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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采龙吟(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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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口气,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这不是他来见她的目的。

“答应我,接受广仁王的册封,当他的妃子。”他转开话题,认真地试图说服她。“只要你答应,我会变出两个假宫女向广仁王复命……”

“你干脆抹掉我对你的记忆岂不是更快一些。”她迅即打断他,语气充满咄咄逼人的痛苦和绝望。

“时间隔得太久,与你接触过的人也太多了,我无法将每个人的记忆都抹去,如果我觉得自己所犯下的天条还不够多,那就干脆再来一场逆天倒行,把时间转回我们相见之前岂不是更妥善吗?除非我想上刚龙台受死,那就绝对可以这么做!他烦躁得几乎要发狂了。

“我想见你。”她突然脱口而出。

邱胜翊屏住气息,她的话像一阵疾风,令他晕眩。

她垂下眼睫,轻声软语地祈求着:“我真的很想见你,让我见见你。”

邱胜翊的胸中潜然涌起强烈的渴望,他伸出手,以战栗的心情触碰着她的脸,她微微一震,迅捷地捉住他的手腕,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仍然准确地投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头窝。

“邱胜翊,我也许只能爱你这一生一世,不要逼我忘记你,不要?”她急切地呼喊,沉溺在他炽热的心跳里,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紧搂在怀中,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映洁?”他慢慢地现出了身形,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他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深深望进她的眸中,低哑地问道。“何苦毁了自己这一世的幸福,爱我一生一世真有这么重要?”

“嗯。”她点头,快乐地紧紧偎在他的怀里。

邱胜翊心头一热,明知是一场深刻而无望的爱恋,她仍痴心地投入一生去履行,比起她的执着,他便显得自私而蛮横多了。

他被他的深情困住,就像被冰雪困往的心情,寒冷、无助、绝望、急欲挣脱,一颗心委决不下,不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陪她履行这一场以性命作注的爱恋。

想像着自己或许会被送上刚龙台的景象,恐惧感立刻攫住了他。

“不!”他急急推开她,不愿自己毁于一段短暂的爱情。

“虽然我不能阻止你用任何方式来爱我,但是我绝对不能爱你,我不想因此毁了我自己!”他转身逃开,化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穿墙而出,条忽不见。

吴映洁征征地、怅惘地伫立着,不明白,为什么爱她便会毁了他?

她的双眸闪动着不知是爱是愁、似懂非懂的幽光。人与神之间的爱真是一种罪?

她不懂,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洗掉吴映洁泪痣的那场雨,自开始下起就没有停止过。

晁东国的天空昏雾朦胧,雷声一阵紧过一阵,震得州城都打颤抖了。一连下了五天的豪雨,翻江倒河似的,大水满了闰州城街衢,而青浦河波涛汹涌,滚滚蔽天,一日涨三尺,眼见的就要溃堤了。

广仁王每日在太极殿上与文武大臣商讨对策,暂时无心去理会吴映洁。

这场雨下慌了闰州城的百姓,惊惧的流言非语沸沸扬扬?

“天上的云又厚又黑,有龙尾在天空上一缕缕摇摆着。”

“瞧那云缝里掣着紫色的、金黄色的闪电,好怕人。”

“还有像火球似的跳着炸开,这是龙发怒呀,还不快逃!”

皇城里的人们当然也看见同样的异像,常有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都把龙发怒的异象归咎于一个原因,那就是吴裘所绘的“五趣生死图”。

“陛下把图挂在望月亭以后,每回走过望月亭,总像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

“是啊,有好几回,我也像闻到死尸腐烂的臭气。”

“这画太可怕了,莫非是画师触怒了龙神。才会引来这场灾难。”

谣言很快地传进广仁王耳里,他也不免心存疑窦,密召车臣垂询此事。

“陛下,臣上观天象下察历数,这场水患若不能及早平,恐将成为晁东国覆朝之灾。”

“陛下,民间纷传邪魔之妖已经滋生,定要尽快铲除,以绝近患远忧。”

“陛下,吴裘是可怕的画师。”

“陛下,把吴裘送去祭龙神吧。”

广仁王忆起吴裘画完“五趣生死图”后的可怖形态,又回想起吴映洁一再声称自己是龙神的女人,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中翻滚着,越想越觉得恐怖。

逼真的“五趣生死图”、阴森诡异的吴亵、未完成的九龙壁、自称是龙神的女人,且证实已非处子之身的吴映洁,所有诡橘无法解释的谜团,让广仁王暗地里做下决定。

晁东国五年不曾祭龙神了,这回为解水祸,广仁王已决定拿吴裘和吴映洁两父女供祭龙神。

步虚宫?邱胜翊宿醉未醒,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迦耶在他耳畔低唤的声音。

“王,日逐王、穹吴王、星罗王都来看您了,您醒一醒……”

邱胜翊眉心紧皱着,勉强睁开眼睛,懒懒地朝坐在几案旁的几个人投去一瞥淡淡地笑了笑。

“怎么都来了?我可不记得有送过请柬邀各位来赴宴。他半昏醉半清醒地说着。

“胜翊,你这阵子不是人醉就是人睡,搞什么!你怎么会变得这样颓靡呀!袭朔日抬起一脚踩在他的床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把脚放下去,别踩脏了我的床。他慵懒一笑,悠闲的从床上坐起来,露出他完美无暇的裸身。

“你最近是怎么啦?销声匿迹,难道每天都把自己泡在酒缸里吗?”袭武星啜饮着迦耶送上来的茶,淡然问道。

邱胜翊偏转头去,袭武星背对着他坐着,只看见袭武星披在脑后的那一头黑缎般的长发,看不见他的表情。

“武星向来不喜群聚,也不多话,这回能让他移驾到步虚宫,可见得事情真闹大了。”邱胜翊微扬唇角,轻笑道。

“事情的确闹得不小?”袭释穹在他床边坐下,一脸怜惜之情,伸手探他的额头,柔声轻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叫你改改轻薄的性子你就是不听,这回又害了那位姑娘?”

“释穹,拜托你离我远一点。”邱胜翊拂掉他的手,袭释穹那张比女人还俊媚的容貌实在让他颇不自在,尤其是他泛着流光的银雪色发丝,柔软飘动在颊畔时的模样,更是妖异得令人心悸。

“噢,我忘了,你不喜欢我太靠近你。”袭释穹讪讪地起身,转倚在窗台上,无聊地看着园中的白鹤。

邱胜翊按压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低头苦笑着。“别忘了我有见到美人就心痒难耐的劣根性,轻薄了姑娘事小,轻薄了你可就事大了。”

袭朔日翻了翻白眼,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听这些无意义的对话,他严肃地对邱胜翊提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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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听说夜游神已经觉察到你和吴映洁的私情,也从掌管生死簿的判官那里查证到吴映洁那一栏的阳寿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夜游神正准备上告天帝,你打算怎么办?”

邱胜翊掀了掀眉,微微一耸肩。“夜游神也真是的,老爱扯人后腿。”他怠懒地一笑。

“我快被你的死德行气炸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袭朔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既然你已经做好上刚龙台的万全准备了,我们这些人还穷担什么心啊,有好戏可看又为什么不看。袭武星呵呵冷笑。

“胜翊,你不是玩真的吧?为了一个凡间女子被送上刚龙台根本不值得呀。”袭释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心里在骂着他“大白痴”。

“值不值得都无所谓了,吴映洁为了爱我情愿舍弃当晁东国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她的命盘一片空白,我该如何去想值不值得这回事,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怪不了谁。他的神情心灰意冷。

“蠢女人。”袭释穹不屑地冷哼。

“我看她不是爱你,是根本为了想报复你而毁了你。”袭武星面无表憎,残忍地说着。

“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了。”袭释穹妖魅的双眸透出厌恶的神色。

“求求你们别再出口伤人好吗?”袭朔日焦急地制止他们。“我们是来商量怎么帮胜翊度过难关的,别这样冷嘲热讽。”

“我不用你们帮忙,没有必要把大家都拖下水。”邱胜翊断然拒绝。

“说的是。袭武星不屑地讪笑。”我最讨厌这种哀艳万分、玉石俱焚的爱情戏码了,要帮这个忙也让我觉得恶心,我走了。“他冷淡地说完,旋过身,笔直地走出大门,留下黑发上闪动着的奇特流光。

“武星!袭朔日和袭释穹大喊着。

“别喊他!”邱胜翊出声喝止,整个人跃下床,抓起薄衣随意披在全裸的身躯上,他头痛欲裂,温怒地拍桌低吼着:

“你们也走,快走!”

“胜翊,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袭朔日揪住他的薄衫,强迫他听进去。“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天帝知情之前溜进幽冥界的司房里改掉吴映洁的生死簿,胜翊,我绝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送上剐龙台。”

邱胜翊微眯着眼看他,乏力的问:“你想怎么改?”

