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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遗弃天使(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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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说话?映洁拉拉他的袖子,肩膀前后摇晃。

「说啦、说啦,把不快乐的事情说出来。」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叫作撒娇,这动作她对妈妈做习惯了。

胜翊却注意到了。常有女人对他撒娇,但没有人用过这么干净的撒娇方式,她们的目的通常是想自他身上获得财物或者承诺爱情,而她的撒娇想得到什么?他的不快乐原因?

推开她的手,他不习惯做没有目的的人际交谊,他和任何人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他算计自己的每分行动,并预估行动之后引发的效应,她的简单让他无法适应。

她没注意到他的推却,还白目地走上前,又抓起他的袖子摇晃。

「说一下下啦,你一定是太闷了,没有老板娘来陪你,心情不好对不对?」

今天没有老板娘来访,他肯定气闷,听说男人的虫虫储存太多,会影响情绪,果然不错。

他又瞪她。这一眼的意思是--他昨天才恐吓她,不准在他面前喊那些女人老板娘,她偏又犯。

而映洁解读这一眼的意思是--她猜对了,老板心情不爽,因为「虫虫」在他身上蠕动,痒得让人难耐。

于是,她自作主张开口。

「给我电话。」

「什么电话。」

「老板娘的电话呀,你放不下自尊,没关系,我帮你找人,我保证你陪过老板娘,心情会不错。」

「妳连我的心理生理需求都要照顾,会不会太辛苦?」

「这是好员工应该做的事。何况你一定很希望我替你解决窘迫,才会出来找我吧!」映洁估计,若非事关紧急,他哪里舍得离开他的宝贝计算机。

他要她解决什么窘迫了?

「不需要。」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要我帮忙,干嘛特别跑出来找我?」她闷声说话。

是啊,干嘛特别跑出来找她?纯粹为了知道她喃喃自语地在说些什么废话?

无聊!

「说嘛,为什么找我?」映洁抓住他不放。

「我肚子饿了。」

随便塞出借口,甩掉她的手,捧起身为老板高高在上的尊严,他进屋。

肚子饿?映洁看手表,下午三点钟,肚子饿?会不会饿得太早一点?算了,老板就是老板,认命,抱起花,映洁离开大树下。

老板吃错药,映洁肯定。

他十点陪她吃早餐、十二点午餐、三点晚餐,然后一个人躲进工作室,不准她进去,直到半夜十二点,你说,是不是有鬼?

她不敢确定这个鬼和老板娘有没有关系,但……人家说,恋爱中女人情绪反复,依照这个理论推论下来,恋爱中男人情绪反复也算正常吧?

靠在工作室门边,耳朵贴在门扇上面,映洁仔细聆听,里面悄然无声。

手上的花生汤圆半凉,她站在这里超过三十分。

敲门,等半天,她的甜点有不被重视的悲伤。

门开,胜翊矗立在眼前。

不夸张,的确是「矗立」,他像大号的汉摩拉比法典,每次用这种气势往她面前一站,她就知道又要颁布新法令。

「我说过,不准来打扰我。」

事实上,她已经「打扰」了他一整天。

早上自她身边起床开始,他整个人就乱掉,他没直接进工作室,却跑到厨房替她弄早餐、当保母叫她起床、听她说无聊的「飞梦」。

好吧,人总算进工作室,眼光却老扫向监视屏幕,看她做菜、看她喃喃自语,看她一个人说话唱歌,弄得自己很开心。

无聊的是,他居然加入她,跑进花园,被她一个问题问得落荒而逃。

最可恶的是,吃下她三点钟准备的晚餐后,他居然打电话到垦丁订房间、订机票,原因是--他想替她圆起想飞的梦。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为矫正自己的疯病,他几次拿起话筒想取消订房,却总在手指接触到电话键盘时作罢。

这一切一切,全是那个叫吴映洁的笨女人害的。她是祸水,但……她居然捧着他最爱的花生汤圆,站在他面前。

她应该怕他的,一方面,付钱的叫大爷,另一方面,凭他的气势想压人,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在相处的日子中间,她一天不怕他一点点,东一点、西一点,加在一起变成蛮大一点,于是,她大起胆子,悄声问胜翊:「打扰你会怎样?割鼻子?腰斩还是弃市?」

哦哦,踩到老虎尾巴,他脸色倏地发青,打人的欲望炽烈,拳头在腿边松松紧紧。

她不晓得自己困扰他一整天吗?他花数小时想把心思兜拢,兜到金钱游戏上头,好逼自己多赚钱,却教她的出现彻底破坏,她居然还胆敢用这种无赖口吻,问他--会割鼻子、腰斩还是弃市?

说!换了你,火不火?

「我会把妳装到麻布袋里,先用乱棒打死,填进石头五十公斤,再扔进基隆河。」

看来,她非常不受欢迎。

收下痞子口吻,她笑笑说:「别生气啦,我知道失恋很不舒服,可是发脾气也无济于事呀!来,先喝点甜食稳定情绪,然后把事情说出来,我来同你分享,虽然我的社会经历不足,但我毕竟是女生,多少能提供你一些帮助。」

他失恋?有病啊,他只会让女人失恋好不好,真不晓得她满脑袋在想什么。

「我没有失恋。」

她手中的花生汤圆暂缓他打人冲动,再次,他感觉甜蜜。

这是母亲经常替他准备的甜食,尤其在冬至时,母亲总哄着他说:「吃汤圆长一岁,我的阿靳快要长成青春少年家。」可惜,她无缘陪他走过青涩,在被迫成长的日子里,他有无数话想对母亲说。

「好吧,你说没失恋就没失恋,男人,打死要面子的动物。」她嘟嚷。

什么话?!没礼貌。

胜翊瞪她一眼,接过汤圆,站着吃,不到五分钟全吃光,汉摩拉比法典长得比凡人高是有道理的。

「还有吗?」

「还有,你要吗?我下去拿。」

他没回话,进房,先结束手边工作,然后领身走在她前面进厨房。

两人进厨房,他拿起锅子,直接舀汤圆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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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里面有我的份,你不要一个人吃光光啦!」

没理人,花生汤圆一个接一个,十粒装的汤圆全填进他的肚子。

为应和他的自私霸道,映洁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过一阵又一阵。

等她抢过锅子时,里面只剩两口残汤。

「你很差劲,吃东西不会留一些给人哦!我和你一样三点吃晚餐,一样会饿好不好!」她踮起脚尖,向他抗议。

他的回答更叫人气闷了。「下次煮汤圆要记得放红豆。」

什么跟什么啊?她说东他转西,算了算了,失恋男人值得同情,她把碗连同锅子放进水槽中清洗,叨叨念不停。

「我饿扁了,明天没力气起床做早餐,倒霉的还不是你,有什么好乐的。」

映洁将他偶一为之的做早餐举动当成常态,好像她起不来,他就得负责两人的早餐。

「肚子饿,作梦时才飞得起来。」一声揶揄,他取笑她。

手扠腰,映洁牌茶壶新上市。「我每次都飞得很顺利。」

她在他面前挺胸,却挺不出几分气势。

「吃过汤圆,今晚妳会坠机,我是为妳好。」难得幽默,他呵呵笑起来。

他等着映洁抗议,可是……她非但没有,还用中大奖的讶然表情望着他。

「妳中风了?」爱说话女人不说话,原因只有一个--中风导致颜面神经麻痹。

「老板,你笑了耶,是真心笑,不是冷笑哦,你笑起来好帅,一点都不像坏人……」话开了头,她滔滔不绝。

「闭嘴。」她乱讲话,从十三岁起,微笑机能就自他身体中消失。

撇开头,他想离开厨房,但映洁不接受冷落,硬在他屁股边当跟屁虫。

「你应该多笑的,一天三大笑会延年益寿,男人不用担心长鱼尾纹,那是智慧的象征……」

「闭嘴!」他回身喊,带屎的表情全盘否认他曾经笑过。

映洁说得正兴起,哪听得进他的恐吓?

「我保证你常笑,人际关系会好到不行,到时,别说昨天的粉红老板娘会回心转意,就是前天的臭脸老板娘、大前天的阔气老板娘,都会巴着你不放……」

「我叫妳闭嘴!」

这回他加上动作,双手高举,抱起她的腰,将她拎到半空中。

映洁果然闭嘴,她的手扶在他肩上,两人之间有半分钟静默。

胜翊以为自己成功吓阻她,但她接下来的话,害他差点爆血管。

她说:「如果,你还有多余的一点点力气的话,可不可以抱我转圈圈?」

厚!呕吧,更呕的是--他照做了。

拎着她的腰高举,他原地转圈圈,一圈一圈,越转越快,她的银铃笑声一串串,打进他的心田,拉起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大大的、发自真心的笑容荡开。

他们的笑是小提琴协奏曲,一高一低,却和谐得让人醉心。

「飞啊、飞啊……我飞好高……」

他保持平衡,一圈转过一圈,不在意头晕、不管自己动作是否稚气,眼前,他只在意她的笑颜。

许久、许久……

他终于放下她,映洁贴在他胸前喘息,笑声未止,断断续续说:「小时候……爸爸转我……像你这样……」

他的下巴靠在她头顶,当她的飞机,他当得惬意。

「下星期五,跟我到南部。」

「做什么?」

「出差。」他随口丢了个借口。

「出差?」

玩股票也要出差?可见她对这行业了解不够透彻,不过,她会努力的,因为、因为……因为她有一个超好的老板呀!

