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1次PO完】烈女卿与痞夫天王(翊洁)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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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烈女卿与痞夫天王(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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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味,其实很淡,若不靠近,若不细闻,根本无法察觉。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与威琥山的胜翊很熟吗?否则为何他的身上会沾染上这样的香气?

还是他熟识的女子,也是一名爱花人,所以其实他沾染上的,是她身上的香氛……

“没事吧?就快到了。”

当感觉到怀中的映洁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将后背离开自己的胸膛时,荆璩岑又一把将她紧搂在怀中。

“没事。”映洁淡淡回道,可不知为何,他身上那抹香气,就是让她有些不知名的介怀。

月光下,荆璩岑与映洁在雪地上整整疾奔了近三个时辰,直至来至一处似是天禧草原流匪聚集的村寨旁后,才终于放慢马速。

而马才刚一停,映洁便见着那村寨中突然冒出了一簇微弱的花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那般诡谲。

“你的人?”望着那依然沉在睡梦中,寨门前高挂着一只天禧草原商家人见人怕的刺刀旗帜的村寨,映洁不禁扬了扬眉。

果然是专业的,不仅目标找得好,时间更是算得毫无差池。

“爷还真希望是。”

荆璩岑的回答却让映洁彻底傻眼。

“你怎么下手前,也不先调查调查有没有抢镖的啊?”

望着那由远处至近,愈来愈多的小火光,一想及这一路挨风受冻的辛劳,再想及这方圆百里内恐怕再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目标后,映洁蓦地飞身下马向村寨奔去。

“不行,这肥羊绝不能让人先我们劫了去,快上啊!还愣什么愣?”

“小洁,别冲动啊!堂堂一个冰清玉洁、气质高雅的公主,你怎么能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啦!”听着映洁话中的“我们”两字,荆璩岑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眸中满是笑意。

“你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王都不怕丢份儿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公主侍卫,怕什么?”回身望着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的荆璩岑,映洁忍不住眯起眼。

“瞧你这话说的,竟比爷还霸气。”

在映洁气呼呼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后,荆璩岑边笑边将一条帕子绑上她的脸。

“不过再霸气,咱干的终究不是造桥铺路、施粥捐棺的善事儿,所以,好歹把脸蒙上吧!”

佣兵之王出马,自然胜利在望,就算是打劫。

因为在荆璩岑以自己为饵,使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将抢镖者及流匪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那一方,并诱得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时,映洁早已身手迅捷,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至他调查好的珍宝藏匿处,将该打包的东西全打包上,再把战利品一箱箱搬至他事先预备好的马车中,静静等待着他。

望着那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的村寨,映洁着实有些担心,毕竟他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亲信都不带?

又为什么,明明想要什么都能轻易拥有,对什么事都看似满不在乎、漫不经心,却愿为手下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真的有些弄不清了,弄不清他那张诡异面具下的那颗心,究竟是狡猾还是笨拙,究竟是城府深重还是单纯傻气……

正当映洁望着那一片凌乱火光,担忧缓缓浮上眼眸时,她的身旁蓦地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含笑嗓音——

“干得好,小洁,爷就知道你有天分得很,就算是打劫。”

“少废话了,还不快走?”二话不说地挥动马鞭,映洁催促着马朝着方才观察好的最佳逃脱路线直驶而去。

可终究载着重物的马车,速度怎么也及不上快马,没多久,映洁便听到了身后远处传来了追兵声,以及凌厉的箭雨声。

“快,他们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

尽管感觉到箭的落点愈来愈近,但映洁只是一语不发地用力挥动着马鞭,然后在脸颊被人一吻,身旁人倏地消失之时,心蓦地一惊。

“你想做什么?”

“放心,爷最擅长断后了。”

寒风中,荆璩岑欢畅淋漓的嗓音一字字传入映洁耳中,“所以,放心去吧!小洁,带着咱的战利品一鼓作气地继续走,千万别担心爷,爷保证随后就到。”

为什么都这时候了,他还能那样开心?

追兵那样多、那样凶猛,而他,只有一个人啊!

心,真的有些紧了,但映洁手中的马鞭依然没有停,因为不能停,毕竟只要一停,他的这番傻气就彻底白费了!

就那样咬着牙、悬着心,映洁驾着这辆载着珍宝的马车在雪地上疾驶着,直至黑夜渐渐逝去,直至黎明悄悄来临。

“小洁,够刺激吧?”

终于,在马车驶至那破落小村的村口时,映洁再度听到了那个含着笑意,如今却已有些轻哑的嗓音。

“刺激你的头!”放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映洁忍不住转头轻骂着,“真的没人了?”

“放心、放心,爷办事向来十拿九稳,特别是这种抬不上台面的事儿。”

望着映洁小脸上的汗珠,荆璩岑边用袖子替她擦汗边呵呵笑着。

“行了,少贫嘴,快搬。”

利落地跳下马,映洁开始将战利品一箱箱搬入那辆他们先前停放在这破落村落的马车中,而荆璩岑自然也随即加入搬运行列,可搬着搬着,映洁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向来骚扰人时,总双手并用的荆璩岑,如今却只用左手,而且动作也不若过往那般自然、顺畅。

刻意放慢脚步退至荆璩岑身后,映洁有些狐疑地望向他,在发现他深色衣衫上一大片古怪的湿漉时,蓦地一愣,眼眸倏地向他的肩背扫去,然后望见他的肩脊之处,竟插着一支断箭。

“别搬了!”一把扯住荆璩岑的衣摆,映洁取走他手中的箱子,将他硬拖至一旁坐下,便检视着他的伤边斥道,可眉头却愈来愈皱,“伤了为什么不说?”

该死,这家伙是铁打的吗?那箭簇都深入他体内两寸了,那皮开肉绽、血浸衣衫的模样,她光看都觉得痛了,但他竟连哼都不哼一声。

“小洁,你就不能机灵点,当没瞧见吗?”转头凝望着映洁紧蹙的眉心,荆璩岑轻拍着她的雪臀笑言道:“爷还在细细品味着英雄护美及大获全胜的余韵呢!你这一句话,就把爷从美梦中打回原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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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梦不梦的!”这是第一回,映洁没有空拧青荆璩岑不规矩的手,因为她的小手正忙着用匕首将他的衣衫挑开,以确定下手的力道及角度,“我得将它拔出来。”

“你喜欢就拿去吧!就当爷送给你的定情物。”将手伸向映洁的纤腰,荆璩岑轻扣着她的腰,将她带至自己身前,然后抬头凝视着她轻蹙着蛾眉的专注小脸,“若你能日日贴身存放,没事还拿起来睹物思人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身上只带了金创药。”将手轻轻握住箭簇,映洁悄悄吸了一口气。

“那就亲爷一下,那可比麻药管用多了。”将头抵在映洁腰际处,荆璩岑轻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笑道。

“荆璩岑。”

“怎么?”

“你的手若再往下,你的命根子绝对会比我手中的箭簇更早离开你的身子!”

“姑娘家的,别学爷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啊!更何况,哪有人亲手斩断自己幸福来源的?”

“抱歉……”

在荆璩岑依然含笑的话声中,映洁拔出了那支箭簇,然后望着自己虽已用最快速度按压住伤口,敷上金创药,却依然喷洒了一地的血。

“没事,爷天生皮硬肉厚,血更多。”拍拍映洁的小手,荆璩岑满不在乎地说道,可在她开始用匕首将他衣衫割开要替他包扎时,他却突然拉住她的皓腕,“咦?小洁,别这么粗鲁地扒爷的衣裳,爷还没有心理准备啊!让爷自己来行不?”

“拿去。”虽不明白荆璩岑为何在这种小细节上纠缠,但映洁还是退开两步,将由她衣摆割下的布条递给他,望着他站起身向马车走去。

“谢啦!”挥动着手中的布条,荆璩岑一个闪身进入马车,“对了,小洁,别盯着爷瞧啊!要不爷会害臊的。”

“谁要瞧你啊!”

轻啐一声后,映洁继续她搬运的工作,可搬着搬着,她还是忍不住地悄悄回眸,因为她实在很好奇,他究竟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竟连疗个伤都得躲马车里头去。

晨曦下,由被风吹动的车帘缝隙,映洁确实望见了,望见了他褪下衣衫后露出的,较寻常男子更为坚实,且夹杂着新创旧痕的后背。

可与寻常男人不同的是,他的背是那样的白皙,白皙得一点都不像长年在沙场征战之人,反倒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

是天生晒不黑,还是为了什么原由而无法晒黑、不能晒黑?

而这原由,是否与他脸上经年不摘的面具,以及手上长年不脱的手套有关?

完全只靠那张面具供人辨识身份的他,摘下面具后,究竟是谁?

那时的他,真的还有人认得他吗……

第五章

有了年节加菜金,海老国所有人的这个年,过得确实让映洁大开眼界。

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的年货大街,直至上元节后都没有取下的张灯结彩,一张张笑逐颜开的黝黑脸庞,一个个团聚的家庭。

但一至二月,街上的人潮,霎时清冷了,所有的笑容与色彩,也同时消失了,因为男人们,又上战场了。

未到海老国之前,映洁只知晓,海老国有着铜墙铁壁般的皇城,有着整个天禧草原人人闻之色变,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热血冲动闻名的练干、强悍佣兵兵团,但她却从不知道,真正的海老国,竟是如此的……贫瘠。

单调的土地上,只生长得出最低贱的谷物,严寒的气候与陡峭的地势,无法豢养家禽家畜,更毫无任何有价值的金属矿产可言,因而生活所需上的一切,几乎只能仰赖进口。

但生长在这样国度里的人们,并不怨天尤人,更没有因自身物产的缺乏,而恃强凌弱,恣意抢夺。

他们出卖自己的劳力,用自己的血汗,甚至生命,去换取所需要的一切,一代又一代;他们靠着人性中从不曾灭绝过的野心,靠着天禧草原周边野心家挑起的,此起彼落的战火,生存至今。

这样的生活方式,是生长在物产丰饶、色彩斑斓国度里的映洁从未曾想象过的,所以她开始思考,思考海老国,也思考自己。

日子,就在映洁的思考,四处变装考察,她住处外随季节更迭的花朵,以及每回由战场上归来,便蹲在她的窗台上,笑脸盈盈唤她“小洁啊”的那个慵懒嗓音中过了下去,直至五月最后一日,那个有些微热的午后——

“哟!大伙儿都在,那好,明儿个的欢送会一个都不能少喔!”

