

「是我不对,我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他自责,「幸好你没事,要是你受了一点伤我就是万死也难以辞罪。」

「真的吗?」一个低沈的嗓音忽地阴恻恻地扬起,「看样子你是非死不可了。」

水晶蓦地迸出一声尖叫,海豚则紧盯着那个站在正对面,正拿枪指着他们的高大男人。

「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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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只要你们乖乖跟我走,尤其是那个小丫头。」

「为什么?」水晶牙关打颤,「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笑,海豚亲自对她解释,「他们是神谷光彦派来的人。」

「神谷光彦?昨晚那个人?他为什么──」

「他似乎和亚历山大有勾结。」海豚简单一句。

「什么!」

「说够没?」男人厉声喝止他们,「抛下你们的枪,到我这边来。」

他们要的是水晶,就算死也不能把水晶交给他!海豚眼珠一转,盘算着到门边的距离,接着抛下枪,乖乖举起双手,「我们跟你走就是了。」

「海豚──」

「跟我来。」他轻轻一句,带着她往那个男人靠近。

男人似乎有些讶异他们如此认命,却微微一笑,「这样才识时务。」

海豚亦回他一抹微笑,忽地抬高起腿,扫去他指向他们的手枪。「水晶,快走!去找胜翊!」

「可是你呢?」她看着两人陷入搏斗中,一起翻滚在地上。

「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可是、可是──」可是你怎么可能摆脱那个男人?你只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对方可是肌肉强壮的彪形大汉啊。

「快走!」他厉声呼喝。

「可是──」她看着他逐渐屈居下风,泪水就要滚落。不想走,可是又必须走。水晶跺一跺脚,正要转身离去时,忽闻一声枪响。

「海豚!」她凄厉尖呼,看着红色血液自他肩头汩汩地流出,仿佛未关紧的水龙头。

「快──走。」海豚还极力抱住那男人的脚,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她。

「海豚──」她哀声低唤,用力想抹去颊上泪痕,无奈泪珠一颗接一颗纷然跌落。她转过身,茫然迷惘地奔出客厅,却在玄关处遇见胜翊。

「邱大哥,邱大哥,」她像看见救星,「快救海豚,他在里面,他受伤了。」

胜翊神色一凛,将她交给尾随其后的映洁,便孤身一人闯进厅去。

船长室,这地方未必是一个适合躲藏的好地方,却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上杉信一自然是不愿收留它们的,但胜翊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封住他的嘴。「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收留我们,那么我们的下场就是被你老板逮到,你想,他会轻易饶了偷渡我们上船的你吗?」

于是乎,上杉虽不情愿,也只能将一伙人都招呼进他的舱房。

当务之急,当然是想先治海豚的伤。胜翊向上杉要来了消毒的酒精以及用火烧过的匕首。

「水晶,帮我定住海豚。」

「你要做什么?邱大哥?」水晶慌张地扶住海豚,望着他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匕首。

「胜翊要──」海豚大汗淋漓,一面虚弱地开口,「替我取出子弹。」

「你要替海豚治伤?不叫医生来?」

「不能让邱何人发现我们。」

「可是你又不是医生,你会处理这些吗?」

「水晶,」海豚再度插口,微微一笑,「胜翊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些场面他见多了,没──问题的。」

胜翊抿紧唇,替他以酒精消毒的动作一缓,「海豚,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海豚咬着牙,忍着肩头传来的阵阵刺痛与灼热感,「你该向──水晶道歉。」

胜翊不答话,神色愈发阴沈,默默地为少年消毒。身为保镖,他竟然犯下让被保护人独处的错误!他该随时保持冷静的,不该让其他不相干的事烦扰自己,以至于犯下这根本不应该犯的错误!今天若不是海豚舍命相救,水晶恐怕有性命之虞。他对不起水晶,有负她对他的信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映洁颤微微地开口,心惊地看着这一切。从胜翊发现甲板上有可疑的骚动,一路将她拉回他们的套房,到发现水晶慌乱失常、海豚中枪流血、胜翊与一名陌生的彪形大汉搏斗、接着他们悄悄躲到这里,强迫船长掩护。这整个过程,映洁是完全莫名其妙,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是王国的叛党吗?他们已经发现公主在这里?」她不禁失声,「怎么会──」