正文 第四章

清晨,胜翊在她身边醒来,伸展双臂,又是一夜好梦,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整整一星期,失眠不再上门。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十三岁搬到日本那年吧!原先是不适应新环境,后来是步步为营,躺在床上担心幸子不知又要搞出什么陷害事件,心中越是有事就越难成眠。再更后来,他发下报复心愿,漫漫长夜里,总在暗自盘算,如何夺取邱家的一切,如何掩饰自己的光芒,如何让叔叔一家对他卸下心防。

严重失眠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即便他让女人消耗掉大半体力,仍然睁眼到天明。他有严重的黑眼圈,幸子嘲讽他纵欲过度,他不反驳,只是淡淡微笑。

但,这星期,他睡得相当不错,一点上床、六点下床,中间没有间隔性的醒醒睡睡,映洁身上的痱子粉香,为他裹起场场美梦。

侧眼看映洁,她睡得很熟,不管他上上下下,把她翻来覆去,拿她当虱目鱼干煎,她还是睡得不省人事。每天,都要他拿她当泡沫红茶,摇过几十下,才能把她摇醒。

刚开始他还会小心翼翼,深怕把她闹醒,后来了解她的嗜睡症,他索性大方起来。

是他要求她把门锁起来的,可是,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没办法,起床拿出备用钥匙,潜入她房间,清晨,回房,不落痕迹。

突然,映洁坐起身,眼睛瞇瞇,两条腿在地毯上轻采,踩踩踩,踩到她的室内拖鞋,套上,进浴室。

门没锁,从半掩的门缝里可以看到她的动作,没错,她正在尿尿。

胜翊绅士地别开头,心底暗笑,上厕所不关门,他很想看看她发现自己时的尴尬,却没想过自己才是偷渡客,不会唱国歌也不会唱「当ㄛ」。

尿尿完,有冲水声、洗手声,不错,她还算整洁干净,至少保证吃她做的菜不会拉肚子。

映洁走出门外,模糊睁眼,隐约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男人,她揉揉眼睛,影像还在眼前,低头,她对自己催眠:「我在作梦,我还没醒。」

说着,脚跨上床,挪挪身体,她把自己挪进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腰,脚勾上他的大腿,大猫咪抱起来比小猫咪舒服百倍。

两分钟后,她的呼吸平稳,再度进入梦乡。

搂搂她,从没想过,小小的身子竟会给他带来莫大归属感。

胜翊晚了二十分钟下床,出门前没忘记把门反锁。

踩着室内拖鞋,走出庭院,他深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看花朵在晨曦间招展,晶莹露珠在草尖处等待升华,淡淡的笑浮上,微笑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八点,胜翊做好早餐、整好行李,走到她门前,省去敲门步骤,他拿出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跪到她床前,开始摇泡沫红茶。

摇二十下,她睁开惺忪睡眼,他又等了两分钟,确定她意识清醒,读得懂唇语,才开始和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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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我们要去赶飞机。」

「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门了。」她问了一句不搭轧的话语。

笨!这句话她天天问,问不腻?他摇摇手上钥匙,无奈瞪她。

「以后不锁门了啦,锁了你还不是一样进来。」她嘟嚷。

又是同样的话,她缺乏创意。

「我说要锁,妳就锁。」为什么强迫她锁?他自己都弄不懂。

汉摩拉比发威,小老百姓还是乖乖听话。

映洁躺回床上,早餐反正有人做,多赖几分钟吧!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两分。

但映洁的原则不同,他敬她一尺,她就前进两分,他送她三分颜色,她就计划开起染料厂。老板员工之间有了模糊距离,两人都懒得遵守纪律,只有在他大吼大叫而她戴着助听器时,她才会乖乖记起,花钱的是大爷。

「马上起床。」

他扳过她的上半身,强迫她正视自己的唇。

「好嘛。」瘪瘪嘴,她还想温习梦里的大手臂。

「给妳五分钟,我机票订好了,飞机不会等人。」

「机票……飞机……啊!我们今天要去出差。」尖叫一声,她想起来了,跳下床,冲进浴室,她……又忘记关门。

飞的感觉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飞机很平稳,四十分钟的航程,映洁始终探向窗外,起飞时,渐渐缩小的房舍道路,降落时,从天堂落入凡间的喜悦,还有比棉花糖更轻柔的云朵,刺眼的金色阳光,她体验了生平第一次飞行。

偶尔的乱流让机身摆晃时,她笑着问他:「要是坠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们会变成怎样?」

他没好气地回答:「直接变成骨灰。」

她笑笑说:「哈!我们坐那么近,到时骨灰一起掉进土地里,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浪漫到不行。」

坠机浪漫?他又瞪她,全天下只有她这种残障人士才会这样认定。

下飞机,饭店派来双B房车接他们,车子飞快在路上奔驰,映洁把窗户打开,让风舞动起她的长发,发香渗进他的鼻息间,干净的气味、干净的映洁,她是干净的最佳代表作。

「牛!牛!」她手往后捞,拉起胜翊的手,直指向窗外。

「天天在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浇她冷水。

「不一样,那是会跑会走的牛,你看有牛宝宝,跟在牛妈妈身边,好温馨哦!」

「再温馨,还不是要进到妳我的胃袋里。」他好笑。

「以后,我再不吃牛肉。」她手比天,立誓。

「看过活体妳就不吃尸体?」他刻意把话说得恶心。

她才不介意呢!她的心情太好,好到没时间同他计较。

「你看,有滑翔翼,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好厉害哦,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不到三十秒,她又大喊起来,兴奋溢满心田。

没错,滑翔翼,那是他带她到垦丁「出差」的主要目的,她的发现让他心喜,可他的声调还是冷冷的,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胜翊双手横胸。

「有什么了不起,从上面往下跳,谁都会。」

对他来讲当然简单,大学时期,他迷上这项运动,每个星期假日,都在空中度过。

「才不是,那个要经过特殊训练,不是所有人都能飞上天,一不小心是会摔得粉身碎骨的,你不要轻忽,知不知道?」她转脸面对他,郑重叮咛。

她认真的态度敦他发噱,彷佛他是三岁顽童,要母亲时时叮嘱。

「不相信我?好,我带妳去飞。」

他点点前座司机的肩膀,和他交涉几句,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来到滑翔机练习区。

这个下午,他们在空中度过,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们包下所有课程,胜翊带着映洁,遨游飞翔,他坐在她身后,抱住她,为她掌控方向,耳畔间飞过的是风声、是她串串笑语,眼底停栈的是她的崇拜与敬佩。

之前,他不懂得快乐,耍尽心机赢得财富,却赢不来满足快意,而他的快乐在她笑靥中重新学习,他在邱家接收到的敌意不屑,自她的敬佩中获得弭平。

他乐于宠她,只要一点点宠溺,她便回鲭给他无数好心情。

「你说,快乐像什么?」在天际遨游时,她问他。

他不答。

「快乐是钻石,反射阳光,照亮别人。你被我照亮了吗?」映洁大笑。

是的,他被照亮了。「快乐是日历,随着年纪增长,越用越少。」他回她一句。

「才不会,快乐是传染病,你的快乐用少了,我便传染一些给你。」她说。

「快乐像青春,再多的金钱都换不回。」他用悲观回应她的乐天。

「错、错、错,快乐像灭火器,总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替我们熄灭痛苦。快乐是生命中的惊叹号,带给我们无数欢欣时光。快乐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点缀我们的生命、丰富我们的视野。」

她说了数不清的快乐,也带给他数不清的幸福,今天,他宠她,她回赠爱溺。

夜里,他们各自躺在床上,东一个、西一个,两人刻意拉开距离。

床只有一张,当初订房时,胜翊压根没想过和她分房睡,反正每个夜里,他早早习惯,有她在怀里。

然而现在,原本累到不行的两个人,在躺上床铺时,竟强烈尴尬,背对背,各自心思。

「我从五岁起,就自己睡。」映洁小声说。

了不起吗?他和爸爸妈妈睡到十三岁,十六岁后,每天清晨,总有不同的女人在他身边醒来。

「可不可以……你去睡沙发?」她的要求无理,可她是女生呀,偶尔无理不算可恨吧?

