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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情劫三部曲(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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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套全白衣裳,没有红红紫紫的绚烂装饰,只在衣角绣了两只小小彩蝶。

彩蝶……洁儿眼望窗外,谷里的茉莉开得好吗?她本想采下来酿茉莉花酒,可她身陷王宫内苑,再回不去,那些茉莉只能任它花开花谢,一年复一年。

倚窗而立,纤细身影尽落入邱胜翊眼里。

那日御医褪去她的衣衫,上面的鞭痕纵横交错,怵目惊心,御医在刮除她肩上焦肉时,尽管她已昏迷,仍痛得频频在梦中呼救。

邱胜翊压抱住她,心间的疼痛不比她少几分,几次,他以为她将离去,以为她将留下遗憾,幸而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出现,她清醒--在他盼过无数个日夜之后。

洁儿听见他的脚步声,重重的,一个一个踩上她心版,震得她心疼,洁儿没回头,倾耳凝听。

他走到她身边,同看窗外初升新月,久久,两人不语。

洁儿轻叹息,转身,望他。

“我没有廖公子的消息。”

“这些年,你们在一起。”他指控。

“几个月前,他看破红尘,决定剃度为僧。”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你们没互通消息?”

“他已看破人间俗事,怎会再执着尘缘?”浅浅微笑,她也得学会看破,不是?

“当年妳怎会和叛徒联手,意图改朝?”

“我没有,廖公子是送我一条红布,但当时我并不了解它所代表的意义。”

“妳又为什么离开密室,来到长宁宫?”

“我在密室里,想起师父送给我的锦囊,打开锦囊,里面有一颗续命丹,师父曾告诉过我,你有一死劫,只行我能助你度过,当时我顾不得局势是否混乱,一心想出去救你……”

每次想起那夜,仍心有余悸,仰头望他,望见邱胜翊若有所思的表情。

“算了,你不会相信,没关系,你就认定你所认定的吧。”早说过,她无所谓,失情失心,再次相见,她早有受死准备。

“妳为什么认为我不相信?”

洁儿错了,他信!因为令沐文不可能和她串通,编造故事欺骗自己,于是他相信她没背叛自己,相信她只是糊里胡涂,成了别人手下的棋子。

人很奇怪,在放翊固执与成见后,信任变得容易,同样的话,之前她说破嘴他亦不信,现在简单的相信二字,让累积三年的恨意,转瞬间消失。

“那夜对你……伤害太深,你复原了吗?宽怀了吗?人死孽清,你和母亲间的恩恩怨怨消除,别恨她,若有遗憾,留待来世弥补。”洁儿细诉,这些话她藏在心中好久好久。

“我不想听妳说教。”

“那就别听。”坐到桌边,她不勉强。

“这些年,廖俊杰对妳……”

“廖公子是个君子,请你不要妄加揣测。”阻下他的话,洁儿回眸望他。

“是吗?他是个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我呢?”

“我不懂,为什么要拿你们相较,你们本是不相同的二人。”

“因为妳选择跟他走。”

“我没有选择,是他从卫兵手下救了我。”

“他救下妳?说得真好听,我有说要杀妳?谁要他出面充英雄。”对于廖俊杰的做法,他嗤之以鼻。

“他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让我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对我,他有亏欠。”

“妳当真完全不知情?我不相信,妳能读人心、知未来,妳会不晓得当时的他想做什么?”

“自从中毒之后,我的能力大不如前,只能断断续续看到一些画面,拼凑不出完整,我劝过他,为帝为寇天命注定,我希望他改变心意。”

“这些事情妳有机会告诉我的,但妳没有。”

“我不希望自己的多话,害死一条人命。”

“妇人之仁!妳知道结果是什么?是血流成河,在那一夜,多少家庭失去父亲儿子,多少家庭面临破碎命运。”

他存心的,明知道她说不说都改变不了战争的命运,可他偏要将罪恶归咎在她身上,谁让她害他三年难过。

“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他被我说动。”

“妳太低估男人的野心。”

“或许吧,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年,你励精图治,泽被苍生,你的帝位已牢固,谁也抢夺不去。”

没错,天下是他邱胜翊的,谁都抢夺不去;但她的心还是他一个人的吗?三年朝夕相处,有没有改变她的心意?

洁儿续道:“无论你承不承认,你们身上流着相同血脉,还记得你错手杀死亲生母亲时的悔恨吗?即使她恨你,你仍舍不下这份亲情的,不是?

而今,你为什么非要找到廖公子,难道再多杀一个表兄弟,会让你觉得快意?”

“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他都告诉妳?看来他对妳相当重视,所以妳非要为他脱罪不可啰?”

浓眉一挑,怒气尽现,他最火大的就是她的态度。

幽幽地,洁儿轻语。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你呀,你怎不放过自己,令自己多开心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但他听见了,那心意……一如多年以前,她在担心他被诅咒、被怨恨?

这层想法让邱胜翊松开眉头,怒气尽敛。

换过话题,邱胜翊问:“妳说他是君子,所以他没禁锢妳?既没禁锢,为什么妳不离开他,回来找我?”

他问住她了,她能说廖公子以他的性命相要胁吗?不,他们是兄弟,不该反目。

“我不适合王宫,不管是三年前或三年后。”洁儿避重就轻。

“适不适合,由我作主,不是妳。”

他对她的霸道,一路走来始终如一,他要她做到的,她唯一的选择是义无反顾。

洁儿不说话了,她觉得累,讲话耗去她太多元气。

“妳累了。”

邱胜翊打横抱起洁儿,走向床边,拉过棉被,盖住她的身子。

她是累了,可怎又由他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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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不肯闭合,这个男人强势得教人无法形容。

抓起洁儿纤细手腕,食指在她腕间摩蹭,那道狰狞疤痕看来吓人。

“这道伤是怎么来的?”他问。

她要说是为求自保划下的吗?不,她摇头不语。

“妳一向对我有所保留。”他浓眉上扬,摆明不爽。

“这个伤不会对你有所影响。”

摇头,洁儿手指下意识顺过那两道浓密,顺过、再顺过,顺他的心、顺他的火气,她要他平平顺顺,无灾无气。

“有没有影响,由我来决定。”

邱胜翊一句话否定她的说词,拉住她欲缩回的手,翻过,审视那道伤口。

“你要杀我吗?”洁儿问。

“妳认为呢?”

“站在朝廷立场,一个叛贼除了死刑,没有其它判决。”她看开也认命。

“我是王,怎么说怎么算,目前我不想杀妳。”

“为什么?”

“为了引出廖俊杰。”这番说词,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引不出他,我再三说过,他已是方外人士,不理会俗世纷扰。”

“那可不一定。”

邱胜翊拉开她的被子、躺进她的床,他不理解自己的动作,也不打算费精神去理解,这种事……随意即可。

“你?”侧望他,洁儿摇头。

“我什么?整个王宫都是我的,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他的霸道让两人同时忆起桃花源的生活。当时,他要喝山泉水,她就得乖乖上山挑;他要吃肉,她就得认命去杀鸡。

似乎一直以来,她都在将就他,而她亦将就得快乐惬意。

难道自那时候起,她就爱上他,愿意为他献上自己?难道是初相见,一身伤的邱胜翊就烙上她心底?

侧眼,他的眼睛也在看自己,邱胜翊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眉宇间不再有戾气,是谁改变他?岁月光阴或是他深爱的王后?

“这些年,处处有人歌颂你的德政。”

洁儿的话让他心得意满,邱胜翊没搭腔。

“百姓说你是一个好帝王,希望你长命百岁,带着国家朝廷走入康庄。”

“这种歌功颂德的话,妳也相信?”这些话他从没听进耳里,但由洁儿口中说出来别具风情,他--爱听。

“大臣们在你面前说的,你可以当成逢迎巴结,毋庸置信,但你若不是真好,百姓不会背着你称道。”

哼一声之后,他不再说话,大大的手横在她腰间,头凑近她的颈子,嗅闻那股让他安心的气味。

茉莉花再度在他心间开放茂盛,春天来临……

正文 第四章

她又开始缝被子了。

小凌儿替她张罗来许多旧布块,在宫廷中多的是绫罗绸缎,要想找到既温暖又柔软的粗棉布可不容易。

拆开缝线,一件件浆洗、剪裁,她得找些事情来做,以防自己胡思乱想,夜夜猜测邱胜翊的心意。

“洁儿姑娘,妳瞧,我给妳带什么东西来。”小凌儿从屋外一路蹦进门,手上捧住一包物品。

“什么东西?”洁儿放下刀剪。

“是茉莉香味的熏香,馨儿给的。”

“馨儿?”洁儿不记得这号人物。

“妳忘啦?上回我跟妳提过的,她是王后娘娘身边的人,从小就服侍王后娘娘,并陪嫁进宫的呀!她又机伶又聪明,许多事儿,我都得问问她的意见,才敢做呢。

这些香是我跟她要来的,她很慷慨呦,我才开口,她也没问我啥用途,就二话不说全送给我。”小凌儿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这好意思吗?”洁儿很怕收礼,总觉得自己还不起人情。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和她情同姊妹,要点东西也不为过嘛,何况这香儿,王后娘娘又用不着,搁久了会走味儿的。”

