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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改+1次PO完]早安,親愛的(傑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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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睡?他是怎样,又发作了吗?”郭婕祈压低声音问。

  敖犬犹豫一下,别开目光。“呃,没什么,他只是睡晚了。”

  郭婕祈狐疑的眯起眼来上下打量他。“这么简单?”

  敖犬猛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郭婕祈一个字也不信他。“那你干嘛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敖犬苦笑。“因为我是作了贼。”

  郭婕祈一怔,旋即恍然大悟。“他不许你说?”

  敖犬抽抽鼻子。“还要我发誓呢!”

  “这样啊……”郭婕祈转着眼珠子认真动脑筋,不经意瞥见角落的电脑,双眸一亮。“有了,你不需要说,打字给自己看,我‘偷看’,那就不算破誓了吧?”

  “聪明!”

  敖犬立刻坐到电脑前面,叫出word程式,敲键盘打字,萤幕上立刻显现出郭婕祈早已猜到的答案。

  “他又发作了!”

  “我就知道,为什么?”郭婕祈追问。

  “他昨天是跑回家的。”

  “他跔回家?”郭婕祈惊叫。“为什么?昨天又没有下雨!”

  “他在跟自己生气。”

  郭婕祈呆了一呆。“跟自己生气?气什么?”

  “气说他没能早一点认识你。”

  郭婕祈困惑地抓抓头。“抱歉,我不懂。”

  “他没想到你有男朋友了。”

  郭婕祈白眼一翻。“少白目了,我才没有男朋友呢!”

  敖犬愕然侧过脸来,忘了打字,脱口而出,“但昨天那位……”

  “他不是好不好!”郭婕祈没好气的说。“他是我二哥的学弟,第一次见面就说要我做他的女朋友,莫名其妙,谁要啊!可是他不死心,每次见面就缠着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害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头晕耳鸣冒冷汗!”

  “但昨天他说是你的男朋友,你并没有否认啊!”那不是默认吗?

  “我不敢啊!”郭婕祈垂头丧气的拉把椅子来坐。“一提到这,我就满肚子辛酸血泪,话说有一回,他听说我跟同校男同学出去看电影,两天后他就找上那位男同学,大声宣告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请那位男同学不要追别人的女朋友,我很生气,当面否认,谁知道他竟然……”

  “怎样?”敖犬忙问。

  “当场哭给我看!”郭婕祈连苦笑都扯不出来。“就在我们学校校园里,当着所有不管我认不认识的人,他哭着说我要抛弃他,叽哩呱啦、叽哩呱啦,我当场傻眼,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赶快把他带离开学校,再跟他解释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要做他的女朋友。可是……”

  “别老是话说一半停下来嘛!”敖犬咕哝抱怨。

  郭婕祈叹气,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一肚子窝囊。“他听不进去,每次只要一听说我和谁谁谁出去,两、三天后他就会找上那个谁谁谁宣告自己是我的男朋友。后来我真的火大了,就拒绝见他,连大门都不给他进,没想到……”

  她猛吸鼻子。“他竟然站在我家门口大哭,哭得里长都跑来问是怎样?Shit,我这辈子没有那么糗过!”

  敖犬听得目瞪口呆,一脸钦佩。“厉害!”

  “后来我们全家人都被他折磨得快精神崩溃,二哥就去跟他说,他要是学业混不过关,我会看不起他,当时他的成绩相当危险,一听二哥这么说,下学期就没有再来缠我了,卯起来要拚过最后一关,我们也总算得回一点平静了。”

  “原来如此。”

  “对啊,所以我才……”话说一半顿住,想到不对劲的地方了。“请等一下,我有没有男朋友关廖俊傑什么事了?”

  敖犬双眉挑高。“你真不懂吗?”

  不懂就不懂,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郭婕祈没好气的想吐槽回去,不过见敖犬的表情十分奇特,有点诡谲,还有点暧昧,她只好硬吞回吐槽的话,认真的仔细想想想……想想想……

  “咦?难不成他是……”

  “是!”

