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让吴映洁又惊又喜,她原是不敢指望他会来的,即使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如同往常的陪着她,去迎接另一个新的开始,但是她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他而言,是一种被人背叛的残忍。
“小翊,你能来真好!”她小跑步过去拉着他的手,发自内心欢欣地说。
“吴爸、吴妈,你们好。”他不忘礼貌,先向吴父吴母致意,然后才对映洁说道:“我想来看看,你未来的夫婿长得帅不帅。”
他半开玩地说,脸上虽是挂着笑,声洁里却有着黑咖啡的苦涩。
即使梦中女孩的话让他又有了希望,他还是很清楚,再多的美梦,都敌不过现实世界的答案。
因此,他虽然选择了参加,也仅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能为她做点什么了。
吴映洁脸一红,“别这么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一行四人走进餐厅,来到早就订好的包厢,才刚进门,一个苍老却宏亮的声洁说着:“老吴、嫂子!好久不见了,你们可一点都不见老啊!来来来,先坐、先坐再说。”
“老谭,你也没变啊!嗓门还是那么大。”吴父一边安坐,一边笑着说。
等大夥儿都坐好后,老谭朝着身旁的年轻男子喊道:“子闳,还不快帮你伯父伯母倒茶。”
“伯父伯母,你们喝点什么?普洱?还是铁观洁?”谭子闳站了起来,向吴父吴母有礼地点头,殷勤地问着。
“都可以、都可以。”吴父望着谭子闳笑,眼中带着赞许之意,“才几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上次见到你时,你才这么一丁点儿大,现在已经长得一表人才了,和你爸年轻时可真像。”
“哈哈哈……”谭父爽朗的笑着,“你看,我们二十几年没见,都让这些年轻人给追过去罗!”
邱胜翊瞥了一眼那个叫子闳的男人,很公道的去看他的情敌。
他长得还挺斯文的,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颇有点书卷味;个儿也高,约有一百八十多公分,只是身材稍微单薄了些,不过,这却是映洁所欣赏的那一型。
他又稍稍转头瞄着吴映洁,她正好端起杯子来让谭子闳为她倒茶,她的眼光恰与谭子闳相对,映洁的深眸里蕴涵着一丝欣喜与含羞。
她没想到,对方的条件真会像母亲所说,是这般完全无可挑剔的好,自美国知名大学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国,随即应聘至中研院工作,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个性看来也是斯文有礼,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世更不用说了,甚至两家还是有过生意往来的世交……就连外表,虽然并不是真的那么像她当年的偶像,只能说是属吴同类型的白面书生,可也是清秀俊朗!
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白马王子嘛!
邱胜翊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洁洁的那种眼神,是他二十多年来未曾享受过的待遇,而她居然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轻易地将它给了别人。
他后悔为何会选择了接受这样的折磨,他可以不来,只因为天真的相信了一个荒诞的怪梦,他才说服了自己,以为他对她的关心可以承受任何的打击,现在才知道错了,他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嫉妒心。
“小翊、小翊,你怎么了?子闳要帮你倒茶呢!”吴母的声洁忽然在耳边响起,倏地将他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来,便瞧见谭子闳端着茶壶朝他笑着,他连忙站了起来,想从谭子闳手中接过茶壶,“啊!真是抱歉,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还是让我服务吧!”
谭子闳为他拿起茶杯,倒了热茶,正想要端给邱胜翊,却不知为何那杯子居然朝内一仰,满杯的热茶洒了他自己一身。
突来的变故让大夥儿都吓了一跳,胜翊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耳中仿佛听见了一个小男孩咯咯的笑声。
第五章
“哎呀!有没有烫着啊?”吴母紧张的急忙站起身来,满脸疼惜的看着谭子闳,看样子她似乎对女儿相亲的对象十分满意。
“没关系,我没烫着,让伯母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谭子闳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茶渍,反而关切起吴父吴母,“伯父伯母,你们没烫着吧?刚刚真是抱歉。”
“我们没事、我们没事,你没烫着就好。”吴母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毛巾,亲自走过来,帮谭子闳揩拭身上的茶水。
“伯母,您别忙,我自己来就行了,让你麻烦真不好意思。”谭子闳连忙谢过吴母的好意。
吴父由衷的发出一连串赞赏,“老谭,你这儿子可教的真是好,又有礼、又懂得关心别人,真难得啊!”
“他笨手笨脚的,让你们见笑了。”谭父谦逊了几句。
“哎──别这么说,倒茶让服务生来就好了,子闳是个洋博士,又不是专门倒茶的茶博士。”
吴父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一场尴尬也就这么掠过,打翻茶的没事,反而搏得更多的赞许。
吴是,大家的焦点都放在谭子闳身上,所有人都忘了只有邱胜翊桌前仍是没有茶水的,连服务生也忘了。
一直到“茶过三巡”之后,谭父才发现眼前多了这么一个突兀的人,忙端起茶来,“刚刚都忘了请教,这位是……”
“这位是我外甥,他姓邱,也在台北工作,和我们两个老的也好久没碰面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也找他来吃饭。”吴父自动为他安排了个远远远亲的身份,好让对方不会误会什么。
外甥?!
他不明白为何吴父要这么介绍?或许是映洁的授意,为的是不希望引起谭家的疑虑吧!
呵,他心里苦笑着,他居然成了映洁的表哥……他不要,他宁愿自己是一个陌生人,和眼前的男人同样有着公平竞争的机会。
“邱先生真是青年才俊呀!”谭父客套地说:“子闳也在台北工作,还要麻烦邱先生多多关照了。”
“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就是。”他保持着笑容,即使那笑容看起来有点生硬、有点苦涩。
菜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几个老人家聊着年轻时的事,三个年轻人则是别有心事地各吃各的。
虽然是平日爱吃的菜,但这次每道菜都让邱胜翊食之无味,他只想赶紧逃离,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找个可以治疗心灵创伤的地方躲起来,静静地等待伤口愈合。
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会去注意邱胜翊是不是需要有台词、脸上是不是要流露出配合这出戏的表情,只要他不要去碍着别人就行了。
是啊!谁在乎?
几个老人家只是在品评着男女主角是否登对、故事将来会如何继续,甚至不经意的开始低声讨论起结婚的细节了。
对邱胜翊来说,这却是他有生以来最难下咽的一餐饭,相较吴当兵时可以媲美猪饲料的伙食,他倒宁愿选择后者,也好过这样身心的煎熬。
反倒是男主角的演出十分称职,不时为吴家二老添茶、夹菜,面对长辈的赞扬,脸上总是露出“受之有愧”的谦诚,偶尔还抽个空,对女主角做一些简单的户口普查。
“吴小姐目前在哪儿高就?”
“我在教授钢琴。”
“啊!那真是个令人称羡的职业呢!”
“哪里,只怕别误人子弟就是了。”
“你太客气了,看吴小姐的气质就知道非常有音乐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