早几年,知道洁儿喜欢茉莉花香,小凌儿总趁清晨去摘下几朵含露芬芳,用碟子盛着,送进屋来摆在案头,这几年,宫中茉莉花全砍光了,想摘也没处采。

“这是王后的东西?”洁儿问。

“是啊,馨儿说,王后娘娘最喜欢茉莉花香,嫁进宫里时,家里准备了一大堆焚香、熏香当嫁妆,全是茉莉味儿的,可惜听说王上不喜欢,就全收进箱里不用。”

他不喜欢茉莉花香?哦,明白,是为了她,他憎恨起所有和她相干的事物。

小凌儿用打火石点燃熏香,淡淡的茉莉香散发出来,这是她习惯、他却憎恨的味道。

“其实,王上哪里是不喜欢茉莉花味,我猜,王上是害怕闻到味道想起妳,偏偏妳又不在身旁,才会命人砍去茉莉花。”

是吗?洁儿没有小凌儿乐观,她认为她猜错了。

“洁儿姑娘,妳暂且将就,它虽没鲜花清香,但总有那么点雷同味道,等王上不气恼妳了,我们再请人在花园里种上几株。”

洁儿但笑不语。

她并无在此长住的打算,能够的话,但愿能说动邱胜翊放下恨意,不再记仇当年,让她搬回谷里长住,从此落日斜阳了此残生。

“洁儿姑娘,妳为什么不说话?妳在生气吗,别气了吧,后宫嫔妃全在吃妳的醋呢,她们一个、半个月都没能见着王上,哪像妳和王后娘娘能常常见到,王后娘娘就甭说啦,她是最大的嘛,王上自然要见的,对妳……那可是大大的殊荣了耶。”

“有吗?”她怎不知道他常来?

“有,妳喝药睡下后,王上常来看妳呢,我要把妳唤醒,王上说要妳多休息,好几次一站就站到二更天。”

他来了,却又不教她知晓,为什么?她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低眉,洁儿的注意力回到针黹篮中,小凌儿往她身边一坐,拿起篮中碎布,停不下来的嘴巴,叨叨说个不停。

“我真不明白,这些小碎布有什么好的,妳一天到晚缝它,王上一来也老对着它看……宫里的好东西还少吗?真搞不懂你们……”

在同一个王宫里,也有个叨叨说不完的小宫女,她是馨儿--老忘记她家小姐已成为王后,而她已成了需要多注意道统节礼的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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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不知道那个吴映洁多可恶,仗着自己貌美吗?算了吧,我怎么看,她都比不上我们家小姐。

自她住进来后,王上来朝阳宫过夜的次数少了很多,贵妃们常聚在一起说,要是照这情形发展下去,早晚,这王后娘娘的位置要换人坐啦!”

她手扠腰,火冒三丈,满脸忿忿不平,真不明白小姐怎还安安闲闲念那劳什子书。

“妳又看过人家了?”

晴晴放下手中诗选,啜饮一口龙井。

“哪里没有,我缠着小凌儿带我去看,她全身素白,连脸也白得像纸,女鬼都比她好看几分,那些妃子言过其实了,说什么圣女啦、天仙下凡啦,不过想吓我。”

“馨儿,妳有没有想过,贵妃们为什么要在妳面前说这些?”她拉过馨儿,和自己对坐。

“替咱们抱不平啰。”馨儿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不是,她们希望激得我出头去对付洁儿姑娘。

万一,王上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喜欢洁儿姑娘,她们就可以趁机落井下石,除掉一个对手。

假设王上果真喜欢洁儿姑娘,那么我在王上眼里就成了妒妇,一次两次,不久,我这朝阳宫可就成了另一座冷宫。”她仔细分析道理给馨儿听。

“哇,小姐,妳真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幸好上回我没冲进屋里,朝着吴映洁大骂一通,读书果然有用,书读得多了,见识自然不同,书我还为这件事向小凌儿发过脾气呢!”

馨儿拍手,满眼佩服。

“那和读书扯不上关系,重点在于我没有竞争念头,我已贵为王后,妳认为我还需要去斗争抢夺什么?更何况,若王上真是喜欢洁儿姑娘,我该做的是包容而非嫉妒呀。”

“我不懂,难道小姐不担心有朝一日,她抢走妳的位置?”

“女子以夫为天,丈夫希望我做的,我会尽力配合。”

她是个传统女人,事事以丈夫为中心,更何况这个男人……如此英挺魄力,他是她的天啊!

“就算不当王后也不打紧吗?”馨儿追问。

“当不当王后还不是庸碌一生,妳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嫁进宫里。”

若能由得她选择,她愿意茅屋稻草,和王上厮守终生,没有后宫佳丽三千,没有繁文褥节,单单纯纯的当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

“没有可是,下次别再小心眼,为这种事和小凌儿闹,妳不是常说她是妳的好姊妹吗?妳怎知道我和洁儿姑娘不会成为好姊妹?”

“小姐的话很有道理,那……糟了。”馨儿一急,踢倒身后椅子。

“又怎么了?”

“小凌儿向我要熏香,我把茉莉花味道的全给了她,好啦,我承认自己小心眼,我是故意把王上最讨厌的送给她,希望王上连带讨厌起她,可是小凌儿自己说没……”

“没关系。”

晴晴截下馨儿的自责,连日来,她听到的传言还怕少了?

满园茉莉、一副空棺、月月翻新的告示,别人不知道,她还能假装不懂吗?这一切一切全是为了那个叫作洁儿的姑娘啊!

他爱她、她烙进他心坎里,就算她叛国、就算她做错再多的事情,她始终在他心底。

也许他矛盾烦闷,也许他有气有恨,但这一些情绪的源头是他爱她……

说不定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嫔妃是对的,早晚一天她会失宠,但尽管失宠,她也不愿意做出让王上失望的事情。

她该早点学着释怀,学着认分才是……

知道翊总在她入睡后来,洁儿刻意等他,斜卧在帐里,一本医书夺走她短暂注意力。

“妳没睡?”

他脚步很轻,直到站在她床边,洁儿才感觉到他来了。

往昔,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生怕惊醒梦中人?

“睡不着。”对于他的态度,她无从了解。

“御医说妳应该多休息。”

取走她手中的医书,将她身体扶正躺下,大大的被子罩上她全身,密密实实包裹。

“我白天睡得够多了。”

“说谎。”两个字,他否决她给的答案。

“我……”

邱胜翊不给她机会狡辩。

“妳缝了一整天被子,没休息。”

“不过是坐着,没什么劳动。”

“妳那么急着缝被子做什么,宫里的被子不够妳盖?”

“你怕冷。”洁儿答案脱口,两人顿时陷入沉思。

那张不够柔软的床铺、薄被、牙齿颤抖的夜晚,她爬上他的床,用她小小的身体带给他温暖,那夜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没有拋翊、没有饥饿,没有所有令人不愉快的恶梦。

突然问,两人感觉回到初识那段,没有喂毒事件、没有叛乱、没有廖俊杰……彷佛几年来,存在他们之间的错误消失。

“我又冷了。”

说着,邱胜翊除下鞋袜,缩入被窝中。

被子下,大大的掌心握住她小小的手,有点冰冷,御医说她的身子本质虚,加上这番逼供折腾,要休养好,总得一年半载,偏她又不肯吃荤,逼急了,入口的食物她全吐出来……

他想过老招数,用御厨的几条命逼她吃,只不过……历经过这一场,他竟是再也见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来不及反对,他的身体躺到她身边,来不及质疑,大手带来的温暖侵上她的心。

“现在是初夏。”洁儿说。

“是初夏,为什么妳的手那么冰?”

在被窝里,他的手缩了缩,强势胁迫,非要她的手立时暖和。

洁儿没回话,傻傻地体会他的动作和温柔,记忆中,他不是个温柔男人,他主观、他强势,他以他的法则方式生存,是谁改变了他的性格?太平盛世?还是优渥生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洁儿问。

“说。”

“是不是确定了我引诱不出廖公子,你就会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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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问题令邱胜翊语顿,他不想她离开,一直都不想。

转移话题,他说:“睡不着的话,说说妳这些日子的生活,妳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我哪里都没去,被廖公子救下后,他带我直奔一座山谷,山谷方圆十里无人居住,那晚月色皎洁明亮,照得入谷溪流粼粼生辉,下马,他领我上船、入谷。”

“当时妳害怕吗?失败者的狰狞面目一向吓人。”

“说害怕,不如说担心,师父说续命丹只能保你一个月不死,万一这段时间里,没有碰上好医者怎么办?要是毒性太烈,无人能解怎么办?我满脑子的怎么办,没注意到他是否狰狞。”

洁儿的说法令他非常开心,她从未注意到廖俊杰!

“三年当中,妳是怎么过日子?”

“像在桃花源中一般,并无太大差异,种种药材、制制丹药,每个月廖公子上市集买卖东西,我就请他把药带出去分赠给有需要的人们,偶尔读点书、习习字,偶尔到谷里看游鱼戏水,生活轻松。”

“妳说担心我的伤,却没想过回来看我?”