“你静静听我说,七日前我接到天帝敕旨,命我雷擎电行,向晁东国连施暴雨十五日,每日降十尺十寸大雨,晁东国已经难逃水患成灾的命运了。这几日因水患丧命的人多,幽冥府也较平日忙乱,我们正可以趁乱溜进司房,至于吴映洁的阳寿要怎么改就由你自己决定。”袭朔日郑重而谨慎的说。

袭释穹听得两眼发光,兴奋地接口道:“就这么办吧,我也和你们一道去,人多好办事。”

“办这件事得偷偷摸摸,人多才会坏事,你别去。袭朔日阻止他。

“老兄,难道你们想以真面目潜入幽冥府吗?别逗了,万一被发现,那就不是一条龙上剐龙台,而是两条龙了。”袭释穹嗤地一声笑,“我有个更万无一失的计划,我们三个人分别变成牛头马面和幽魂,忙乱中才不容易被人识破。”

袭朔日点点头,转头看着邱胜翊。

邱胜翊一直默默听着,这个提议对他是个大诱惑,他沉思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

“也好,就这么办吧。”

阴风枫枫,黑雾漫漫。

邱胜翊所变幻成的幽魂与袭朔日、袭释穹变成的牛头马面,混在一群吆喝喧哗的牛头马面中,悄梢行过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的背阴山,避开追魂太尉和勾司人的耳目,偷偷潜进森罗殿后的司房里,逐一查看生死文簿。

邱胜翊检阅到了晁东国,急忙找出吴映洁那一栏,果然,除吴映洁三个字以外全部是一片空白。

“想清楚了没有?”袭朔日压低声音,问。“你打算给她什么样的命盘?”

邱胜翊怔了怔,抬头望定他,犹豫不决。

“到现在还没想清楚?没时间了!”守在司房门口的袭释穹急着说。

“她说这一生不想嫁人,但一个女子孤独终老十分可怜。邱胜翊低低说道。

“要不安排几个义子给她也行,让他晚年有靠。袭朔日提议。

邱胜翊蹙着眉,认真思索着。

“也好。就这么办吧。”他刚提起笔想写,突然问,有行铅灰色的字体从雪白的纸面上隐隐浮了出来,由浅渐黑。

邱胜翊愕然一怔,细细读来,竟是?

“吴映洁,庚西年三月初三申时寿终,年一十九岁。”

邱胜翊大惊,揪往袭朔日的衣衫急问。

“今天不就是三月初三吗?”

“未时过去了,此刻恐怕已经是申时……”袭朔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住。

刹那问,邱胜翊的脸上失了血色,不假思索,反身便冲出司房。

“你想干什么!别太冲动!”袭朔日和袭释穹大叫,两个人奋力制住他。

“她不能死!邱胜翊急欲挣脱。

“你胡说什么!她早晚都会死的!袭朔日对着他吼叫。”你现在就算救下她一条命,她也不过只能再多活个几十年,最后仍是一死,接下来呢?你要如何收拾残局?如果再比现在更乱,老实说我们也帮不了你了!袭释穹忍不住大骂起来。

“你们不明白?”邱胜翊发狠地挣开他们两个人,深深抽口气,低哑地说。“她能多活几年,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

“你是傻瓜吗!多活几年能有多重要,随便一眨眼就过了。袭朔日嗤鼻笑道。

“我相信你所面对的不比我聪明。邱胜翊推开他,冷静而决绝的朝外走去,一边丢下话?”别跟过来,我不要你们帮忙,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不想把大家都拉下水。“

袭朔日和袭释穹愕然的对望着,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雾纷纷的险地之中。

一切如谜。

正文 第六章

已经接近申时了。

一行人在急风密雨中抬着两顶金碧雕饰的轿子及几箱猪羊牲礼,喧喧嚷嚷,万分艰难地朝青浦河口行去。

两顶轿子中分别绑着吴裘和吴映洁父女两人。

狂风掀开了吴映洁的轿帘,她仰起了脸,呆看着轿子外灰重的天色,大雨做了重重的帘幕,除了雨声,她也隐隐听见了青浦河闷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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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天未亮,她被七、八名宫女喊起,在诡异莫测的气氛中被强迫沐浴、更衣下上妆。

沐浴于香草清水之间时,她再也忍不住焦虑地追问?“做什么?莫非要我侍寝?”

“虽说是侍龙寝,可你侍的却是青浦河的龙哪。宫女们发出尖锐的笑声,眼神幸灾乐祸地瞧着她。

吴映洁瞬间明白了她的命运,原来,广仁王拿她当血祭龙神的祭品。

走到这一步,远在她的想像之外,面临死亡的恐惧利爪般地攫住她,令她不寒而栗。

当宫女压迫似地替她穿上艳红、花团锦簇的新嫁衣,并绑缚在花轿之上时,他惊惧的情绪竟莫名地静定了下来。

也许是出自于一种出嫁的心理,恐惧感如雪花般稍纵即逝,模糊而热切的渴望取代了一切,即便无缘同邱胜翊相守一生,她也满心渴盼着他能见到她今生最美的模样。

自与他相遇、倾心爱上他开始,她的命运就脱轨了,从晁东国母仪天下的地位落到了血祭龙神的下场,这莫非是上天给他的责罚?

爱他,便会毁了他。邱胜翊曾痛苦地这么告诉过她。

她的爱让他痛苦了?但她不要他痛苦,为了所爱的人能快乐,她甘愿忍受不去爱他的刑罚,若能牺牲她的生命来保全他在天界的神职与地位,她也心甘情愿。

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他是她这一生昼思夜想的唯一钟情。

锣鼓喧天;六名身着雪白舞衣的舞者,在大雨中跳着“祭神舞”。

两名壮汉将吴映洁从轿中扛了出来,雨点重重地落在她全身每一个地方,她一无抗拒,任由雨水击打着。

她偏过脸,看见父亲同样也被两名壮汉扛在肩头,与她并列在青浦河口的堤岸上,父亲脸上的神情交织着恐怖、悲痛与惊骇,令她不忍卒睹,她不害怕自己将死的命运,但看见父亲与她相同的遭遇时,却让她感到伤痛欲绝。

她甚至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锣鼓声骤止,舞者迅速地退开来。

吴映洁被雨水打得眼睛都张不开,索性闭上眼,她知道,时辰到了。

耳际听得滔滔浪响,浴在雨中,她彻底地舒展自己,安详恬静地微笑着,静听着雨声的缠绵。

完成一场燃烧生命的爱怨痴狂,她笃定而且无悔。

“申时到?”主祭者高喊。

吴映洁的身子被抛出了堤岸,抛向滔滔滚滚的浪潮,她访佛轻如一片飞鸿,漂浮在江浪之上,被激流卷得载浮载沉。

好冷好冷啊?

她缓缓地被拖人冰冷深沉的河底,黑暗吞噬掉了一切,没有月;也没有星,这一生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消失了,最后残存着的是邱胜翊那张似笑非笑的容貌。

她凄绝地一笑,历经几次的轮回以后,他是否还会想起她?

只期盼他能在永恒的岁月中,偶尔想起曾有一个名唤吴映洁的少女,用她的生命来爱过他,便够了。

太迟了!

邱胜翊赶到青浦河口时已过了申时,堤岸上只剩下两顶空轿子,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他来得太迟了。

如五雷轰顶,一种无法想像的痛楚劈面而来。

青浦河隆隆的声响,震动着他的心肺,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千万片,失落的狂乱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纵身跃下云端,念动避水咒,飞身冲进激流里,疯狂地在青浦河里搜寻吴映洁。

“映洁、映洁?”

他拼尽力气,声嘶力竭,然而找遍了整条青浦河,就是找不到吴映洁。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将永永远远失去她时,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炙痛。

太阳深深地,沉进幽暗的河底,他跪倒在湿湿软软的浅滩上,张开嘴,用力喘息着,一阵阵碎裂的声音细细地往他耳里钻,不可思议的痛楚侵蚀了他的四肢百骸,除了疼痛,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映洁?”

他沉痛地大喊,风雨中回荡着他对她的歉疚。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自他脑中飞掠而过,他从泥地上惊跳起身,猛然间想起了司职人间江河的袭武星。

他急纵云头,御风乘云,径赴袭武星的住处?天明宫。

无论如何,他非要把吴映洁找回来。

天明宫

“冥海王稍停,待小的先行禀报星罗王……”天明宫守门的小兵气急败坏地阻挡着邱胜翊。

邱胜翊毫不理会,迳行硬闯而入。

“武星、武星,你在哪里?”他蛮横地大喊。

前殿、大厅俱不见袭武星的人影,邱胜翊笔直地闯进内室,霍然撞开内室的房门,屋内传出一声娇媚的惊呼,他看见妩媚而火艳的美人嗣体,正浪荡地与袭武垦狂野纠缠着。

“王,小的……拦阻不及……”尾随邱胜翊的守门小兵目睹春意盎然的这一幕,结结巴巴的,早已吓白了脸。

“滚下去!袭武星怒喝,挑着眉,与邱胜翊冷冷对望。

邱胜翊斜倚在门边,耐着性子看他套上单衣。

“留在这里。”袭武星冷魅地一笑,低头吻了吻床榻上风情万种的绝艳美人。“不许穿衣服,乖乖等我回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邱胜翊根本不相信袭武星竟会如此尽情纵欲。

“那女子是什么身分?”行经花架下,邱胜翊随口问道。

“小妖精罢了。”袭武星冷哼两声。“什么事劳你大驾光临?不可能是专程为了盘查小妖精的身分而来的吧?”

邱胜翊胸腔一阵抽痛,他吸口气,咬牙说道:“你应该知道晁东国拿吴映洁供祭你的事?”

“当然知道。”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只吴映洁,连她父亲吴裘也一并供祭给我了,愚昧的晁东国王,根本供祭错了人,应该供祭给司管雷雨朔日才对。”

邱胜翊微愕,没料到吴裘也命丧青浦河底。

“把吴映洁交给我。”他幽幽低语。

“她已经死了,你要她干什么?”袭武星冷傲而轻蔑地哼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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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事,你必定是把吴映洁的身体藏起来了,快把她交给我。”邱胜翊的语气中满是肃杀之气。

“胜翊,你当真动了情吗?”袭武星呵呵浅笑。“她死了不是正好,你再无后顾之忧了,还要她的身体干什么?”