「没必要。」他一口气回绝。

「那……我去睡沙发好不好?」她又问。

「不好。」

他在等着她熟睡,好把她揽进怀里,享受她的干净清新。

「为什么不好?你的固执很没意思。」她翻身,转过一圈半,转到他身边。「虽然我们什么事都没做,被老板娘知道,她们还是会生气吧?」

「妳没有老板娘。」

胜翊双手支在脑后,从这个角度看她,看见一个瘦瘦的尖下巴,她瘦得离谱,瘦得不符合他的条件,他喜欢丰满的女人,喜欢圆润的触感,她太排骨,难怪夜夜同床,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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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讲你的女朋友啦!说实话,你很厉害,那么多个女朋友都能摆平,这不是普通男人能办到的事情。」说着,她眼底升起敬意。

他就是喜欢这号眼神,在她眼里,他顶天立地,是母亲一直期待他成为的男子汉,不是米虫,不是教人看不起的富家子弟。

胜翊眼光调向天花板,不过,他的能干关她什么事!

「说说看,如果Anger老板娘撞到B老板娘在你床上,你怎么办?或者两个老板娘连手去找C老板娘的碴,你选择偏心谁?」她的好奇心取代尴尬,两人开聊。

「她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对她们的情绪,他不关心。

「如果她们发觉你是花心菜头,提出分手怎么办?」

「随便。」

「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觉得。」

「我会替你可惜。」

她替他可惜?这什么论调!「无聊。」

「才不无聊,老板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有的身材好,有的脸蛋美,有的气质出众,跟哪个分手都是可惜。老板,如果到最后你想结婚,你会选谁?」

她没把汉摩拉比法典铭记在心,左一声老板娘右一声老板娘,对于他的冰脸,她早已免疫。

「选妳的头啦。」

他吼她一声,声音太大,她的助听器抗议,吱叫一阵,害她只听到前面两个字,这两个字让她吓破胆,两圈半的左翻滚,她滚到床铺下方,揉揉屁股,她退到离床半公尺远处。

「不要选我啦!我不聪明、不漂亮、不懂诱惑男人,而且还是领有残障手册的聋哑人士,你选我,一定要后悔莫及的啦!」

反应那么大?就算听错,也不需要一脸欠收惊的表情,想他钦点的女人一大堆,哪个像她?

不过……说她不懂诱惑男人?她太自谦了,瞧她,摔下床,头发凌乱,扣子掉一颗,软软的白皙春光外泄,玩玩……是种毋需后悔莫及的活动。

下床,玩她变成睡前不错的康乐活动。

走近她,他把她压靠在墙边,语调暧昧:「我不介意妳领残障手册。」

热热的呼气在她耳际吹拂,滑过她的颈项。

现在是夏天,还不需要开暖气设备啦!映洁缩紧肩膀,手推开他的下巴,她拿他当吸血鬼看待。

「你、你不要乱碰我哦,我不想当你的老板娘。」

映洁手在胸前打XX,拒绝态度坚决。问题是,她越坚决,他就越想玩她。

「没办法,我没带老板娘出差,只好将就将就,拿妳来替代。」

「不行啦,不行啦,我、我……」她急着找话搭。「我是圣女贞德投胎转世的,你不可以乱碰我。」

「我若是硬要碰呢?」

「你会害我被火烧掉。」她恐吓他。

圣女贞德是因为被男人碰触,才被活活烧死?她的历史观念有待加强。

他大笑。

「我是认真的,以后我要童女怀孕,生下耶稣,所以绝对不可以和男生乱来,要恪守贞洁,懂不懂?」

借口更好笑了,胜翊再装不出冷酷,笑弯腰,他拔去她的助听器,一把将她丢上床,跟着,他上床,将人收入怀里。

她挣扎半天,摆脱不了他长手长脚的禁锢,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的眼睛读唇语。

「不要乱动,不要说话,乖乖睡觉,不然我就让『童女怀孕』。」轮到他恐吓了,他的恐吓比较起她的强而有力。

「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说。」

「是不是我不乱动,你就不逼我做老板娘?」

「对。」

「再问一个问题?」

他不回答,她自顾自问:「我们真的是来出差的吗?」

「是。」他言简意赅。

「为什么我们整天都在玩,没有工作?」

她问住他了,不过胡乱塞给她答案,是他的习惯兼常态。

「我要投资旅游业。」

「哦,所以我们要考察各个观光景点?」

这时候,他除了回答「是」之外,还有别的选择?

「垦丁是个不错的考察景点,尤其是飞行伞,好玩极了,只可惜地面上没有乳牛和黄花,不然由上往下看,一定更美丽。」

「我下次带妳去瑞士铁力士山,那里有牛有花。」一不小心,宠她又成习惯。

「真的?我爱死出差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闭嘴,睡觉。」

压下她的头,让她顶靠在自己胸口,半瞇眼,他不认识胸口间那涨涨的滋味,是幸福滋味。

盼啊盼,终于盼到月休日。

一大早,映洁拿着薪水袋,先到银行缴贷款,再回家,把房子整理干净,然后逛一下午的街,买了个很棒的礼物,在七点钟时归营。

她想,老板大概还待在工作室里赚钱,没有她喊门,肯定记不得晚餐时间,细心的她,为胜翊带回一袋卤味、咸酥鸡和东山鸭头,全是高油高热量的东西。

另外,她还买了两杯波霸奶茶,这是为了响应老板的特殊偏好。

特殊偏好?对男人而言,喜欢波霸不算特殊偏好……而是常态,所以,老板娘们不管是温柔娇媚,或聪明体贴,她们总有一个共同特征--胸前伟大。

想到这里,映洁低头看自己,哈!难怪老板总是对她凶巴巴,不怪他,怪自己发育不全,在他眼里,她不是女人。

虽然老板对她凶巴巴,皮皮的她,还是适应下来,他们常聊天,也算相谈甚欢,尽管多数时间是她在滔滔不绝,而他被迫收听。

他给她一大堆规定,她只遵守两件,一是绝不向老板娘透露他的职业,二是工作室是他们共同的秘密空间,不能让外人得知,除了从日本来的松岛叔叔。

第一个规定她能理解,老板大概是害怕老板娘们知道他很有钱后,会向他勒索,所以不让人知道他有工作,至于第二点……随便啦!她就拿工作室当秘密花园,和老板有共同的秘密,这代不代表她是公司里,最受重用的员工?

「我回来了。」走进屋里,她习惯对空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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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客厅里有人?走到胜翊身边,她低头九十度大鞠躬。

胜翊瞄她一眼,低头,假装专心看报表。

他有问题,胜翊确定。

问题不大,却让他惊吓不已。什么问题呢?问题出在映洁。

昨晚,拥她入怀,睡前,想起她今天休假,欣喜自己能找到一天安宁,没想到,从她走出家门那刻,他开始心不在焉,工作情绪欠佳,脑袋三不五时飘上有她的画面。

勉起撑了一上午,后来他分析自己,大概是长时间习惯被噪音骚扰,临时适应不来没有女人的唠叨。

于是他打电话找Anger,没想到她一进门,他就受不了她身上那过分浓郁的香水味,频频皱眉,上床,始终进不了状况,Anger试了又试,最后体贴地放下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关系,我下次再来。」

好胜的他,受不了激将法,硬是磨枪上阵,把自己弄得人仰马翻。

在Anger餍足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的反应和几个星期前相差太远,他身体健全,心理是无障碍空间,问题出在……人不对。

没错,就是人不对,Anger的声音太嗲,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是她的矫揉造作让他提不起胃口。

再拨电话,胜翊找来Avril,他要求自己进入状况,闭紧眼睛,幻想画面,在骄傲自己的成功之际,胜翊猛地发现,自己幻想的画面人物居然是吴映洁!

好不好笑?他居然幻想吴映洁?她是发育不良的小女生耶,他幻想她?几时起,他得了恋童癖?

再说,他抱了她几十天,从没有过非分念头,他不过喜欢童年的味道,恋上她的干净罢了,怎么弄一弄,把她弄成幻想人物?

Avril走后,他再无心工作,到楼下等她回来,他想有必要弄清楚想法。

「你没工作吗?这样不好哦,我不在就偷懒不赚钱,等到月底付我薪水付不出来时,你就惨了。」她笑笑,把东西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拿碗筷盘子。

惨了?她以为她的薪水有多少?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在身上随便摸两摸,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满地「毛」。

「我想你没吃饭,帮你带东西回来,这些是高油高热量,偶尔吃吃可以,常吃会得心脏脑血管疾病,少碰为妙。」

看到食物,他才想起自己饿坏了,拿起筷子,不等人招呼,在胃袋受了一个月的荼毒之后,这些食物成了人间美味。

「你很饿?是不是中午没吃?不用问也知道,我帮你准备的午餐还在锅子里,你动都没动,蔬菜的颜色都丑了,我只好把它丢掉。这样浪费食物实在很糟糕。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她问,他不答,反正不管他有没有听过,她都会把故事从头说一遍,逼他听进耳里。

「有一对浪费的双胞胎姊妹,她们为保持身材,常常把食物丢进垃圾桶,几年后姊姊死掉,妹妹花钱请人带她去观落阴。

到了地狱,她看见姊姊坐在几十桶馊水中间,在吃发臭食物,妹妹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这是她在世间时浪费的食物,现在要把它们全吃完。