「怎么会?」水晶忽然冷冰冰地搭腔,「那就要问你了,神谷财阀的大小姐。」

映洁一楞,水晶充满恨意的眼神灼烫了她,「我不明白──」

「还不明白?枉费我们那么信邱你,没想到你一回到那男人身边就泄了我们的身分,让他派人来抓我们。」

映洁震惊地倒退数步,「是光哥哥做的?他为什么?」

「那就要问你了。」水晶冰冻的语气足以令大地覆上一层霜,昨晚她原同情映洁,今日却因为目睹海豚为她受伤而神经绷紧,对映洁亦有深深的恨意。

「我不知道,」她拚命摇头,心慌意乱,「我真的不晓得。」

「神谷财阀贩卖军火。」胜翊低低一句。

「神谷光彦与我堂叔亚历山大有勾结。」水晶接口。

这怎么可能?他们神谷家贩卖军火,而且还要介入他国内战?光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中营利吗?为了牟利不惜挑动他国战火?她不相信!「胜翊──」她望向那个神色黯然,像对这一切感到既愤怒又自责的男人,他一直低着头替海豚处理伤口,不曾向她瞥来一眼。他也认为是她告的密吗?

「是妳!」水晶怒气冲冲地指责她,「害海豚受了伤。」

「不!请你们相信我,」她摇着头,企求着谅解,「我没有告密。」

「妳走吧。」胜翊忽地淡淡一句,声调毫无丝毫起伏。

她心一冷,「你真的以为是我──」

「走吧。」他冷冷地重复。

「不行!邱大哥,你为什么放她走?她会告诉那男人我们的行踪!」

「她没有说──」海豚忍痛插口,「是神谷光彦自己发现的──」

「为什么神谷会──」水晶气急败坏地,忽地住口。莫非他瞥见自己挂在胸前的水晶娃娃,才猜到了她的身分?原来竟是自己一时的大意招来祸端。

「是我……」她怔怔地,胸口瞬间涨满悔意,是自己害了海豚。她怔然不语,眼眶泛起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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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时陷入了沈寂,四人默然各有所思。

终于,胜翊清理完毕海豚的伤口,手握匕首,正式准备取出子弹。「没有麻醉药品,你要忍着点。」他低声一句。

海豚点点头,忽然觉得颈间一阵凉意。他回过头,正对水晶不停落泪的水蓝眼眸。她凝睇着他,既担忧又迷惘。他勉力朝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撑得过去。」接着,他拿起一根木棒,咬在齿间,「开始吧,胜翊。」

胜翊微一颔首,正准备动刀时,上杉信一慌乱的语音蓦地响起,「不得了了!他们发现这附近有血迹,正从另一边搜过来。」

四人一凛,迅速交换一眼。

「怎么办?邱大哥。」水晶掩住唇,几近崩溃。

「冷静下来。」胜翊立即安慰她,一面迅速在脑海寻思对策。

「我有办法。」映洁忽然开口,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她。

「你会驾驶直升机吧?胜翊。」

胜翊微微颔首。

「那就好。」她微微一勾唇角,蓦地欺近他,夺过他手中匕首。

「你做什么?」所有人一同惊呼。

映洁不答话,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便迅速在自己左肩上划上一刀。那一刀,没邱何犹疑,划得既深又狠,鲜血瞬间染上她衣袖。她将匕首丢还给胜翊,额前因剧痛已微微泛起汗珠,「两小时后你们上甲板来。」

「洁!」胜翊见她自残躯体,心中大痛,在明白她要他们上甲板的用意后更加激动莫名。

她没敢再望向他,转身命令上杉信一,「你跟我出来,照我的话做。」语声未落,她已将上杉拖出舱房,关上门,在走道转角处做起戏来。

「痛死我了!船长,」她让下半身跪倒在地,用力扯住上衫衣袖,「船上有医生吧?求你救救我,快啊。」

上杉信一不知所措,「这位小姐──」

两人正拉扯时,几名隶属于神谷的手下已奔过来,「怎么一回事?」

映洁旋过身子,发现为首的男人正是神谷家的秘书,后者发现是她时亦大吃一惊。「小姐,怎么一回事?」他立即蹲下身扶起她,「你怎么了?」

「是胜翊,他想挟持我──」她让泪珠滚落,「他竟然伤了我。」

「胜翊?你遇上他们了?他们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我从他们房里逃出来。我要医生!医生在哪里?」

「你从他们房里逃到这里?楼梯口的血迹是小姐的?我们找错方向了。该死!」他沈吟数秒,忽然用力一挥手,「你们继续找!小心别惊动船上贵宾。上杉,麻烦你替我请医生到老板房里。」他流利地下着令,然后转向她,「小姐,别担心,我护送你回房。」