像往常每一回一样,旁若无人踏入花厅的荆璩岑,这边搂搂皇太后的腰,那边亲亲小皇孙女的脸后,懒洋洋地说道。

“欢送会?”众人蓦地一愣,“谁的欢送会啊?”

“小洁啊!”穿着一身满是尘土的破旧戎装,似刚由战场上归来的荆璩岑边喝茶边抬了抬手指着映洁,“小洁要回女儿国啦!”

听到荆璩岑的话后,花厅中的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后,眼光倏地望向映洁.

“小洁,你怎么这么见外,说都不说一声?这样,我们怎么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就是,我们还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呢!”

“小洁姐姐,你还会不会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啊……不要,我不要小洁姐姐走……”

望着那纷纷取出手绢拭泪的女眷们,以及那几个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的小胖子们,映洁也只能抱歉似地望着她们笑了笑。

因为要怎么说一声啊?

连她自己都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可以回女儿国了!

“好了、好了,宝贝们,都别哭了,要不明儿个就没眼泪上演十八相送了。”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眼眸与话声中,荆璩岑徐徐站起身,走至映洁身旁,将抱住她大腿的几个胖小子一一拎起,“爷先送小洁回去整理东西了啊!”

对众人颔了颔首后,映洁优雅地步出花厅,在走至无人处时,淡淡说道:“你搞什么鬼?”

“爷才刚回来,哪有空搞什么鬼?”跟在映洁身后的荆璩岑双手背在头后,望着她婀娜、纤细的背影,吊儿郎当地说道:“更何况,你要知道,爷是千百个不愿意让你走,但你至今不肯招爷为驸马,让爷实在找不出个跟你走的借口,只好忍痛含泪相送了。”

“别跟我提驸马的事!”猛地定住脚步,映洁回身瞪着荆璩岑,“我问的是,你海老国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无故软禁我半年,又不肯与我女儿国签订战略同盟,究竟欲置我女儿国于何处?”

“别那么凶嘛!小洁,你又不是不知道,爷向来只管打仗,不管国事的。”伸手轻抚着映洁的颊,荆璩岑依然嬉皮笑脸地逗着她,然后在望见她突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时,一把拉住她的皓腕,“喂、喂!小洁,你走错了,那儿不是回家的路啊!”

“我要跟主事者谈话。”甩开荆璩岑的手,映洁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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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宰相病了,你找他不着的。”望着映洁冷漠的背影,荆璩岑突然抬起头望向左方,然后用手指挠了挠下巴,“更何况,你不是想家了吗?”

听到荆璩岑的话,映洁蓦地一愣。

他怎么知道她想家了?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啊!

更何况,连她身旁跟她最亲近的小九都没看出来,为何他,竟看出来了?

尽管完全不明白荆璩岑究竟是由哪一点看出自己的思乡情绪,但映洁却无法否认她确实想家了,毕竟离家已逾半年,她真的无法不想念那几个从小对她呵护备至的姐姐们,无法不想念自己的七姑娘府,无法不想念女儿国的事事物物……

“爷会去看你的,开心点!”轻轻抱起映洁,荆璩岑跳上马背,迎着风向她的住处走去,“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呢!别太想爷,要不爷会心疼的。”

“ 谁会想你!”映洁没好气地轻啐一声。

“多少想一想嘛!”抬眼望向远方天际,荆璩岑含笑说道:“你要是忘了爷,这世间,就再没人会记得爷了呢!”

听着荆璩岑那听似玩笑,却隐隐含着某种萧瑟与沧凉感的话语,映洁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夜,他那恍若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而心,竟不自觉地有些微疼。

当意识到自己那无端且根本不该存在的心疼时,映洁连忙甩去心底的那份古怪心情。

他这样的人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没事在这里跟人家装什么深沉?而她,又发什么疯,竟还跟着他起舞?

上回无顾身份跟着他拦路打劫这种失心疯的作为,绝不能再有第二回了!

在心底的警告声中,马儿来到了映洁的住处。

当荆璩岑将映洁抱下马后,望着她头回也不回的背影,他又问了一次,“你走后还会不会记得爷?”

“不会。”映洁边向前走去边毫不犹豫地答道。

“真不会?”

“绝不会。”

“那爷得想个办法让你记得才行。”

听到映洁斩钉截铁的回答后,荆璩岑突然用力一夹马腹向她的方向奔去,一将她抱至马上后,立即掉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你干什么?”不明白荆璩岑究竟意欲何为,映洁回头瞪视着他,“别胡来。”

“你忘了,爷本来就是个胡来的主儿,只要能让你记得爷,什么样的浑事,爷都做得出来哟!”

完全无顾映洁的抗拒,荆璩岑强制将她带至自己在皇宫里的休憩处后,一举点住她的穴道,让她除了说话外,再无法自如行动。

“你就算强要了我,我也不会记得你!”环视着这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摆设,只有一榻一镜一椅一衣箱的宫室,映洁冷冷说道。

“别把爷想得那样龌龊嘛!”

轻轻将映洁抱至榻沿后,荆璩岑将铜镜移至她身前,再解开那道全黑的半透明床纱,而他则坐至她及床纱之后,将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彻底隐没。

“爷可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所以呢,在爷行动之前,爷会将所有欲让你记得我的过程巨细靡遗地说给你听,让你以后,就算想忘,也忘不了爷今日对你做过的一切。”

“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荆璩岑将褪去手套的手由黑纱中伸出,轻轻将她的领口解开,并将她的外衫连同抹胸一起褪至胸下,露出她雪白而挺俏的丰盈椒乳时,望着镜中映着的自己那羞人模样,映洁的身子微微轻颤着。

“让你记得我。”

依然坐在黑纱后,荆璩岑在喃喃的低语声中,褪去了映洁裙下的亵裤,将她的裙摆拉至腰际,并将她的双腿曲起、分开,高架在两旁,任她身下最美且私密的花瓣整个盛开在镜中。

“你……不要这样!”

当身子被摆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势,完全无法动弹的映洁,只能别过眼,任自己不要去看,可她的双颊,还是无法克制的嫣红了。

“你现在的模样好美呢!小洁,不看一眼吗?”隔着黑纱轻吻着映洁的颊、雪颈及裸肩,荆璩岑的嗓音是那样的低哑。

“不要!”听着身后那低哑的磁性嗓音,映洁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然后在他微热的唇隔着黑纱含住她的耳垂时,忍不住低喃出声,“唔……”

“一会儿后,爷会由你的颊开始吻起,一路至这儿,接着是这儿。”

将由黑纱中伸出的手指轻抵着映洁的颊,荆璩岑将手指一路沿着她的唇、颈、锁骨不断向下,然后轻轻捧起她诱人的丰盈椒乳,用手指在她的粉色乳晕处来回画圈。

“然后呢,爷会继续吻遍你的全身,像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呼吸,忍不住微微急促了,因为荆璩岑手指所点之处,几乎都是映洁身子上的敏感点,那种彻底无法动弹,却又被人如此轻柔且邪肆爱抚着的感受,不仅令她的乳尖缓缓挺立成两颗小小的红玉,更让她的身下,轻轻的湿开了。

“最后,爷会将吻留在这里。”将手指轻点在映洁已有些微湿的花珠上,荆璩岑缓缓地揉捻按压着那颗恍若沾着露珠的粉红珍珠,“然后尽情吸吮、轻舔你这里的所有蜜汁,在你彻底因爷动情后,吻住你的小蜜穴,用爷的舌,占有你……”

“不要再说了。”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映洁真的受不住了。

因为荆璩岑那邪肆至极的话语及动作,真的让她动情了。

此时此刻,她好讨厌自己这样的身子,被个男人随意挑动,就变成这样狼狈的身子!

而又为什么,明明讨厌他的,却总会被他撩动;明明总是被他强迫着,可她的身子,却又不自觉地回应着他。

“不许生自己的气,小洁,是爷使坏,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恍若读出映洁眼底的痛苦与不甘,荆璩岑哑着声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若不想再听爷说这些浑话,那就乖乖看着镜子中的你,只要你不移开眼,爷就一句浑话都不说,而爷,一定会让你明白,有这样身子的你,是多么的美,又是多么的幸运。”

根本不相信荆璩岑的话,但值此际,映洁也只能紧咬住下唇,然后缓缓抬起眼眸,望着镜中的自己。

她望见了自己嫣红的双颊,望见了她耳垂上来回晃动的金丝耳坠;她望见了自己迷离的双眸,望见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那如凝脂般的雪白,那若隐若现的傲人双峰,及那双轻轻覆住她丰盈椒乳的大掌。

当那双大掌开始揉弄着她的浑圆双乳时,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子不住颤动时,胸前双乳引起的那道炫目乳波,更看见了她的双边乳尖在他指尖的轻拂下,缓缓紧绷成两颗诱人粉玉,与她微启的红唇一样,被他的手指轻轻来回摩挲、爱怜着。

让映洁诧异的是,她的神情,并不真的那样苦涩,反倒有着一丝娇、一丝媚、一丝慵懒、一丝涩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恍若是个正被心仪男子放在手中全心宠爱着的女人。

“真的很美。”恍恍惚惚中,映洁听到身后男子的轻哑嗓音,然后感觉到他突然一挥手,将屋内帘幕全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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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霎时暗了,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明白荆璩岑究竟要做什么,映洁只能在黑暗中聆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动,发现他在将她拉入帐内后,缓缓将她全身衣衫都褪下,把她放靠在一个软垫上,再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轻,但让映洁惊诧的是,紧贴着她脸颊并轻轻来回磨蹭着的那个颊,是温热的,是真正属于人体肌肤的,而不再是人皮面具!