妹妹看了心生不忍,问她:『妳还要吃那么多桶啊?』姊姊说:『不!我只有手边这桶,剩下的,都是妳的。』

你说,可不可怕?所以人生在世不能浪费食物。」

故事未说完,垃圾食物全吞进肚子里面,他满足地喝着珍珠奶茶,人生再没有什么比吃饱更爽的事情。

扬扬空空的碗筷,他笑说:「我全吃光,没有丢掉。」

「我说的是中午那些。」

「那些是妳丢的,不关我的事。」他的推卸功夫不错。

「不是这样算的,那些是你的份,不是我的。」

「东西是谁准备的?」

「我。」

「谁丢的?」

「……我……」

「还有什么疑问?」

再喝口珍珠奶茶,QQ的口感在唇齿间散布,滋味美妙。

他笑望她,忘记自己要追究的答案。映洁就在眼前,饱饱的胃、饱饱的眼,他的人生在这刻满满的,是餍足。

「就是你们这种推论方式,难怪坐在馊水桶前面的都是女人。」她闷声说。

「别忘记,阎罗王是男性。」

「男生主控人间世界,又要控制地狱天府,女生要出头天,真的很困难。」

「那是什么?」他指指她买回来的礼物,转移馊水话题。

「枕头啊,我帮自己挑的礼物,用我第一份薪水买的。」

「这里的枕头不够妳躺?」

他拿过她的枕头细看,那是个ㄇ字型枕,做成一只粗大手臂形式,这东西他看过,日本人发明的,专供单身女子使用,听过可以增加安全感。

「你不觉得它的造型特殊?老板说,这可以让我增加安全感,就像小时候睡在爸爸妈妈怀抱里的感觉一样。」

「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妳睡不着?」他反问。

「也不是这么说,是、是……还不是你害的,上次到垦丁,你逼我跟你一起睡,睡完后……我觉得、觉得效果还不错……就就……」

一句话,她讲得零零落落,不过他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上回她同他睡,睡得很舒服,认为有双手臂躺很愉快,于是买来替代品。很简单嘛,干嘛说得这么拖沙?

「以后睡觉不要锁门。」

「为什么,是你规定我要锁的。」

「晚上我去陪妳睡觉。」他决定化暗为明。

「陪我睡觉?」她尖叫。

「有什么不对?是妳自己说效果不错。」

「是效果不错啊,可是……我又不想当老板娘……」

「有什么差别?又不是没睡过。」

「也对啦……可是……为什么呢?」

睡就睡还有为什么,女人就是太闲,无聊到满脑子胡思乱想,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偏要追出原因,弄得大家都麻烦。

「这是员工福利,妳不想要吗?」

员工福利……没人不要吧?老板都这么说了,外商公司总有外商公司的制度作法嘛,妈妈说过入境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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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开会?胜翊冷笑。

还是不放心吧,不放心他是否如传言般浪荡。

十几年了,叔叔婶婶用了各种不同的方法测试他,然后满意地把测试结果呈送给爷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要爷爷认清楚,他这种人不堪委以重任。

他满足了叔叔婶婶的愿望,一次次让爷爷沮丧,成功地让自己被排挤于家族事业之外。

他要不要邱氏企业?当然要,不过,他要用自己的办法要,况且他要的不是一部分,他要全部全部,

从小,他就是这种个性,越不给他的东西,他越感兴趣,越要逼他接手他不要的事物,他越是躲得老远。妈妈说这是独生子的叛逆,爸爸更改妈妈的话,说这是独生子的骄傲。

是的,这是他的骄傲。他不要别人施舍,他要动手争取,只要他累积足够能量,而那天,即将来临。

每半年一次的会议,让他看出邱氏家族已是腐败机器,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处处存在危机,叔叔甚至开始替幸子找企业联姻,企图借重别人的力量,拯救庆田。

好笑吧,是不是过度天真?自己不肯改革,却期待别人为自己效力,六十岁男人的天真教人啼笑皆非。

「这种笑很丑,看起来心机重重,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映洁放下刚烤好的饼干,走到他面前,打量他的表情。

什么叫作不符合他的气质?心机重重是他主要的人格特质。

不说话,拿起饼干。厚,又是有机饼干,他恨透有机食物。

「早上你去哪里?我起床看不到你。」

她习惯起床看见他,习惯微笑迎接他的屎脸,习惯他对未清醒的自己吼叫几声,替她戴起助听器。

「看到我要做什么?」喝口红茶,他把眼光调回计算机前面。

多奇怪的语法,「看到我」、「做什么」,看到他哪有要做什么?就是看到他很正常,没看到他,很奇怪而已啊。

「你在生气吗?不要气啦,我有好东西给你。」

拉拉他的衣袖,她企图破坏他的专心,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理她,没办法,他有「独生子的骄傲」。

他设定十分钟时间不理她。

「我没有做错事情哦,早上你不在,我主动帮你做了报表,还努力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你哪里不满意,可以告诉我,不要摆一张臭脸对我,好像我做错很多事情。问题是,就算我做错事情,你也该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改进,你不言不语,我会担心,是不是无意之中,我哪里得罪你,让你郁气在心,告诉我嘛,不要不跟我说话……」

他扫过计算机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一分半钟。

「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就你跟我两个人,你不说话、我不发声,很恐怖呢!不晓得的人会以为我们这里是鬼屋,没有人气、阴森森……我整个早上,老觉得有人在我耳朵边边讲话,吓得我赶紧拔掉助听器……」

五分十七秒,他倒要看看她有本事一个人自言自语多久。

「幸好我临时想到一件事,马上又戴起助听器,三不五时侧耳倾听,不然就糟糕透顶了。」

不是怕听见鬼叫吗?又戴助听器,自找麻烦。

「记不记得上回我没听见门铃响,被模特儿老板娘骂那次,这回我可学乖了,而且我想,老板娘们很多天没来,这几天总该出现了吧,要是她们再不出现,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当他是野兽,时间一到非得交配,否则断子绝孙?按键盘的手增加几分力气,十分钟缓慢度过。

「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又一头栽进工作室不理我,我很可怜ㄋㄟ,你理理我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如果你不仔细听我说,把消息漏掉,我会被骂到狗血淋头。」

她的「重要事情」没吸引他的注意,她……算了。

九分二十三秒,终于安静,嘟起嘴巴,映洁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双手撑起下巴,认命。老板被钱吸去三魂六魄,她只能等计算机上的数字放人。

停了?耳根获得短暂安宁,她撑不过十分钟,这个数据是否可以证明她是正常人之一?扬眉,他坚持等十分钟到,才开口。

三、二、一,时间到,没转身,他冷冷投出一句话。

「什么重要事情要告诉我?」

他的声音是天籁,一传进她耳膜间,映洁立即跳到他身边,欲开口,想想不对,让老板仰她鼻息对不起「长辈」,于是拉来椅子,坐到他身边。

「真高兴,你终于听到我的声音。」

他当然听得到,他又不是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耳朵养分全被喉咙吸收,一个功能过大、一个功能不足。

「告诉你哦,今天我接到七通电话,有两通是同一个老板娘找你的,三通是不同的老板娘找你的,还有一个声音很温柔的女生打电话来,我以为她是你的新老板娘,结果她说不是,她说是你的堂妹,问你最近生活是否顺利,她说有时间的话,要搭飞机来台北看你,希望你届时在家。

最后一通是日本的松岛叔叔,他说有人要从日本来看你,要你自己注意小心。关于这句,我想,大概是我听错,松岛叔叔指的人应该是你的堂妹,亲人来看你应该很快乐才对,干什么要小心应对?

可是我问了两次,他都说同样的话,我想,也许是日本和台湾有时差,松岛叔叔正在睡觉,头脑有点不清楚吧,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把话传给你,你自己去判断是非正反……咦?你怎么又不说话,是不是又分神?」

她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没休息过,就算他开口,她听得见吗?

「要不要我再把话重复一次?」

「不用。」他截断她。

「那就好,我真怕再重说一次,很累的呢。」

说话会累?真是奇迹了,说话不是她最热爱的休闲娱乐?

