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路嬷嬷知道她竟利用这段时间「偷渡」男人上来玩,恐怕会拆了她的骨头吧?「哈,你中计了!」啪地一声脆响,吴映洁按下棋子,明亮的笑声恣意地流泻满屋:「将军﹗」
邱胜翊微有讶异地挑眉,仔细看了看棋盘,终于认输地叹了口气:「吴映洁,好诈啊你。」
她不客气地拱了拱手:「承让,承让。」喝了口茶,她笑道,「说真的,你刚才那步真是好棋啊﹗差点就让你逼成和局了。」
邱胜翊淡淡一笑︰「可惜白搭。也就这么一步勉强算好棋,最后还不是一样中了你的计?」
吴映洁伸出一手在他眼前比了比:「七天的功夫你就想打败我?哼哼﹗别太嚣张了,姓邱的。」
邱胜翊端起茶盅优雅地轻啜了口,带着些许笑意和挑战的深瞳扫了吴映洁一眼,不置可否。那样子分明是在暗示,总有让她举白旗的一天。
吴映洁朝他扮了个鬼脸,但是心里也知道,照这样下去,再过个十来二十天,她若不留神些,倒有可能反而败在他手里了。他很聪明,七个晚上的对奕,已经足够让他摸出摆阵厮杀的一些基本要领。现在邱胜翊有时一步棋要想好久,但是下子却也颇为精妙,像刚才有一步棋他足足想了两柱香的功夫,却差点逼得她和局。他的进步飞快,已非七日前那个她不费心思就能杀得七零八落的差劲对手了。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吴映洁从没下太多的功夫在研究棋局上,棋艺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上。若是对手换了个象棋高手,那邱胜翊要让对方伤脑筋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练。
看着他温雅的轮廓,吴映洁不免觉得,如果说,能当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先决条件是两个人要投契到心意相通的地步,那么她和邱胜翊大概也有资格去,呃……死去活来了。
真的是巧得很,在她刚起念头想要见习一下风花雪月这东西时,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不知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思,最近这段日子邱胜翊成了红香院的常客--常来花魁房中混的梁上客。
其实说到混,也只不过是下下棋、聊聊天、兴致起时到西湖边散个步而已。最玩得疯的一次也就是几天前借口出去散心,偷偷和邱胜翊两个跑去临安逛了趟。沿途还探得消息,劳赋修的金蟒帮沿路就有人不断「拜访」,成了衔着宝贝的过街老鼠。看来,要回陕北老窝,还有名副其实的漫漫长路要走。
吴映洁想着好笑,嘴角不由微微弯起,俏皮地问邱胜翊﹕「你觉得劳赋修那批人,回得了陕北吗?」
邱胜翊耸了耸肩:「就凭劳赋修的功夫,平安回家有六成的把握,要是再加上他那点毒,该有七、八成。」
「唔,那也很不错了。真不知道这场闹剧要闹到几时,又怎么个收场?」
「反正不会有人练成什么绝世武功,不然岂不是你我都可以成泰山北斗了?」邱胜翊喝了口茶笑道,「武林中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有点这种宝藏啊、秘籍啊的东西闹闹,否则没有这些小乱子搅和,会出大乱子的。」
嗯,仔细想想是还真是有点道理,吴映洁尔雅地端起茶盅,有点心虚地叹口气:「只是可怜了金蟒帮的那批人,为了本一文不值的假书,落得个人人追打的局面。」
一路上听闻金蟒帮的凄惨处境,不免有点顾虑。这玩笑,有没有开得太过火了些?邱胜翊像是瞧见了她心中所想,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一点不可怜﹗我已经打听清楚,金蟒帮在陕北老窝是标准的地头蛇,鱼肉乡里,专收保护费,还常常强抢民女上山找乐子……完全的乌烟瘴气﹗这下人人跑来踢馆,够他们忙一阵子的﹗我觉得倒是乡里的福气。」
啊,原来是这样!不光是为了报下毒的仇,也是做了件好事。吴映洁呵呵笑﹕「佩服,真是陷害得太妙﹗」
邱胜翊一挑眉﹕「你也是帮凶啊﹗那本千古奇书可多亏有你执笔。」
「谬赞,谬赞!被劳赋修听到这番对话,只怕会活活给气死……我们两可真是绝配﹗」
脱口而出的话似是在空气中凝固了,绝配……两人心里都是一动,触动了那若有若无的暖昧。四目相交间,都有了种模糊的领悟,隐隐约约看到了对方的心意。