他,脱下面具了,并且不只是面具,连上半身的衣衫,也脱下了。

当他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真正肌肤相亲时,她再也忍不住吟哦出声了。

他的胸膛,坚实而火热,热得她几乎要被烫伤了,而当他紧抱着她,让她的双乳紧抵他时,她不仅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心跳,更感觉到他裤中,那抵住她小腹的硕大坚挺。

他,动情了,却没有强占她之意,只是像他先前说的那般,由她的颊、唇开始,一路轻吻而下。

“你别再……”羞不可抑的映洁颤抖着唇角低喃着。

“放心,爷会负责的,保证一点不浪费。”

“你……”怎么也没想到荆璩岑竟会做出这样邪肆的举动,映洁的脸彻底羞红了,但无法动弹的她,根本无法拒绝他,只能在他舔吸自己腿上的所有羞人汁液时,放声娇啼。

她的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可方才镜中见到的撩人影像,他口中所说的邪肆话语,却一直留存在她的脑际彻底萦绕不去,更令她的身子,敏感得不能更敏感,热烫得不能再热烫。

他的唇,愈来愈往上了,映洁的啼呼声,也愈来愈淫媚了,淫媚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得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一股难耐的欲火燃烧殆尽时,荆璩岑突然解开了她的穴道。

当发现自己的穴道被解开后,映洁自是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可最后,她不仅没有起身,反倒弓起了腰肢,任一声高过一声的嘤咛由红唇中流泄而出。

在荆璩岑邪肆的逗弄下,映洁的身子剧烈地战栗着,眼眸彻底地失去了焦距,双手紧紧地捉着床单,无助又疯狂地声声媚啼着,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他的这种逗弄。

“不要了。”感受着下腹那股不断蕴积的压力,随着荆璩岑的唇、舌对自己花瓣、花珠的吐哺与舔弄愈升愈高,映洁不住仰着头、弓着身娇啼着。

因为这样的感觉,实在太惑人了。

每当他的舌舔及她的花缝处时,她的花径便会无助地瑟缩、疼痛着,每当他的唇吸吮住她身下那颗敏感、肿大的湿润花珠时,她的下腹,便会抽紧一回。

她真的受不住了,她的身子就像着了火似的,香汗一滴滴地由她的双乳处凝结、滴落,纤腰与雪臀,更像脱离了她的意识般,那样野浪地款摆、轻晃着。

“唤的真好听呢!小洁.”

当荆璩岑那灵动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那窄小、紧窒、湿润的处子花径中戳刺,而他还用手撑开她的身下花瓣,用指节快速扫弄着她敏感至极的花珠时,她的眼眸彻底失焦了。

她只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紧绷至极致,几乎要炸裂的压力,已升至了至高点,令她只能紧紧抱着荆璩岑的头,然后在他舌尖旋转、戳刺的速度疯狂加快,并不断刺激着她花径中的某一点时,身子蓦地一僵。

那种全身充满了极乐快感,身子恍若在虚幻与现实间载浮载沉的飘忽,真的太过火了,却过火得那般畅快、暧昧又甜美。

而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幸福吗?

“明白了吗?小洁.”

听着映洁那放肆且再无保留的媚啼声,轻握着身前那因愉悦而不断颤抖着的娇躯,黑暗中的荆璩岑轻轻地笑了,可他却没有就此停手。

他只是坐至她的身后,任她仰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又一次地挑弄着她的酥胸,吻住她的耳垂,再将手指轻轻刺入她那痉挛未止的纤纤花径中,又爱怜又放肆地挑逗着她。

当身子完全被汗湿透,当嗓音彻底轻哑,当不知被换了多少姿势爱怜,又究竟经历了多少回的欢愉后,映洁终于在最后一次的高潮中昏厥过去。

而黑暗中,荆璩岑依旧紧紧将她那早已疲累虚脱的身子拥在胸前,在第一道晨曦出现之时,轻轻在她耳畔呢喃着——

“记得我,小洁,就算是这样无耻又卑劣的我,也请你记得,这世间,有这样一个我……”

映洁的这一场欢送会,当真是举办得盛大无比,海老国宫中的女眷们全哭成一团,而男子们全喝成一团——其中,自然包括荆璩岑。

尽管昨日被他那样霸道且邪肆的轻薄了几近一整夜,但映洁的眼眸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多次扫向他,因为不知为何,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虽依然痞气十足地跟旁人插科打坛,却由头到尾眼神恍惚,心不在焉,不断地大口大口喝着酒,更在欢送会结束时,未多发一语便匆匆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

会不会与海老国让她离去的原因,甚或女儿国有关?

由于早发现他的不对头,因此映洁在欢送会半途,便与小九交换了身份,当他一离去,她立即又换上另一张易容面具,小心翼翼、默不作声地紧跟在他身后。

她望着他飞身上马,策马奔腾;她望着他纵马出城,来至灯红酒绿的清平巷四处乱逛;她望着他进入一间青楼后,换了一身黑衣装扮及另一张脸由青楼后门走出;她望着他突然飞上屋檐,在黑夜的隐藏下,在檐间疾奔,直至最后停下脚步。

映洁承认,在接受过出身鬼隐族的二姐夫赤天朔教导下,自己的跟踪技法已臻绝妙,虽然对平常的荆璩岑来说,还是无用。

是的,平常的荆璩岑,因为过往她每回跟踪他,就算只是远远跟着,依然会被他发现,并技巧性的甩开,可今日,他却没有。

他究竟怎么了?又到这儿来干嘛?

望着荆璩岑鬼祟地坐在一间民房屋顶的阴暗角落里,目光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另一间民房,映洁纳闷地想着,然后也忍不住地将视线投向他凝视的方向。

那是一间很寻常,甚至可以说微寒简陋的独栋民房石屋,却打扫得很干净,而且此刻,上头还挂着许多大红薯字灯笼,屋外四周,更有许多穿着打扮与这间民房格格不入的人四处来回走动着。

屋内小小的院子里,一名穿着名贵红嫁裳的女子静静坐着,她的双手被坐在她身旁的一名华服老妇,以及一名年纪较大,同样一身华服的女子紧紧握着。

是场婚礼,可这新嫁娘是他的谁呢?

当映洁在心底悄悄思量之时,鞭炮声响起了。

随着鞭炮声响起的,还有那充满吉庆气息的喜庆乐声,而后,远远地,一顶装饰华美的大红花轿缓缓朝这小屋而来。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新娘准备上轿罗!”

在媒婆的呼唤声中,新嫁娘起身了,但她却是在身旁两名女子含泪颌首下,缓缓低下身去,跪在蒲垫上,向着屋内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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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哥,我要走看,但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石头弟,往后你一个人住,若觉得孤单了,就到姐梦里来看我,姐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石头哥,我和娘以及姐姐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你。我们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因此,你也要开心。”

“石头,娘本想一辈子住在这里陪你,可你姐妹们不肯,就是不肯!”

“娘,若石头哥在,他一定也会同意我们的作法的。”

“不许哭,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许哭,要不石头弟在天上瞧见了,他会不放心的。”

大红花轿到来了,新嫁娘在依依不舍,频频回首中,终于上了花轿。

花轿,抬起了,远去了;小屋,一下子静了,屋旁的人,全走了,只除了荆璩岑跟映洁.

荆璩岑依然坐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映洁依然凝视着他,望着自大红花轿抬起后,他便微微举起的手,就算花轿已走远,看不见踪影,他依然轻轻地挥着手,而一滴泪,在月光的映照下,由他的左颊缓缓滚落,但他却在笑,笑得那样满足、幸福与开怀。

看着这样的荆璩岑,映洁彻底被震慑住了,而目光不知为何,竟有些模糊。

他是替曾救他恩师霍将军一命的石头来送他的妹妹出嫁吗?

但若只是替石头来送他的妹妹出嫁,为何不亲自现身?

若只是替石头来送他的妹妹出嫁,为何在看着那三名女子时,他的眼神会那样温柔、孺慕,眷恋怎会那样深浓,恍若他就是石头本人一般……

在映洁凌乱的思绪中、盈雾的目光下,荆璩岑的身影,倏地由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就像他从来不曾到来过一般,但她却知道,他方才所坐的位置,一定还残留着他的泪,而那泪滴,如今,也必然残留在他走过的每一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尽管脑中思虑万千,但最终,映洁却选择了静静转身,不再继续跟着他,因为这样的夜晚,他一定希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受任何干扰地独自踏月而行。

更何况,明日便要返回女儿国的她,今夜还有一件事要做,有一个人要见。

静静返身走入海老国的街道,映洁向着皇宫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她却发现自己行进的方向被一大群骑马的军士们给堵住了,而一阵夹杂着挥动马鞭的呼喝声也在街前响起——

“挡什么路啊!也不看看谁来了,全让开,把路给我空出来!”

是啊!谁要来了?排场竟那么大,大得比她大姐出巡还盛气凌人。

站在路旁,映洁悄悄抬起眼,望着前方那名仍不断用马鞭抽着身旁的男子。

“统统给我滚一边去,李猛将军要进宫去跟老杜宰相议论国事了。”

李猛将军?喔!海老国地位位居荆璩岑之下,那名爱克扣军饷的蓝虎营大将。

正当映洁意识到这队挡路者的主子是谁时,她的身旁也响起了路边民众们的不满与抱怨——

“狗屁议论国事,老杜宰相都病得起不了身了,他进宫跟谁议事去?我看他根本是想去讲荆大少的闲话吧!”