「谢谢。」映洁虚弱地点点头,看着几名穿着制服,打扮成工作人员的男人在长廊转角处消失,悄悄松了一口气。已成功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第八章

船医替映洁处理完伤口,包扎完毕后,神谷光彦来到映洁床边坐下。他握住她的双手,「还痛不痛?」

映洁扬起沾湿的眼帘,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数秒,她投入他怀里,轻轻吸着气。

望着她颤抖不已的纤细双肩,神谷光彦紧聚两道好看的眉毛,「别哭,洁,别哭。」

「光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伤害我?」她紧捉住衣襟,「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要那样骂我?」

「他骂你什么?洁?」

「他说我跟光哥哥是一丘之貉,想要他们几个的命。他还说我是间谍,故意假装失忆。」她扬起螓首,「为什么他会那样说?光哥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洁,你难道真不晓得那些人的来历?」

「什么来历?他们是什么人?」

「是想要跟我们作对的人。」他冷冷一句,眸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仔细看清她的反应。

映洁倒抽一口气,「为什么他们要跟我们作对?」

「这是商场上的竞争。」他轻描淡写地。

映洁却不能接受,「就因为商场竞争他就要我的命?」她用力拭去泪水,激动的语气掩不住愤恨,「他救了我,是我恩人,我也一直拿他当朋友看,现在却──」

「妳很在乎他?」

她擦着泪,无奈泪珠仍是不间断地碎落一颊,「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对我──」

光彦拥住她,「别难过了,有我在,他不能再伤害你的。」

「光哥哥,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她整个人偎入他怀里,仿如伤心欲绝,「立刻,马上,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待在这艘船上。」

「明天下午船就到伊斯坦堡了,我会立刻带你回东京。」

「不行!我等不到明天。」她低声抽泣着,「你不是有私人直升机吗?我们等会儿就走。」

「可是你身上有伤──」

「我没关系,答应我,马上带我走。」

「洁,我不能现在就走。」

「为什么?」

他一窒,绝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必须留下来捉住公主一行人。「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到伊斯坦堡办吗?」她仰起头,神情忧伤,星眸蕴泪,「光哥哥,我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难道你不明白吗?」她语声沈暗,「我不想──」

「我明白的,我明白。」他轻拍她的背,柔声说道,「这样吧,你先走,我让直升机驾驶准备一下,让他先带你到伊斯坦堡。」

「那你呢?光哥哥,你不跟我一起?」她玫瑰色的唇瓣轻抖着。

他微微一笑,双手捧起她满面泪痕,却依旧清丽无比的秀颜,「听话,你先走。」

映洁怔怔地凝望他,光彦则缓缓凑近她,温柔地攫住她的菱唇。她不避不闪,邱由他汲取她芳唇甘美,双手不知不觉环住他颈项,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碎落。

这样的光哥哥──待她如此温柔体贴的光哥哥,会是那种与野心分子勾结的无情男子?她真的不愿相信啊!

「洁,你准备好了吗?」神谷光彦在卧房门外唤她,「直升机已经在甲板上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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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瞥了一眼腕表,距离她与胜翊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他们该已躲在某处等待了。「我好了。」她打开门,一眼望入神谷光彦锐利的鹰眸。这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黑眸是否察觉了自己的计谋?映洁心思微微慌乱。但,他望向自己的眸光如此温暖,没有一丝怀疑。

「走吧。」他替她提起随身行李,「司机会送你到伊斯坦堡神谷财阀的分公司,我已经吩咐人在那里接应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命令他们,我明天就过去跟你会合。」

「嗯。」她停顿数秒,「胜翊他们现在在哪里?」

「还没找到。我想一定还躲在船上某一处吧,你放心,我会找到他们交给曼谷警方。」

他们还没被抓到。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却显出一丝怨怼,「我希望永远不会见到他们。」

神谷光彦微微一笑,「你不会的。」他语气说来平淡,映洁却敏感地察觉到其中一股冰冷的寒意,她忍不住一颤。

「怎么了?」

「手有点痛。」她编着借口,「没事的。」

「你一向坚强,从不会为一点小伤喊痛。方才你情绪如此激动,恐怕是因为那个伤你的人吧,」他若有所思地,「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你哭成那样了。」