“入谷的第二个月,廖公子带回你身体痊愈、朝廷免征赋税消息,之后……百姓安康、民生富足,每个消息都告诉我,你是个深得民心的好君王,至此,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

“所以,不管当时妳是怎么离开王宫,妳都不打算回来?”

“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不适合我,我无法被关在一个宫殿牢笼里生活。”

“笑话,廖俊杰提供的无人山谷,会比我给的豪华宫殿好?妳在那里见不着半个人,在宫里起码还有小凌儿陪妳!”

“你知不知道,我住的山谷里,沿着小溪边,有两排浓密的茉莉花丛,每到春天就会绽开无数芬芳?”

“妳喜欢茉莉?简单,明儿一早,我就让人在整个王宫里种满茉莉。”

她想要什么,他没有办不到的,别忘记,他可是一国之君!

“那片山谷很大,兴致来的时候,我就背起竹篓、拿起药锄,上山寻药,常常有让人惊讶的发现。

有一次,我在途中碰见一条昂首毒蛇,碗口般粗,七尺长,它吐着蛇信望我,我回望它,眼神中不带惧意和威胁,我们就这样对望好半天,牠才放下警戒,趴回地面。”

“妳碰到毒蛇,廖俊杰在做什么?”

“他陪我上山时,总走在我身后五尺距离,我停下脚步,他以为我找到什么稀世珍药,自然停在原处等我。”

洁儿的解释让他梢稍对廖俊杰释怀。君子?好吧,他信他一次。

“然后呢?那条蛇攻击妳了?”

“没有,我走近才发觉牠肚子破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肠子外露,看起来好可怜,我从没医过动物,看牠这样子,觉得不舍,于是请廖公子回屋里帮我取来银针。”

“他放任妳一个人和毒蛇相处?”

这会儿,他又想将廖俊杰千刀万剐。

“他的口气表情和你很像,你们果真是有血缘亲情的兄弟。”

“别说这个,我不承认和他有关系,接下来呢?”

低眉,洁儿窃笑,她和廖俊杰说过同样的话,他们两人的反应……真像。

“他回屋里拿银针,心不甘情不愿,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的轻功很厉害,一转眼工夫,他就回来。

我帮蛇扎针,替牠缝合伤口,喂牠吃药,那条蛇很有灵性,尽管痛,牠还是乖乖不动,任我处理。

之后几天,我常回去看牠,廖公子也带了些食物给牠,见牠伤口一日日愈合,我们都很开心。”

“只是一条畜牲,有什么好开心的?”

邱胜翊讨厌她最后一句话--我们都很开心。开什么心?他们就是不能“一起”开心,不能“一起”快乐。

“之后几天,我常在清晨时分,看见屋前摆了死掉的野雉和小动物,头两天我以为有人恶作剧,廖公子不放心,彻夜守候,才发现原来是大蛇来报恩。”

“妳又不吃荤,牠报什么恩。”

邱胜翊不爽那条笨蛇,制造出洁儿和廖俊杰的共同回忆。

“问题是大蛇不知道啊,隔天,我特地在门口候牠,我告诉牠,不要再抓小动物来给我,看见牠们死亡我会很伤心,当时,我不确定牠听得懂不懂,但隔天门口真的不再出现小动物。

你说,牠是不是很有灵性?所以我师父的话是对的,天地万物都有灵,我们要学会珍重生命,即使是一草一木,都需要爱护。”

“妳尊重别人的生命,别人未必尊重妳的。”他嘴硬。

“就算你不这么认为也没关系,事实上这些年,你已经做到仁民爱物,以一个国君来说,你很了不起。”

“我做得那么好,是不是多少该得到些奖赏?”

“奖赏?我不懂。”

“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要提离开,即使王宫是座牢笼,妳也该要为我的努力将就。”

她该为他的努力将就吗?留下……这是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啊……真要留下吗?洁儿茫然。

悄悄地,他的手攀上她腰间,洁儿瑟缩一下,想逃,却在下一秒被扣住。

“你要……”她慌问。

“我没要做什么,只是想抱着妳睡觉,就像那夜,妳环住我。”

邱胜翊的回答让她松下戒心,他不过想寻求温暖……可不是,要欲要欢他有他的王后。

小凌子说,他相当宠爱王后,日日相见、夜夜缙继,小王子、小公主……很快的他会有孩子,很快的,当他的生活不再被孤独占据,他会比现在更温柔,他的霸气会无影无踪……

“听说,你有一个好王后。”洁儿问。

“没错,晴晴是个知书达礼,妇德妇容妇工兼具的好女人,她的父母亲将她教养得非常好。”

所有的人都说她好,她怎能不好?从不记得女人姓名的邱胜翊,喊王后的名字喊得那么顺口,可见对于他,她是个特殊。

“想谈谈她吗?”洁儿问。

“不想。”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他不要和洁儿在一起的两人时光中,插入第三者,一个廖俊杰已是他容忍极限。

“可是我对王后很感兴趣。”

“为什么?她挑起妳女人的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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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宫里嫔妃皆在嫉妒晴晴,可晴晴是个聪明女人,有本事把她们的妒嫉摆平,换上这个笨笨洁儿,她肯定只能乖乖待着,任人啃得尸骨不全。

从某个角度看来,洁儿的话不无几分道理,相较起晴晴,她确是不适合宫里这个吃人环境。

是吧,王后挑起她的嫉妒,尽管她口口声声祝福,仍免不了嫉妒,她是女人,有女人的天性。

“小凌子常告诉我,有关王后的一切事情,包括她订下的后宫律法、她的待人处世,和她如何摆平嫔圮间的纷争?”她换个方式谈。

“她的确聪明,若她不是女人的话,我会重用她来治国。”

“小凌儿说,近日大家都在为你的寿诞忙,忙着找你喜欢的礼物、学习你爱看的舞蹈、音律,你是许多女人的生活重心。”

大概只有洁儿瞻敢在他面前,你啊你的说,谁见了他不是声声王上、吾王,这个属于民间的女子,常带给他属于民间的回忆。

在那段回忆中,他的肩上没有太多负担,毕竟拿走圣女手下的土地,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经常地,午夜梦回,那条小土狗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他荷锄、她做饭,翠单纯纯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梦醒,淡淡甜蜜漾满心间。

“我是妳的生活重心吗?妳正在为我学音律舞蹈、准备寿诞礼物?”邱胜翊用她的话反问。

“有一大群女人以你为重心还不够?”男人怎老是这样贪心,三宫六院,佳丽成千仍嫌不足。

“不够,我要妳的专心。”

“为什么非要我的?”

“因为我还没得到。”他要她的心专属于他,不要一个廖俊杰没事在里面东晃西晃。

他错了,邱胜翊老早得到她的心--在他要她吞下毒药之前,在为他缝制第一件百衲被时,也在她的处处将就当中。

她不过是不像其它女子,日日夜夜对他说情诉爱。

“如果我说,你早已得到我的心,你就肯放手?”洁儿问。

又要离开他?她急着去找廖俊杰?急着和他双宿双飞?难道他们早早约好再见的时间地点,所以她急于摆脱他?

邱胜翊脸色转而阴沉,低低嗓音回她一句:“不放。”

“为什么不放?”

他讨厌她的追根究底。

“没有为什么?很简单的道理,我挣得天下,天下便在我眼前;我得到妳,妳便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生存。”

惹火了他,他再顾不得她会否受伤,出口的话带出荆棘,刺得她鲜血淋漓。

“我对于你,究竟有什么意义?”

“妳是我的回忆,我夺得天下最后一块版图的纪念品,也是我赢廖俊杰的标记,凭什么我要放翊妳?”

懂了,对于他,她只是一个回忆、一个标记。

她的存在只为满足他的占有欲,当年廖俊杰带走她,现在他押下她,她的存在彰示他的能力与权力,无关乎感情、爱慕。

咬唇,鼻酸,她有落泪欲望,却明白泪水无助于她,

她要哭了?为什么,为了不能和廖俊杰相会?即便当年她并非故意背叛自己,但三年相处,让她对廖俊杰存了感情?

所以再度回到他身边,她不甘愿;所以她宁可受刑,也不愿意透露廖俊杰下落?

嫉妒像毒蛇猛兽,吞噬了他的理智与判断。

如果我说你旱己得到我的心,你就肯放手?

该死的她,居然为了要他放手而说谎!好啊,如果这是她愿意的,他还有什么好顾忌?

身子翻过,他压在洁儿身上,霸道的气息侵入她身体。

“你做什么?”洁儿奋力抗拒。

“我做什么?是妳自己说,我早已经得到妳的心,既然如此,为什么妳不肯把人也交给我?除非妳说的全是谎言。”撑起自己,他冷眼望她。

他何苦用这种方式欺负她?两颗晶莹滚下眼眶。

她的眼泪刺激了邱胜翊,火大,他非常非常火大,她要替廖俊杰守身守节吗?