“就是,也不想想他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这回要不是荆大少念着同侪情谊,替他擦了那一屁股臭屎,他哪能这么耀武扬威的。”

“说什么呢?”

“怎么?自己主子敢做,还不许人说啊?要不是我们命好,跟着的是荆大少,搞不好早饿死路边了!”

“再说我抽你!”

“抽啊!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喔!原来大伙儿都知道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望着路旁打成一团的男人们,映洁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因为在海老国的半年多里,她发现,海老国的国政几乎都是由老杜宰相一人谋定,虽从未与这名老杜宰相会过面,但她相信,他必然是个极其智慧之人,否则怎能把这么个乱糟糟的国度维持得如此平和。

可这平和,能维持多久?

虽说海老国中,大多数人都像荆璩岑,以及那群养尊处优的皇族们一样毫无政治敏感度可言,但这并不表示这个国度之中没有野心家。

毕竟人们常说的功高震主,海老国中虽无主可震,荆璩岑也确实有他不可取代的地位,但无论如何,他某些出自好意的无心作为,势必会让他成为某些利益损失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如同这回做假账被爆的李猛。

若在其他国家,像荆璩岑这样的人,早被内斗下台了,可由于海老国与其他国家有些不同,加上他的战功确实辉煌,才能至今日依然不动如山,但由如今的情势看来,他的垮台,恐怕也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而一当他垮台,这海老国的未来,以及天禧草原的和平,着实令人堪忧啊!

就在映洁暗自冥思时,她的身旁突然传来一名中年女子的斥责声——

“你们跟他打什么打啊?明晚不是又要跟荆大少出征了?有那闲空跟那帮人干架,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休息,抱抱娘子。”

什么?他明晚又要出征了?不是刚回来没几天吗?

听到这话后,映洁蓦地愣了愣。

“喔!张大婶,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小刷子,你们不是刚回来吗?”这时,路旁有人高声问出了映洁心中的疑惑,“那仗还没打完啊?”

“是啊!才打到一半,不过因为荆大少有急事非得赶回来不可,所以高价把单子转给了曲将军五天,我们刚才捞到这几天带薪假,回来看看妻子和孩子啊!”

仗打一半还能转单,这真是天下奇闻了,不知道那与他对战的国度,是想哭,还是想笑了?

但她究竟是为什么事才特地赶回来的?

所谓的急事,指的是今晚的那场婚典,抑或是想在她离去前,再见她一面?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当映洁发现她竟将荆璩岑的“急事”与自己牵扯在一起时,蓦地一愣后,连忙急急回身,快步向皇宫走去。

可不知为何,她的脑中,却不断浮现出昨日被他轻薄时的画面,以及他口中那句“你走后还会不会记得爷”……

谁会记得他!

她才没空去记得这样一名轻浮、轻浪的男子,要知道,他对她的意义,也只不过是在战略情报上一名必须特别注意、留心的目标,所以就算她真的记得他,记住的,也只会是那些有可能可以让她牵制住他,让他在未来无法威胁、伤害女儿国的种种可疑处罢了,绝不会是他今夜的那泪、那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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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明天就要回女儿国了,与她所需情报无关的所有他个人私事,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终于,在忍受了半年之后,她与他,不再必须有任何瓜葛了。

她再也不必担心他无时无刻伸出的魔爪,再也不必在他由战场上归来时,不分日夜、不分场合,随时有可能出现吓人一跳,那如同魔音穿脑般的“小洁啊”慵懒嗓音,更不必再因他一时兴起,完全没心没肺的驸马宣言,而走到哪儿都得忍受大伙儿关爱的眼神。

不必了,再也不必了……

“七姑娘,天子号档案已入档。”

“好。”映洁头也没抬地应道。

“七姑娘,地字号档案也已入档。”

“很好。”映洁继续低头应道。

“七姑娘,海老国五百里加急极密档至。”

“立刻给我!”

闻及此言,映洁猛地抬头,然后急忙接过密档,快步走至办公厅旁的个人小厅,仔细研读了起来。

回到女儿国后的映洁,并没有像外传般,一直待在她的七姑娘府中休养生息。

她痛快地与姐姐、好友们把酒言欢畅谈了几天几夜,再到色彩斑斓的虹城街道上大肆采买,到各特色酒楼饭馆品尝这半年来错过的美味,然后不到十天,便回到了她的七姑娘府,毕竟公事为重,更何况与荆璩岑相关的谜团着实太占据她的心头,令她怎样也无法释怀。

因此一待回府后,她一方面有条不紊地将这半年来她虽不在,却运作如常的手下们带回的机密档案一一归类、建档,二方面则立刻遣人调查当初荆璩岑前去观望的那个人家,在半个月后的今天,看着手中那纸调查报告,久久无法言语。

报告书中说,那栋石屋,属于一个姓“军”的人家,一家本有五口,如同海老国众多家庭一样,有一个出外当佣兵的父亲。

但二十年前,军父不幸战死沙场,由于军家三名子女尽皆年幼,因此生活顿时陷入困境,一家人的温饱全靠军母出外替人帮佣、拾荒勉强支撑,直至军家排行老二的唯一男丁也成为佣兵后,家境才稍稍有所改善。

这名男丁,小名正是石头。

据说石头极能吃苦,更敢拼搏,因此尽管年纪不大,但老佣兵们都肯带着他,只可惜,十年前一场杀得昏天暗地的战役中,他为了搭救一名名将,失去了他不到二十岁的短暂生命。

这名名将,是当时海老国佣兵中最富盛名的二把手霍将军,为了感念石头的舍命相救,霍将军不仅亲自登门致歉,认军母为义妹,更将军家两姐妹视如己出。

军家,从此脱离了贫寒,以石头的生命,换来了往后的衣食无忧。

只不过,尽管军母及军家两姐妹已可日日华衣美食,却从没有忘记,自己如今在他人眼中的荣华是用什么换来的,所以他们宁可栖身在那间小小的石屋中,一直陪伴着他们的石头,直至军小妹出阁的那一天。

“他,就是石头吧!”

是的,映洁用“他”,而不是荆璩岑。

若她没有猜错,现在的“荆璩岑”,只是一个影武者,真正的荆璩岑,恐怕早在十年前,便已故去。

可为了某种原因,荆璩岑这个人不能死,所以当初才十五岁,而现龄二十五岁的石头,戴上了永远不能脱下的面具,成了人们眼中战无不克,三十四岁的“荆璩岑”。

老实说,望着手中的报告书,想着过往的一切,纵使映洁真的很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毕竟这个结果实在太骇人听闻,甚至足以动摇海老国国本,可她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她那日的亲眼所见,以及至今所获知的一切。

十年前,石头死去之时,正是荆璩岑宣称闭关的那一年;十年前,因石头的光荣死去,军家一直荣宠至今,就算那名霍将军早已逝去;十年前,荆璩岑曾有一名极其宠爱的娇妻在他闭关时琵琶别抱,可出关后的荆璩岑不仅毫不在意,并还在她大婚时,送去了一份大大的贺礼;十年前,尚有少数人儿见过荆璩岑的真面目,可这十年间,却再无人得见。

此刻,望着调查报告中的那张荆璩岑画像,老实说,映洁真的很难将“他”与画像连结起来。

画像中的男子,面色黝黑,由左脸至右颊,有一道横跨整张脸的长疤,目光如鹰,眼神如电,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含着一抹放荡不羁的高傲微笑,与现今荆璩岑的痞气笑容有些相似,却是真正、完全的放荡不羁。

报告书上说,当时的荆璩岑是强要了他的妻,才让她不得不从了他;报告书上说,那张面具一开始掩饰的,是那张令人——特别是他的妻——惊骇的脸,可后来反倒成了他的象征;报告书上说,他虽个性豪迈奔放,却一直是个体贴下属的好上司,并与老杜宰相向来关系深厚;报告书上说……

报告书上说了很多关于荆璩岑的事,而仔细研读那些细节后,向来第六感敏锐的映洁只更加确定,那男人,真的逝去了,因为今日的荆璩岑,虽在战场上同样令人胆寒,但个性上,却没有过去荆璩岑所拥有的那份兽性凶猛,以及那份目空一切的高傲与狠劲。

终究,出身有别,总归,个性及历练皆有不同。

纵使大多数人都将现今荆璩岑的收敛,归功于那一年闭关的成果,可映洁却明白,不是这样的。

其实,若那日,她没有悄悄跟随着他,并见到他含泪送别的那一幕,或许她永远不会发现这一个秘密,甚至怎样也不可能将两人联想在一起,毕竟荆璩岑与石头在年岁上不仅差了近十岁,而且平素生活几无交集。

一个实际年龄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竟冒充一个二十四岁的战神,并且一冒还是十年,该说他胆子太大,还是野心太大?

都不是,因为海老国的大将军王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势,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为的应只是想让家中的老母与姐妹再不必挨饿受冻,为的应只是想让那些与他同样出生的人,不被剥削。

更何况,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有一天,这个秘密遭人揭露,等待他的,将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全然不予理会,而且宁可失去自我,日日将命悬于一线,也要让自己彻彻底底地成为另一个人!

不过,这样的一个替身计划,若无人帮他掩护、掩饰,是绝不可能成功的,所以那位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应就是现今掌管海老国国政的老杜宰相,目的极可能是为了想在八年前,海老国那场少见的宰相争夺战中出线,不让那群有野心且剥削百姓的阴谋家得势。

不是荆璩岑的他,究竟会是哪一人?