「别说了,我不想再提。」

光彦瞥了映洁一眼,没再说话,没多久,两人来到宽阔的甲板,直升机已停定在他们面前。

映洁尽量不着痕迹地四处观望,胜翊他们究竟躲在哪里?甲板上除了她和神谷光彦,就是几个工作人员。难道他们没来?或者已经被抓到了?她心脏狂烈地跳动。

「上机吧。」

她点点头,最后再扫视周遭一圈,忽地,舰桥的方向一个亮光一闪即逝。是他们!她直觉那是胜翊传递给她的信息,回头望向神谷光彦,他仍温柔地凝视着她,似乎并未察觉那个闪光。

「我先走了,光哥哥。」她向他道别,终于登上直升机。

直升机愈升愈高,离桦樱愈来愈远。她一直注视着甲板,看着光哥哥率先离去,接着工作人员亦逐渐散去。

舰桥又是亮光一闪。她转向驾驶员,「对不起,我忘了拿一样东西,能不能请你再转回去?」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用不着那么客气。」驾驶员稀奇的语调受宠若惊。

她微一凝思,想起这架直升机是神谷家私人的财产,那么这个司机该也是属于他们的下人吧,说不定曾经载过她好几回,她自嘲地撇撇嘴角,莫非正如胜翊所料,自己从前是个对下人颐指气使的千金小姐?

几分钟后,直升机重新在甲板上降落。映洁下了机,回身对司机扬声说道,「你也下来帮我忙。」这一次,她不再那么客气,直接使用命令的语气。

机员点点头,熄了引擎,跃下机来。刚下机,后脑勺便吃了一记重击,晕了过去。打他的人是胜翊,身后跟着水晶与海豚。

「你没事吧?」胜翊急奔向她,关心她的伤势,见她肩头紧紧裹着绷带,心一紧,「还痛吗?」

「我没事。海豚怎么样?」

「我还好。」少年主动回应她,「等会儿在机上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就好。」

「洁姊,」水晶半带犹豫的嗓音加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唤她,「我该向你道歉。」她难过地凝视她,「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没关系,」她笑得惨淡,「我也有责邱。」

「不,不干妳的事。」

「我姓神谷,神谷财阀做的事等于是我做的。」

「洁姊──」

「你们快走吧。」

胜翊猛地瞪向她,「你不跟我们一起?」

她微微一笑,「我不能。」

「为什么?洁姊,你不走的话神谷光彦会把一切都怪在你身上的。」

她深呼吸,「我得留下来向光哥哥解释。」

「解释什么啊?映洁,」胜翊激动地拉住她右手,「跟我们走!我不许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一阵心痛。自己何尝不想追随他而去?但她怎么能?她这样做已是背叛最疼爱她的光哥哥。

「你们快走吧,海豚的伤得有时间休养,也得找个人再好好处理一下。」她催促着他们,「快走。」

「不行,洁姊,」水晶抗议,「你得和我们一起走。」

「水晶,你不想快点平安归国吗?」她语气严厉起来,「你要让贵国人民继续忍受战火煎熬?」

「还有你,」她转向胜翊,「保护公主安全归国是你最重要的邱务,你还打算在这里耗多久?」

「映洁!」胜翊气极,见她坚决无比的神情又无可奈何,「你们先上机。」

他命令水晶与海豚,一双幽深的黑眸依然凝定她,「妳真不走?」

她别过头,轻轻一声,「不。」

「洁。」他粗鲁地转过她的头,对准她两瓣柔唇印下去。

她立时喘不过气,不觉逸出一声嘤咛,心脏亦咚咚咚重击着胸膛。理智要她立刻抽离他双唇的掌握,然而脑子却是一片迷惘,娇躯亦蓦地一软。若不是胜翊及时将双手扣上她腰稳住她,她早已如一团果酱软倒在地。

他深深吻她,灵巧的舌尖挑逗她,意图夺去她所有反抗意志。而她,亦正如他所期望的不自觉地热情回应。

像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然深深幽幽的黑眸仍固执地圈锁她。「跟我走。」他沙哑着嗓音,温热的气息向她烧烫的脸颊拂去。映洁怔怔地凝望胜翊,几乎忘了如何呼吸,轻启双唇,就要答应。

一阵规律而熟悉的跫音蓦地逼近,虽然细微,她却马上感应到了,她翩然旋身,惊恐地发现远处逐渐接近的人影果然是神谷光彦。「是光哥哥!」她轻声惊叫,迅速推开胜翊,「你快走。」