他的冷笑中带出鄙夷,几日来的温柔被她的泪水谋杀。

狠狠的,他俯首,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颤栗、缄封她的意识。此时此刻,他不要她想起任何人。

他的动作不再带着温柔。

手一挥,他撕开她的外衣,沁凉的空气晕在她洁白的肌肤上,青绿色的抹胸上。

低头,绵密的吻自她额间、鼻梁落下。

一个吻、一阵心痛,她不晓得他是在伤害自己或伤害她,不晓得他究竟是相信她或怀疑她,为什么前后态度转变,为什么温柔变得残忍,她对他的

一切一切都无从确定。

“你仍然恨我,对不对?”洁儿问他。

他的欲望昂扬,紧凑的心律、紧凑的情欲,他要她,在多年之前就要她。

他没回答她的问话。

所以说,是的,他恨她,没有改变过。

吻持续,加温的吻像簇簇火苗,一点一点燃烧她的身体……

圈住她的双臂刚强坚硬,洁儿明白,她逃不开他,闭起眼睛,认命。

她这是认命?居然有女人和他在一起是“认命”,该死的、该死的吴映洁。

拉开她的抹胸,含住她的柔嫩,她是他的,不管今日明日、今年明年,他都不会放手,廖俊杰想和他争夺,下辈子吧!

饥渴的狂吻,他态意品尝她的甜美,强力的欲潮席卷,狂野巨浪教她沦陷。

一句模糊不清的呻吟传进邱胜翊耳里,她终是受他引诱?

哈!这个女人是他的,谁都别想插手分享!

捧住她娇弱的身子,他将自己送进她身体里,在一波波狂野的律动中,她不能自已,低吟喘息。

她的汗水里融合了他的,温暖,满溢……

这一夜,她在他怀中入睡,也在他怀中清醒;身体近了,心却离得更远……

正文 第五章

自那次之后,他几乎天天到冷宫来,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老往冷宫钻,别说体统了,根本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情况。

不过,他们不太交谈。

经常是几个公公带了文房四宝、手捧奏章进门,二话不说,他和她面对面坐着,她读她的医书,他阅他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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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一个夜晚,待烛火燃尽,公事忙完,宣了人进门伺候晚膳,晚膳过后,撤下人,他躺上她的床,自顾自把她揽进怀里睡觉。

这种怪异举动,在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之后,大家自动视为常理,小凌儿特别配合王上的习惯,将洁儿的沐浴时刻往前挪,又怕洁儿太晚用饭犯胃痛,备下几碟点心茶水在桌上,好让两人填填肚子。

今夜,洁儿不安宁。

小凌儿日间一席话影响她,他说王上冷落后宫娘娘,专宠于她,这事儿闹得可大了。

她们一群人吵到王后跟前,要求王后出面主持公道,把迷惑男人的狐狸精给赶出宫廷。

王后劝大家有容乃大,还说了篇妇德给大家听,可这番话谁听得进去,竟还有人指着王后面上说--我们是尊称妳一声王后姊姊,才拿这事儿请妳作主,说难听点儿,妳不也和大家一样,是个失了新鲜味的翊妇。

为这件事,向来沉静安闲的王后暗地伤心。

洁儿从不想妨碍别人,可她的出现不免扰人,她无力改变这种状况。

几度偷眼望向批阅奏章的邱胜翊,他很专注,想开的口,在他的专注眼神当中缄默。

终于,他合上最后一本褐色奏折,招手,让人把东西撤下。

伸伸懒腰,常常忙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饥肠辘辗。

他停下工作,洁儿反而不敢看他了,真要说,她能说些什么?

告诉他--你不该来这里,你应该到你的后宫佳丽那里去。这话儿……存了妒嫉意味。

或是告诉他,王后伤心了一下午,你该去安慰她。

别傻了,他哪会听人指挥?不要弄到最后,害了王后,自己也弄得一鼻子灰。

怎么办?能在门上贴两道封条,禁止他进入?

当洁儿东想西想时,皱起的眉头不曾舒展。

邱胜翊觉得好笑,八年了,她经历几次生死苦难,可她藏不住心事的脸还是一如往昔。

“说吧!”

这些天,他们谁都不先和对方说话,没错,他们是在冷战,她恼他的霸道,他气她一心想出宫。

他们就这样生活,一起用膳、一起休憩,却半句话部不交谈。

现在邱胜翊先开口,表示他低头妥协。

“什么?”洁儿问。

“妳偷看了我二十三眼,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二十二眼?数得这样清楚,蓦地,洁儿脸红。

“不想说就算了。”他拿乔。

“不是不想说,是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说。”洁儿忙道。

“好吧!给妳一顿饭的时间,等用过晚膳我们再谈。”

举箸,他在面前的菜肴里翻翻挑挑,他和洁儿的菜是分开的,他嗜肉,她茹素,连吃饭都要一国两制。

说来说去全是廖俊杰不好,早先他已训练得她能吃下一点肉食,这会儿,廖俊杰将就她三年,让他连一口肉都喂不进她肚子里。

洁儿低头安静吃她的东西,一小口一小口,好象把东西吞进胃里是种莫大痛苦。

她就是这样才养不出一身丰腴,瞧玉贵妃、茹妃,哪个不是白白圆圆的一身富态,就她,多吹两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不好吃吗?”洁儿问。

邱胜翊这才发现,自己一双筷子东挑西挑,还没把东西给挑进嘴里。

“腻了。”

他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在想她的事儿,想得分心。

“要不要试试这个?”

洁儿将一包展开的荷叶包推到他面前。

邱胜翊看一眼,里面是几种菇类、丝瓜和姜丝混在一块儿烤煮的东西,光看就清淡得让人吞不下肚子。

但他说“腻了”,既是腻了,总不能再吃得满嘴油吧,皱眉,夹满一箸放进口中。

沁心的甜脆盈满嘴巴,没他想象的难吃嘛!

“是不是不错?”

看邱胜翊两道斜飞浓眉放下,洁儿抿唇,偷笑。

“难吃。”

他言不由衷,接在话后,他又舀了一大汤匙丝瓜草菇,摆进碗里。

“不难吃了,寻常百姓哪来的功夫做这样一道菜,他们得先把几种菇类挑捡好,再用姜丝缚绑,淋上香油,用荷叶包得密密实实,不叫汤汁流出来。想想这么多人的心思才弄出这样一道菜,你怎好意思说不好吃。”

“我不喜欢吃菜。”邱胜翊道。

自从他有本事替自己挣得第一碗肉后,他再也不吃蔬菜馒头,不让自己有机会回想过去的苦日子。

“多吃点菜对身子是好的。”

洁儿说毕,夹一筷子青菜送到他碗里。

明说了不吃青菜,他还是没拒绝她送过来的蔬菜。

开了口,冷战结束,她说了一串理儿,愈说愈顺口。

“种菜不容易呢,浇水施肥,错过时节还种不出好收成,农人一滴滴血汗落在土里,才有咱们碗中的佳肴,你不应该挑嘴。”

这些年,她种菜种出心得,也种出惜福心情。

“养猪户也砸了心血,才有好肉送到我跟前。”对于屠户的“心血”,他可也得照管,谁教他是王。

不受教的男人,不和他争辩!

洁儿每吃几口饭,就堆一些蔬菜到他碗里,这回他没再表示意见,乖乖把东西吃进肚子里。

“听说妳想在外面那块地上种东西?”

这些天,小凌儿到处要锄头畚箕、要桶子、要肥料和种子,没有哪一宫的娘娘会去向人要这些东西,她的行径看进有心人眼里,存了底。

居然话这么传着传着,传出洁儿有重大阴谋,意图对他不利。笑话!几个畚箕锄头就能对他不利?他是纸糊的吗?

“可以不可以?”

洁儿想起这里是王宫,事事都有规则得依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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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问可不可以,会不会太慢?”

瞪洁儿一眼,邱胜翊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有本事让她手足无措,这个认知让他很开心。

“哦,不行啊……”

她的种子育出幼苗,瓜儿、果儿全长出鲜绿幼芽……这两天才打算寻个好天气移植,可是……轻咬下唇,她又犯了礼……

这几天,宫中的礼官来过好几回,一开口就是她违反多少条规矩。

比如,她不该将王上留宿冷宫;不该在王上批阅奏章时,坐在对面,偷窥朝中大事;不该以罪女身分与王上合媾……

最后她们往往以相同一段话做总结--别以为王上专宠于妳,妳就可以无法无天,在宫里就是王后犯了礼,我们也有权出面指正。

问题是,她哪有能力控制他的行为,好符合她们口口声声的“礼”?他的霸道大概是从盘古开天辟地,就注定的事儿,他不理会别人意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有本事变更?

叹气,那些小苗株,明儿个请小凌儿送出宫给百姓吧!

“我说了不行?”

风卷残云,邱胜翊将她吃不完的蔬菜全扫进肚子里,吃惯鱼肉,偶尔吃点清粥小菜,也挺愉快的。

“种菜违礼……”

“礼?我说的话就是理,想种就去种,谁想干涉叫他来找我。”

他开始后悔听从辛植儒的意见,弄了个什么礼宫,原以为这样能管管后宫那群闲过头的女人,别再到处惹纷争。没想到,她们没本事管那些小心眼女人,反倒管到他头上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种?”她不确定他的表情是可以抑或不行。

“不过……”

“那些个礼官太闲的话,妳问问她们要不要换个位置,来当当王上?”