“你到底把她藏在哪里?”他重喝。

“吴映洁是祭给我的供品,我不会告诉你的。”袭武星诡异地弯眉笑道。

“武星,别逼我发火!邱胜翊震怒地揪住他,由齿缝中威吓。”我现在烦躁得很,最好别逼我失去自控的能力。“

“威胁我也没有用,我劝你还是趁早忘记这回事,趁早忘记吴映洁这个人,才不至于惹火烧身,是朋友才给你忠告,别不识抬举。”他不屑地皱了皱眉,转身穿过花架,准备回房。

“快把吴映洁交给我,否则掀翻了青浦河,我都一定要找到她。”邱胜翊暴怒狂喊,愤恨的烈焰冲上他的脑门,焚毁所有的理智。

袭武垦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胜翊,你想自毁前程,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他嘲弄着,“我说过,我最讨厌那种玉石俱焚的爱情戏码,你却非要跳下去不可,‘爱情’真可怕,居然把你变成一个幼稚不怕死的家伙,哈哈?”

袭武星纵声狂笑,转身走回寝房,钻进小妖精的温柔乡。

邱胜翊像身陷绝境的困兽,被他夹杂着讽刺的挑衅彻底激怒了,从前的他也是嗤情笑爱的,从不相信自己会有丧失理智的一刻,更没想到,让他丧失理智的人会是吴映洁。

他以为自己对生离死别早已无动于衷了,但吴映洁的死却像骤然袭来的烈火,燥天炽地,把他的一颗心烧成了灰烬。

他浑身的血液被掏空了,理智尽失,怒发如狂,唯一盘踞在他脑中的意念,就是要找到吴映洁。

他发疯似地狂奔出天明宫,飞空而去。

一阵金光划破长空,顷刻间,云气弥漫、天地晦暗,披着金灿鳞甲的巨龙在云中乍现,他长啸一声,自云雾中朝青浦河俯冲而下。

顿时,浪如山倒,波涛横生,河水暴涨了几尺。

邱胜翊直冲入河底,翻了两滚,奋力一摆尾,“轰”地一声巨响,河堤终于塌陷了,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汹涌地漫向闰州城。

瞬息间,他腾身飞出青浦河,念动止水咒,凶猛的河水在闰州城外陡然收了势,河水泼泼狂滚,一旦他收了咒语,整座闰州城便会让大水淹没。

他绕雾盘云,昂首长啸,雄居在昏沉黑雾中,一切行动只为要回吴映洁,他毫不后悔。

袭武星在黑雾中现身了,神情怒不可遏。

邱胜翊回复人形,冷望着他。“把吴映洁还给我,否则我就用你的青浦河水淹掉闰州城。”

“你简直疯了!”袭武星怒斥,一头黑发飞舞在阐黑的夜空中。

“我只能这样威胁你,别无他法。”邱胜翊灿金色的头发正与袭武星形成强烈的对比。

“要我还给你也行,我只是可怜你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境。”袭武星自齿间漏出寒森森的话。

“多谢星罗王的怜悯,如果你肯把吴映洁还给我,我会更加感谢你。”邱胜翊冷悌着他。

袭武星瞪视着邱胜翊,双脑深邃。

“好,我把吴映洁交给你,把河水退了吧!袭武星扬手一挥,云端缓缓降下一只水晶棺来。

邱胜翊暗念着咒语。

决堤的河水渐渐退去,崩塌的堤岸回复了原样,依旧如先前一般完好如初。

“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的尸首,竟然值得你掀翻青浦河?”袭武星摇头惊叹,满脸讪笑之色。

邱胜翊垂眸孤立,面容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

“胜翊,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他飘忽地说着,缓缓回身离去。

邱胜翊征立了半晌,直到袭武星嘲弄的背影走远,他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掀开水晶棺盖,看见一身鲜红嫁衣的吴映洁静静地躺在里面,柳眉弯弯,容颜纤纤,脸色与生前无异,显得无比宁静祥和。

他的喉头梗住,胸中有股热流急速翻涌着,他从不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竟是如此撼动着他的心。

直到失去了她,才发现她在他心中深情刻骨、无可取代的地位。

他轻柔地将她抱起,吻了吻她冰凉的额。

即使粉身碎骨,他也要她活过来。

“映洁,我要你活过来,我要你?”-

东海海底祭赛宫

邱胜翊将吴映洁安置在枣色的缎被上,寝殿亮如白圆,魅丽的光影,将吴映洁苍白的脸庞映照如生。

他盘腿坐在她的身侧,凝神闭目,缓缓在体内运气,约莫半个时辰,从口中吐出一颗金光闪烁的五彩金丹来。他扳开她的唇,将金丹放在她口中,慢慢俯身擒住她的红唇,呼口气,将金丹送入她的咽喉,径至丹田。

不多时,吴映洁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鼻息如游丝,舒缓而且微弱。

“映洁?”他轻唤,能触到她的鼻息,一切都是值得的了。她的灵魂牢台,慢慢地、慢慢地苏醒了,她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四顾,前尘幽幽如梦。“吁?”她发出一下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映洁,睁眼看我。”他低低轻唤,掌心捧着她逐渐温热的面庞。

吴映洁勉强凝聚模糊的视线,当她看清那张令她心醉神迷的脸,泪水纷纷自眼角滚落。

“我死了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见得到你。”她抬手圈住他的颈项,用尽全力攀住他,不能遏止地哭起来。

他心痛地拥她入怀。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曾经对你承诺过,要让你今生圆满幸福,从今以后,只要你想见我就能见到我,我永远不会再躲着你,也会好好的爱你。”他拥紧她,低头轻吮她脸颊上的泪珠。

吴映洁震动地抬起脸看他,懵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副心思都放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中,害怕他所说的动人话语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她狠狠地抱紧他,唯恐一眨眼,就又失去了他。

“我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痴迷地凝视着他的双眸。

“你已死过一次,而我救活了你,就是这么简单。”他摩挲着她的头发,轻轻低喃。

“为什么救我?”她的心跳得愈来愈剧烈,依稀想起自己曾走在一条暗黑、阴寒的路上,四周迷雾重重,什么都看不清,她惊恐地搂紧他的胸膛,将自己密密实实地贴在他怀里。“我想起来了,我曾经跟着许多不认识的人一直向前走着,我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大地都是黑沉沉的,无边无际,只觉得好黑、好冷、好孤单,然后,有双手从天降下,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原来就是你救了我……”她呜咽地泣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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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还在黄泉路上,若是进了幽冥地府,我要救你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他温柔地抚慰着她的惊悸与哭泣。

这真的不是梦,她是活生生的感觉到被他拥抱的滋味,她真的没死。

“你不是说,我爱你便会毁了你吗?”她静静吴在他炽热的胸怀里,让他独特醉人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住,觉得好暖和、好平安。

“不是你毁了我,是我自己毁了我自己,与你无关。”他轻轻拨弄她的发丝,笑得俊魅迷人。

“为什么?我死了就死了,你不是正好少掉一个大麻烦,为什么还要救我?”她仍执着地追问。

“别老是问为什么,如果我能知道为什么,那一切就都好办了。他笑着贴向她的红唇,沙哑地低语。”我舍不得看你这样的美人儿死,非常非常舍不得,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不只如此,你还爱我。”她凝视着他,认真强调。

他轻笑着,额头贴着她的额,鼻尖贴着她的鼻尖。

“你真的不再躲我?”她不放心地问。

“嗯。”他吻了吻她的唇。

“你真的会好好爱我?”她贴在他唇上轻笑着。

“嗯。”他深深吻上她,舌尖在她唇中贪婪地吮吻掠夺,他慵懒低吟着。“从今天起,你会拥有我的爱五百年……"

“什么意思?”她的心神迷离,一时无法听懂。

“我的内丹,凡人只要闻一闻就能添百年寿命,如今你吞下我的内丹,便能多活五百年,这样明白了吗?”他一路舔吻到她雪白柔滑的香肩,温热的气息在她的头窝流转着。

突然间,吴映洁睁大了双眼,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你的内丹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这么做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她很紧张,紧张得心口泛疼。

“失去一点法力而已,别担心。”他意态闲闲地抚摸着她的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说得虽然轻松,但五百年的修为得来却是艰苦不易的。

“可是……”她蹙眉咬唇,怀疑他失去的真只有一点法力?或许怕她自疚,才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

“别可是了,只要我觉得是值得的就行,今后,你只要吃上一餐就能久久不饥,身体也不会受病痛之苦了。”他把忧虑不安的她温柔地圈在双臂之间。

“胜翊……”她感动得埋进他怀里,楚楚柔情俱被他牵动了。

“一颗内丹留下你五百年,我认为是值得的。”他的指尖梭巡着她绝色的姿容,缓缓游移过她湿润的唇瓣,深深的,用他饥渴的唇复上她的。

她在他炽热的狂吻中啜泣出声,终于,她可以真真实实、完完全全的拥有他的爱了,她何其有幸,能刻骨爱他五百年,也能得到他五百年的爱。

“你的身体热起来了……”他低喃,双手漫不经心地沿着她雪滑的肩,轻滑向她柔软丰盈的胸脯。

她的肌肤窜过一阵战栗。

“我要你更热,我要确定你的生命是我给予的……”他的双手灵巧地解开她的领铜,探进她的衣襟内,她惊抽一口气,发现他的手掌复在她浑圆雪白的乳房上,轻轻抚弄着。

“胜翊……”她不自觉地娇吟出声,一阵阵醺然的感觉烧热了她的五脏六肺,她热得像要融在他的怀里一般。

他托起她的下颚,唇舌挑逗品尝着她,摄人她馨香的气息。

“这一回,你是心甘情愿把身心都交付给我了,映洁,为什么你能让我发狂,让我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他奋力一扯,她那一身繁花似锦的嫁衣就翩然落地,宛如一片红色的花海。