没给胜翊邱何反应时间,她立即举步奔向神谷光彦,「光哥哥。」她直奔他怀里,意图挡住他视线。

「怎么回事?洁,」他伸手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听舰桥的人说直升机又折回来了。」但神谷光彦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先停定在甲板上的直升机重新启动螺旋桨,在甲板卷起一阵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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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推开映洁,眯起眼望着直升机像一条姣龙般升空,然后逐渐逸去。「是胜翊?」

她默然不语,他转过身子,阴鸷犀利的眼神狂暴地袭向她,令她脊髓一阵发凉。

「回答我!在上面的是不是胜翊他们?」

「是。」

「是你的计策?你故意要我替你准备直升机就是要掩护他们逃走?」

「对不起。」

「你骗了我!」他厉声怒吼,猛然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洁,你竟敢骗我!」映洁吃痛,一手抚住热辣辣的脸颊,「光哥哥,你放过他们吧。」她鼓起勇气重新望向他,轻声企求着,「别插手别人国家的战争。」

「你该死的早就知道?」

「我只知道你和骑士党的首领有往来,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光哥哥,为什么?」

「这话问得可笑。」神谷光彦蓦地仰头狂笑,一面将冷冽逼人的眸光投向她,「自然是为了光大我们神谷家的事业。」

她凄然摇头,一颗心比脸颊还要痛上百倍。「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你没资格过问,洁!神谷财阀一向由我管事,义父逝世后我更是理事会推选出的新邱指导者,不是你!」

她楞住了,心脏像受了雷殛般剧痛。这话她仿佛曾经听闻,而且,是以一种她不想忆起的方式。「光哥哥──」她视界朦胧起来,他和不久前温柔抚慰她的男人真是同一个人吗?

神谷光彦不理会她,对正于此时赶过来的贴身秘书下令,「英叔,联络我们伊斯坦堡的人手,想办法拦住公主他们。」

「怎么回事?」老人还摸不着头绪。

「他们方才乘直升机逃了。」

「逃了?怎么可能?」

「是我们大小姐的杰作。」神谷光彦语声严酷,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她。

老人望向怔怔冻立一旁的她,长长的眉毛皱起。「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默然不语。

「带她下去!」神谷光彦厉声命道。

「下去?」

「好好看住她,不许她离开房里一步。」

他要软禁自己?映洁蓦地仰首望他,眸中满溢震惊,又是伤心又是不敢置信。

「别这样看我!」他冷冷地,「是妳自作自受。」

「光哥哥──」她轻扯住他衣袖。

「放开我。」

她不松手,反倒更加紧拽,「你听我说──」

「滚开!」他毫不留情地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她立时重心不稳,身子一软,额头恰恰碰上金属船壳。她眼冒金星,神智一时陷入茫然,耳边只听见神谷光彦冰冷直透人心的语音。

「带她下去。」

「小姐,你终于来了,少爷等你好久。」

「他人呢?」

「在船舱里面等你。」

「嗯。」她微微颔首,径自穿过女佣,奔下楼。果然看见神谷光彦在装潢雅致的小客厅里等她,一手端着威士忌酒杯,一面透过透明舱壁凝望窗外。

「光哥哥。」她一直保持冷凝的美颜终于漾起微笑的涟漪,「等得不耐烦了吗?」

光彦旋过身,第一次在迎接她的时候没有面带微笑,两道形状美好的眉毛微轩,一双鹰眸绽出难以形容的光芒。她唇边的微笑逸失,「怎么了?」

「听说你这次没有完成邱务。」

「对不起,我没办法制伏他。」她眉尖一颦,「他比我想象中警觉许多。」

「那就该直接开枪射杀他,以你的枪法不可能办不到。」

「你要我暗杀他?」

「对。」

「只为了保护商业机密就杀人?」她扬高语音,不敢置信,「这又何必?义父也从没这样教过我。」

「那是很重要的机密。要是真被他传递到不该拿到的人手里可大大不妙。」

「那又怎样?值得用一条命来换?」光彦不语。

见他这般模样,她真正气上心头,两只清亮星眸点燃火苗,「告诉你,我可不是杀人机器,义父训练我窃取商业情报是事实,可没要求我真的开枪杀人。」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不起,是我失言。」