原来、原来真的不是一厢情愿……邱胜翊喉头一紧,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噪杂里面,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詹雅雯!」吴映洁认出那声音,低呼一声跳了起来。她和邱胜翊交换一个眼色,邱胜翊一闪身隐藏到角落阴影中,吴映洁打开门朝外面飞奔而去。
还没到楼下,一群人已经拉拉扯扯地上来了,有路嬷嬷,有詹雅雯,还有一个主角居然是前些天纠缠詹雅雯没得逞的顾二公子邱翊橙,身边还跟着六七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十多个人闹哄哄挤成一堆。看见他,吴映洁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妙,快步迎了上去。
「邱公子啊,这……这样不好吧?」路嬷嬷陪着笑,额上冷汗却不停冒出,勉强打哈哈道﹕「我红香院总算也有些规矩,詹雅雯儿还是清倌,您、您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啊﹗」
邱翊橙这时看起来已有几分醉意,一手扯着惊惶失措、眼泪汪汪的詹雅雯,一手不耐烦地挥赶着路嬷嬷:「啊去、去你的﹗老子高兴上哪个就上哪个,你那些狗屁规矩管得到我头上?当心你红香院开不下去﹗」
不妙啊!吴映洁快步走到路嬷嬷身边,脑子里飞快着该怎么开口圆场。邱翊橙带了那么多保镖前来,找碴的意味太明显。看来他是相中了詹雅雯,而且还很坚决……不妙啊﹗邱翊橙如果真的打定主意横行的话,红香院奈何不了他﹗「吴映洁,想救那女人的话点一下头,我去给你搬救兵。」
啊,千里传音,是邱胜翊!他在自己房中也窥到了来龙去脉吧?吴映洁连忙微微点了点头,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邱翊橙和詹雅雯身上,没注意到她此时竟是怪异的满脸感激之色。
另一头,路嬷嬷浑身微微打颤。从来没有人在红香院如此撒野﹗若是早了几年,她风韵尤在、靠山尤在,又怎容得区区一个知府之子撒野?路嬷嬷不知是气还是急,刷白了一张脸,试着力挽狂澜:「顾二公子,您……您别为难老身啊﹗詹雅雯儿还是清倌,您怎么这--」
邱翊橙猖狂的笑声打断了她︰「嬷嬷你少打太极拳﹗清倌清倌……屁啊﹗到最后不是一样要开苞﹗放心,詹雅雯儿的身价我理会得。这开苞的钱,不坑你﹗」
「不……不要!」詹雅雯闻言几乎晕死,惊骇地挣扎。
他混蛋﹗吴映洁几乎掩不住眼里的怒火,勉强端起笑脸,上前拉住顾色狼﹕「公子怎么今天火气特别大?如此唐突美人,可不像公子您的作为吶﹗」
「哦?」邱翊橙停下片刻,有趣地看着吴映洁﹕「敢情我们红香院的花魁吃醋了?」
他突然一把将詹雅雯推入身边保镖的怀中,趋前帖近吴映洁耳边低语:「放心,虽然清丽芙蓉较容易得手,但我顾某人的心里,只有你这朵难摘的月季仙子﹗」
「你……」吴映洁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就那么瞬间的空白,邱翊橙纵声长笑,从保镖手里拉过詹雅雯,直直走进最近的一间房,也正是詹雅雯的闺房。
「顾公--」路嬷嬷才跨出几步,邱翊橙手下那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把她拦了下来。邱翊橙回过头阴阴地一笑﹕「路嬷嬷,你红香院里的朵朵全是好花。如果沦落成军妓也真是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路嬷嬷的脚立刻像是生了根,不敢动了。军妓﹗在那种母猪赛貂蝉的地方、在饥渴如恶狼的男人中求生存﹗那是多么悲惨的命运,远比身陷江南的风尘之地更可悲。但是她知道,邱翊橙真的有这个本事。只要他在老子跟前嚼嚼舌根,红香院的二十几个女人就势必被迫发配边疆,成为军妓﹗看路嬷嬷刷白的脸,邱翊橙满意地笑,一把将詹雅雯推进房里,转身对保镖们说:「把嬷嬷护送下去……然后你们也去找两个姑娘玩玩吧﹗」
「是!」六个大汉齐声答应。
邱翊橙纵声长笑,转身入房,志得意满地砰一声关上门。
「啊!你、你要干什么?」里面立刻传来詹雅雯惊骇欲绝的嘶叫声,伴着顾色狼的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