依他对皇宫的熟稔,与紧急处理事务时总能及时出现的情况来判断,他应是经常在皇宫中四处走动主人,而什么样的人,既能在皇宫中随意出没,却又不引人注意呢?

“小乖,有人送花来给你,不过送错,送到我那儿去了。”正当映洁努力思考之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轻哑嗓音,“这花真够美的啊!”

花?

听到六姐云菪的声音,映洁愣了愣,望着她懒洋洋地由门口晃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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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着,你又偷懒了!”望着云菪的慵懒模样,映洁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斥着。

“什么偷懒?用词不当!你六姐我这叫忙里偷闲。”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云着伸出夹着一封信的纤纤手指,顺便指着其中两盆小白花。“那花能不能给我啊?光闻着,我都快睡着了,要是放我房里,我保证可日日一觉到天明,再不必忍受失眠之苦。”

“你明明就刚起身,而现在,都午时了。”睨了云着一眼,映洁走向她,取走她指间的信,然后望着信封上那独属于荆璩岑的蜡封花押。

他给她送花,送的还是胜翊种的花?

为什么……

“小媚眼别那么尖,你以为当个丞相那么容易啊!日日没完没了送上的文牒不说,还有那好似永远开不完的会,几辈子都制定不完的政策。”赖在躺椅上的云菪不断抱怨着,可嗓音却是那样娇嫩。

“那些事,明明左参事都帮你参谋好了,你平常只要露个脸就行,可你却懒到连脸都懒得露。”又睨了云着一眼后,映洁低下头拆开蜡封,边抽出信纸边说道。

“少跟我提那个家伙,一提他我就有气,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拿到好处。”

云菪轻哼一声,然后用手撑住下颔凝视着云南,“对了,那个大军头信里头写什么啊?我来这儿一路上都在猜,那种连送花都能送错地儿的大老粗,搞不好写起情书来格外有气魄。”

“喏!自己看。”略略扫了一眼后,映洁毫不为意地将信纸递给云菪。

“这多不好意思啊!”嘴中说着不好意思,但云菪可是大大方方的伸手接过信,在望及信中文字时,蓦地愣了愣,“这……这写的什么啊!”

“小洁啊!爷先借胜翊的花表达表达心意,过几日便看你去,记得想我啦!”蹲至花旁,映洁轻嗅着花香淡淡说道,可唇旁却浮现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甜笑意。

“乖乖,这跟暗号似的图,你居然看得懂!”努力研究着那完全看不出字形,只东画着几个圈,西画着几个方格的信,云菪啧啧称奇着:“果然跟他心有灵犀啊!难怪你都回女儿国了,他还追得这样紧。”

“谁跟他心有灵犀了!”听到云菪暧昧的话语后,映洁轻啐一声,可脸颊不知为何有些微热,“解暗号本就是我的老本行,更何况他那手烂字,我都看大半年了,能看不懂吗?”

“脸红了喔!小洁.”云菪扬了扬眉,将映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小脸上的神情更是暧昧了,“不过都半年了,那大军头居然没吃了你,真是难能可贵啊!”

“胡说什么呢!”闻言,映洁的俏脸真的红了,半晌后,她却忽地回身,好奇地望着自己这聪慧无人出其右,却也懒散无人出其右的六姐,“你……也看得出来?”

“你六姐我可是后宫女官人人称颂,号称阅人无数、天赋异禀的奇才啦!能看不出来?“云菪懒洋洋地靠回躺椅上,然后突然又支起身子眨了眨眼,”等会儿,也?你的意思是,他能拆穿你跟小九,主要是靠这个?“

“嗯!”对于云菪总天外飞来一笔的跳跃式思考,映洁向来深感佩服,因此她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乖乖,这大军头这回玩真的了……”云菪沉吟了一会后,忍不住望着映洁轻笑出声,“那你还等什么?就如他的意,快把他招来当驸马啊!这样一来,战力彼消此长,海老国的威胁至少少掉一半啦!”

“别胡说,他只是一时兴起,拿我取乐罢了。”

不太明白云菪又是从哪点看出荆璩岑这回是玩真的,但映洁却只是背过身去,又一次望向那些花。

老实说,她也不是真没想过招他为驸马的好处,可在今日看过报告书后,她却恍恍有些明了了,明了当初的他,可能真的不是一时兴起,毕竟女儿国的驸马一职,对一个再没有自己,且对现在生活感到厌倦,甚或有危机意识的人而言,听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不错的避风港。

但她也不得不说,他真是太天真了,竟天真的以为成为她的驸马,就可以摆脱他现在的假面生涯。

他难道不知道,海老国怎可能轻易放了他?

老杜宰相怎可能少了他?

而那些想整倒他,甚或取而代之的野心军头,又怎可能在还没由他身上得到好处前,便任他不着痕迹地平空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及此,她的心,竟有些微微的疼,以及一份不知名的沉沉苦涩……

“取什么——”

望着映洁有些惆怅的柔美侧颜,云菪正想开口询问,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恭敬的唤声打断了她的话。

“菪丞相。”

“唤什么唤啊?没瞧见我跟小乖在聊天吗?”有些不耐烦地瞪向门口,云菪没好气地娇嗔着。

“左参事说,您若再不出现在议事院,他真的要申请调职了。”

“那八股男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就会拿这来要胁人。”口中虽不断抱怨嘟喽着,但云菪最终还是由躺椅上站起来,拍了拍映洁的小脸后,慵懒又优雅地朝门外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眨着眼,“小乖,花我让人带走了啊!至于他是不是拿你取乐,咱们走着瞧!”

那就走着瞧吧!

望着云菪的背影,映洁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回头望向那堆不远千里送来,却未枯萎的花,思考着他与胜翊间的关系,因为在海老国,她一点都没发现他们两人相识。

当脑中浮现出胜翊那张与石头年纪相当,却过于白皙的俊颜时,映洁同时想起了荆璩岑那日日戴着的面具。那同样白皙的背脊,还有当她唤出胜翊那个名时,他那再掩饰不住的激动眸子。

难道他……是胜翊?

年纪二十四、五岁,居住在皇宫后不远处的威虎山,一个人独自守陵,经常在皇宫四处走动,完全不引人注意。

会吗?

真的会是他吗?

回想着初次与胜翊相遇时,他那孤寂的宽阔背影,以及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淡漠神情,映洁的心,真的有些酸了。

若真是这样,那他这十年来的生活,真的太低调,太小心翼翼,也太……

寂寞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生命中除了出征、守陵,就是整理着那一方小小的花房,然后在凝望着世间最美的花朵盛开之时,等候着可预知的死亡。

不要为他心酸,至少此时此刻不要!

当发现自己脑中全是他的身影时,映洁这样告诉自己。

毕竟她并无证据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无论是与不是,她一定会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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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她此刻手中掌握的,已是一个足以动摇海老国国本,左右荆璩岑生死的绝密,所以她一定要紧紧揽在手中,将它作为女儿国未来与海老国间产生危机时,最大的谈判筹码。

而在此之前,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获取到同样的情报的。

绝对!

第七章

让人诧异的是,映洁口中那荆璩芩的一时兴起,竟整整持续了一年半,而这一年半里,他真可说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小乖,那大军头的花又送来了是吗?来人,老样子,搬两盆到我府里。”

是的,每个月一回,以替胜翊送花为由,千里送来那随着四季更迭有所不同,早已塞满她和姐姐们的寝宫,并让众观赏者叹为观止的美丽、芬芳花朵。

“小洁,那家伙又多管闲事的跑去掺和了。”

是的,在没有人告知,也没有人期待的情况下,以“驸马团预备团员”的身份自称,自顾自地跑去和她那些姐夫们掺和在一起,水里来、火里去的与他们一起冒险犯难不说,还跟他们热情称兄道弟治愈,不忘用兄弟价接受出兵委托。

“小洁啊!最近有没有想爷呀?”

是的,在他每结束一场恶战,她的探子都还没来得及回报之时,便鬼魅地蹲在她的窗台上,戴着一张平凡、普通的人皮面具,笑脸盈盈地唤着她,强迫她领着他在虹城乱逛,并在短暂停留后,倏地离去时,强在她颊上留下一个吻,甚至连在她的梦中,他都要来骚扰她……

她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她绝不会答应他,纳他为驸马的请求的,所以他到底要这么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他不累,她都替他累了。

这一年半来,映洁无时无刻不这么想,可这想法,却在三个月前消失了。

因为那些花、那些掺和,与那磁性的慵懒嗓音,在三月前,突然却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是他,还是海老国出问题了?

可她最近都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情报啊?

是她漏看了,还是她手底下人还没有送来?

当映洁脑中塞满问题,而她努力地在其中找寻着最有可能的答案时,她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低柔的嗓音——

“洁公主?”

“喔!抱歉。”蓦地一愣,映洁抬眼望着身旁那张温文尔雅,但此刻却布满关怀的俊颜抱歉似的笑了笑,“我失态了。”

“洁公主千万不必抱歉,你一点也没有失态,是我疏忽了,只顾着自己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你身子不适。”凝视着映洁柔美的小脸,东千国太子笑得温柔。

“没的事,太子客气了。”连忙收起心底思绪,映洁有浅浅一笑,一方面彻底展现着女儿国七公主那弱不禁风的娇柔,一方面努力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才不至于太失礼。

老实说,今日的映洁,是被“骗”来的。

在来之前,她只当是受邀来观礼——东千国太子登基大典,但来后,她才明白,今日的她,不仅仅是管理贵宾中的一员,更是东千国太子“选妃大典”的重点人物!

搞什么啊!

要找娘子,自己想办法找去啊!让她傻坐在这儿,被人像观赏珍惜动物般的来回盯视着,很好玩吗?