  “……啧,早说嘛!”

  自郭婕祈开始用心思索那一刹那起,敖犬始终吊着一颗紧张又不安的心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忐忐忑忑,七上八下,直至现在,他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看她笑得眼都眯了,可见她很高兴,换句话说,她对廖俊傑也有意思。

  “再告诉你一件秘密,”他慢条斯理的说。“小傑向来不是个会脸红的男人,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害羞、会脸红、会紧张、会说话结巴。”

  是喔,难怪他被那些阿婆、阿嬷们围攻都不会紧张,原来他只是对她……

  “那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

  “这个嘛……”敖犬眼神奇异的朝卧室方向瞥去。“你最好自己去挖掘,然后你会发现……”

  见他拖拖拉拉的讲,不肯干脆的一句话说完,郭婕祈有点急。

  “发现什么?快说啊!”

  视线拉回来,敖犬顽皮的一笑。“你自己去发现!”

  “Shit!”被耍了一记,郭婕祈恨恨的瞪他一眼。“你给我记住!”

  敖犬哈哈大笑。“好了,我们进去吧,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一听到要进去见廖俊傑,郭婕祈马上忘了前一刻的愤怒,急忙跟在敖犬后头,心里却也有点疑惑。

  她干嘛这么急着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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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俊傑徐徐打开眼,见敖犬正在为他掖被子,于是又阖上眼想继续睡,却听到敖犬轻声问他话,语气十分暧昧。

  “不先见见客人再睡吗?”

  他讶异的睁眼,见敖犬用下巴朝床对面努了努,他疑惑地把视线移到床另一边,一看见“客人”,双眸瞬间被惊喜点亮了,马上翻身自己坐起来。

  “郭婕祈,是你!”

  郭婕祈俏皮的皱皱鼻子。“你早上没去,我立刻跑来看你啦!”

  一提到福和桥下,廖俊傑的眼睛马上又黯淡下去。“你的男朋友肯让你来?”

  郭婕祈呻吟。“又来了,我没有男朋友好不好!”

  廖俊傑一怔。“但昨天那位……”

  “他不是,0K!”郭婕祈不耐烦地否认。“那个超白烂的家伙一直追不到我,又不肯死心,可能觉得你的威胁性很大吧,所以一听说你的事,隔天就跑来看看你到底是哪号人物!”

  “威胁性?”廖俊傑仍是一脸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我有威胁性?”

  “这个嘛……”郭婕祈吐了一下舌头。“大概是跟某次早餐有关。”

  “早餐?”廖俊傑茫然覆述,满头雾水。

  郭婕祈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话说有一回吃早餐时,闲来无事大家就顺便聊聊天,聊着聊着,大家突然提到十二号二楼的新房客,我就说我认识你们,然后大家继续聊着聊着,三姊又突然问我说是不是喜欢你?我说喜欢啊!三姊再追问我,如果你说要追我,我会怎么回答,我说我考虑看看……”

  说到这边,她停下来看看廖俊傑,后者却好像更困惑,她很夸张的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孩子追我,追得我爆烦,后来我索性对每一个想追我的家伙说:很抱歉,我们不来电,下辈子再说吧!像昨天那个超白烂,我都跟他说过N百次不来电了,他就是不肯死心!”

  她又停住了,剩下的让廖俊傑自己去思考;而廖俊傑,卯起来认真思考半天后,终于给他想通了,于是,希望的光芒悄然浮上眼底。

  “你说过多少次不同的答案?”

  “一次也没有,一直都只有那句:很抱歉,我们不来电,下辈子再说吧!”

  “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句话。”

  “废话,你又没追过我。”

  咬住下唇,廖俊傑瞅着她凝视片刻,很明显的愈来愈紧张。

  “倘若……倘若我说我想追你呢?”

  郭婕祈耸一耸肩。“我考虑考虑。”

  不是那句:很抱歉,我们不来电,下辈子再说吧!

  廖俊傑很显然的松了一大口气。“考虑多久?”