沉积许久的爱欲情狂瞬间爆发开来,他撕开她最后一件小衣,倾身舔吻啃咬着她丰挺的酥胸,双手疯狂分开她纤纫的足踝,悍然复上她滚烫的娇躯。

她如遭电极地一震,嘤咛呻吟着,不禁弓起曲线诱人的背脊,仿佛向神献祭的少女,在他怀中轻轻战栗着。

他的男性欲望猛烈地刺穿她,她屏住呼吸,让甜美、灼热的渴望充满她的体内,尽管他狂猛炙烈的占有方式和第一次截然不同,但同样都能让她每一寸肌肤、血脉震颤、疯狂。

他失控得有如脱缰野马,蹂躏着她娇弱细致的身驱,将她领进激情狂野的漩涡中,甜蜜而纵情地折磨着她的感官。

“胜翊……”她无法自己的惊呼出声,意识逐渐粉碎,恍若由高耸的云端跌坠而下。

他痴迷地凝望着她迷离娇媚的神情,她散放出来的甜美气息,缓缓地、缓缓地渗入他的血脉里?

正文 第七章

好安静,静寂得无有人声。

吴映洁悠悠醒来,怀疑世上怎会有如此安静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睛,猛然撑起身四下张望,不见邱胜翊在她身畔,她心慌地掀开被想下床,瞥见自己光裸着身子,再进一步看见丰润的胸前和雪白大腿上的吻痕,脸颊嗖地飞起一抹红云。

昨天真的不是一场梦。

她掀开重重纱帐,裹着薄被缓缓下床来。

“胜翊,你在哪里?”她一边叫唤,一边好奇地打量自己身处的所在。

一旦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后,她整个人惊呆住,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黄金砌的墙、琉璃造的藻井、玛瑙铺的地,白玉瓶中插着几枝弯弯曲折的珊瑚树,有股奇香从几案上的心盟里寥寥飘来。

是仙境吗?她怔坐着,不敢稍动。

“你醒了。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条地转身,看见邱胜翊提着一只食盒进来,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醒来才对。”他倾身,在她耳衅轻柔地低语,一面欣赏着她发髻松垂,娇怯可人的模样。

吴映洁微愕,想起昨夜一场火热而浓烈的缠绵,顿时整个脸庞绯红烧透。

“你去哪儿了?”她羞赫而甜蜜地垂下脸。

“我命巡海的夜叉去办些事,顺便找些吃的来。”他轻轻啄吻了她一下。

她不自禁地漾起软软甜甜的笑容,想起从今以后能拥有他的爱五百年,她就感到无比的开心满足。

然而其中隐藏的危机只有邱胜翊一个人最清楚,她能无忧无虑,但他不能。

“你应该饿了吧?他打开食盒,取出热菜和鲜果。

看到食物,吴映洁才发现自己真的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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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边吃边问。

“东海海底的祭赛宫。”他支着下颚,悠闲地看着她吃。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想起他是海神的身分,惊喜地睁大眼睛。

“不是,这是大约一千年以前,被一位老仙翁弃置的宫殿。”他拿起一颗红桃,咬上一口。

“老仙翁如今人呢?”仿佛听着神话,她眸中闪看好奇的光。

“住到一处仙山去了。”他耸耸肩,一边吃桃,一边懒懒地解释。“他不喜欢海底的冷清,所以就把这座祭赛宫让给我。”

“原来是这样,我们现在真的在东海海底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感觉好奇妙。”她的双瞳充满兴奋和愉快,虽然最大的原因在于能与邱胜翊厮守的欢悦。

“别太天真了。”他漫不经心地泼她冷水,“你除了这座祭赛宫能走动以外,哪里也去不得。”

她抿嘴望着他,多少明白原因何在,邱胜翊为了她,必然承受了无法想像的强大压力。

“胜翊,告诉我多一点,我想知道更多更多和你有关的事。”她靠向他,轻轻倚在他的肩头。

邱胜翊吸口气,低低说道:“东海为我司管,这座祭赛宫建于海底的一道岩缝之间,天庭地府无人知晓,日游神、夜游神也管不到这里来,所以是目前安置你最好的地方。”

她急切地摇头,间:“我想知道你今后会怎么样?”

“我很好,虽然朔日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他不会泄漏的,噢,对了,朔日是雷雨神,晁东国的雨灾就是他干的好事,广仁王太愚蠢,把你献祭错了神。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说到祭神,吴映洁立刻想起了吴裘。

“胜翊,你可知道我爹如今怎么样了?”

邱胜翊脸色微变。

“你爹如今在幽冥府中等待轮回。他轻描淡写地说,然而事实上,吴裘因生前亵读神佛,在地狱中饱受苦刑,永世不得轮回超生,但他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免得再让她痛苦一次。

“原来,我爹已在等待轮回了,而我的娘如今也已转世为人,不再是我的娘了。她悠悠叹息着,缓缓抬起手,极温存地抚着他完美无暇的脸庞,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胜翊,告诉我,你会陪我五百年。“

这句话似火般烙上邱胜翊的心口。

他迅捷地捆住她的纤腰,将她狠狠带进他怀里,他当然也想陪她五百年,就怕他逆转乾坤,屡犯天条的结果会是一场空。

他痛苦地抱紧她,忽而猛烈地吻上她的唇,又紧又狠地圈捆住,生怕一放手,她便成了幻象消融不见。

“你嘴里有桃子的味道,好甜?”她的呻吟中混合着轻笑,舌尖贪婪地品尝他口中香甜的滋昧,微颤地喘息着。

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用尽全力抓牢她,深邃莫名的担忧转化成沸腾的欲海,掀起激越的火焰狂潮。

他抱起她,两个人滚倒在床榻上,像两头没有未来的困兽,竭尽所能的交缠厮磨着。

“映洁、映洁……”他埋首在她雪嫩的酥胸前,如饥似渴地吭尝珍珠般的乳尖,拖着她一道堕入难以控制的情潮中

“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以灵魂低诉。

她醉人地笑着,极力伸展自己,迎向他,只想与一起烧融。

重重纱帐内春色无边。

迦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立在纱帐外,在撩人的喘息呻吟声中,脸红耳热地低声唤着。

“王,我是迦耶,有急事禀告。”

“出去等着。”

听见邱胜翊充满情欲的慵懒声调,不懂男女情爱的迦耶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他暗咳了两声。“王,我能等,只怕日逐王没那个耐性等。”

纱帐内静默了片刻。

邱胜翊掀开纱帐下床,漠然地穿上衣服。

迦耶抓住这个机会,偷偷瞧了纱帐内一眼,就在纱帐掩落的惊鸿一瞥中,他看见了令他屏息的画面,神色酣醉、面颊桃红的吴映洁,抚媚娇软地趴在凌乱的缎被上,双目微合,撩人遐思,虽然曾经奉邱胜翊之命暗中守护过她,但印象中的她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娇艳诱人。

邱胜翊拍了一下迦耶的脸,吓得他彻底回过神来。

“朔日人在哪里?”

“在……在外面的回廊……”迦耶尴尬的红透了脸。

“你待在这里,别吵她睡,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邱胜翊淡淡地吩咐完,立即旋身而出。

见邱胜翊走远,迦耶双手支着下巴生了下来,眼睛盯着层层纱幔,想像着帐中动人的绝色容颜,魂儿缥缥渺渺,什么是七情六欲?在他脑中对情爱已经万分好奇,兴起了无穷的幻想。

啊!将来,他会不会遇上一个比吴映洁还美的姑娘?

邱胜翊到了回廊,见袭朔日倚在白玉柱上等着他,神色早已显得不甚耐烦了。

“你果然在这里。”袭朔日一副‘终于找到你’的表情,大松一口气。

邱胜翊坐在白玉雕成的栏杆上,淡笑不语。

“你的‘事迹’传遍了天庭,这会儿是无人不知,知无不晓了。”袭朔日半讽半笑地斜睨着他。

“是吗?”他的表情波澜不兴。

“幽冥府拘不到吴映洁的魂魄,便立刻敌表上奏天帝,天帝从日、夜游神回报中得悉前困后果,大力震怒,随即遣将到步虚宫擒拿你,却没想到扑空一场,天帝认为你畏罪逃躲了起来,下令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一定要擒住你治罪,我问你,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袭朔日忧心忡忡地,身为他的好友,他都快急疯了。

邱胜翊凝望着远方,默默地没有接口。

“四大大王和五方揭谛今天没有擒到你,明天没有擒到你,难保后天不会逮住你,你不如自行向天帝请罪,说不定罪责还会轻一点。袭朔日拼命替他想开脱的办法。

“我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邱胜翊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浅浅的微笑。“当心被我连累,惹上不白之冤。”

“别老是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少惹我发火了,要不是事关你的生死,我才懒得趟这浑水。”