「还有一件事,你、你……我知道这种问法不礼貌,毕竟每个人的身体自己最知道,可是、可是……」

他停下工作,转头问她:「可是什么?」

「可是我是好员工啊,关心老板的身体是天经地义,所以……你真的不要紧吗?」

「请问,我哪里要紧?」他不耐烦。

「你很多天没找老板娘回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她居然这样子问他,真有「隐」,问题还不是出在她身上,自从闻过痱子粉,他就对香水提不起兴趣,自从吃过排骨,他就觉得肥肉很油很腻。

说「隐」?不要命的女人,制造了他的「隐」又来追问他的「隐」,若不是他够君子,道德良知不容许他对残障人士下手,她早早尸骨不存。

见他不说话,映洁确定,老板的确有「难言之隐」。

鼓起勇气,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大概是你最近压力大,男人嘛,多少会有这种困扰,而且自尊心强,拉不下脸看医生,所以啊,今天我上菜市场,特地绕到药局替你买了礼物。放心放心,我没有挪用公费,纯粹是友情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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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蓝色小药丸。

「我去帮你倒水,服用后,我帮你打电话给老板娘。」

「吴映洁!」他大叫。

她摀起耳朵,抗议。「我说过,我听得到,不要那么大声嘛!」

「要我说几百次,妳才会记得妳没有老板娘?」

「我记得了嘛,有刻在汉摩拉比法典上面,下次不说就是。」

「刻在汉摩拉比法典上面不够,连查士丁尼法典、拿破仑法典上面部给我抄几遍。」撂下话,他抓起她的肩膀丢向门外。

用力关上门,他看着散在地板的药丸,怔愣三秒,大笑。

门外,映洁听到他的笑声,摇头苦恼。「唉,男人憋太久,真的会疯掉。」

不到十点,胜翊洗好澡,把映洁拉回房间,他笑得暧昧,害映洁身上的鸡皮一层冒过一层,层层相连到天边。

「老板,你今天那么早……累了?」

她干笑两声,退开两步远。老板很不对,少笑的男人冲着人直笑,通常意味着危险。

「是啊,早睡早起精神好。」他同她打太极。

上工两个月,她越来越不怕他,看来他得狠下心,才能阻止她一天比一天加倍的胆大妄为。

所以,汉摩拉比不管用?没关系,中国五千年悠久文化,法典治国,多的是名人,发明五马分尸的商鞅怎样?

「可是我的生理时钟,不习惯早睡。」

再退两步,他还是酷酷的不爱理人比较正常,「亲切」的他看起来很恐怖。

「古希腊人认为健康的心灵,寓于健康的身体,妳不是常要我养生吗?」她退他进。

「也对,不过那么早躺在床上很无聊,你不爱聊天,都是我在说话,而且……而且……我的故事说光了,所以……所以……」

她每讲一句,退后三步,幸好房间够大,否则她会退到隔壁老王家。

「放心,在床上可以仿的事情很多,我乐意一项项教妳。」

嫌他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他现在不是说了吗?冷笑一声,他不是吸血鬼,不会生吃活人,干嘛抖成那样。

「我可不可以不要学习?」

她听得懂他的隐喻,这下子不只脚抖手抖,她全身都发出七级强震,摇摇摇,她头昏眼花,脑前庭不平衡,想吐的感觉一吋一吋涌上。

「不行。」

他怎能容忍一个「不求上进」的员工?所以今晚,她学定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员工福利,查士丁尼法典上面记载,不接受老板的好意,老板有权让妳知道拒绝别人好意的后果。」

又笑,她会被他笑出胆囊破裂。

「可是……」

「没有可是,别忘记礼物是妳送的。」

胜翊拿出蓝色小药丸,在她面前晃呀晃,从不晓得让女人发抖是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笑瞇双眼。

「你要现在服用药丸?」

「当然,这东西不便宜,浪费了不好。」

「那,我去帮、帮你倒水,再、再打电话给老板娘。」她吞吞口水,一句话分三四段说完。

「我说过这是员工福利,她们又不拿我薪水,福利不用嘉奖到她们头上。」话说完,他倒出纸袋里面的五颗药丸,仰头喝水。

胜翊巧妙地把药丸藏到舌下,然后推映洁进浴室。门关上,他转身,吐掉口里的药丸,这下子惩罚到她了吧!

胜翊好整以暇地躺到床铺上,两只手支在后脑勺,想象她在浴室里面掩面偷哭的情况,变态大笑。

「洗干净一点,我喜欢香喷喷的女人。」泼桶冷水,他的快感无法形容。

透过想象,他快乐得像个孩子,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恶作剧的念头正炽。

「没有热水了,我不能洗澡,全身汗臭味很重,我今天拖地,洗厨具,全身油腻腻不干净,你打电话找老板娘好不好?」她在门里哀求。

「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她们来,我已经烧成焦炭。」

「不会啦,你一通电话,她们会火速赶来。」

「是妳自己买威而刚回家,又不是我强迫妳买,自己做事要自己收拾后果。」他越逗越开心,索性起身贴到门边,听取里面的动静。

「我是为你好。」透过门扇,她在门里大喊。

「礼物是妳送的,我要和妳分享。」

「没有人送礼物连自己的身体都送出去。」

「有啊,很多员工想要加薪升级走后门,很乐意把自己送出去。」

「不要啦,我对自己现在的薪水职位很满意,不想走后门。」她的声音带哽咽。

胜翊心想够了,放她一马。

突然间,他发觉不对,一股热泉涌上,多日不见的欲望浮起。不会吧!光隔着门和裸女对话,就能挑起兴趣?

念头闪过,他冲到垃圾桶边,清数里面的药丸,一二三……四,完蛋,少了一颗,那一颗在哪里,他蹲在地板床铺间寻找蓝色身影,五分钟后,他确定没有。

别怀疑,药丸在他肚子里。

怎么办?想「纡解」的念头正盛。

他深呼吸、他喝水、他自我鼓励,没事的,段誉吃了延庆太子的阴阳和合散还不是凭自制力,打死不碰木婉清,他也可以的。

他嘴里说可以,心底却没把握,毕竟他没学过凌波微步,内力基础也少得可以,心跳迅速,面色潮红,发抖的人物换对象,口干舌燥,欲火上升,他玩火玩出危险。

胜翊在房间里面来回,不管有效没效,他都需要找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说说浴室里的映洁,在胜翊突然安静下来时,她的心思飞快转动。

他怎么了?怎突然没声音?是找到解决方法,还是听从她的建议,打电话给老板娘?她迅速冲掉身上的肥皂泡沫,想出门看看究竟。

想到……啊!药剂师说一次吃一颗,他一口气把她买回来的五颗全吃掉了,听说威而刚是治心脏病的,老板会不会药量过重,反而引发心脏病?

她……成了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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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再顾不得衣衫不整,映洁打开浴室门往外冲,门外的男人正在做分心运动,好死不死两个人撞到一块儿。

当肌肤接触剎那,不用多加言语,直觉促使胜翊抱起映洁,往柔软的床铺间倒去。

抗议无效,谁教查士丁尼法典上面有规定,规定玩火者要自己收拾残局。

他的唇凑上,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讨厌,映洁想反抗的,可是小蚂蚁碰上食蚁兽,结果只有一个--蚂蚁死、食蚁兽饱,这是天地规律,无人能破坏。

于是,这次的员工福利,爽到大老板。

睁开眼睛,映洁审视身边男人,他很好看,五官比大部分男人整齐。

他是双面人,对待老板娘时是温柔体贴,这类时间她很少面见,面对她,他总是冷冷酷酷不爱说话,原以为,他爱摆老板架子,但长期相处,她猜,那是他的原始性格。

至于老板娘前的他,总像隔了一层薄纱,教人看不清真假,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她不喜欢那样子的他,宁可他生气咆哮,对着自己又吼又叫。

她有被虐狂吗?不晓得,不过昨晚……说实话,是他脸庞又苦又闷的表情吸引她留下。

第一次,她的确不舒服,初为女人,痛苦付出是代价之一。第二次,她慢慢习惯,亘古的韵律,缩绝的节奏,领她进入不曾相熟的领域当中。

第三次、第四次,她恋上他的味道,恋上他在她身体制造的一波波绚烂缤纷。最后,药效渐褪,他拥她在怀中入睡,交缠的身体相互依偎,直到月沉星稀,黎明取代黑夜。

助听器拿掉了,她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听不见窗外啾啾鸟鸣,但他的体温在她掌心下清晰,他的心跳微微呛着她的脸颊,鼓动胸口起伏,他们在生命的泉源处交融。

她的生理时钟弄乱了,闭着眼睛入不了眠,心里想的是清醒后两人应有的反应。

「是妳自己要送礼物给我,不关我的事。」她模仿他的说话口气,自言自语。

「不对,我有叫你找老板娘来呀,是你不采纳忠言。」这回她用自己的声音。

「妳送蓝色小药丸给我,分明是想自己当老板娘,说实话,昨晚是不是妳故意设计?」

「冤枉啊!青天大爷,我是替你的身体着想,书上说一个正常男人,一星期会发三次春,你已经连续三星期没呼唤异性同胞。」

「我的生活我自己控管,不用妳操心。」

「可是人家就是担心嘛……」话说到这里,她换成第三者角色开骂。「对哦,吴映洁,妳是白痴还是爱管闲事的三姑六婆,人家一星期要几次人家自己管,干嘛妳来啰嗦,弄到这等情况,妳讨好了吗?说不定他起床火大,把妳赶出公司,妳下个月的贷款要怎么缴?听障属于次等公民,离开这里,妳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的自言自语吵醒胜翊,他没动作,只是安静细听。

「而且……离开他,妳铁定会想念他吧!他虽然爱要凶,可是人很好,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借妳钱还银行,这种愿意对陌生人付出信任的人少之又少了。」

「信任?才怪。」他出言,算准她听不到。

信任是他性格中的稀有因子,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亲人朋友。至于借钱给她,那是金额太少,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而他估准她太笨,没勇气落跑。