尽管牢骚满腹,但碍着自己的身份与女儿国的形象,映洁只得按耐住心底的不耐,一边柔声附和着东千国太子的话,一边和小九打着换人暗号,想快些由这令人厌烦的处境中脱身。

可她却不知,她与东千国太子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般窃窃低语着的亲密模样与画面,不仅羡慕了不少人,更妒煞了不少同样身为太子妃人选的他国公主。

“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就她能单独坐在太子身边?”

“就是,更何况,我听说她一年多前辈海老国软禁了半年,半年耶!上苍!想也知道在那都是野蛮人的国度里,她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可今日竟还有脸坐在太子身旁装纯洁!”

“没错,我也听说这事儿了,那海老国的大将军王啊!据传是个好女色至极的野蛮军头,被那种人掳去,并糟蹋了半年多,没羞愧上吊已全名节就罢了,还敢出来现眼。”

“你们都听错了,我听人说女儿国的女人们各个放浪成性,几位公主后宫面首无数,所以搞不好她在海老国其实如鱼得水的很呢!”

大厅中的种种抹黑与蔑言,映洁其实早听在耳中,但她却全当耳畔清风,因为若会在意这样的闲言闲语,就不配当女儿国的女儿家!

可她虽不在意,却有人在意。

当那议论声浪越来越大时,东千国太子终于忍不住皱眉,欲开口问映洁是否要避一避,但此时,却有一个慵懒的嗓音早他一步在大厅中响起——

“好像有人在谈论爷啊!能不能麻烦在大声些,因为爷实在坐的太里边,有好些话都没听清呢!”

话声响起之际,大厅一角的一道帘子,缓缓拉开了。

就见荆璩芩翘着二郎腿半坐卧靠在一个案桌旁,左手搂着一名妖娆的歌妓的腰,右手则抓着另一名歌妓的胸脯,笑脸盈盈地望着众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左拥右抱、一脸放浪不羁的荆璩芩,不仅大厅中的人全惊住了,连映洁也愣住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爷还没听够呢!”张口含住身旁歌妓用唇递至他口中的樱桃后,荆璩芩懒洋洋地笑望着所有人,“不过在你们开口之前,爷得先说啊!爷再过两天就要成亲了,所以爷实在很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爷得未婚妻听到有碍爷名节的话,要知道,爷守身如玉了那么多年,就是想找个好娘子,生几个小白胖子传宗接代,很不容易的。”

他要成亲了?

这就是他再不出现的原因了,是吗?

若是,那就好……就好……

正当映洁轻垂着眼,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听到他要成亲时,心会突然一紧,而且思绪还纷乱得几乎无法思考之际,却听到他直接点名了她——

“对了,洁公主,别来无恙啊?”

“你好。”尽管身子微微一震,但映洁还是抬起小脸对荆璩芩轻轻颔了颔首。

“当初由于爷家里的皇族女眷们实在太喜欢你,所以才会留你在我海老国玩玩,谁知竟弄得咱两都清白受损,让爷实在怪不好意思的。按理说,爷本该装着不认识你才对,但为了爷得名节以及未来幸福,爷有些丑话不得不先说。”直勾勾地盯视着映洁柔美的小脸,荆璩芩吊儿郎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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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说。”心绪实在太乱,更不明白荆璩芩究竟意欲为何,所以映洁只能如此答道。

“爷虽曾说过想被你招为驸马,但只是一时没睡醒的玩笑话,不过为了不损两国情谊,也不想让你下不了台,所以爷只好硬着头皮追求你。”荆璩芩边说边抱歉且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将身旁两名歌妓搂得更紧,“可你啊,实在身子太弱,又是个处子,爷努力了很久,但你那副小兔子遇到狼的表情实在让人扫兴,天天风花雪月的也让爷乏味,再加上那完全没有女人味的体态,更是让爷完全提不起兴致碰你……抱歉啊!让你如今还是个没男人爱怜过的可怜处子。”

“你……”

听及如此露骨的粗俗言论,满大厅的宾客众所哗然,表情各异,有许多男子开始悄悄且暧昧地打量着映洁,东千国太子则笑意满盈,而映洁的小脸,开始微微发白了。

“爷是个大字不识的几个,只会打仗,没气质爷没文化的大老粗,实在不懂你们欣赏女人的品味,可当初一时给鬼蒙了眼,也想找个有气质的来玩玩,只可惜,一遇上她,爷连命根子都站不起来了,实在秽气。”

荆璩芩继续旁若无人地懒洋洋说着,可大厅中已有不少女子开始退席,而男子则爆出了几声低笑。

“所以爷在检讨过后,找了个跟爷情投意合的娘们儿重整雄风,毕竟爷的女人,多少得像这种有胸有腰有风情的,玩起来才有味嘛!”亲了亲身旁歌妓的脸颊后,荆璩芩的眼突然一眯,环视着那帮还留在大厅里等着听笑话的人,“啊!对了,今儿个爷会当什么也没听见,所以,大伙儿也什么都没瞧见,明白不?”

“明白,全明白了。”

望着荆璩芩那突然冷冽的眼眸,大厅中的人心地忽地一寒,顿时想起了他的身份,为了不想看到海老国佣兵部队兵临城下的盛况,自然忙不迭地答道,然后一个个赶紧借故离开现场,就深怕被他认出自己的身份。

“既然明白就好,那爷也不废话了,拉帘,上酒。”

“是。”

“不要嘛!爷,您别碰人家这儿嘛!都被您弄硬了。”

“硬了?有多硬?有爷得硬吗?”

当大厅中外宾几乎走光,只剩东千国自己人撑场面时,望着这样的光景,听着帘后传来放肆、打情骂俏的娇喘、娇笑声,映洁的心,整个抽紧了,并还一阵一阵的疼痛着。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要成亲就成亲去,没有一个人会在乎,可他为什么要那样贬低他自己,也贬低她,还在大庭广众间将那样低俗的话都说出口,让他成为大家的笑话?

他爱来就来,爱去就去,没有一个人会在乎,可他为什么还要特地来此,将所有事摊开来说,然后还一点不留余地与她彻底撇清关系?

到底为什么……

“抱歉,太子,我有些不适,不知……”心绪凌乱的映洁,在听到帘幕那端不断传来的浪笑声后,终于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东千国太子说道。

“当然、当然,快,快送洁公主回宫。”

映洁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是那样快、那样急,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在她离去时,那被风吃起的帘幕一角,有一双眸子,一直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那双眸子,眼底有些悲伤,有些不舍,有些心疼,但那双眸子,却也同时在笑,笑得那样温柔,那样幸福,那样满足……

半个月后

威琥山的星空下,一名男子躺在草堆上,双眸直视着那片满是星子的无限夜空。

海老国的传说里,一颗星代表一个人,而这么多的星子中,究竟哪一个是他,他至今还没找出来呢!

只可惜,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名字的他,终于在天地间找到位置的他,自己的那颗星,再过不久,就要殡落了。

但他已然满足,毕竟比起大多数的人来说,他真是太幸运了,而这份幸运,已足够他在划破天空,绽放出最后光芒的那最美的瞬间,仍面带微笑。

是的,他是胜翊,他是石头,他是荆璩芩。

他的家,如同海老国许多家庭一般,有个战死沙场的父亲,一名含辛茹苦的娘亲,以及两名为了让家中唯一男丁能进入佣兵学校,习得所有佣兵技能,因而在小小年纪便出门拾荒、帮佣,甚至出卖美色乞讨,却连饭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宁可挨饿也要将他喂饱的姐与妹。

由于自幼长得比别人高大,再加上老成的长相与利索的身手,因此为了能及早分担家计,让娘亲及姐妹至少过上三餐温饱的日子,九岁的他谎报了年龄,顺利混进军营,开始了他的佣兵生涯。

对海老国的男儿来说,上战场就如同他国男子出外工作一般,只是他们不须识字,不必学习合宜的应对进退;更由于他们的生命总悬于一线,充满了不可确定性,所以他们好喝酒、好玩乐、好耍嘴皮子,个个练就一身皮黑肉厚的功力。

但全海老国的男儿更爱家,因为那是让他们能无惧无畏在沙场拼搏,却同时爱惜生命的原动力。

上战场,领佣金,回那个有人等待他的家,再上战场,在领佣金,再会那个有人等待他的家……

一直以为自己的一生约莫就这样了,直至八年后,十五岁的他,在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混乱中,救出一名重伤垂危的男子的那一刻,他平凡的人生,改变了——

因为那名男子,名唤荆璩芩。

男子在昏迷之前,不断对他说,别告诉任何人他受伤之事,只要他赶紧去找老杜宰相。

老杜宰相到来后,与男子私谈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出门外,在足足打量了他半个时辰,又考校过他的武技和行兵布阵后,对他说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就是荆璩芩,而你的家人,我会照顾。”

才十五岁的他,为了后面那句话,二话不说的点头了,纵使他明白,在成为荆璩芩的那日起,这世间,将再没有石头这个人……

在接受老杜宰相长达一年的教导与改造后,他以荆璩芩之名重新出现于世人眼前,而且从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老实说,他不知道在他之前,有过几个荆璩芩,但他却知道,在他之后,一定还会有其他的荆璩芩,可是他不在乎,更从不曾为这个决定后悔过,甚至还为自己的好运到感谢至今。

因为纵使没有了自己,但他却让娘亲与姐妹提早几年便过上了好日子,而且还都嫁入了她们小时候大概连幻想都不敢幻想,可以不必工作便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上等人家。