邱胜翊轻笑了两声,他了解朔日的脾气,要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也办得到。

“一个人陷落情爱当中,是无法用理性来面对诡橘的变化。”他看了袭朔目一眼,悠悠叹道。“旁观者或许嗤笑爱恋中的人愚昧可怜,但唯有身陷恋情中的人才了解怎么做方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一番话让袭朔日征呆住,不禁心有戚戚焉,就如同他所面对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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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死,让我刹那间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有多么浓烈,足以令我为她九死一生,奇怪吧?我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的雪肤花貌一夕之间凋谢,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不只你自己不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袭朔日哼了哼。

邱胜翊倚着自玉柱低头苦笑。

“要不要……猜猜看我的下场?”他忽然间。

“下场?”袭朔日古怪地盯着他看,认真思索起来。“依我看,你所犯的错并非罪大恶极,应该不至于死路一条,最多是革除冥海王之职,或者贬下尘凡,历劫几世再回天界。”

“你的猜测倒让我获益匪浅。他淡淡勾起嘴角,垂眸凝思。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若是一再躲避天帝擒拿,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袭朔日严重地提醒他。

“我知道。”他茫然凝望着地面。

“你以自身的内丹救活吴映洁,如今她已在生死簿上除了名,不属幽冥府管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就安置在祭赛宫里,我已经命迦耶好好照顾她了。”他感叹地笑了笑,自嘲道:“付出一颗五百年的内丹才救回吴映洁,总要多给我几天的时间和她相处才不会太浪费嘛。”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袭朔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邱胜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别急,你先回去吧,在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找到我之前,我会自己上凌霄宝殿向天帝请罪。”他翩然转过身,悠哉地离去。

袭朔日错愕地盯着他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完全没有一点懊丧、苦恼或悔恨的表情?

是什么力量让邱胜翊变得无所畏惧?

迦耶煮了一壶香茶,却遍寻不着邱胜翊和吴映洁,行经花园前的那扇门时,听见门内笑声飘来。

他推开两扇门,看见邱胜翊坐在碧玉石椅上,悠闲地瞅着笑语盈盈的吴映洁,她正倚在朱栏上,伸着纤纤如玉的手指,指向朱栏内的一朵奇花。

“那叫什么?”她回头问邱胜翊。

“海棠红。”

“那株青葱色的呢?”她再往旁边一指。

“碧砂兰。”他极有耐心地回答,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全部答完整座园子里的奇花异卉了。

“碧砂兰?真好听的名字。”她回身坐在他的腿上,懒懒地偎进他怀里,喃喃自语着。“绣墩草、九秋菊、千叶桃,这些花草真美。”

“都不及你美。”他把脸埋迸她的头窝,轻舔着她珠玉般的耳垂,引发她格格的笑声。

眼前耳鬓厮目的迤逦画面让迦耶一阵目眩神迷,俊魅的男人挑逗着绝色的女人,无边春色薰红了他的脸,他捧着茶盘傻站着,目瞪口呆。

“迦耶,你不觉得自己看太久了吗?”埋首在吴映洁锁骨间的邱胜翊出声提醒,朝他投去淡然的一瞥。

迦耶霎时回神,手忙脚乱的把茶盘放上碧玉茶几。

“王,我送茶来了。”他僵直地盯着石板地,不敢再乱看。

吴映洁羞得满脸徘红,手足无措地离开邱胜翊的怀抱,不自在地低下头轻嗅茶香,掩饰羞窘的表情。

“迦耶,辛苦你了,茶好香啊。”她衷心赞道。

“吴姑娘若是喜欢喝,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煮给你喝。”迦耶倾慕地讨好她。

邱胜翊对着迦耶挑了挑眉。“你对我怎么没有这般用心过?”嗓音阴沈得好似冥府判官。

“这……”迦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几句话来对答。“王不是一向都不爱喝我煮的茶吗?我怎敢对王不用心,王下令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都不敢违抗呀。”

邱胜翊淡淡地一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审视着迦耶。

这个小羹龙,分明是一脸情豆初开的模样,骗得了准。

“把映洁托给你照顾妥当吗?”邱胜翊微眯双眸,目光犀利地紧盯着迦耶。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托给迦耶照顾?”吴映洁错愕地望向邱胜翊。“我若有事离开祭赛宫,只有迦耶能保护你的安全,你别多心。”邱胜翊轻描淡写地解释。

“噢?”吴映洁了解地点了点头,好心地替迦耶解围。“迦耶年纪还小,别要求他做太多事了。”

迦耶感激地朝她投去一瞥。

“年纪小?”邱胜翊冷哼了两声,“迦耶只是变成人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小孩童罢了,事实上他可是个年纪有你十倍大的小羹龙。”

“真的!吴映洁大吃一惊,好奇地审视着迦耶,兴奋得两眼发光。”我没见过羹龙长什么模样,迦耶,你能不能现形让我瞧瞧,好不好?“

“好哇!”迦耶被她兴奋的灿亮明眸冲昏了头,马上一口答应,旋即感到一道咄咄逼人的眸光箭般地射向他,他立刻闭上嘴,噤若寒蝉。

“怎么了?”她留意到了邱胜翊眼中的不悦和温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便小小声他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

邱胜翊一句话也没有接口,默默辍饮着香茶,吴映洁一头雾水,迦耶则是冷汗涔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迦耶,你可以退下了。”袭陷冥终于下了一道命令。

“是。”迦耶如获大赦,邱胜翊那双锐利的眼睛瞪得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特赦令一下,他随即飞也似的奔出花园。

吴映洁看着迦耶畏畏缩缩的背影,不禁同情起他来了。

“胜翊,你对迦耶太严厉了,我觉得迦耶很可怜。”她给自己斟满香茶,喝了几口。

“被我收吴就要听命于我,没什么好可怜的。”他悠然地辍着茶。

“但我看起来就觉得你在欺侮一个小孩儿。”她嘟嚷着。

“你又来了。”他不耐地斜睬着她。“我说过迦耶的年龄比你多上十倍都不止,如果把他丢在荒山野岭,他生存的能力绝对比你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无话可反驳,微一耸肩,不以为意地说。“谁叫迦耶长得那么可爱,挺让我喜欢……”

邱胜翊猛然托起她的下颚,冷然盯住她,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独占欲。

“你喜欢的男人只能是我。”

吴映洁怔了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蝴蝶一般地飞扑进他的怀里,紧密地圈住他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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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我好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她献上红唇,拼命亲着他的颊畔,笑不可遏。

“我自己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低喃,闭上眼享受她醉人的吻。

“现在是什么时辰?在这里,昼夜彻亮,根木分不清黑夜或是白昼。”她柔嫩的脸颊摩挲着他的颈窝,轻叹着。

“何必在乎昼夜,没有时间的约束,不是自在许多吗?”他捧着她的脸蛋,深遂地凝视着,琥珀色的瞳眸幽幽暗暗,深不可测。

邱胜翊苍凉落寞的眼神令她感到隐隐不安。

“胜翊?”她轻唤。

“怎么样?”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随时会失去你?她清楚说出心底深处的困惑,一问出口,禁不住感到一种针刺般的痛楚。

“你想太多了。他搂紧她柔软的身躯,轻抚着她的背。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她梦吃似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用力抱紧你都觉得不够,我就是一直无法放心。”

邱胜翊把脸埋进她浓密的发间,不让她看见他痛苦的表情,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温柔平静地抚慰她。

“映洁,既然我们都选择爱,就要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总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吴映洁听着,泪水静静淌下,湿透了他的金丝甲胃,他的手臂箍得她发疼,他的话,让她的心粉碎成灰了。

这一夜,爆发的情欲取代了绝望和不安,炽烈的缠绵仿佛宣告一场祭典的结束,时间无多了,两个人不想停,也不能停,只想彼此紧紧缠住,直到永远。

邱胜翊从深沈的疲惫中苏醒过来,即使在沈沈的睡梦中,吴映洁也极力圈抱住他,深怕失去。

他凝视着安然憩息在他怀中的清艳容颜,将要离别的憾恨和痛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百感交煎。

该来的想逃也逃不过。

他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压抑心中的悲伤憾恨,无声无息地松开她的手臂,下床穿戴好紫金冠、金丝青,忍不住,回首凝望?