「我煮的菜不好吃,他还是愿意听我的劝导,为健康将就,这样一个不主观、肯接纳别人意见的好主管,要到哪里找?」

「为健康将就?想太多。」他冷哼一声。

大错特错,他是最主观、最自我的男人,他几时肯听别人意见?通常他表现出随和听从,纯粹为不让别人对他设防,至于将就她煮的菜……他是懒得为这种小事和她啰嗦。

「他慷慨大方,工作认真,不嫌我唠叨……」

他三不五时吼她闭嘴,还叫作不嫌她唠叨?看来问题出在她身上,她不仅耳朵有病,连感官接收器也出现问题。

「他有一百个优点,不喜欢他很难耶。」

这两句话,映洁用他最喜欢的崇拜口吻说。这回,他没再心生反对,手微收拢,让她更贴近自己。

「可是……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有什么不可以,我准许妳喜欢我。」他回答。

「我要是喜欢他,会让一大堆老板娘围攻,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谁敢?」怒意从眼珠里迸射,锵锵锵,雷霆万钧。

不过是一个假设,让他对「前女友们」发出敌意。

「何况他是大老板,人家会骂我高攀,妈妈说找老公要门当户对,才能互相体贴,像我这种人应该去找个卖公益彩券的男人,怎么能找四肢健全,帅过偶像明星的大老板谈恋爱,这种爱情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阵亡。」

「迂腐陈旧,没大脑。」他的批评很难听,幸好她听不到。

「唉,还是不要想太多,一切照旧,把昨晚的事件当成意外,也许经过两三天他就会忘记。」

「妳当我和妳一样笨?」他不爽她口中的「忘记」。

「没错呀,就像上次,我要他想起前一次的老板娘是谁,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样,很快的,他会忘记这次的威而刚事件,忘记被他拿来冲散药力的女人。」

对哦,他经常是转身便忘记前一刻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是谁,凭什么他认为自己会特别记住她?

她哪里和别人不同了?除了瘦一点、笨一点、蠢一点、多话一点、条件比别人差一点之外,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胜翊没想过,的确是这些东一点、西一点、差一点、少一点、坏一点,让她在自己心底特殊。

「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还是先想想,等下起床,怎么应付尴尬场面比较实际。偷溜下床好了,趁他还没起床,先到菜市场买菜,等他醒来,也许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听说吃了强奸药丸的女生都是这样。」

说到做到,她仰头,他立刻闭眼,她拉起他的手想移开,他偏偏不让她称心如意。

挪动身体,他硬把她压在身下,对于她这种「龟息法」的处理方式,他不认同。

连试几回,她没有成功,只好另谋他法。

「好重哦……不然,我也装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嗯,好办法。可是……万一,他记起来,想对我负责,要我嫁给他呢?」

「妳想太多。」嘴角向上挑,他是不结婚的男人。

「伤脑筋,这样不对,那样不好,头痛死了,算了算了,不管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解决。」

缩在他怀里,她决定由他作主清醒后的尴尬,到底他们会用什么下床法,随便啦!

她放弃了,闭上眼睛假寐,往后的问题由他接手。

十分钟后,他挪动身体,假装起床,他亲亲她的发际额头,看着她两扇长睫毛扬呀扬,不敢张眼。

装睡?最好!

他的吻直接贴上她眼帘,然后鼻梁、唇边,最后封住她的红唇,先是浅尝后是欲罢不能。

然后,延续昨晚,他们有了第五次。

这下子,映洁不用担心清醒后的尴尬,因为再清醒已是傍晚时分,傍晚是晚餐时间,用过餐,害怕肥胖的都市人通常会来个饭后运动做健身,胜翊自然不例外,所以第六七八九回……在连续不断的运动之后,再没人去讨论责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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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讨论,映洁也知道,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再也不一样,她回不到过去,她无法假装没有爱情,她的心悄悄酦酵,酦酵出一个空间,装载着她的臭脸男人:至于胜翊,他依然嘴硬,依然排斥爱情婚姻,但他不排斥在一个笨到不行的女人身边清醒,不排斥同她分享欣喜。

正文 第六章

她的爱情像种,原本埋在泥土里,睡得安安稳稳,没预估过冒出头的一天;突然间,春阳露脸、春雨滋润,一下子工夫,以等比级数成长。

昨天才冒了芽,今天就抽上绿叶,后天便迫不及待蔓延,然后在没人发觉的春天,开出朵朵鲜艳。

她爱上他了。

莫名其妙地,想起他,就忍不住发出幸福微笑;望住他的背影,想起他的怀抱,心中饱涨的是缱绻柔情。

当然,她像多数女生一样,对爱情有憧憬、期待,认定爱情自是一步步走向婚姻,然后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然而,矛盾的是父母亲给她的门户观念,或多或少,造就她的忧心忡忡。

「你觉得爱情是混合物还是化合物?」饭吃到一半,映洁突然问他。

他愣了一下,继续扒饭,不对无聊问题作反应。

如果她要他做国际股市分析,他很乐意为她的孜孜好学放下筷子,详细解惑,但她问的是爱情,这种事,她应该拿遥控器坐到沙发里,让韩剧替她解答谜题。

「女人希望爱情是化合物,把两人的感觉放进稀盐酸里,通电,经由排水集气法,收集。

新的感觉不再分得清是你或是我,它被命名为爱情,它的存在,能化解所有不愉快,能让两个个性回然不同的男女为对方将就。

它存在,心情只有一种,是喜悦欣然,也是幸福美满,只不过,这种化合物消失得很快,你必需透过不断不断努力,来延长它的寿命。」

对于映洁的话,他不置啄,虽然比起平日的唠叨,这些话多了几分可听性,不过还是偏属小女生言语。

谴会把简单爱情用复杂的语言来陈述?那么闲的话,不如把自己弄得美美站到街头吸引男人,直接亲身做实验,比较有建设性。

「有经验的大人们,总告诫爱作梦的小女生,爱情是混合物,是许多成分组合而成。那些成分中有『条件』,比方容貌金钱、社会地位、价值观念等等,也有『感觉』,像不讨厌、看得过去、舒服、想亲近等等,把『感觉』、『条件』凑在一起,调合搅拌,便组织出爱情。所以每个人的爱情本质都不一样,你觉得他的爱情不叫爱情,他觉得你的爱情失败率高于成功机率。」

看住沉默的他,映洁猜想,自己又多话了,男生通常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然,意外地,他回答了她。

「不管爱情是混合物或化合物,妳只要记得,别对它过度看重。」胜翊说得不轻不重,对于自己不相信的东西,他也不愿她相信。

「为什么别看重?爱情主导婚姻,婚姻的有效期限端看爱情的组织成分,而婚姻是人生很重要的部分不是?所以我们必须看重爱情,不能游戏人间,总有一天,你会对以前的作法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伤害太多女人。」

「幼稚。」他的批评不留情面。

相信爱情,够蠢;把爱情拿出来讨论,更蠢:而她要求他看重爱情、预估他会为自己行为后悔,则是蠢上加蠢,蠢到她活着根本是种浪费粮食的表征。

「是不是我听错,你在骂我吗?」映洁反问。

「没听错,我是在骂妳。」放下筷子,他认真看她。

「为什么骂我,我说错了?」

「是说错了。第一,爱情不会主导婚姻,主导婚姻的是经济,是外在环境与条件,妳的想法不成熟。」

「谁说谁说,没有爱情怎么持续婚姻?」她硬要争辩。

「那些在大陆包二奶却不愿意回台湾结束婚姻的男人,请问他对谁有爱情,是大老婆还是外遇?」胜翊问。

「外遇吧,他宁愿为一个女人,抛下旧家庭、旧习惯,我想他的爱情不在妻子身上。」映洁回答。

「很好,那二奶的爱情为什么不能主导男人进入婚姻?男人和妻子的爱情没了组织和成分,为什么婚姻有效期限不过期?」她的死脑筋,逼胜翊多费唇舌。

他的问题让她语顿。「我想、我想……」

「妳想的不是真理。」

「真理是什么?」

「真理是--婚姻不靠爱情维护。」

「那么婚姻靠条件维护?」

「对,有没有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况且,光靠爱情维护婚姻非常危险。」

「不懂。」

「爱情是短暂存在的事实,随便两阵风就能把感觉因子刮得无影无踪,如果没了爱情婚姻便不再继续,那么天底下的婚姻,最长期限不会超过一年。」

他试图教懂她,爱情是种无足轻重的生活次用品。

胜翊的话让她心惊,意思是……他们之间,扣除掉婚姻的可能性,短短一年,他们的爱情将由初生走向凋萎?

「你的爱情从不超过一年?」

「一年对我而言,已经太长。」他实说。

她的表情让他不爽。皱什么眉?她只适合笨表情,何必强学忧愁!直觉地,他伸出手,揉开她的纠结眉头。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在映洁心里渗入暖流,将她结冻的感觉恢复些许活络。

「如果经过一年,女生觉得爱情尚未结束,怎么办?」

「随便她想怎么办。」

「如果她想继续呢?」

「我无所谓,只要她别把『浪费青春』这种罪过加诸于我,确定我们绝无可能,她想见面就见面,想温存就温存,我没有意见。」

「意思是,你不主动赶人?」

「女人自愿上门,我何必下逐客令?」

胜翊笑笑,暗骂她笨,如果他下逐客令,她哪有从A排到Z,多到吓人的老板娘?