更何况,除了无法再与家人见面,不能与人交往过深,并在回复本来面目时点住自己哑穴充当哑子,以免让你生疑之外,成为所谓的荆璩芩爷没什么不好。

老杜宰相很放任他,几乎完全不干涉他的日常生活,所以平常时间,他可以学识字,然后在守陵无聊之余,潜心研究如何种出各种颜色、各种香味的花。

而在以荆璩芩的身份出现时,不仅衣食住行有人负责,眼界更是大开,最重要的是,还能替跟过去的自己一样,必须日日离乡背井,在外征战,只为养家活口的男人们多挣点钱,并在有生之年,为海老国尽自己一分小小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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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平静、知足,及无缺憾的人生,在那场漫天大雪中,在望见映洁的那一刻,却隐隐开始有了波动起伏。

那夜,她的身影,她的眼眸,至今依然深深刻在他心间——

刀光剑影中,那依然傲气、自信、生气勃勃的优雅身姿;浊气包围圈里,那双不惊、不惧,清澈、澄静无比的晶亮眸子;无论成败,都执著贯彻自己信念,勇往直前,快意拼搏的一抹轻笑。

那时的她,那样的气韵生动,浑身散发出一份让人神往的、从容不迫的光华流转,一份他此生从不曾拥有过的信念,与心的自由。

那一刻,他几乎看痴了,因为在白雪中的她,翠衫上虽滴落了许多血滴,但那血滴,却恍若是洒落在她身上的樱花花瓣似的,那样的美。

她的存在,就像他从未碰触过的另一个世界,紧紧将他吸引住,让他不知不觉地想走近她,靠近她,就算在明了她高贵无比的身份后。

他其实从未曾想踏入其间,毕竟他明白,他已拥有得够多了,况且只是在一旁欣赏,便已足够令他满足,纵使他早知晓她之所以到他身旁,只为了探他的底,甚至除去他。

但那又如何?

毕竟他只不过是现阶段的荆璩芩罢了,就算除去了他,荆璩芩依然会存在。

想是这样想,可他的心,却在那一个午后,那皇宫小小一角,一发不可收拾了。

映洁大概永远都没有想过,她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改变了他以为自己再无法改变的人生——

她给了从未有过自己名字的他,一个名字。

她不会知道,那一刻之后,他终于不是一个没有名字,可有可无的哑巴狗,也不再是那总有一天会被人取代的荆璩芩,而是一个名叫胜翊,真实存活在这世间,有人认同,且有自己存在价值的男人!

那夜,更没有人会知道,回到威琥山的他,是如何畅快淋漓的有泪有笑了一整夜,只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威琥山上的那满天星斗中,终于有一颗星,属于了他。

就那样开始为她痴,为她醉,为她傻,为她着迷了。

正因彻底着了魔,所以在三皇子大婚那一日,在得知成为她的驸马可以拥有什么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忘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周遭的所有的一切,只想成为那一生一世可以伴在她身旁,就算没有名字,没有功名,没有世人所向往的一切,却可以拥有与她永世产生羁绊的真实存在。

那个梦,真的很美,尽管很短暂。

但清醒后的他却依然追逐着她的身影,因为他知道,她永远不会恋上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粗鄙又痞气十足的大老粗军头,而他,永远也无法成为他的驸马。

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能那样疯狂的放任自己去体会、去感受爱一个人,思念一个让你,并打由心底愿为一个人付出的所有感觉。

很痛快,真的很痛快,就算是现在,就算在明知他这个荆璩芩即将隆重谢幕,而他的一切恋眷,都将随着他这个荆璩芩下台一鞠躬,彻底化为一瞬清风的此时此刻。

但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若不是有幸成为另一个人,他这辈子,不会有机会遇见她;若不是有幸成为另一个人,他这辈子,不会有机会靠近她,逗弄她,恋上她,吻着她,呵护着她,更不会有机会与一群那般优秀的男子相识,相交,像真的兄弟般的饮酒,打闹,相濡以沫。

“若可以,真想去女儿国呢!”由怀中掏出细细保护着的那封映洁曾亲手递给胜翊的信,他笑了,笑得那样满足,笑得眼眸都模糊了。

这信,是映洁离开海老国的前一夜,亲自到威琥山交至他手中的——

“你好,胜翊。”

那时的他,正的整理陵墓上的杂草,而前一晚才被他轻薄过的她,静静来到他的身后,嗓音是那样轻柔温婉。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花房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颔了颔首,在将手边的事忙完后,起身领着她走进那间被月光映着的小屋。

他看着她仔细观察着那间比寻常人的花房温室都还简陋的小屋里的每一处布置,专注地凝望着每一朵花;他听着她用那如同丝绒般的优雅迷人嗓音,轻轻询问着他所使用的土从何而来,自动引水灌溉方式如何运作,然后在他手脚并用的解释完,一同走出小屋时,止步站在他的身前,抬起头,凝视着他的双眸含笑问道——

“胜翊,我明日便要回女儿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听到她的话后,他蓦地一愣。

“你喜欢种花,我们女儿国的女儿家喜欢赏花,若你能到我女儿过来,我们女儿国的女儿家们一定乐坏了。”

那是,她那毫无一丝虚假的双眸是那样清澈、温柔,让他几乎想点头了,可许久许久之后,他知识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在笑容中,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她有些不解地问着,但双眸还是含着笑意。

什么也说不出口,便无法解释的他,最后只能转身,将手指向威琥山,然后听到他身后的她轻叹了一口气。

“是吗?这里还有你要守护的人是吗?有像你这样的人守护着他们,他们真是幸运呢!”说完这句话后,她挪动了脚步。

就在他以为她要离去之时,她却绕至他的身前,然后将一封信,轻轻放至他的手中。

“抱歉,胜翊,打扰了你那么久,我也该走了,这些日子,谢谢你。若哪一天,你想找人看看你新种出的花,就请个人将这封信捎给我,我一定立即派人来接你。”

那一瞬间,他的喉头,彻底梗塞住了,为那世间最温柔的一颗心,一颗他永远无法拥有,却又止不住疯狂爱恋着的心,并且至今,依然没有停歇。

“真想去呢!”

星空下,傻望着手中那封已然有些泛黄的信许久许久后,他带着笑容徐徐站起身,走至一旁,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入他早挖好的土坑中,然后将土,缓缓覆上。

因为这将是他的归处——

他,邱胜翊,一个终于有了名字的男人,未来灵魂的归处……

第八章

三个月后。

虹城向来戒备森严的七姑娘府少见的人走入走出,快马一匹匹奔入,又一匹匹离去,而府内议事大厅中所有人更是个个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七姑娘,最新七海战况报告书到。”

“给我。”未待映洁开口,原本在一旁喝茶的云荼和云华出声了,然后轮流看完后递给来人,“拿去给外头的赤天朔跟鞠滕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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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七姑娘,海老国近半年来外交关系报告书到。”

“给我。”一样未待映洁开口,在一旁赏花的云董出声了,看完后递给来人,“拿去给外头的甘莫语看看。”

“是。”

“七姑娘,海老国地质、水源及矿产研究报告书到。”

“给我。”依然未待映洁开口,靠在躺椅上的云着便懒洋洋的伸出手,在大致扫过一遍,并写了几个字后,递给来人,“给我快马送到丞相府左参事手里去,要他立刻看,看完后,第一时间给我回话。”

“是。”

“你们干嘛抢我的工作?”忍不住由堆满文牒的案桌前转身,映洁瞪着那几名像在度假似的姐姐。

“小乖,休息会儿,你瘦了不好看。”

“就是,那小脸尖得姐姐们都心疼了,乖,去睡睡,把脸养圆再回来。”

“我好得很!”小脸整个憔悴了一圈的映洁望着那群其实各有自己事要忙,却全以“忙里偷闲”为由聚到这里来的姐姐们,眼眶虽有些微湿,可嘴里却还是不住嘟喽着,“也不知你们是跟谁学的,一个个爱管闲事成这样。”

“你说呢?”

听到映洁的话后,几个姐妹齐声笑了起来,然后在笑声中望见小九急匆匆地跑喊着——

“报,海老国五百里加急口讯到!”

“快说!”这回,在场的姐妹们几乎是众口一声的命令齐出了。

也难怪她们如此急切,因为近三个月来,天禧草原周边可说是草木皆兵,因为“荆璩岑”不知为何疯狂地四处征战,而且他所参加的所有战役无一场单挑,不仅全是领兵,所对战的国度,全是以野心凶悍著名的攻略者,所打的,都是战力几倍于他的艰苦战役,尽管如此,但他,一场没败。

虽一场没败,而让他如此疯狂的原因,映洁也约略猜想得到,可她需要知道细节,更需要知道主谋是谁。

“如七姑娘所料,老杜宰相已于四个月前病重不治,但老杜宰相的儿子杜若——供职太串的小杜却秘不发丧,然后继续以老杜宰相之名广发文牒,把持海老国国政。据悉,杜若贪权爱财,并于多位恶名昭彰的将军私下交往极为密切。”

杜若?小杜?不是多年来一直跟在邱胜翊身旁的那名文书官吗?

原来是他……

回想起当初三皇子大婚时,杜若那看似随口一说便化解尴尬的作为,映洁相信,她的猜测应没错了。

看样子,杜若在邱胜翊的身旁,根本不是跟随,而是盯梢,而老杜宰相似乎也并没有把“荆璩岑”的秘密告诉自己的儿子,更没有让自己儿子接班之意,再加上邱胜翊可能并不买杜若的账,所以杜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削弱他的势力。

恐怕在三皇子大婚之时,老杜宰相早已病得无力议事了,所以,在看出邱胜翊对她似是有意之后,杜若便将计就计地让她留在海老国半年,好让邱胜翊有机会对她愈陷愈深,欲让她成为他的弱点之一,以便未来可以彻底操控他。

“继续说。”

“此外,由探子陆续回报的情资显示,那些发动战争的国家,全是受杜若的挑拨,而且军中也全潜伏着海老国佣兵,却未如同过往一般表明身份,主要任务则为攻击荆璩岑。”

果然,这杜若完全没有他爹爹的宅心仁厚,一心为国,在她离开海老国前一天,招李猛进宫议事的,也是他,目的自是看准了李猛的贪婪本性,以及对邱胜翊的不满,欲与他勾结,将邱胜翊彻底斗垮,好扶持自己人上位。

“有他的消息吗?”沉默了半晌后,映洁终于转眸望向窗外,开口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是的,他究竟在哪里?