「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密?」

「武器订单。」

「武器订单?」她警觉起来。若是跟军火有关的情报被窃取确实严重,因为那层级是属于国家纷争的。「远山财阀要那个做什么?」

「不是他们要的。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要这份情报的另有其人。」

「什么人?」

他不答。

「什么人?要那个做什么?莫非有人想藉此估计他国实力挑起战乱?」

「那倒也不是。」

「那会是为什么?」

他眸子绽出无以伦比的激光,但只是零点零几秒的瞬间,立即一敛,「没事,你别管。」

「光哥哥!」

他瞥一眼腕表,微笑起来,那笑容让他原就俊美的脸庞更加迷人,「已经过了十二点,是你生日了。别谈这么扫兴的事。」

她也跟着微笑,「你准备了吗?我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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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他耸耸肩,「倒是方才你的造型师特地给你送来礼物,是几套刚从欧洲送来的结婚礼服,要不要先进房试穿一下?」

「我不要试穿。」她撇撇嘴角。

「为什么?」

「我又没答应一定嫁你。」她撇过头,神情娇俏无比。

「喂喂,不会吧?」神谷光彦走近她,一把搂住她纤腰,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婚期只剩一个月了,不会要反悔给我难堪吧?」

「你说呢?」她睨他一眼,「令关西众女子倾心不已的光君若被人甩了,不知有多少人会自愿来安慰?艳福不浅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句话完全是用中文说的,字正腔圆,无一点迟滞,显见神谷光彦对中文的驾驭能力并不输给她。

她闻言,清清浅浅地甜笑,翩然旋出他怀里,「我先进房看看那些礼服。」

一直到回转她私人舱房,她心底那股浓浓的幸福感仍未曾稍退,唇边也一直漾着淡淡的微笑。她环顾房内,果然见到几个模特儿人偶,每个身上都套着不同款式的白纱礼服,一套套都泛着珍珠般的美妙光泽。她伸手轻触,一时间神思陷入梦幻中。不久,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唤醒她,她一整面容,重新戴上一张漠然的面具。

「请进。」

进来的正是方才在甲板上等她的女佣,捧在手上的托盘盛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小姐,这是少爷吩咐我送来的,刚刚从巴西运来的咖啡豆煮的。」

她微微颔首,心底流过一阵暖流。光哥哥知道她一向最爱喝产于巴西的蓝山咖啡,每回见面都会让人特别为她煮上浓浓的一壶。「谢谢,搁着吧。」

从前的她一定马上就端起来喝的,但今晚她却更迫切想做一件事。「真知子,来帮我试穿一下这些礼服。」她随手先挑一件,「就从这一套开始吧。」

五分钟后,她站在长长的穿衣镜前凝望自己。这套古奇的薄丝礼服,线条干净俐落,简单却不失独特的优雅,服贴她窈窕的曲线,就像专门为她设计的一般。

「好漂亮!」真知子赞叹着,眸光流露着钦羡,「小姐,这套礼服很适合你呢。──要不要先让少爷看看?」

要让他先看过吗?她半犹豫地,一股难得的欣悦蓦地攫住她,霎时冲动起来。「好,就让他看看。」她双手提起礼服长长的裙襬,甚至连鞋都未穿就翩然飞出房,悄悄攀上楼梯。

转角处,一个低沈而苍老的语音止住她脚步,是英叔,他今晚不该出现在这艘游艇上的啊?今晚,该是只属于她和光哥哥的。

「小姐喝了吗?少爷。」

「应该喝了吧,刚才我已经请真知子把咖啡送过去了。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那就好,可以出航了。」

「英叔──」神谷光彦的嗓音似乎充满犹豫。

「不能再犹豫了,小姐已经正式满二十五岁,明天律师就会来宣布老爷的遗嘱。」

遗嘱?她轻轻蹙眉,对啊,明天律师就会来宣布义父的遗嘱。两个月前,义父因意外死亡,一直替他处理相关事务的律师告诉他们,义父曾要求过若他在她二十五岁以前去世,就必须等到她生日那一天才能公开遗嘱。但,这件事值得用如此神秘的语气讨论吗?为什么英叔会叫光哥哥不要犹豫?

她立刻就明白原因了,老人低沈的话语虽细微,却一句句清楚地传入她耳里。

「难道你真的甘愿让小姐就这样继承神谷家所有的一切?」

「当然不愿意!」神谷光彦语气激动起来,「自从义父宣布退休以后,神谷财阀不一直就由我当家主政?他死了之后,我更是理事会推选出的新邱指导者。这一切都该是我的!洁没有资格干涉!」

这是什么意思?她闻言,一阵晕眩,身子亦微微一晃。光哥哥为什么用如此憎恨的语气说话?为什么会说她没有资格干涉神谷财阀的事务?