胜翊的话让她既伤心又放心。

她伤心,因为他们之间碰触不到婚姻,因为她的条件不合格,因为他的爱情保鲜期不超过一年,而贪新鲜的他,时时有新爱情。

她放心,因为他不下逐客令,只要确定两人绝无可能性,她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所以你不赶我走?」

「当然,我会付妳薪水,把妳养在家里面,不让妳出去风吹雨淋,我这里是响应政府任用残障员工的好公司。」他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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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不见他的玩笑,低头翻挑碗里的米粒。

原来,夜里的浪漫单纯是员工福利;对他的用心叫作尽忠职守。她的爱情隐在工作之后,他们从未喻越过那条线,他们是永远的劳资关系。

他够坏了,坏到让人咬牙切齿,偏偏女人敌不过他的坏,愿意飞蛾扑火,不求回报,只求瞬间迸发的火热。

胜翊察觉她不对,挑起映洁下巴,审视她的眼睛,企图从里面读出讯息。

一分、两分,许多分钟过去,两人不说话也不互动。

「妳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有,妳在想经过这几天,我们应该有所不同。」他猜测她的心意。

「有不同吗?」她反口问他。

「妳希望不同?」

「我当然希望不同,但我也清楚,我的『条件』不够,而你的婚姻是要有条件做强力后盾,不是?」她老实回答。

她的老实在他胸口压上重石。

胜翊的爱情经验老道,多年来,从未让女人情绪影响自己,但映洁的喜怒挂上他的心,这让他很不舒服。

胜翊感觉窒息,十三岁搬回邱家的压迫感再度回来。

天下女人都一样,婶婶、幸子,承欢床侧的女生,包括眼前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女生,全是心机动物。

胜翊寒起脸,抛下一句:「妳有这层认知最好。」

望住胜翊背影,他生气了?

映洁恐慌,怎么办?她说错话、做错事,还是……弄错了「希望」?

她放下筷子,再吃不了饭,一面收拾残桌,她一面想着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

煮一锅汤圆好了,再不……烤点饼干,啊,有了,他说过他喜欢她身上的痱子粉香……

但……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爱上一个人,期待同样回馈,是件需要极力弥补的「过错」?手停在半空中,映洁怔忡。

在映洁的讨好巴结下,胜翊情绪逐渐缓和。

他们回复以往相处模式,她说些不着边际的唠叨言语,他摆着一张酷脸爱听不听,偶尔一个温存动作,让她倍感宠幸,让她觉得爱情甘之如饴。

除此之外,有两件事让映洁觉得好幸福。

首先,他不再工作到深夜,不再一上床就领她「攀越世界第一高峰」,偶尔他会陪她散步,带她出门逛逛贵死人的精品店,虽然,她不肯买东西,但他的宠溺已经传进她心底。

再者,这段日子以来,不再有老板娘拜访,而且,她的电子耳听见他拒绝一个老板娘的约会。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不再是来者不拒,代表她可以取代那些气质佳、高贵大方的优质女性?

不管原因是什么,映洁太快乐,就算爱情期限真是一年,她都要尽情把握这段精华期,为自己创下一段又一段的美丽记忆。

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映洁快速整理胜翊要的数据,离开位置,她送到他跟前。

她被他训练得很能干了,不但工作有条理,速度快,效率也进步许多。

「我弄好了。」

数据停在他鼻子下方二十公分处,胜翊没看她,一手拿过数据,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映洁拉到自己怀中。

「你……」话没问出口,她发现他的两只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一瞬不瞬。

闭嘴,她决定让他先把工作完成再说。

窝在他怀里,映洁不敢动,鼻问嗅着他的气息,细细品味她的爱情,那是让人舒服的味道,只在他身上散发,不是古龙水、不是男人味,是他申请了所有权的专属气味。

这个味道让她夜夜好梦,这个味道让她倍感安全,花心男人呵,坏到让人恨,却也坏到让她不舍得不爱。

胜翊仍然专注,即便怀里抱着一只无尾熊,偎着她的体温,他手上依旧做着残酷的掠夺事情,一点、一点、再一点,他拿走邱家的庆田百货,四十七个百分比的股份,加上爷爷手上的二十六,他稳坐董事长宝座。

不过,他是极骄傲男人,他不屑靠爷爷手上的股份往上爬,他要亲手取走叔叔和婶婶手中那部分,要他们在发现错误时,再无法补救。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也许在庆田里面多制造些许「危机」,也许在叔叔转投资的企业里闹点风暴,让缺钱的叔叔再低价抛售一些股票……

不管怎样,他是胜利在望了,这份……算是光荣吧,他想找个人分享。

低头看怀中的女孩,他有欲望对她说,有欲望自她眼里看见毫不掩饰的崇敬,但……算了吧,再过一阵子,再过一阵子,他会带着她回日本,向她展示这些年他努力夺取的一切,告诉她,他不是普通男人,风流、雅痞只是他的保护色。

带她回日本?

是的,他有这个打算,口里,他否决爱情;心底,他将她当成唯一,唯一的床伴、唯一的知心,他是个心口不一的男人。

结束掉最后工作,他关上计算机,拿起她整理好的数据,一页页看过,称许的笑意挂在嘴边。

她是个矛盾女人,既精明又迷糊,既多言又腼腆,既自卑又自尊。

她对工作精明,对生活细节迷糊,她对他多话,对陌生人安静羞怯,她为自己的残缺自卑,又为自己在「外商公司」的成就自傲。

换个角度想,他何尝不是矛盾男人?

他在亲戚面前放纵浪荡,表现出无可救药,他在女人面前优雅温柔,风流多情。他的坏脾气、真面目,只让怀里的小女人看见,她分享了真实的他,在她面前,他不虚伪作假。

「醒醒,妳睡着了?」摇摇映洁肩膀,他勾起她的下巴。

「没有,我怕吵到你,不敢乱动。」

她说这句话,他该为她的乖巧给予掌声,但他了解,这只是她的一面,她的另一面当中,她不把他的话当话,不把他的脾气当回事,不乖到令人发指。

「想不想到日本?」

「到日本?要穿和服吗?听说和服里面不穿内衣裤,对不对?」

她的回答永远在常理之外。

「我没要妳穿和服。」

「为什么,我不是要去你家吗?去你家不用入境随俗吗?你妈妈会不会做寿司给我吃,还拚命鞠躬,感谢我照顾你?」

「妳从哪里听来这些?」

皱眉,喜欢上这个看似乖巧的多话女人,没有一点耐心,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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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呀,难道里面演的全是假的?哦嗨优口哉一妈思,你说,我的日文道不道地?」拉住他,她说不停。

「闭嘴。」

他的口气在温和范围内,是她的热中,冲掉一些他对日本的不乐意。

「我同学说日本又干净又漂亮,满街都是Pansonic,日本的女人比台湾的女人温柔,日本的男人比台湾的男人酷,我本来不相信这种论调,但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相信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大老板,我会误认你是某个偶像团体的酷成员。」

「闭嘴。」

他又喊,口吻跳过温和面,直接跳往喷火级。

「我想你像爸爸多吧,听说日本爸爸很古板,要求子女做到什么,子女都要马上做,不然的话……呵呵呵……」

「我叫妳闭嘴。」三度大喊,她总算听到他的要求。

「不要那么大声嘛,我有戴助听器……」

「才怪,去检查一下妳的助听器,看看要不要换新机种,妳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换新机种?听说日本的电器又好又便宜……」

还说,他投降了。

「我不带妳去了,想去自己去。」这句话,他音量不大,她偏偏又听得见。

「为什么?你说要带我去,说话不算话……」

「因为妳太爱说话,日本是个无法忍受吵闹的国家。」他随口说说。

「真的吗?日本不像台北?」

「当然不像。」

日本拿什么跟台湾比?台湾人温暖多情,日本冷漠虚伪,台湾处处好风情,日本只有勾心斗角的人们。对日本,他有一千个不喜欢,若非那里是父亲的生长故乡,他会完全否认地球上有个叫作日本的区块。

「听说那里的关东煮很棒。」

「没有7-Eleven卖的好吃。」

「听说日本的球迷很疯狂。」

「比台湾的球迷赢不了多少。」

「日剧很好看、日本歌很好听。」

「那是没头脑的人说的话。」

「你……你不喜欢日本对不对?」

「对。」他不掩饰。

「为什么?那是你的国家,你姓邱不是?」

「我在台湾长大,我的母亲是台湾人。」

「我能理解你喜欢台湾的情结,毕竟这里是你第二个故乡,可是讨厌日本……很怪的感觉。是不是在那里,有人欺负你?」

一语中的,迷糊的映洁居然抓对方向,让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但他嘴里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回事。

「谁敢欺负我?」

「我不知道谁敢欺负你,不过,要是有人真敢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妳做什么?妳有胆去替我讨回公道,还是替我去找人打架?」他瞧不起她。