一句粗暴,他阻断她的疑问。

偷笑,她能想象礼宫听见这句话的惊恐表情。

弒君篡位?多大的罪名,谁敢承担。

“过来!”

他走到梳妆镜前,单单一柄玉梳子,一副银耳环和簪子,她这里东西太简陋,若将她移到后宫……算了,她会被一群女人生吞活剥,还是赏些东西,替她增添门面。

洁儿乖乖地走过去。

“替我更衣。”

这个笨女人,事事要人教,晴晴不用谁交代,更衣伺候样样做得好,哪像她,连男人的扣子都要扭半天,才弄得开。

偏偏他宁愿待在这个笨女人身边,不乐意回到样样完美的晴晴身旁,他一定有被虐狂。

果然,她又叨念起来。

“你不会自己脱衣裳吗?还是学学的好,哪一天,你身边没了人帮你,可怎么办?”

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洁儿没想过真会有这么一天,他必须自己动手。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又是人民爱戴的好帝王,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会有人围在他身边,等着替他解衣。

“礼官说,身为君王,许多事不能亲力而为。”

这时候,那个想“篡位”的礼宫,又变得好用起来。

并肩躺在床上,他们都避免去谈让彼此不快乐的事。

所以她绝口不提出宫、不说廖俊杰,她假装他忘记对她的恨,也假装这种亲密很合理。

当然,她不谈,邱胜翊也不会主动去提。

“御医说妳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想种菜先掂掂自己的力气。”是叮咛,口气却霸道得可以。

“我自己是医者,会小心在意的。”

会小心在意,才有鬼!是谁贫血常晕倒,还用水蛭替人过血?这个笨女人,只会替旁人着想,什么时候想过自己?

邱胜翊忘记她的过血是受自己所逼,不过不管是受谁胁迫,看重别人胜于自己,就是种笨蛋行径。

“有空时,你会来帮我种菜浇水吗?”

话出口,洁儿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时间身分都不同了呀,他们不再是当年的医者和病人,他是王,而她是罪女……

眼色黯然,不想提的事,横在心间。

“我有说不帮妳吗?看妳那是什么脸。”

见不得她委屈,邱胜翊一出口就是不合宜。

“怎么能帮忙?你是王上。”摇摇头,洁儿摇掉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说能就能,要不要再养条小土狗?”没想过要讨好女人,但这句话摆明了讨好。

“可以吗?”三个字刚问完,她噗哧一声笑开。“当然可以,你说了算,对不对,要是礼官太闲,我可以问她要不要换个工作去当当王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这个蠢女人才敢在帝王老大面前说。

不过,无所谓了,这个笑容太美,他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笑?无忧无愁,他怀念这个笑容……

原来女人的微笑是男人宠出来的,而且还要正确的男人来宠,才能宠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璀璨笑颜。

在谷中三年,她很少有情绪,不哭不恼、不笑不怒,廖俊杰为她用尽心思,她感动却不心动。

没想过短短几日,他救活了她的心,让她又能快乐得不见负担。

离开的念头淡然,虽然她不适合宫中生活,但留在他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只是……他还要她留吗?

若廖俊杰的影子,一直存在他们当中,他们有可能幸福?

“妳再苦着一张脸,我就不准妳种菜养狗。”邱胜翊不满她心思飘离。

“我没有。”她急急否认。

“永远不要让我看见妳的苦脸。”

他不仅要控制她的生活起居,还要控制她的喜怒。

“好。”洁儿忙点头同意。

她很少对他说不,廖俊杰是唯一的意外,掠过这个念头,他不让廖俊杰跳出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

“小凌儿说妳喜欢茉莉,我命人在御花园里种下了,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可以吗?我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是被限制活动范围的。”

她说的没错,被放逐在冷宫的女人,通常是犯了过错,闭门思过都来不及,谁还敢往前头去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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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限制妳。”

“那隔壁的惠妃和采妃呢?”

看来她已经开始认识新邻居。

“她们……”说实话,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两个女人的长相,更遑论记起她们怎会住进冷宫。

“你记不得她们?”

“我怎么可能记得?”邱胜翊说得理所当然。

“真悲惨,冷宫女子连同我共有三十七名,她们时时刻刻忆及你对她们的恩宠,常常怀想过往种种。就是过季农裳,明年也还有机会展露美丽,而她们却只能被关在这里,永久收藏。”

“她们要妳替她不值?”

“不值?错误,她们觉得此生值得了,能得到你一夜青睐,是她们觉得最感骄傲的事情,要不是犯错被关进这里,大家对未来都有憧憬。”

“既然如此,妳有什么好出头的?”

“我不是替她们出头,我是在和你讲道理。知道吗?平日她们籼宫女们一样,要负责洒扫清洗的粗重活儿,听说吃得不好、穿得不暖,还要时时受陈嬷嬷的气。

这些还不难忍受,最苦的是漫漫长夜孤寂无人诉衷,多么残忍的事儿啊!若是你不喜欢她们,为什么不让她们离开宫里,重新寻找幸福?”

“她们出宫,没有幸福可寻,不信的话,妳大可去问问她们,谁愿意离开王宫。”邱胜翊自信满满。

“我问过了,不愿意离开宫里,是因害怕到外面世界无从生存,若你肯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不担忧未来生计,她们就愿意了。”

“原来对她们而言,我只是个提供食宿的人。”

女人眼里只看得见功利,所以夜夜欢情,只为产下龙子,好保障一生权贵风光?邱胜翊不屑。

“难道你希望她们对你有更多想法?要知道,是你对不起她们,可非她们对不起你。”这个男人很坏。

“我对不起她们?妳有没有说错。”

邱胜翊发现,女人真是宠不得,一宠就宠坏掉了,前几日,她还不敢对他多说话,结果,才几天光景,她就能组织起一团娘子军,对抗他的威权。

“我没有说错话,惠妃怀胎三月,让人下药,失去孩子,她身心受的饥伤不亚于你,你居然判她搬进冷宫?难不成,你还希望她对你感激涕零?”

“我没要她感激涕零。”

“在你眼里,女人是财产,进进出出,不管是谁都好,只要确定自己荷包满满,就行了。

在女人眼里,男人是天、是全部,当你不再愿意为她们架出一片蓝天,她们就只能躲在阴暗角落暗泣,有人悲怨哀鸣、有人心生妒恨,所以并非女人天生性格刻薄嫉妒,那全是男人逼出来的呀!”

“弄到后来,我又要为她们的坏性情负责任?”

“你听过苗人养蛊吗?”

邱胜翊不懂,这事怎又和苗人养蛊有关,但他懂的是,这个洁儿瞻子变大了,理说得正顺,要让她闭口难啰。

他该决定的是,要不要用个凶恶眼神,提醒她正在和“王上”说话,不过……糟糕,他竟然迷上她毫无顾忌的说教表情。

“没听过。”

三个字,他让洁儿接出下面一篇话。

“苗人养蛊,是将一群虫虺毒物关进瓮里,不喂食,任它们在瓮中自相残杀,直到最强者出现,才开始训练饲养。

你也一样,你把一群女人关在大房子里,让她们彼此竟争暗斗,落败者送进冷宫或失去生命,成功者为妃为后,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做法很残忍?

你告诉过我,这是个吃人世界,人是所有动物中最聪明的,所能想出来的手段也最残忍,你怎忍心让这群青春年华的女子,为了你自相残杀?”

“说到底,残忍的居然是我?”

“也许你不存心,也许对王宫来讲,这只是一种历代相传的体制,但却是一种最不仁道的体制,就算贵为王后,也不见得会生活快乐。”

“王后有什么好不快乐?她已经爬到最高位,再没有人能和她抗衡。”

连王后的喜乐她都要管?这回洁儿管得还真不是普通的过分了。

“如果有一群女人时刻觊觎妳的位置,如果没能力掌理好后宫,如果妳所能得到的只是王上的冷落,我不认为当王后有何快乐可言。”

“所以,妳宁愿我冷落妳,将我让到王后身边去?”

“不,我是说……”洁儿轻叹气。

“妳说什么?”

“我不适合这里,不适合你的体制;而最适合你的人是王后和你的嫔妃。”

她的结论让邱胜翊不爽。

什么不适合,就算把梅花移到温暖南方,它都要学会在冬天开花;把高山兀鹰养在庭园,它也得学习亲切温驯。这是生存守则,适者生存--没有合不合适这个字眼。

“不用再多说,明天妳去问问那些女人,谁想出宫,我给两百两银子。”两百两,够她们一辈子优渥度日。

“真的吗?你想开了?”洁儿问。

他不是想开,而是不想再听她满嘴合不合适的废话。

“对了,这个东西我替妳保存很久,妳自己收好,别再随意给人。”邱胜翊从怀里把她的玉篦交到她手上。

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这三年,你一直把它放在身上?”洁儿轻问。

是吗?可能吗?堂堂王上将一柄粗糙的玉篦随身带上,仰头,她期待着他的答案。

“妳那是什么表情?我当然带在身上,不然弄丢了怎么还给妳。”

说着,侧过身,邱胜翊搂她入怀。

带个玉篦在身上很了不起吗?他又不是把石磨经年累月背在身上,干嘛用那种傻脸看他?笨女人!