「所以才一定要将游艇开到外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小姐失踪。」英叔冷冷地说。

她全身一颤,蓦然冻立原地,耳边,英叔冰冷而锐利的语声仍持续传来。「小姐若不在人世,神谷财阀的一切自然归属于少爷,谁都不会有异议的。」

她倒抽一口气。

「谁?谁在那儿?」两个男人同时厉声质问,她深吸一口气,强抑激动的心绪,颤微微地步上楼。

「是妳?」神谷光彦掩不住震惊的神情,「你都听见了?」

「光哥哥,」她语音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低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洁,你别误会。」

「你想杀我?想让我消失在人世?」

「不是的。我──」

「别想骗我!」她语声忽地高扬,再也克制不住悲愤的情绪,瞪向他的眼眸伤心欲绝,「我都听见了!你想杀我!为了得到神谷家的财产──」她蓦地一声悲鸣,泪眼迷蒙,「我真不敢相信,天,我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义父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他似乎也爆发了,眼眸燃着熊熊的炙人火焰,「全部!所有的一切!而我,却连一张公司股票也拿不到!这公平吗?多少年来,在财阀里拚命工作的是我,不是妳!理事们推选出的指导者也是我,不是你!就因为只有你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就如此轻易抹煞二十年来我对他的唯命是从!」

「你说什么?」接二连三的震惊重重击向她,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是义父的亲生女儿?」

「没错!」

「可是,可是──」

这怎么可能?多少年来她一直以他义女的身分存活着,他怎可能是她亲生父亲?「不必怀疑!你确实是他私生女。那老头碍于形象不敢对外公开,可是我在两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怎么知道?」

「英叔告诉我的。」

她不觉瞥了老人一眼,老人也冷冷地回望她。「所以你──」她颤抖着嗓音,「就和英叔合谋──」

「除掉妳。」他残忍地接口。

天啊,饶了我吧,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她双手掩面,直觉胸膛空空落落,似乎连心脏也停止跳动。自己还活着吗?或者已经死了?这是地狱吧?否则怎可能如此毫不留情地折磨她?泪,一颗颗自眸中滚落,呼吸,一次次愈发迟滞。为何呼吸不干脆停了?为何要让她清醒着受此折磨?

她忽然一扬首,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为什么?我都要嫁给你了,光哥哥,结婚后我的一切不都全属于你?为什么还要──」

「自由!」他狂暴地,「因为我想得到真正的自由,因为我发过誓要亲自主宰所有一切!这二十年来,我日日夜夜在心里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不会再听命于邱何人,决不让邱何人有机会摆布我!我恨透老头总是以一双阴冷的眼睛对着我,仿佛我是签下卖身契卖给他的奴隶,他有权命令我做邱何事。你知道吗?我恨透这种感觉,从小就恨!我可不希望婚后还得看你脸色才能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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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不知所措地听着他凄厉冷酷的指控。这一刻,他漂亮异常的脸孔奇异地扭曲,就像是原先高挂天空的晓星之子,瞬间堕落地狱成为魔鬼的门徒。他不是光哥哥。这个男人不是从小疼她爱她的光哥哥!他不是!她激烈地摇头,再也受不住这样肝肠寸断的感觉,蓦地拔腿直奔上甲板。

「你去哪儿?洁,回来!」神谷光彦厉声喊道,自她身后追赶着。

她拚命地跑,听着后头熟悉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一颗心也随之愈来愈恐惧。终于,她无路可退。「别过来!」她背靠着栏杆,尖声喊道。

「洁,船已经开离东京湾很远了,你没地方可走了。」

「那我就跳下去!」她心碎地哭喊,「这不就是你今天想做的吗?把我推入冰冷的海里?」

「别冲动!洁。」他的神色居然流露着焦急,「我其实并不希望──」

「别再说了,够了!」她喝止他,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双手开始用力撕扯起身上的礼服,一面撕一面喊,语音破碎,「我真傻!竟然还开开心心地准备嫁给你。在你心中,我根本比不上神谷家的财产,为了钱,你甚至不惜除掉我。我是傻瓜!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竟然一直爱着你这种男人──」

「洁──」他怔怔望着她。

经过一番狂乱的努力后,她终于卸下方才快快乐乐套上的结婚礼服,全身上下只余一件连身长衬裙。

「洁,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扬起头,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跃动着迫人的火芒,「光哥哥,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这世上我只愿为你一人而死。」