宁谧祥和的睡容牵扯着他,再不能延宕了,他咬牙把心一横,翩然走了出去,坚定地走出祭赛宫。

只有他自己明白,最大的赌局开始了。

正文 第八章

一道焰焰金光冲出东海,惊动了正在东海口寻搜邱胜翊的增长、广日天王。

“是冥海王!广日天王指着那道刺目金光惊叫道。

“快追!增长天王提着青光宝剑,与广日天王急急纵云追去。

当发现邱胜翊前去的方向时,两大天王不觉惊愕,对望了一眼。

“冥海王直拜天庭?”广日天工张口结舌。

“祷此大错,冥海王逃都不及,这……有可能吗?”增长天王亦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金光径上九霄,不偏不倚,就落在南天门前。

守在南大门前的多文天王和持国天卫乍见金光来势快疾,急忙纷纷持刀仗剑,挡在南天门外,当一看清来人,俱都呆愣住了,满脸不信追捕整整七日夜的邱胜翊,竟然会亲自送上门来。

邱胜翊傲然凝立着,一身胃甲灿亮鲜明,似黄金映火,沈稳英挺,有股精光慑人的气势。

“冥海王,我等奉天帝圣旨擒拿你,你可知罪?增长天王持令高喊。

“我正是为请罪而来,四天王请旨去吧。邱胜翊浅笑,意态从容。

四大天王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们预料中的状况,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绑邱胜翊上殿才好。

增长天王收起青光宝剑,笑道:“冥海王既是自行请罪,我等当然也应以礼相待,冥海王,请。”

邱胜翊微微颔首,随着四大天王走进南天门,在凌霄宝殿外候旨宣诏。

天帝垂帘驾坐在凌霄宝殿之上,一听四大天王启奏,脸色骤变。

“宣他进来。”

邱胜翊走入凌霄宝殿,朝上礼毕,躬身说道:“臣犯下天条,今到此向天帝请罪,请天帝责法。”

天帝威慑的目光阴冷地盯住邱胜翊。

“你是朕御笔钦命的海龙神,是朕亲封的冥海王,明知天界诫条,竟然还明知故犯,令朕太失望了。”

邱胜翊咬紧牙关,望见天帝眼中对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睨视,他把忧疑的心思掩藏起来,缓缓跪地求惩。

“臣知罪无可恕,请陛下降罪。”他深知天帝的脾气,天帝能接受请罪,却不能接受求饶。

天帝抚髦冷笑。

“增长天王,冥海王究竟犯下几道天诫,好好奏与朕知晓。”

增长天王跪地禀告。

“冥海王与凡间女子吴映洁有段云雨私情,并擅改吴映洁个人命盘,以至于牵连吴裘、晁东国广仁王、萧王后及皇太子诸多人等之命定阳寿,七日前显露金龙真身,并私用法力掀起青浦河涛天巨浪,险险漫淹闰州城,造成晁东国人民惊吓不安,甚至以自身内丹转吴映洁还阳,强销吴映洁在生死簿上的死籍,致使吴映洁于天府、地府俱无名号。”

增长天王才刚奏完,忽听得南天门外一阵吵嚷,两道一红一白的人影无礼地闯进凌霄宝殿。

邱胜翊扬首望去,闯进凌霄殿的竟是袭朔日和袭释穹!

他惊愕地望着他们两个人,袭朔日和袭释穹俯吴在他身侧,替他求情。

“启奏陛下,冥海王所作所为虽有不当之处,然却是无心之过,臣等求天帝放胜翊一条生路。”

“朕以为冥海王不是无心之过,而是蓄意为之,可知青浦河一旦淹没闰州城,将死多少无辜百姓?怎可如此恣意妄为!”天帝愤然怒喝。“谁都不许求情,冥海王犯下天条,合该死罪!”

邱胜翊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黑网已朝他头上缓缓罩下。

“死罪”!他?赌输了。

“陛下!袭朔日和袭释穹双双惊愕地抬起头,朔日更是急急说道。”冥海王罪不至死,求陛下给冥海王以功抵罪的机会。“

不等天帝思考,袭释穹又立即抢白:“启奏陛下,如今整个晁东国上上下下俱陷入一片空前的恐慌当中,多数百姓都亲眼看见冥海王金龙元神怒掀青浦河的景象,举国上下沸沸扬扬传颂着恶兆之说,百姓们害怕是国之将亡的凶讯,惶惶不可终日,深怕厄运随时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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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晁东国百姓的情绪,陛下,祸既然是冥海王闯出来的,就该由冥海王自己去收拾。袭朔日接口。

“是啊,陛下。”袭释穹紧接着又说。“就命冥海王再显一次金龙元神,到晁东国太极殿上盘旋个几回、吐些五色缤纷的祥云绕梁,如此一来,晁东国百姓方能安心,并信为国运昌隆的吉兆。”

两个人一搭一唱果然有些效果,消减了天帝大半火气。

“真想不到,晁东国的百姓还能助你解脱死罪。天帝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邱胜翊,冷冷一笑。”不过,你最好别忘了,脱去死罪,你依然活罪难逃。“

邱胜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一迳沈默。

天帝犀利地注视着他,他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孤傲的光芒,此刻,像雄伟傲岸的征战者丢盔弃甲后的悲凉和落寞。

四天龙均是天帝御笔亲封的,每一个也都是天帝极力赏识的爱将;正因如此,邱胜翊明知天诫而故犯才更令天帝大为震怒,若说要处死邱胜翊,天帝心中亦有不忍,眼前既然有此台阶可下,他也就愿意顺水推舟了。

“朕要看见满意的结果方能决定能否免掉你的死罪。现在着你即刻下界安抚晁东国民心。”天帝厉声传旨。

邱胜翊躬身谢恩。

袭朔日和袭释穹也终于松了口气。三个人一道走出凌霄宝殿。

“要不是多亏了我和释穹的机智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十个邱胜翊只怕也都死光了。袭朔日摇头叹道。

邱胜翊浅笑着,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

“两位的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我可不要你报答。袭释穹吓得连连摇手。”除非我得犯下天条才用得上你的报答,这我可不要,多麻烦呀。“

“别再废话连篇了,胜翊,快点将功抵罪去吧。”袭朔日催促着。“办这事不需要多少时间,我和释穹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邱胜翊点点头,尽管非常厌恶这种制造神龙显圣的假象,但此时此刻,他非得勉强自己去做不可了。

当广仁王密召重臣在太极殿商讨如何化解晁东国的危机厄运时,突然从空中降下一条金色巨龙,在五色祥云中绕着金銮殿飞舞了几回,留下满殿庭浓郁的异香,便在广仁王及众大臣惊呆的目光中腾空飞去。

邱胜翊刻意施法,让皇宫中的百花不分节气一一齐绽放,争奇斗艳,整整三个月不凋不谢。

此举果然奏效,吉兆之说让广仁王欣喜若狂,很快的就如潮水般在闰州城中传扬开来了。

邱胜翊回到凌霄宝殿向天帝复命,见殿上除了坐着袭朔日和袭释穹,另一厢还立着幽冥府冥司秦广王,他微愕,内心忐忑不安,不知天帝接下来将准备如何惩处他,。

虽然邱胜翊已做好卸除神职及谪贬下界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天帝一开口便是要他交出吴映洁。

他大惊,冲口而出:“陛下,吴映洁吞下臣的内丹,早已非凡胎之身了,岂能再入幽冥地府?”

“岂能?”天帝呵呵冷笑。“你又岂能擅自增添凡人阳寿?幽冥地府启表上奏此事,朕也需要给冥司一个交代。”

“臣既然已决心付出代价,就绝对不把吴映洁交给幽冥府。”邱胜翊的语气铿然坚决。

“你以为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天帝寒下脸,冷冷瞥视他。“你所犯下的诸多天条,以为随随便便安定一下晁东国民心就算是付出代价了吗?”

冥司秦广王转向邱胜翊,语带奚落,幽幽说道:“冥海王,天有神而地有鬼,阴阳轮转乃自然之数,不能易也,你恃自身法力修为,寂灭吴映洁之轮回,紊乱阴阳,冒读仙家法条,分明欺天罔上。”

“陛下,臣不敢这么想。”邱胜翊僵立着,额上沁出冷汗。

凌霄殿里的气氛沈重且压抑,天帝以冷峻的目光逼迫拷问着邱胜翊,袭朔日和袭释穹两人如坐针毡,都深怕秦广王的一席话会再次惹得天帝动怒。

“你给了吴映洁多少年阳寿?”天帝果然怒气腾腾。

邱胜翊犹疑了半晌,才缓缓答道:“五百年。”

天帝鼻哼一声,怒气四射的双眼眯成了一直线。

“你当真决心要为吴映洁的五百年阳寿付出代价?”

“是。”邱胜翊毫不犹豫。

“很好,你既然不肯交出吴映洁,非要自己来付出代价,朕就好好成全你,你给了吴映洁多少年阳寿,朕给你的惩治就是多少年。”

邱胜翊猛然扬首,脸色瞬间惨自。

“冥海王,就用你付出的五百年来抵罪。”天帝骤然令下。

袭朔日和袭释穹惊跳起身,疾呼“陛下三思”。

天帝面无表情,缓缓地传下旨意?

“北方有处极阴之地,名曰‘载天寒’,冰山互古不化寸草不生,着将冥海王打下凡,拘压冰山受罪五百年。”

天帝传旨的声音仿佛平地惊雷,让邱胜翊无处逃遁仅存的期望彻底燃成灰烬,他心中非常明白,这个惩治已是天帝所能给他最宽厚的恩宠了。

他倔傲地不肯求情,直视着天帝冷漠冰寒的双眼,他咬紧牙关叩谢恩典,回眸之间,他看见了天帝眼中一闪而逝的柔和光芒,心念一动,预知自己的赌注并未输声。

他冷静了下来,在绝望中生起了一丝希望。

邱胜翊为了避免吴映洁被四大天王及五方揭谛发现,便封往了祭赛宫的大门,并念动真言,隐密地将她藏在祭赛宫中。

吴映洁完全不知道邱胜翊已被天帝拘压在极北的冰山底下,她以为他顶多像平时那样,离开个一时片刻便会回来。

她安静地坐在花架下煮茶、赏花,仔细将飘落的花瓣一片片拾进瓷盘里,不让落花成泥。

在这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祭赛宫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无法计算到底等待了多少时间,直到茶凉、心慌。神魂不定。

她走出花园,一路叫喊“迦耶”的名字,平日只要她一叫唤,迦耶便会立刻现身,但此刻却无论她怎么呼喊也唤不出来。

她忐忑不安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愈等愈是心慌意乱,每一个时刻都是那么的迂缓难熬,她直觉感到不对劲。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笼上心头,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邱胜翊日前说过的话。

“映洁,既然我们都选择爱,就要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总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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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猛然省悟邱胜翊这些话中的真正涵义,倏然明白了他所决意面对的严苛处境了。

狂猛袭来的剧痛震裂了她的魂魄,一颗心顷刻坠入深不见底的万丈绝垫,彻底地支离破碎了。

“吴姑娘,你怎么了?”