手缩得更紧,紧紧紧紧地,他就是要她在身边才睡得安稳香甜怎样?就是要她一直一直留在身边怎样?管他什么斗争残杀,他一定会将她保护得妥妥当当。

吻落下,燃起一室绮丽。

知不知道,她的菜苗长了三吋高。

每天一早,晶莹露珠在上面闪耀,她的努力有了收获。

小凌儿和邱胜翊新拨给洁儿的文公公和小紫儿,弯着腰在抓菜虫,他们四人说说笑笑甚是惬意。

“我还没入宫前,家里是种米的,可是年年欠收,再加上战火不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爹爹才将我送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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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公述说过往,三十多年,尝过富贵却忘不了童年。

“后来呢?”

“后来前朝被推翻,宫里贵人走的走、跑的跑,可我们这种人除了宫里,还有哪儿能待呢?只好留下来服侍新君。不过,不是我多嘴,轩辕王比之前的腐败国君可好得太多。”

“好?是好凶吧,我看见王上,远远的就不敢抬头望。”小紫儿吐吐舌头说。

“王上不过是严厉了点,只要咱们谨守本分,不犯事儿,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前朝的国君很坏吗?”小凌儿问。

“何止坏,他是残暴不仁、草菅人命,看见别人受苦,他才会觉得快乐,妳们瞧瞧我手臂上的伤。”

文公公捋起袖子,袖子下整只胳臂变成赤褐色,难怪平日老觉得他的动作不俐落。

“好可怕,不会是被热水烫着的吧!”好狰狞的伤,挺吓人呢,小紫儿有些害怕。

“不,是让火给烤的。”文公公回答她。

“火烤?”小凌儿不懂,哪个人闲来无事,把自己的手烤成这等模样?

“我记得那年冬天,屋外下着大雪,屋里暖烘烘地烧起一大盆火,丝毫不觉得寒意,那夜前朝王上才用过饭,半躺在龙床上假寐,我和两三个宫女正忙着收拾食篮。

王上突发一想,说他要闻闻烤肉香,命令一下,几个侍卫突然抓住我,把我拉到火盆边,强按住我,拿我的手臂在火上烧烤,不多久,果然有肉香传出,我痛晕过去,晕倒之前,听见王上的大笑声在耳边回响,醒来后这伤便跟着我。”

文公公环视身旁三个女人,她们眼里部流露出同情。

“很痛吧!”洁儿走来轻触伤口,心跟着拧绞起来。

“旧伤,不痛了,不过我常梦见那一幕,惊醒后就再睡不好。”那个痛刻骨铭心,老在不注意时钻出来,疼他一疼。

“我来配副安宁散,你在睡前服一点,就能一觉到天亮,那是温补,对身子有益无害。”洁儿说。

“谢谢洁儿姑娘。”

“后来呢?”小紫儿爱听故事。

“什么后来,他是帝王,有冤能向谁申去?忍啦!有段时间我的动作不方便,很怕自己被赶出宫,无法谋生,我就每天逼自己用左手拿重物、左手工作,久而久之,手虽不若以前灵巧,总算能掩饰过去。

新帝王进宫,筛选太监宫女,王上看见我的手,不嫌我老、不嫌我无用,居然把我给留下来,打那时候起,我就晓得王上虽表面严肃,骨子里却是个仁民爱物的好国君。”

“说到好国君,这可是如假包换的事实,宫外不论士农工商,都说咱们有个好国君,连天公都来帮忙,年年风调雨顺,民富国强。”小凌儿插话。

他已经成功脱去掠夺者形象,成为好帝王,洁儿为他高兴,真的。

“前年我告假返乡,爹娘都过世了,三个弟弟的孙子都长得同咱家一般高。听他们说,自战火平息,老家的几亩田开始有好收成,三个家庭齐心努力,地一亩一亩买,现在也成了大户人家,这些可都得感激咱们的好王上。”文公公说。

“这我就不懂了,收成和老天赏不赏饭吃有关,和王上有啥关系?又不是咱们王上去帮他们种的田。”小紫儿问。

“这个呀,可得我来说明,王上减轻赋税,让老百姓人人吃得饱、有力气工作,收成自然好。

王上用一大批清廉官吏,不贪污、不收贿,当捕快的致力抓贼,当地方官的努力为人民申张冤屈、维护安宁,久而久之,当人们理解挥汗工作比拦路当贼有更好的日子可过,谁还想当强盗?”小凌儿说得头头是道。

“真聪明,是谁告诉妳这番话的?”小紫儿一脸崇拜。

“是王后娘娘,她常对馨儿讲,我听久了多少能听懂几分,王后常说一句话,什么大官员叫老百姓当坏人的……我记不起来。”小凌儿抓抓头发。

“胡扯,大官是用来抓坏人的,哪里会叫老百姓当坏人。”小紫儿用食指推推小凌儿额头。

“话是这样说的--官逼民反,意思是指一个坏官吏不帮人民,反过头来苛刻百姓,久而久之老百姓生活过不下去,被逼急了,没办法只好起来造反。”洁儿向大家解释。

“对对对,王后娘娘就是这么说的。”小凌儿接下洁儿的话。

“她是一个好王后。”洁儿轻语。

“没错,王后娘娘人真的很好,她读好多书、懂的事情又多,处处替王上着想,她的脾气很好,不会随便对下人生气………”说起王后的好事,小凌儿扳动手指,一件件算,想算得清还真不容易呢。

“王后是令大人的女儿,自小受父亲熏陶,自然见识比寻常人广,这些年,王上在令大人的辅佐下,不时推动好政策,受惠的自然是百姓。”文公公同意。

有这样一双父女为他分劳,他减轻不少负担吧!洁儿淡淡笑着,不发表意见。

“洁儿姑娘,下回有空,我陪妳去拜见王后娘娘,得了她的支持,妳要封妃机会比较大。”小凌儿怂恿洁儿。

封妃?不,她没有这层想法,洁儿很清楚,即便眷恋眼前的平静幸福,她仍然不适合宫闱生活。

小凌儿误会洁儿的意思,苦口婆心劝道:“洁儿姑娘,妳别认为眼前王上宠爱妳,便不把王后娘娘看在眼里,这样不好的,毕竟妳还没有正名。

更何况王上宠爱过的女人何其多,结果不是人人下场都好,妳还是应该替自己找个靠山。”

文公公跟着劝说:“洁儿姑娘,我在宫里待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至少学会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王后娘娘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礼貌上,妳是该去拜见一趟。”

洁儿笑着婉拒他的好意。

看洁儿频频摇头,小紫儿想起过去,讷讷问她:“洁儿姑娘,妳不会和三年前一样……不想留在宫中吧?”

“不管想不想,她都得留。”

邱胜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在场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多发一言。

正文 第六章

邱胜翊站到人群当中,形成一股气势,刚刚热烈讨论的气氛不见了,个个噤若寒蝉。

还是文公公经验老道,忙叩首请安,有他带头,小凌儿、小紫儿马上乖觉地屈膝叩安,只有洁儿还直挺挺站着,望住他一脸恼怒。

他在生气自己不肯留下来,替他引出廖俊杰吗?他是否又认定她在维护旁人?唉……他怎老是往那方面想。

她一心想维护的人是他,她爱他、要他,只不过,她真的喜欢纯朴自然的民间生活,而不是宫中的繁华虚荣啊!

你可以说她固执、可以骂她不懂得为爱情将就,但那是她性格中的重要部分,她无法反对这样的自己。

小紫儿拉拉洁儿的衣服,要她快请安,否则礼官待会儿又有一顿唠叨好念。礼官好似找上她们的碴,三不五时来骂上两骂,几次发觉洁儿姑娘没照她们的意思做,就掌掴奴才出气。

每次见她们为自己受伤,洁儿又伤心又懊恼,一面替她们敷药、一面淌泪,气骂自己没本事学会宫中规矩。

洁儿没弄懂小紫儿的意思,怔怔地看着邱胜翊。

怎么办?廖俊杰是不是一辈子都要站在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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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邱胜翊很不高兴。

远远地,他听见他们的讨论声音,原本他只想弄明白,什么话题会让洁儿听得津津有味。

原本他也很开心自己是他们的讨论重心,没想到话锋一转,转到晴晴身上,再转到洁儿的拜见问题,然后小紫儿一句--洁儿姑娘,妳不会和三年前一样……不想留在宫中吧?

原来三年前洁儿就不想留在这里,难怪她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不适合,难怪她要求他放冷宫女子出宫,她不过是想替自己找到一条可以出宫的途径。

“你不高兴?”洁儿向前,拉拉他的衣袖。

他本想大声回她一句--对,我不高兴,没有哪个女人像妳,那么擅长惹起我的不高兴。

可她脸上的乞怜表情,让他一口吞进自己的不愉悦。

“我没有。”他违心。

“没有吗?”洁儿问。

是她观察错误?他明明看起来很不悦。

“我说没有。”他重申。帝王守则一,就算说错话,也要坚持自己是对的。

“没有……那就好,来,你来看看,才几天,我的白菜就长得这么大颗,明儿个摘下来,炒一盘青菜给你吃好不好?”