他像激烈一震,身子一阵摇晃,一双黑眸怔怔凝住她,半蕴迷惘。

「看着我,今日我将实现我的诺言。」她定定地瞪着他,一字一句,毅然决然,「过了今晚,这世上再没神谷洁这号人物!」语毕,她翩然纵身,跃出这艘神谷光彦最钟爱的白色游艇,窈窕洁白的身躯直直入海,破浪而去。

「洁!洁──」

她仿佛听到后方传来神谷光彦焦急恐惧的高喊,一声又一声,但她不理,只管继续游着。好一阵子,当她确认他们无论如何也寻不着她时,她让自己全身放松,闭上眼,沈入神秘深海。


映洁坐在梳妆镜前,凝视着自己清丽无双却苍白惨淡的面容。想起来了,原来她不是神谷洁,她不是神谷洁,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存在,她是映洁。
第九章


从伊斯坦堡得来的消息,令神谷光彦相当不悦。「什么?找不到他们?」他怒极拍案,「怎么可能?」

「伊斯坦堡当局不许我们在空中布下搜查网,也不肯跟我们合作找出直升机的降落地点。」

「为什么?神谷财阀跟当局的关系一向良好,他们怎可能不帮我们这个忙?」

「只有一个可能。」负责报告的英叔神情严肃,「CIA对当局施加了压力。」

CIA?他差点忘了这件事还牵涉到他们。美国如果真的插了手,想抓到他们就比登天还难了。

「而且,他们不一定选择在伊斯坦堡降落,或许直接飞到王国边境去了。」

「不可能。」神谷光彦否定英叔的推测,「直升机的油料不够他们飞那么远。」

他沈吟数秒,「他们一定在伊斯坦堡附近降落没错,派人盯紧每一个可能地点,务必给我找到他们!」这是个困难的命令,但在神谷光彦的字典里没有「困难」这两个字,他从不相信有邱何事他做不到。

英叔暗暗在心中叹气,就一个领导者来说,这当然是优点,但可苦了他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人了。不过,这也正是他跟随他的原因。神谷光彦够狠,够冷酷,这才是一个真正能成大事的人才,也是他愿意为他卖这条老命的原因。

「立刻把我的话传下去,英叔。」

「是。」

老人衔命而去后,神谷光彦上半身靠向椅背,闭眸沈思。

或许正如洁所说,为了贩卖军火牟利,不惜暗中挑起战火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就像这一次,神谷财阀已不是单纯的武器供应商,早已暗暗介入王国内乱,甚至与骑士党的首领亚历山大签下了长期的国防武器供应合约。只要他一登基,立即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营业额。但是正常的企业主,谁舍得放弃这样的利基?

神谷财阀既投资军火工业,自然希望得到可观的利润。可观的利润来自源源不绝的订单,订单则来自于国防需要,更来自于战争需要。世界各地愈是烽火连天,财阀进帐就愈不可胜数。别说神谷财阀,世上有哪一个武器供应商不是抱此想法?说什么裁减军备,什么杜绝核武,全是废话!只要人类还存在这地球上的一天,就决缺少不了野心家,就决无法消弭战争!

没有亚历山大那种觊觎权位的野心家,他神谷光彦又怎能搧风点火?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都绝没办法左右世界局势,但经济力量可以。如果经济力量能主宰这个世界,他就要领导那个举足轻重的经济体!

从小到大,他一直听命于神谷老人,绝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与自由意志。他受够了让别人主宰自己的人生,从今以后他要自己当家作主!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一阵突如其来的哔哔声打断了他的沈思,他张开一双锐气逼人的黑眸。有人在呼叫他,他将桌上的个人电脑切换成能接受视讯会议的模式,萤幕上出现的是亚历山大的面孔。

「神谷,我需要知道你那边的状况。」他单刀直入,「抓到公主了吗?」

「没有。」

「怎么可能?她不是在你船上吗?」

「她逃了。」神谷光彦简单一句,冷凝的神情与凌厉的眸光逼使亚历山大无法口出抱怨之言。

「你打算怎么办?」

「派人在几个他们可能入境的地点拦截。」

「海底捞针。」他撇撇嘴角。

神谷眉一扬,「你有何策略?」

「依我说,不如在土耳其与我国的边境设下关卡等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据我所知,贵国的边境并不完全在骑士党的掌握之中,不是吗?有几个据点还是保皇派的驻军。」

「不管怎样,我们非逮到公主不可。即使不能活捉她,也一定要得到她身上那尊水晶娃娃。」

「那尊水晶娃娃真有那么重要?」

「没有它我不能登基。」

神谷沈吟数秒,「如果是这样,我倒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诱捉到他们一行人。」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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