「我会告诉他们,你是好人,欺负你是重大错误,虽然表面看起来,你有点凶、有点坏,虽然你或多或少有缺点,但你的心地很好,真的。欺负你这种好人不公道。」她说得诚恳认真。

他是好人?不!在所有人眼里,他的缺点罄竹难书,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是无可救药的享乐主义者,更是血统不纯正的杂种,他这种人被冠上「好人」二字,是辱没了这两个字的定义。

不过,映洁的态度说服了他,他的确是好人。

搂她紧紧,嘴巴咧到耳际,不过是一句简单到近乎幼稚的夸赞言语,却让他全身上下几千万个毛细孔偾张,血液顺畅。

拉掉她的助听器,把她的眼睛塞进怀里,他的下巴靠近她头顶,接下来这句,只有他自己可以听。

「吴映洁,虽然妳长得不怎么样,头脑普普,工作能力马马虎虎,整体说来,只有头发还可以,可是我喜欢妳,真的。」

「你在说话吗?我听不到。」

映洁感觉头顶上方有震动,推开他,看着他的嘴唇问。

「对。」

「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人敢欺负我。」

「为什么?」

「因为我很凶。」

「那就好,你要记得,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

她又让他感动了,塞她入怀,抱她,更紧更紧。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当时,胜翊出门,映洁在花园里面浇花。

门铃响,映洁从镂空的铁门问看见邱幸子。

「对不起,让妳久等,请问妳是……」

「妳是吴映洁?」来人没自报姓名,反而问起映洁。

「我是啊,我们认识?」

「我是幸子,邱幸子呀,高中的时候来台湾念半年书,当时妳是班上最照顾我的同学,记不记得?」幸子的温柔语气,令人备觉亲近。

「哦,我有印象,妳念没多久就回国了对不对?」

「对啊,我不适应台湾的生活。」

当年爷爷突发奇想,认为不管怎样,她必须学习和邱胜翊相处,好接下老一辈的棒子,于是将她送往台湾,希望她的温柔体贴能让邱胜翊慢慢接纳她。

爷爷没想过,真正不接纳对方的人是她,她不容许有人踩上她的地盘,不容许一个外来者分享她的幸福。

然而,她表面的柔顺温婉让大家把矛头指向胜翊,认定是他不能融入邱氏家族。

和胜翊同居的半年里,高尚的邱幸子没了大人在身边监督,获得全然自由,她跟着同学进出黑店,玩得昏天暗地,她认识许多人,除了夜店小姐、学校同学,各种三敦九流的男人女人都有。

半年后,在一次的意外间,她怀孕了,吓得父母亲连忙赶到台湾处理善后,并将她接回日本,结束和胜翊大半年的闹剧。

幸子回日本后,她认识的女孩一个个找上门,借口找幸子,事实是想钓幸子帅气英朗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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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胜翊拒绝她们,后来他发现,她们是叔叔婶婶布下的眼线,他们想确定他是否如外传般风流、无可救药,想确定他是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只会搞男女关系,于是他改变态度,对所有女人来者不拒。

慢慢地,他的恶名声传播得更远了,叔叔婶婶对他的防线也慢慢松弛。

「妳特地来找我吗?」映洁天真问。

「不对,这里是我堂哥家,我堂哥是邱胜翊,妳不知道对不对?」

「哦,老板是妳的堂哥?对哦,你们都姓翊,我实在是太笨,居然没想到。快进来坐,老板出去,马上回来。」

他出去买……他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想到这个「惊喜」,映洁脸红心悸。

她的表情?幸子隐下怀疑,继续和映洁聊天,想自她身上得到有关胜翊的讯息。

「我太久没来,不晓得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她们边走边聊。

多数时候,幸子是受欢迎的人物,她的气质外表皆属上流,只要立场不和她对敌,她可以做出最佳表现。

「妳专程从日本飞来看老板?」

「也不尽然,我马上要结婚了,对象是台湾人,有些婚礼事宜要讨论商量,所以,我和爸妈一起过来。」

「妳要结婚了?真好,恭喜恭喜,我去帮妳倒杯水。」

「不用麻烦,老同学难得见面,我想和妳多说说话。」拉住映洁的手,她不让她走,

趁胜翊不在,她需要更多的「内部消息」,而这些消息,有赖旧时同窗提供。

「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世界真的好小,我老板居然是妳堂哥,以后有了裙带关系,他可得对我好一点。」映洁笑说。

「其实,我蛮担心他的。」开门见山,幸子不打算花时间和她说风凉。

「担心?为什么?他很好呀!」

他哪里不对劲吗?映洁细想,如果说人变得温和讲道理需要担心的话……那……嘻嘻,就让他多被担心些吧,映洁在心里窃笑。

「我堂哥有许多女朋友,年轻嘛,好玩是男人本性,家里的长辈不太想管他,随他高兴啰。」

这个话题,映洁无法接口,她谨记自己的地位身分。

「他的女朋友中,最有可能和他结婚的是余瑛洁,她是立新集团的千金,妳知道的,企业家族多半以联姻方式扩大事业版图。但最近,他不找瑛洁了,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吗?」

她观察映洁表情,从小住在大家庭,察言观色是她最擅长的工作。

幸子的话撞上她心坎,那位余小姐就是他口中的「条件婚姻」吗?心酸了酸,她咬住下唇,假装低头沉思。

有鬼!这是幸子的认定。

「妳不知道吗?回想看看,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细节妳没注意到。」幸子催促她开口。

「我怎么会知道,老板的女朋友那么多,我连谁叫余瑛洁都不知道。」她硬是把余瑛洁归类到他的「普通朋友」之列,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特殊烟亲。

「就是个子高高,将近一百七十五,站起来和堂哥看起来很登对的那位。」

映洁的怪异表情,让幸子愉快。她对胜翊有意思吧,就不晓得她是单恋,还是郎情妹意,双心双属。

「登对」?他和余小姐登对吗?那么她和他站起来,会不会登对?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映洁脑海问浮现。

「说说话吧,映洁,妳得帮帮我。」

「老板很多女朋友都很高呀,我实在不晓得……」

映洁的支支吾吾让她不耐。「算了,我换个方法问。最近,他有没有和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

和她算不算走近?但他们中间,只是两阵风就刮得无影无踪的「普通关系」。

「没有。」语调涩涩的,她别开头。

「没有其它女人找上门吗?还是他不找女人上门?」她声音加进急迫,控制不住的情绪发作。

她有病的,在兔子事件之后,她需要靠精神科医生的药物来控制情绪,虽然她有一段时间不发病了,但想起胜翊,想起他阴沉沉的声音--妳想知道谁是凶手吗?宠物会在死后七天回来告诉主人,谁杀害牠……

幸子的情绪搭上云霄飞车,忽高忽低。

父亲的苦恼在耳边响起,他恨恨拍着桌子吼叫:「我认为是胜翊在背后搞鬼!」

妈妈掩面哭诉:「这么大笔的亏空,公公若是知道,我们肯定会被赶出家门。」

幸子尚未掌握证据,但直觉告诉她,这是邱胜翊的诡计,他想夺走她的地位,是很多年前就开始的事情,他奸诈狡猾,表面和你虚与委蛇、和和气气,私底下,却满心算计,所以她才会找来朋友监督他。

多年过去,在大家放松戒备同时,事情却一件件发生,彷佛有只大手在背后操纵。他们开始怀疑,问题出自邱胜翊,再加上,他突然拒绝所有女性,这让他们嗅出他即将有大动作。

这次,藉由幸子的商业联姻,他们来到台湾,想找到确切证据。

「我没看到任何女人。」映洁离她远远。

她不懂幸子生气什么?生气老板没有和余小姐在一起?有必要吗?都是成年男女,感情的事情由自己负责,旁人担不了千系。

映洁被她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

「或者,平时他和今天一样常出门?」她的口气变得咄咄逼人,和十分钟前的亲切判若二人。

「我真的不知道,老板他……」

「他见过哪些人,电话很多吗?」截下映洁的话,幸子变得狰狞可怖。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映洁被弄急了,不晓得怎会陷入这等情境。

「他每天在家里做些什么?他有没有在暗中捣鬼……」抓起她的手,幸子捏得她好痛。

「我不懂妳的意思。」

「不用逼她,想问什么,冲着我来。」

不知几时,胜翊站在客厅入口,他半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堂妹。

幸子闻之转头,映洁也看向身后,松口气,她随即起身,躲到胜翊身后。

这个求救动作太明显,明显到让幸子的怀疑获得若干证实。

正文 第七章

靠在胜翊身后,映洁稍稍心安,说不上来的恐惧让她微颤。

是怎么了?她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气氛怎会弄僵?她弄不明白,幸子突如其来的态度改变。

胜翊回身,对上她眼底的焦虑,说不上的心惜涌上,揉揉她的头发,他试图给她安心笑容,第一次,他学会用微笑安慰人。

「没事的,妳不要担心。」

「嗯。」映洁点点头,手仍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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