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廚房侍者端著托盤送上前菜,細心地在他們桌上點上燭光。
張筱婕看著眼前美麗的燭火,正想為了這太過虛幻的浪漫氣氛而歡喜時,腦海突然跑出適才女服務生
對她不以為然的模樣,為此,擺在腿上的手,快速攔截住侍者正要點燭火的舉動,借此提醒自己,這只不過是普通的午餐。
“謝謝,不用了,我跟我的總經理都不需要這個。”
她淺笑,是有些苦澀與失落,卻無法不去承認,夢可以偶爾作作,可絕不能忽略了她只是單純角色的事實。
“那倒不會,蠟燭有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張筱婕愣了一愣,將手收回,讓待者繼續點燃另一支。
“廖先生說得沒錯,這香味可以醒腦,而且味道很清新。”侍者笑著解釋,順道將托盤上的前菜分別放到兩人面前。“不打擾兩位用餐,慢用。”
張筱婕若有所思地看著侍者下樓的身形,暗自喟嘆:你說的沒錯,這味道確實是醒腦的,有效到我非常清醒的知道……對座的你不是因為想與我共進浪漫午餐,而是覺得這蠟燭別有風味。
“你先嘗嘗這里的濃湯。”
她轉過頭來,持起湯匙,啜了一口。
不知是湯汁清淡無味,還是她心中酸苦以致嘗不出所謂的好味道,但再怎樣,仍是要挂著贊許附和:“真好喝,總經理果然懂得挑選好料理。”
“我選清淡點的,想這對你會比較好。”他垂下眼臉,聽著她的話,拿著湯匙的手指緊緊一握。
“謝謝總經理關心。”張筱婕聽了這樣的解釋,卻開心不起來。
這沒什么,是吧?只要懂得去想那些順路、正好、不是有心的接送動作,那么這點小關懷,也只是基本的,也沒什么特別的。
她語方畢,他便放下湯匙,臉色平板,笑容淡去。
然而一直沒有正視他的膽量的張筱婕,自然無法看見面前的男人莫名的不愉快,只管去注意樓下阿泰被某人追殺的慘叫聲。
為了營造自然的氣氛,她刻意將視線轉移至樓下,邱勝翊火大的追著阿泰的情景,讓她找到話題好讓自己自在些,“總經理,樓下怎么了?艾經理好像把邱先生惹火了……”
他沉默,看她把心思轉到兩個男人身上,臉上就擺明的難看。
“總經理,覺不覺得艾經理挺有趣的?他說話的腔調也好特別。”
在張筱婕沒把視線轉回來之前,怎樣也不會發現某張俊臉臭的要命。
“因為艾經理不常出現在總公司,我對他一直很陌生,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是這么的好親近……”
好親近,是贊美,轉到某人耳里,卻猶如被雷擊中,眼中全是怒火。
張筱婕本來也只是無聊提及,哪知愈看愈有趣,干脆托著下巴繼續聊下去,看到阿泰極度惶恐的跳到吧台上,閃躲邱勝翊丟過來的杯子,就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因別人而發出的銀鈴笑聲,令一張好看的俊臉几近鐵青,隱約寫著——殺猴子是不道德的,但不殺猴子就絕對是違背良心!
“像艾經理這么——”
“別提他。”
她的話被截斷的有點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沒什么好提的。”
她睫毛因錯愕而眨動的厲害,更加覺得他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難道,阿泰也做了什么讓他不滿意?還是別提他,換人找話題好了。
“那邱先生——”
“那個怪人更沒什么好聊的。”
“總經理……”
一個習慣性的稱謂讓大手直接放下湯匙,看來是暫時不打算用餐了。
張筱婕想問問他原因,可是回想自己在他面前,向來是個不會找他談論公事以外的祕書,若是問了,先別說他會懶得理會,覺得她跟一般多話女子沒什么兩樣倒是真的,頓了一頓,也就作罷。
“沒事,喝湯。”
“不,有事。”
“唉?”
“我的名字真的這樣難叫出口?”
她被問的震驚,先是被他罕見的認真弄得不知所措,深呼吸平定情緒后,換上祕書式的和氣回應:“因為你是我的總經理,這樣的稱呼,對任何下屬而言,都是一種敬重。”
“這里是餐廳,不是公司,在我面前,你就是平常的女性。”他臉上仍有笑意,可語氣卻聽的讓人無法松懈。
這几句話,真的很動聽,真的。猜想若是別的女子,一定馬上雀躍不已,以為自己得到他的注意。
但她不敢做任何表現,一次殘酷的餐約遺忘,就夠教她收斂自己的情感;在他面前,保持平靜,就是避免再次受到不重視打擊的最好防衛。
除了去想那不過是男人紳士體貼女性的表現,就沒別的了。
“不管我們在哪,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總經理。”她音量偏高,下意識似在說服自己也去接受這個事實。
“不明白你為何堅持這樣的想法,放自然點,難道不好?”
她略微閃避那雙似已看穿她內心的銳利黑眸,有點心虛、有點畏懼,外加有點慌張,導致解釋的話語,也說得有點笨拙吞吐:“可我真的習慣這樣稱呼你,如果直接……喊你名字……太失禮了……”
不,她想喊,比誰都想喊,卻比誰都清楚,她沒有合理的理由喊。
“在公共場合用這種稱呼拉遠我們之間的距離,不也失禮?”
“你跟我之間,本來就有距離……”道出這一句,所有的酸楚,頓時像翻倒般全泄出心頭,令人難受。
“什么樣的距離?說來聽聽。”他雙眉挑高,不以為意。
“這很簡單,我稱你總經理,你叫我張祕書,就這距離。”
其實有更直接的解釋——使喚人的總經理,被使喚的祕書,好大的差距,亦作天懸壤隔。
“短時間真不能忘記我這個身份?”
她倒還當真去想這問題。怎么做?除非你廖俊傑不夠完美,除非我張筱婕是個名媛淑女;要不就是你廖俊傑其實暗戀我,要不就是我張筱婕能與你門當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