  “等你好了,我自然会回答你。”

  “真的?”廖俊傑两眼又惊喜的放亮了,马上转头问敖犬,“我已经睡了一整天,可以了吧?”

  敖犬的眼睛在笑,不过回答还是很严格。“你昨天的发作相当严重,整个人都失去意识了,睡一天不够,得再多睡一天。”

  廖俊傑懊恼的拍一下床,“可恶!”像闹别扭的孩子。

  郭婕祈哈哈大笑。“小弟弟,还是乖乖听话吧,再睡一天,嗯?”

  想泡马子,也得先有泡马子的本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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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郭家难得全员都到齐一起用晚餐,郭婕祈正在啃鸡腿,小弟把无线电话交给她,她顺手接过来,油腻腻的手,还没抓好就差点滑进汤碗里,慌忙丢下鸡腿抢救话筒。

  “郭婕祈。”

  “是我,廖俊傑,我好了。”

  “真的?好好好,你很乖!”一筷子敲下去。“喂喂,别偷我的鸡腿,我都咬过了说!”

  “你在吃饭?”

  “对。”筷子再度闪电出击。“喂喂,那颗卤蛋是我的好不好?”

  “……我还是等你吃完再打给你吧!”

  “不必、不必,我就喜欢一边吃饭一边打电话……”扔掉筷子,用拳头K下去。“喂喂,你还偷,扁你喔!”

  “……我是想问你,答案呢?”

  “唔,这个嘛……”鸡腿还是抓在手里安全一点。“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追我?”

  “……请你去吃饭看电影?”

  “我听到了,敖犬在给你打无线电对不对?啧,老套,不过,好吧,明天上完课后,我们各自回家换衣服,然后你来找我,0K?”

  “……你这是表示答应了吗?”

  “废话!”咬一口鸡腿又吐出来。“等等,先问一下,敖犬不会跟着你吧?”

  “他如果要跟,我会杀了他!”

  “这么狠?”郭婕祈失笑,“那你就去杀吧!”电话收线后,她才发现大家都用白龙眼瞪她,眨也不眨。“是怎样,眼皮失灵,关不起来了?”

  “你要跟他约会?”郭三姊试探的问。

  “是又怎样?”郭婕祈反问。“我又不是头一次跟男孩子约会。”

  “但他是你头一次愿意考虑考虑的男孩子。”

  “错,”郭婕祈继续啃鸡腿。“我已经考虑过,也给他回答了。”

  “什么回答?”

  “来追吧!”

  话一出口,全体轰然大暴动,街头巷尾一片议论纷纷,左邻右里沸沸飏飏,张张脸都格外严肃,那个说要去监定一下对方的分数,这个说干脆把人叫回来用私刑审问。

  郭婕祈冷眼旁观他们在那边演爆笑剧,当看戏。

  直到她餐毕,他们还在那边续集再续集,跟琼瑶的连续剧比长,她无聊的摇摇头,迳自捧起碗筷要拿进厨房。

  “等等!”

  郭婕祈懒洋洋的回头。“干嘛?”

  郭三姊深思的目光定在她脸上。“上个星期,你还说对他只是普通的喜欢,为什么才过几天就升级了呢?”

  郭婕祈垂下眸子,沉默半晌,抬眸。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他问我的时候,我没有考虑过其他答案。”她的回答很老实。“也许这就跟养小猫一样,你天天看着它,总不觉得它有长大,老是认为它还很小,直到有那么一天,它跟其他成年猫玩在一起,你才会察觉它不知何时长大了!”

  “咦?我们家什么时候又养猫了?”郭二哥困惑地喃喃道。

  “以前那只啦!”郭三姊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再转回去望住郭婕祈。“所以,你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跟他很来电?”

  郭婕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来电的感觉,不过,应该是吧,起码到现在为止,他是第一个,不,不只是第一个,他还是第一眼就让我很在意的男孩子。”

  第一眼就在意?

  这不是来电是什么?

  “好吧,那你就去跟他约会吧!不过……”郭三姊朝郭二哥瞄过去。“阿本怎么办?”