自东千国一别后,她再也不曾有他的任何消息,而这几个月来,他虽四处征战,却行踪飘忽,似是不希望有人找到他,特别是她。

怎么?是怕她坏了他的“好事”,还是有难言之隐?

“没有。”望着映洁消瘦的小脸,小九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但据说……”

“说。”

“他近几个月在作战当中,虽依然战无不克,却一反常态地搏命厮杀,自身几乎完全不做防御。”

不防御?那就表示他必然受伤了,而故意让自己受伤,恐怕是为了在最后一场单挑大戏中,能有足够理由输给杜若选定的人,将天王战将的头衔不着痕迹的拱手让出,让杜若名正言顺的把持国政吧!

“军家怎么样?”

“如七姑娘所料,被严密监守中。”

果然,被捉着把柄了,所以,只能视死如归了。

“依计行事。”

“是。”

待小九退下后,映洁再度转头望着窗外,凝视着树间飘落的树叶,久久没有言语,而厅里的其他姐姐们,则开始低声吩咐、指挥着身旁亲信,有条不紊的联合行事。

“小荼,抱歉。”终于,当夕阳缓缓下到山的那一边时,映洁开口了,嗓音有些干涩。

说抱歉,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最后计划,若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让女儿国边关承受重大压力,所以她必须向掌管女儿国边关的云荼道声歉,为自己的任性。

“不用道歉,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姐姐们给你撑腰。”听到映洁的话后,云荼毫不在意地轻笑着,然后用手指在外厅中低声讨论成一团的赤天朔等人,“更何况,瞧瞧外头那几个跟他一样傻的傻男人,那副忙得焦头烂额、忧心忡忡的模样,好似他才是他们的公主似的。”

望着外厅那群一知道“荆璩岑”出问题便急急来向她询问,而后更发动自己所有人马四处寻找、采查的姐夫们,映洁眼底隐忍已久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滴落了。

那个傻蛋!

他可知,虽他总是爱装熟且自顾自的四处掺和,但其实她的姐夫们,都很喜欢他。

他可知,虽他总是没个正经,痞气十足,没事还爱对她毛手毛脚,但她也喜欢他……

是的,映洁承认了,承认自己的心底有他,否则她不会自东千国回来后的那一日起,就没有一夜可以安然入眠。

是的,映洁承认了,承认一开始,她对他、对海老国,确实都没有好感可言,但那是基于对海老国、对他,片面刻板印象的直觉反应。

可真正在海老国住下,并开始探查他的秘密后,她才明白,海老国并不如世人想象般的霸道、无脑,而他更不如人们传闻中的那样粗鄙,色欲熏心,见钱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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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有些痞,有些大喇喇,不拘小节,但其实个性很单纯,很认份,很为他人着想。

她知道,身为大将军,他每一场战役的花红奖金都比别人多,但一开始,他总用各种名目送回军家,而后,在军家再不需要时,他开始悄悄将钱拿去资助一些如同过去的他一般,没有能力上佣兵学校的孩子们,或是在年节时给旗下军士当加菜金,甚至更在毫无金钱概念的四处当散财童子,却又面临急需用钱之时,不惜拦路打劫,只为不想苦了旗下的军士们。

就是那一回的拦路打劫,让映洁开始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她开始觉得他很率直,傻气,甚至可爱,也开始习惯他一口一声“小洁啊”,更看穿他毛手毛脚背后那让人好气又好笑的有色无胆,然后更在那夜,看到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滴泪含笑的傻汉子时,不知不觉地为他心动了。

但那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份悸动。

在了解他的真正身份,以及他背后的故事时,她只将自己每一回的心疼归于对他境遇的感慨;在他追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笑问着“什么时候才愿招爷当驸马啊”时,她只将自己每一回的心跳加速归于对他玩笑的无奈;在他不断将他硬塞进她的生活中时,她只将自己每一回感受到的轻甜,归于对他顽童般行径的莞尔。

就那样傻傻的为他心疼、轻甜着,就那样自以为他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再也等待不到他,直到他彻底在她生活中消失的那一天。

当她床头的花开始凋零时,她的心,有些慌了;当她的窗台上再也无人出现,可她依然不自觉地望着窗台发傻时,她的心,开始乱了;当她的姐夫们借路过之由来询问他的近况,而她完全回答不出时,她开始生他的气了。

所以她主动找着他,用尽各种法子找着他,可他,没有消息。

她不死心地继续找着他,甚至动用了手底下最精锐的探子,上天下地的四处寻他,可他,还是没有消息。

最后,在她气得几乎死心,决定不再寻他时,他却自己来到她眼前,然后用那样难堪的方式,与她做切割。

那日的她,望着他那般放荡的与两名歌妓厮混时,心,真的妒了、痛了、碎了,可转身后的她,却笑了。

因为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恋着他,而他,无论因何原由躲着她,但他,依然在乎她。

若不在乎她,根本不必用那样的方式来捍卫她的名誉,若不在乎她,根本不必苦心地来与她做切割,若他不在乎她,他根本不必出现。

但发现一切后的她,却更恼他了,恼他对她的过度保护,恼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拙表态。

他真当她是个弱不禁风,光长脸蛋不长脑子的笨女人吗?

她映洁穆尔特,可是女儿国最引以为傲的地下情报头子,他休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糊弄她!

成亲?自知自身难保的他,在努力与他熟识之人一一做切割都来不及的情况下,还怎么可能去成什么亲!

映洁明白,他一直以来对她的追求,对她的保护,或许是出自想寻求一个避风港的私心,甚或是对她给他一个名字的威怀,但已发现自己情之所归的她不在乎,特别是在明了他艰困处境的今天。

所以,她决定了,这回,换她来保护他,无论他要不要!

毕竟是他硬将他挤入他的生活圈内,也是他硬将他挤进她的心中,可最后,竟想用那样笨拙的方式要她忘了他。

休想,永远休想!邱胜翊。

“别急,小乖,一定会找到他的。”

望着映洁静默不语的模样,云荼几个姐妹对看了一眼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谢谢大家,但真的不用找了。”反握住姐姐们的手,再望向一直在外厅,忧心望着她的那群姐夫们,映洁笑了,含着泪光笑了。

“小乖……”

而映洁听似无所谓的话语,以及那抹笑,却只让云荼等人更心酸。

因为她们这最小的妹妹,虽自小就古灵精怪,却贴心至极。

小时候,大伙儿一起上后宫女官的课,想逃课又找不到借口时,她就会适时的装病、装晕,在姐姐们急急忙忙将她抬回寝宫后,若无其事的由床上跳起,笑容满面的亲着每个姐妹的颊,说着“姐姐啊,我演得好吧?”

但其实,有时她是真的不舒服,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她宁可含笑带过一切。

长大后,身为女儿国地下情报头子的她,无论她们几个姐姐有什么样的需要,有时甚至不需开口,她便完全不顾困难与险阻地将她们需要的一切及时送到,更在姐姐们有孕或有要事无法坚守岗位时,成为她们最佳的救火队员,不仅亲身上阵,全力支持,而且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完全不需要她们操心。

她们宠着、溺爱着这个最小的妹妹,但她从不侍宠而骄,遇到难事,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向她们开口,就算是现在。

她们全看得出来,过去她虽日日数落着那个名为邱胜翊的男人,可每回谈起他时,她的眼眸总如春风般的温柔,嘴角的轻甜笑意是那样俏皮可人,而当他消失后,她虽表面上看来依然平静,但笑容开始勉强了,小脸消瘦了,眼底不仅满是黑晕,更有着一抹化不去的淡淡忧心。

“既然他想方设法的不想被找着,那我们就如他的意,不找了。”望着姐姐们眼底的心疼,映洁吸了吸鼻子,笑得更灿烂了,“让那傻蛋自己耐不住性子找上门来,保证比找他容易多了。”

没错,就是这样。

既然邱胜翊并非完全不在乎她,那么她相信,只要她有一些风吹草动,他,一定会来,所以她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全力在那最关键的时刻前,找到一个让他不得不来的方法!

“小乖啊!姐姐们真是没有白疼你啊!”

听到映洁的话后,云荼几个姐妹们先是一愣,而后,在看到她执着、坚定又清澈的眼眸时,忍不住一起抱住她,开心的又哭又笑。

在所有人抱成一团,你给我擦泪,我给你递手绢时,一个苍老的斥责女声蓦地在大厅响起——

“吵死了,都给我静静!仪态、仪态啊!又不是在床上,大呼小叫的干嘛?还有没有点公主的样子啊?”

“官师傅,您怎么来了?”望着那个身材异常矮小,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所有人的老太太,云华眨了眨眼后,好奇地问道。

“女皇方才下令,要我带几个后宫女官立即到七姑娘府报到,给七姑娘恶补恶补媚术。”官师傅轻哼一声后,直接瞪向映洁,“七姑娘,还傻愣着干嘛?立刻跟我走。”

“这……是……”

脸颊虽微微有些轻红,但映洁还真的老老实实地跟着官师傅身后走去,留下那一群笑得暧昧,却又欢喜挥手的姐妹们。

“小乖,乖乖的去,好好的学习啊!剩下的,姐姐们会帮你搞定的。唉!大姐不愧是大姐啊!我们心里头想什么,她没有不明白的,英明、英明啦!”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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