洁儿拉起邱胜翊的大手,走近菜圃,骄傲地展示收成。

她、她、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拉住王上,还让王上去摸那些骯脏的泥土块儿……

小紫儿和小凌儿互看一眼,这下子,不晓得是她们的脸还是屁股要遭殃了。

可,更叫人惊讶的是,王上居然应她一声--“好。”

拜托,王上桌上不摆素菜,全宫里大伙儿都知道的,洁儿姑娘居然逼王上吃菜,万一弄坏了龙体……

恐怕她们的项上人头得找风水搬个新家,就不晓得新居落成,会有多少人上门祝贺……

“你晓不晓得,我的拿手菜是哪一项?”洁儿问。

“不知道。”

蹲在她身旁,他爱看她神采奕奕模样,虽然她的脸色还是苍白得让人想拿刀子砍御医,但只要她笑起来,他的心就糊满蜂蜜,甜入底。

“是腌萝卜干,可惜要等到冬天,我的萝卜才能收成,到时弄给你吃,好不好?”

萝卜干?有没有说错,那是贫民才吃的东西,有时鲜蔬果可吃,谁爱尝咸搭搭的腌菜。

小紫儿好想哭,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今儿个王上带那么多人过来,这事儿明日不传遍整个后宫才怪。

“能吃吗?”邱胜翊问。

王上英明,没一口气答应,文公公放松心情。

“当然可以,以前……”

洁儿话没说完,邱胜翊截下她的话。“妳以前曾做给廖俊杰吃?”

浓眉一扬,她最好别真给她回答一句是的。

“没有,山谷里的泥土太黏,根本种不出好萝卜,不过在桃花源的时候,我常把村里大叔大婶送给我的萝卜拿来腌,腌好后摆在阴凉处,嘴馋的时候,炒点豆鼓辣椒,很下饭呢。”

“好,妳弄给我吃。”哈哈,廖俊杰没吃过。

“一定。”洁儿很开心他的捧场。

“我有事想告诉妳。”

拉起洁儿的小手,邱胜翊替她清清拍拍,拍去裙上的泥土,细腻的动作,让文公公一干人等傻眼。

这个男人是……王上?不是旁人冒充?

“好,你说、我听。”洁儿够乖吧!

“我决定封妳为妃,找个黄道吉日,妳搬到静宁宫。妳想想,妳喜欢哪个名字?德妃还是淑妃?”

小凌儿提出的建议很好,只要替洁儿找到好靠山,就不怕旁人趁他不在时欺负洁儿。静宁宫位置不错,它离朝阳宫很近,晴晴能照应得到。

这个消息让洁儿又高兴又烦恼,高兴的是,他似乎相信她的说词,不再认定她和廖公子是同路叛逆;烦恼的是,她不想入后宫,不想和一大群女人周旋。

“我既不贤又不淑,可不可以我不当妃子,就当你的洁儿,你不爱我提出宫的事儿,我就不出去,一辈子留在这里陪你。

平日,我种花养草读读医书,你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我有空的时候想想你,哪一天你老了,老到不再想当王上,就把王位传给你的孩儿,我们再一起去游山玩水,好不?”

洁儿的提议诱人,在冷宫,她起码自由不受扰,那些女人不会轻易纡尊降贵,到冷宫来找洁儿麻烦。

想到一辈子,想到携手同老,这不失为一个好提议,虽然它于礼不合,邱胜翊顿时沉默了。

“好吗?在这里我自在多了,我害怕与人对立,害怕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我搬进后宫,就免不了这些事情。”洁儿央求。

“我考虑考虑,不过不管怎样,趁今儿个有空,我带妳去见见王后。”对这点,他笃定。

小凌儿和文公公是对的,洁儿背后有太多的嫉妒眼光,洁儿的确是需要一个能挺她的靠山。

可不可以说不?她的问话没出口,邱胜翊就回她一句--“不行。”

低头,眉垮,他老爱勉强她。

邱胜翊转身,从侍卫手里抱来一样东西,塞进她怀里,洁儿细眼看,是只瘦伶伶的小黄狗。

她抱住牠,偎在牠浓密的毛发里,抬眼望邱胜翊,他送她小黄狗呢。小黄狗对她而言不单只是一个宠物,还是一段回忆……一段他们的共同回忆。

“把牠养胖一点,妳自己也一样,不要主人连同狗都瘦巴巴不成形,好象国家穷困潦倒。妳们两个,去替洁儿着妆,我要带她去见王后。”

命令一下,跟在邱胜翊身后进屋的,是捧着盛满珠宝华服托盘的十二个宫女,她们将王上的赏赐留在屋内。

文公公自洁儿手中接手小黄狗,小凌儿、小紫儿迅速推洁儿进房间,快手快脚,将王上赏赐的绫罗绸缎穿到她身上,金冠、花簪、玉环、金炼,亮晃晃地戴了她一头一身。

她们替洁儿穿戴同时,没忘记要唠叨。

“在王上面前,不可以你啊、我的说个没完,要说臣妾、王上,懂不?”

“就算妳和王上感情再好,都不能牵着王上的手走路,懂不?”她们一人一句,交代得很热烈。

问题……她懂是懂了,习惯哪能说改就改?何况很多时候是他牵着她的手走路,又不是她爱牵他。

当她们把一身珠光宝气的洁儿送到邱胜翊身前时,严肃的邱胜翊竟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就说这身衣服不适合我。”

洁儿抗议,头上那些东西压得她几乎不能抬头,细棍儿似的手臂快让那些金钊儿、玉环给折断。

邱胜翊大笑着搂住她,大笑着带她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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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够让人等了,可谁都不敢进去,因为王上没有召唤啊。

十四个宫女、三个太监和二十几个侍卫,人人都想,那么久,王上在里面做什么?

往深层想去,一抹了然微笑飘上众人脸上,王上对吴映洁……实在太过……

终于,他们双双出门,腼腆的洁儿躲在他身侧。

她又换回原先的雪纺衣,亮白色衣服上,只有两只小小的艳丽蝴蝶绣在裙角处。

她凌乱的头发邱胜翊梳半天拢不齐,只好全放下来,去了冠,洁儿自个儿在后头绑上一束,简单地插上玉簪。

洁白的脸上虽无半点粉妆,但两颊边的自然红晕已为她增添娇媚。

邱胜翊无视一群人的笑容,拉起洁儿往屋外走,小凌儿和小紫儿想跟,可……于礼不合呀,就算洁儿是娘娘,冷宫娘娘哪来的宫女跟从!

这个礼字……唉……

“小紫儿,妳的脸皮厚些了没?”小凌儿叹气问。

“快了、快了,再打上几次,就和马皮一样粗了。”小紫儿回答。

“有没有看见洁儿又牵王上的手?”

“看见了。”

“有没有看见洁儿姑娘穿一身素服,要去朝见王后?”

“看见了。”

同时间,两人同叹一口气。

“我要进屋了。”小紫儿说。

“进屋做什么?”

“趁脸还没被打肿,先照照镜子,否则我迟早会忘记自个儿长啥模样。”

“我们一起进去照吧!”

小凌儿和小紫儿成了患难姊妹,有祸同当。

朝阳宫里,几个不平的妃子正在埋怨,晴晴坐在当中,满脸无奈。

她们怎么就是分不清楚,她们的王上根本不是可以被哪个女人控制的。

“这个吴映洁不是我说她,我警告过她很多次了,冷宫秽气重,不得留王上过夜,万一龙体受损,谁负责呀,她老是把我的话当成马耳东风。”礼宫桂嬷嬷说得义愤填膺。

所谓礼官是由十五名宫中年纪较大,见识较广的老嬷嬷担任,她们巡视整个后宫,对于妃子、才人和宫女的不当行为,提出建议、纠正和责罚。

至于该对谁“建议”、该对谁“教训”,哪一位娘娘不得侵犯,哪一个失势才人可以修理,其中的利害关系,嬷嬷们心中自有一把量尺。

只不过碰上吴映洁,大伙儿的量尺失去平衡,要说王上宠她,怎不正式册封,要说王上不喜欢她,又夜夜留宿冷宫,于是,她们推出一个理儿--王上对吴映洁,不过是图新鲜,暂时玩玩罢。

“这是王上作的主,洁儿姑娘怎能违抗?”晴晴答。

“她要是少用那些狐媚妖术迷惑乇上,王上怎么可能夜宿冷宫?”玉贵妃不同意晴晴的话,抢白两句,其它的妃子纷纷同意起她。

“王后,您有所不知,我不晓得教过吴映洁几百次,别说在王上跟前,就是在王上听不到的地方,也不能你呀我的称呼,可她就是我行我素,前几天我罚她身边两个小宫女,她居然当场落泪,一点大家闺秀风范都没有。”

琴嬷嬷牢骚也不少。

“她初来乍到,不习惯宫中礼仪,慢慢教就是,何必动怒?”

晴晴头痛,这些事情天天上演,她们没本事到王上面前告状,一天到晚窝在她这里挞伐吴映洁,口气愈说愈恶,有的没的罪全往人家身上栽,她考虑是不是该建言王上,把洁儿移到前宫,免得一个身分不明让她被形容成狐狸精。

“听说她还在冷宫里种菜呢,笑死人,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女人,若非用妖术,王上怎会被迷的晕头转向?”