迦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见她脸色苍白似雪,急忙扶住她颤抖的双肩。

“胜翊人呢?”吴映洁反手抓住他,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臂。

迦耶脸色微变,变得和她一样白。

“吴姑娘,王……他……”

“他死了?”她的脑中一阵轰然巨响,呼吸和心跳停煞,几乎昏厥。

“没有,王还活着,但是……恐怕现在的他是生不如死了。”迦耶哽咽地说着,禁不住泪如雨下。

“‘生不如死?”她梗住,浑身抖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帝将他拘压在极北方的一座万年冰山底下,受罚期限是五百年。”迦耶哭着继续说。

尖锐的痛楚终于溃决了,吴映洁环抱往颤抖的自己,泪水疯狂滚落。

“胜翊!”她痛哭嘶喊,戳破虚空。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离开她?怎么能一个人躺在寒冷的冰山下?

“带我去……带我去……”她硬咽不能成声,虚软地摇撼着他。

“不行。迦耶扶着几乎软倒的她坐下,安抚着。”吴姑娘,你要冷静一点,王命我好好照顾你,我怎能让你去冒那么大的险。“

“迦耶……我求你……求你……”她力竭声嘶,紧紧揪扯着他的衣襟,狂乱地摇头哭泣。“我不能……不能在这儿枯等五百年……我不能……”

“吴姑娘……”迦耶震动地看着她,她那双盈盈然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无尽的凄楚与哀求,他深深地被她打动,眼眶湿润起来。

“迦耶,我真的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胜翊,求你带我去……”她摇着他的手臂恳求着。

“吴姑娘,不是我不肯带你去,而是‘载天寒’位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极北之地,就连我都无法一天、二天,或是十天半个月能到得了,又何况是你。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安抚着。

“你难道无法御风驾云?”她掐紧他的手,咽着泪问道。

迦耶惭愧地低下头,面有难色。

“这……我小小法力只能腾云罢了,还称不上驾云,王还曾经笑我腾云慢得像老牛拖车,而你又是凡骨凡胎,以我的法力实在也载不动你。”

吴映洁闻言怔了怔,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关系,迦耶,只要你肯把我带出东海,我慢慢走,总会走得到你所说的‘载天寒’。”

“慢慢走?”迦耶惊喊,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你可知道从这里到‘载天寒’有几十万里的路,慢慢走得走上几十年啊!”

“总比在这里苦苦的傻等好吧?吴映洁含泪微笑,缓缓地,不容质疑地说着。”胜翊因我而受罪,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去陪他,一定要去。“

“可是……”迦耶犹豫不决,带着一个弱女子,在前往“载天寒”的途中会遇上什么凶险都难以预料,他可没有冒险的勇气。

“迦耶,你一日不答应,我就一日一日的求下去,非要求到你答应为止。”她的眼瞳清澈明亮,有股不能撼动的决心。

迦耶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头痛极了。

“好吧,我答应你。他揉了揉太阳穴,几乎可以想见邱胜翊痛斥他的可怕表情了。”不过,你也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他急忙把话说在前头。

“你说。”

“如果我们能幸运到达‘载天寒’,你见到王的时候,千万要说是你逼我带你去的,别害我挨他的骂。”他无辜地嘟着嘴。

“那当然,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出卖你。”只要迦耶肯帮她,要她交换什么条件都行。

迦耶咬了咬唇,深深叹口气,一脸豁出去的悲壮表情,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的丹丸来交给她。

“把这颗丹丸含在口中,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紧紧拉住我的手不许放开,也不许说话,无论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出声也不要理会,一旦出声,你就会窒息在海水里,千千万万要记住。”

吴映洁专注地听着,点点头,然后把丹丸慎重地放进口里。

迦耶握住她的手,再一次郑重叮瞩她。

“吴姑娘,把眼睛闭上,等我说可以睁开了才能睁开。”

她顺从地闭上眼。

突然间,她觉得整个身子一轻,由迦耶领着,缓缓往上飘升,仿佛浸入了凝结的海水中,水波凉凉的、柔柔的拍拂着她的身子,她的耳鼓充盈着海水流动的声音,如梦如幻。

她恬静安适地微笑着,感觉恍若回到“祭龙神”时,在青浦河幽游漂荡的那一刻,没有畏惧,只有丰盈的幸福感。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不悔不惧,死生相随。

“吴姑娘,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迦耶的声音唤醒了她,她睁眼,听见波涛拍击着海岸的声音,发现自己站在岸边散乱的石块上,天上挂着一轮璀璨的明月。

她恍然失神了一瞬,忽然明白老仙翁何以放弃华丽的祭赛官不住了,因为祭赛宫里看不见日升月落,看不见人世间最美的景象。

“迦耶,北方在哪里?她缓缓眸,问。

迦耶仰起头,朝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指去。

“我们走吧。”她的眼眸清亮、虔诚,静静地微笑。

迦耶怔忡地看着一身莹莹白衣的吴映洁,在深幽的夜色中微微泛着亮,痴心地追随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美得眩目。

正文 第九章

“载天寒”是处寒荒之地,亘古无人烟,是个无情无爱的苍凉世界。

邱胜翊就受压在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塔之下,少了五百年的内丹护体,他觉得全身每个部分都像散开来了一样,身体仿佛根本不存在,不过,原以为这样的刑罚必定痛苦万分,然而除了极度疲累的感觉以外,倒没有感到无法忍受的痛楚。

他的思绪虚无膘渺,昏昏欲睡,一种倦极思睡的感觉。

难道,就这样躺五百年吗?他痛苦地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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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吴映洁守在祭赛宫五百年,对她而言必然更是苦不堪言,当初救活她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他不该恋眷她的容颜,不该恋眷对她的爱,不该害怕在永恒的生命里失去她,更不该救活她来饱受思念之苦。与她相约了要活下去,只要她活着,仍然可能有希望。

但五百年的漫长等待,她能否承受?

思念和不安化成了庞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蠢蠢挣动,他的魂魄多么渴望能挣脱躯体,飞去寻她、拥她入怀。思念愈深,惆怅愈深。

“胜翊,你在这里吗?”

不知从何处隐约传来袭朔日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他凝聚心神,努力将心音传入袭朔日耳里。

“我在这里。”

“释穹已经讨救兵去了,你别担心。”袭朔日喊着。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只请你代我照顾吴映洁。他费力地把心音传送出去。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不过吴映洁已经和迦耶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了。”

邱胜翊的声音听起来惊愕不已。“迦耶怎么能跟着映洁胡来!”

“别怪吴映洁也别怪迦耶,怪只怪‘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你会落到这种下场,不也因为如此吗?怪谁呢。”袭朔日笑着说风凉话。

“这个地方太阴寒了,映洁肉骨凡胎,怎么撑得住。”他轻轻一叹。

“你不是把一颗内丹给她吞下了,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点冷对现在的她来说应该还没有问题。”

“一般的冷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载天寒’不同,这里自混炖初开至今不曾化过一块寒冰,如此至阴至寒的地方,绝不是她能忍受的。邱胜翊幽幽低语。

袭朔日环顾四周,满眼所见的全是万年冰川、冰山和冰原,他绝对相信邱胜翊所说的话。

“朔日。”邱胜翊清清楚楚地说道。“你和释穹别对映洁伸出援手,以她和迦耶的能耐,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到得了这里,无论如何,我希望一路上的艰辛跋涉能让她知难而退。”

“万一遇上凶险呢?”

“迦耶对我忠心耿耿,誓死也会保护映洁,然而以映洁的个性,却一定不忍见迦耶受到伤害,如此一来,也好断了她想到‘载天寒’来的念头。邱胜翊顿了顿,继续说:”我也希望你和释穹别再插手我和吴映洁的事,万一你们因此被我连累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袭朔日静默了会儿,忽然轻笑两声。

“你放心,我和释穹不会‘过度’插手了,以后会怎么发展,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很抱歉,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老兄,你欠我们的人情可多了,最好牢牢记在心里,将来好一笔一笔讨回来。”袭朔日爽朗地大笑着。

“我的异云宫里有点事,先走??”袭朔日化作一道红光腾上九霄,径回异云宫。

邱胜翊心中有股无法言喻的感动,他了解朔日和释穹都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自从他闯下祸事开始,他们便已插上两把刀了,这会儿,只怕两把刀会插得更深一些。

沈重的疲累感又深深袭向他,思绪益发缥缈涣散了,他无法自控地,滑进一场沈静的梦,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仿佛看见吴映洁柔美轻盈的身影,袅袅亭亭,飘带掀飞,好似向他走来一般,慧黠的双眼闪着笑,把一双纤纤玉手递进他的掌心。

他微微一笑,安静地卧眠在世间最酷寒的地方。

吴映洁在迦耶的引领带路下,骑马越过叠翠的苍山,穿过洪水激流,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坚定地往北方行去。

数个月圆月缺,光阴捻指,已到了秋分时节。

这一日,日色西落,迦耶拉着马,护着吴映洁艰辛地翻过一座白虎崖,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歇下。

迦耶牵马喝水,四下望一望,回身对吴映洁说道:“吴姑娘,半里外有处枣梅林,我去摘些果子来给你吃,很快就回来。”

“好,你自己小心。吴映洁点点头,不一会儿,迦耶的身影便没入昏蒙的山月中。

她坐在溪畔的枫树下,红叶轻飘飘地坠落在她的肩上,她静静与山水对坐,远望落霞孤惊,痴倒在这片美景中。

和迦耶已经走了快半年的光景,远方复盖着皑皑白雪的高山为何不见近一些?她在心里问自己,也在问邱胜翊。听迦耶说,“载天寒”在许多座这样的高山以外,胜翊,要走多少年才走得到“载天寒”呢?