“几年前她诈死,王上还把她的空棺摆在宫里,吓也吓坏人啦!”

“听说,她看妳一眼,就能猜得出妳要做什么事,多恐怖。”

几个妃子妳一言我一语,洁儿成了大家的共同敌人。

“王后,若妳没本事替我们出头,我们只好另外想办法整治那只骚狐狸。”玉贵妃看轻温吞的晴晴。

“玉贵妃,有事好商量。”晴晴劝她。

“商量,算了吧!不晓得她是怎么说动王上,王上居然一道圣旨,将冷宫里的女人全送出宫,妳敢保证她要真的册封,我们不会被她一个个送出宫去?何况她有法术在身,妳我都没本事对付她。”

“不然依玉贵妃的意思呢?”

“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等她一死,王上就会恢复。”玉贵妃说得斩钉截铁。

“妳要害她性命?”

晴晴一凛,怎么可以!王上和洁儿的事,她自父亲处听说过,她相信那绝不是邪术,而是真感情。

“我害吴映洁?妳们谁看见,她上回被狱官打得半死不活,身子没照顾好,一不小心死了,多半是有的。”

“玉贵妃,妳不能这么做。”

“我说我要做什么吗?王后可别血口喷人,还是有空时,想想该怎么治人吧!”

玉贵妃话说完,转身欲离时,一声“王上驾到”,留住她的脚步。

好久没见着王上了,在场女子纷纷起身拂拂鬓发,整整衣裳,跪地迎接。

邱胜翊拉洁儿进屋,没料到会撞见一群后妃。

“这么热闹?”邱胜翊淡问。

“臣妾们在闲话家常。”

玉贵妃率先起身,凑到王上身边,浓浓的香粉味,腻人的亲热,让邱胜翊皱眉。

“我在问王后话。”推开她,邱胜翊拉着洁儿走到晴晴身边。

“王上圣安。”晴晴叩安。

起身,晴晴接触到洁儿一双澄澈的眸子,好个轻灵飘逸的女子,被她这么一比较,满屋子女人全成了庸脂俗粉。

“妳们两个认识认识,往后洁儿要妳多照应。”邱胜翊说。

“臣妾遵旨。”

晴晴牵起洁儿的手仔细审视,同时,洁儿也在打量王后。

小凌子有句话说对了,任谁都会喜欢这样一位王后,她雍容大度,聪慧贤德,这种女人才能母仪天下。

“妳是洁儿姑娘吧?闻名不如亲见,果然是仙女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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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来不及对洁儿说话,玉贵妃就插进两人中间,拉住洁儿的手,假意亲热。

玉贵妃的形容词让邱胜翊愉快,这回他没将玉贵妃排除于圈圈之外。

“洁儿,往后没事多往这里走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王后。”邱胜翊说。

洁儿点点头,看看大家,又看看邱胜翊。

说实话,留在这里她有种窒息感,虽然她身子弱,读人心能力也弱了,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尽力挂上笑容,但她清楚明白,在这里,自己并不受欢迎。

围上来的人越多,洁儿和邱胜翊中间的距离就越远,求救似地,她回头望他。

邱胜翊很开心,为旁人对洁儿释放的善意。

几个女人走近邱胜翊身边,对他巧笑倩兮,在他耳畔亲昵,他没有推开她们,反而兴味盎然地听她们说话。

洁儿并不晓得她们是在邱胜翊耳畔赞美自己,以为那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惯性,首次,洁儿深刻体会--他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男人。

这层认知很早之前就存在,但总是在脑中想着,并没真确亲眼目睹,这回眼见,他同时属于很多女人。

突然问,惠妃的悲、采妃的怨全涌上心头,那是种多么深沉的哀恸。

早知潮有信,嫁予弄潮儿。当女人的存在价值,只剩下等待,等待男人偶尔的出现、一晌贪欢,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王后松开洁儿的手,下一秒,玉贵妃握住她的。

手被控,洁儿想离开这群人竟是不能。

王后走到邱胜翊身旁,为他倒茶、听他说话,对邱胜翊而言,这是他的家庭和乐,却不是她的。

洁儿只想和他两个人秉烛对坐,相谈甚欢,也许只有一椽茅庐、几根竹篱,那也够了,她并不需要眼前的繁华。

她和他,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物。

“妳不要以为王上宠妳,就很了不起。”

尖锐嗓音清楚传入她耳膜中,洁儿回头,周遭的人全在笑,她没看见谁对自己说话。

幻觉?不对,她是真的听到。

“只凭借王上宠爱就想生存在宫里,呵!未免不自量力。”

这回洁儿迅速转头,她看着说话的玉贵妃,怎么可能?她在对自己笑啊,笑得那么娇妍璀璨,嘴里怎可能说出这种话?

“不要脸的下贱女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就想攀枝头当凤凰?”

“人家可是圣女呢?能观人心、知未来的圣女呵……”

“对啊,圣女才有本事周旋在两个男人当中,让王上心甘情愿当乌龟,我们哪儿行。”

“错错错,王上不是宠她,王上是痛恨廖俊杰,想玩他的女人泄恨。”

“没错,王上是这么跟我爹说的,我爹可是御史大人吶。”

“王上的复仇方式可真特别。”

“能不特别吗?那个廖俊杰躲着不出面,妳叫王上怎么办好,当然是有现成便宜就占占啰。”

“没错,要她当了真,爱上王上,廖俊杰可不活活气死。”

话愈说愈毒,洁儿的脸色转变,全身发抖……这就是邱胜翊对她的想法吗?他不过想气廖公子?

不,不对,他是真心对她好,也许她只是他的回忆,但毕竟是段甜美回忆啊!他们之间不是复仇、更不是泄恨。

不是、不是、不是,她该对他更有信心。

心有灵犀,正在和晴晴说话的邱胜翊突地转头,看见摇摇欲坠的洁儿,忙排开众人,来到她身边,握住她颤抖不停的手,不解她的反应。

“我们回去好吗?”

话说完,洁儿再也无力支持,靠进邱胜翊怀里。

她一心想回自己的冷宫,却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和邱胜翊的爱怜,引发出更多的嫉妒和愤怒,而这个愤怒将卷起一场漫天谎言。

昭和殿上,邱胜翊当堂中坐,七八个朝臣分列两边,他们正在讨论黄河水患问题。

这条大河每到雨季便泛滥成灾,除开年年赈灾之外,朝廷这些年一直在寻求解决之道。

去年岁末年初,由各州县遴选出杰出的治水人才,集合在京城,经过无数次的议会讨论,决定筑堤防灾,至于堤怎么筑、怎么规画,则需要更完备的设计图。

今天,众朝臣聚在此处,听取各治水专家的评论。

“林禀璜,你将设计图再做仔细标示,并提出书面计画后呈上。”邱胜翊命令。

“臣遵旨,臣等告退。”叩拜后,一群治水工程师退下。

“众卿还有什么要奏?”

忙了一上午,从早朝到现在,邱胜翊处理了二十件事,接下来他还有上百份奏折要看,王上这工作,没大家想得那么轻松愉快。

宰相辛植儒望望身旁几个大臣,以眼色示意。然后他率先跪在邱胜翊面前,他一跪,身后五个大臣也跟着跪下,一时之间,只剩下令沐文是站立的。

“有什么事,需要这么盛重?”邱胜翊问。

这个宰相专心为国,尽忠尽诚,可惜食古不化不知变通,是个标准的道学家,他守礼重制,常压得邱胜翊喘不过气。

邱胜翊本希望由令沐文来辅佐朝政,可惜他对名位不看重,推举辛植儒为相。

“禀王上,吴映洁乃叛国贼子,与廖俊杰同为朝廷追缉多年的人物,此时再次回到宫内,不知意图为何。

王上迟迟不肯将此女定罪,却留她居后宫,臣深惧她会对王上、后宫妃子有所不利,臣等忠言,盼吾王纳谏。”辛植儒说。

邱胜翊厉眼逐一瞧过跪满地的朝臣。

“你们这是串通好了,非逼我定吴映洁罪行,是吗?”

“臣等不敢,自古以来,好逆乱国、女祸败国,皆有例可循,臣认为,将此危险人物留在后宫,实属不智。

吴映洁叛乱有许多在场人证可兹证明,宜早早将她推出午门候斩。”辛节儒振振有词。

“看来,连我该怎么定她的罪,你们都商量过了?”浓眉含怒,这些臣子太大胆了。

“臣不敢,臣等尽忠,一心为国,盼王上明鉴。

“一心为国?真好听的说词,林御史,是玉贵妃向你哭诉什么?说朕冷落她,成日待在吴映洁的冷宫里?

不是朕说你,你教养女儿的本领不及令师傅,争宠嫉妒、心眼小、脾气大,当初你怎么认为她能适应后宫岁月?”玉贵妃是林御史的长女。

邱胜翊这话问重了,言下之意岂不是要将玉贵妃发送回家?

当场,几个跪地朝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伏地乞求恩赦,这回他们会连袂上奏,确实是为女儿的关系啊,他们全都有女儿在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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