她走到溪畔,汲水洗面,凝望倒映波光中的脸庞,悠悠一叹。

突然一阵狂风扫过,卷起漫天尘土,这阵风来得怪异,吴映洁警觉地起身,抬眼四下望去,愕然惊见一头雪色白虎高高踞立在对岸的大石上,一双碧眼闪着幽幽冷光,不怀好意地瞪视着她。

一路上,她遇到过的毒蛇猛兽也不算少,迦耶总有办法保护她,逢凶化吉。但这一回的情况不太一样,这头雪色白虎碧眼中透露出不寻常的幽光,与一般猛兽的凶残兽性不同,这种感觉令她遍体生寒。

白虎突然咆哮一声,吓得吴映洁魂飞魄散。

完了!迦耶,快回来救我!她惊恐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跑。

白虎猛地纵身一跳,呼啸一声跳过溪流,朝吴映洁呲牙例嘴地扑上去,铁钩似的利爪扑向她的背,刹那间,她就被白虎按压在地了。

“迦耶?”她惊恐地嘶喊,只觉得右肩一阵难忍的巨痛。

蓦地,踩在她肩上的利爪移开了,剧涌渐渐消失,她愕然地翻过身,赫然看见自虎变成了人形,面目苍白狰狞,诡异的碧眼直勾勾地盯住她,嘴角微微咧开,露出森寒齿光。

“真有趣,除了仙、妖,我还不曾碰过受不了伤的人,特别还是女人,有趣、太有趣了?”白虎仰头狂笑,笑声可怕邪凄。

吴映洁吓得血色尽失,受不了伤的女人?什么意思?她惊慌地摸了摸被利爪撕裂的右肩,果然真的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怔怔地呆愣住,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邱胜翊那颗内丹的缘故吗?

“我终于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女人了。白虎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伸出双手狠狠掐在她的肩上,笑声令她毛骨悚然。”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少见,当我月影洞的夫人正合适。“

吴映洁奋力挣离白虚的箝制,灵机一动,大喊着:“不许碰我,我是冥海王的女人,量你也没有胆子敢要我!”

白虎果然大吃一惊,顾忌地退开了一步。

吴映洁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都要拖延到迦耶回来救她。

“金龙神冥海王……”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半晌,忽地失声一笑。“不对,我想起来了,冥海王早被天帝压在”载天寒“,就算你是他的女人又怎么样,五百年内他也无法保护得了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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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冷汗如雨,眼看白虎的一双大掌又来抓她,忽然一道疾风飞窜过来,白虎快然退开几步,摆出备战姿势,这才看清阻挡他的人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眉目清秀,却杀气腾腾地瞪视着他。

“迦耶!吴映洁惊喜地躲到他身后。

迦耶的个子虽然不比吴映洁高,但护着她的姿态宛若一个魁梧雄伟的大男人。

“冥海王的女人由我来保护。”迦耶昂首怒视着白虎。

“就凭你?”白虎与他冷冷对峙,突然爆出嘲讽的大笑来。“你才多大呀?一百岁?两百岁?乳臭未乾的小娃娃。”

迦耶又羞又怒,兀自强忍着,他估量白虎的道行不浅,万万不可轻敌,也不敢妄动。

“我看得见你的原形,小羹龙,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乖乖把冥海王的女人交出来,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不死。”白虎挑衅着,一张诡异苍白的脸皮笑肉不笑。

“哼,我死都不会把她交给你。迦耶冷哼,全神戒备着白虎的偷袭。

白虎的眼神陡然一变,恼羞成怒了!

他猛然间弹跳起来,凌空变回原形,一声震天的咆哮,以极快的速度向迦耶凶猛地扑过去!

迦耶一个翻滚,却不及闪过锐利的虎爪,一爪划过迦耶的手臂,立即抓出一道半寸深的血痕来。

吴映洁一见迦耶洒在地上的鲜血,脑中一阵昏眩,恐惧感猛地攫住她,浑身止不住战栗不已,她怕迦耶会死,怕他敌不过白虎凶猛的攻击,光想到迦耶也许会“死”,就令她感到万分惊惶。

白虎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绿黝黝的眼珠发出妖里妖气的光芒,迦耶乍然现出独脚羹龙的原形,苍灰色的身子上染着鲜血,他却像全然不觉身上受了伤似的,朝白虎疾扑而上!

白虎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在闪身的一刹那间,张开口朝迦耶狠命一咬,迦耶的侧腹瞬间被咬开了一个洞,血如泉涌。

“迦耶!”吴映洁骇然惊叫。

白虎不让迦耶有任何反击的机会,狞恶地张大了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在向他扑过去之际,四爪箕张,锐利的虎爪闪闪生着光。

吴映洁惊骇地要扑上去护住迦耶,突然间,凌空一道银光落下,如喷白电,伴随着一句淡如微风的声音?

“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这只白虎未免想女人想疯了。”

白虎紧张得弓起了身子,如临大敌,而吴映洁则在闪神之际,看见九霄云雾间俯冲下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张开自玉般的利爪,精准地攫住白虎的头背,刹那间便击断白虎的脊骨,白虎从此再无张牙舞爪之能了。

“迦耶,你现在怎么样?吴映洁急急奔到他身旁,心忧如焚。

迦耶回复人形,身上虽然血流如注,却并不特别感到痛楚。

“吴姑娘,你别担心,我还不会这么容易死,这点伤过几天就好了,还多亏了穹吴王出手相救。”

白玉银龙收回本相,对七窍喷红、奄奄待毙的白虎视若无睹,迳自优雅飘然地走向他们。

吴映洁不曾见过袭释穹,一时被他银雪色的长发给眩惑了,天界的龙神果然个个超凡绝俗,俊魅慑人,袭释穹虽然比邱胜翊少了一点潇洒风流的味道,但眼波流转间却多了一份妖异的气息,也多了一点醉人的温柔。

袭释穹在神魂未定的两人面前蹲下,悦耳地轻笑着。

“迦耶,你这副模样要给让胜翊看见了,不被他狠狠剥掉一层皮才怪。”

“穹吴王,求求您可别出卖我,我已经够尽心尽力了,瞧,我差点把命也给赔上了。迦耶紧张兮兮地央求他。

“你被胜翊驯得真服贴啊,怕他怕成这样。袭释穹忍不住取笑。

“穹吴王别这么说,王平日待我也是极好的。”迦耶认真地解释起来。

袭释穹笑了笑,见吴映洁忧心忡忡地审视着迦耶的伤势,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你的伤很重吗?我看看。”

“穹吴王能医好迦耶吗?”吴映洁忧虑地问。

袭释穹微扬唇角,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迦耶的头发。“这小子用不着我医,他自己就有复元愈合的能力了。”

“是啊,吴姑娘真的不必担心我。”迦耶又强调一次,心里却十分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我发现你还真需要我们来担心。”袭释穹摇摇头,露出一抹温柔的魁笑。“以为你这一路上降妖除魔不成问题,想不到我和朔日高估你了,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晃过来看看你们,这会儿你恐怕已成虎妖的点心,吴姑娘则成了虎妖的夫人了。”

“多谢穹吴王的心血来潮,迦耶善良可爱,命不该绝。”吴映洁弯身道谢。

袭释穹深深看了吴映洁一眼,突然明白邱胜翊无法抗拒她的原因了,她眉尖眼底的典雅细致、清艳绝色,的确容易惹男人怜爱,也容易令男人动情。

他暗暗提醒自己,前车之鉴,要引以为诫呀。

“你们……走了快半年才走到这里?”袭释穹皱眉,疑惑地问。

“是啊。”迦耶点头。

“照这样的速度,二十年也走不到‘载天寒’。”袭释穹满脸不可思议。

“没关系,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了,只要能走得到‘载天寒’,多少年都没关系。吴映洁低喃地说着,眼中盈满着深深的无奈。

袭释穹被这份无奈勾动了悲天悯人的心肠,也陪着她无奈地一叹。

“吴姑娘,我带你去‘载天寒’,愿不愿意?”就算此举会惹得邱胜翊发怒,他也决定这么做了。

吴映洁又惊又喜,一时间不敢相信。

“我当然愿意。”她眼睛一亮,屏息地间。“可是迦耶说,我是肉骨凡胎,驾云载我就如同扛座大山一样重。”

“不错,以迦耶的法力确实办不到。袭释穹点头,轻柔地浅笑道。”但对我来说则是轻而易举,泰山在我手中轻如芥子,我既然遣得动泰山,又怎会载不动你,放心好了。“

一听袭释穹肯拔刀相助,迦耶兴奋得跳了起来。

“吴姑娘,穹吴王法力无边,我的粗浅道行怎配与他相提并论,只消一盏茶的工夫,你就能轻轻松松到达‘载天寒’了。”

吴映洁欣喜若狂,脸色微微泛红,眼睛水汪汪的。

袭释穹伸手扶起她,回身吩咐迦耶。

“迦耶,你回步虚宫守着,吴姑娘由我和朔日照顾就行。”

迦耶一听要和吴映洁分开,便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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