  刷一下,所有视线全集中在郭二哥身上,后者缩了一下脖子。

  “好嘛,我会负责。”

  “一劳永逸!”郭大哥郑重强调。

  “是,大哥。”

  郭三姊点点头。“那么,MeiMei,有空带那个什么廖……”

  “廖俊傑。”

  “嗯,有空带廖俊傑回来坐坐。”

  “拜托,他才刚开始要追我耶!”郭婕祈哭笑不得的抗议。

  “他是第一个被允许追你的人,我们一定要先看看!”郭三姊非常坚持。

  “那你们自己去看,他就住在对面。”

  “说这什么话,难道你要我们没事跑到他家去看人?”

  郭婕祈叹气,“好啦、好啦,哪天我会叫他来我们家吃早餐啦!”回身,进厨房去了。

  咦?早餐?

  郭三姊正想把人再叫回来,转眼再一想,郭婕祈说的也没错呀,郭家也只有吃早餐的时候才能够保证全员到齐,不请人家吃早餐,难不成要请人家吃空无一人的午餐,还是两只小鸟的晚餐?

  想到这里,郭三姊不禁叹了口气,与郭大哥、郭二哥相对苦笑。竟然请人家来吃早餐……

  现在才发觉,他们家好像不太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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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廖俊傑连续出去约会几次之后,郭婕祈才发现廖俊傑对约会这种事根本没什么概念,一切都是临出门前敖犬耳提面命“教导”他的,不时可以看见他拿小抄出来偷看,如果不是怕他难堪,她一定会笑场。不过这还不算糟糕,最糟糕的是——

  他太“招摇”了!

  不管走到哪里,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廖俊傑那一八九公分的高个子,一站在他身边就变成小鸟依人,现在才明白做连胜文的女朋友的感觉到底是如何。

  “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至少他坐下来之后就矮了半截。

  “用午餐吗?时间差不多了。”

  “嗯,也好。”

  “你想用中餐?日式料理?或者西餐?”廖俊傑细心的再问——敖犬教导有方。

  “吃西餐吧,可以坐久一点。”

  未几,他们己在东区某巷弄里一家义大利餐厅坐定,温馨典雅的装潢,柔和的灯光和窗帘,使客人一进入就自然而然松懈下来,在这种悠闲到不行的气氛中,他们东拉西扯的闲聊着。

  直至开胃菜送上来,郭婕祈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明天早上到我家来吃早餐吧,六点开动,别迟到了!”

  又着一小块红鱼子酱生鲑鱼薄片的叉子停在半空,“早餐?”廖俊傑有点错愕。

  “没办法,我们家全员到齐的时刻只有早餐。”话落,将生鲑鱼薄片放入口中。“嗯嗯,这个不错吃呢!”

  廖俊傑放下叉子,有股冲动想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回去问敖犬:这是什么状况?

  “你的家人……不喜欢我?”

  “又不认识你,哪来喜不喜欢?”抬眸,见廖俊傑眉宇间透着不安,好像已经吃不下了,郭婕祈不禁失笑。“别紧张,你是我头一个允许来追求我的人,所以他们很好奇,想看看你是哪一号人物而已。”

  廖俊傑吁了口气,叉子又拿起来。“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注意什么吗?”

  郭婕祈飞快地瞥他一下。“请你别再讨论这件事了,不然我可以预测,你这餐从头到尾只会吃两口。现在,请你专心吃东西,吃完再说话,OK?”

  于是,他们专心用餐、就算再开口,提的也是无关的事,最后,当侍者收去刀又盘送上甜点饮料时,廖俊傑已经忘了郭婕祈要请他去她家用早餐这件事,他问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位阿本,他有再去找你吗?”

  “没有。”郭婕祈吸一口柳橙汁。“二哥说他会负责,我想他已经‘处理’过了吧,我也没问,更不想知道二哥是如何处理的,老实说,我连那个超白烂的名字都不想再听到了!”

  廖俊傑喝的是咖啡,不加糖,只加奶精。“他真的在你家大门前哭?”

  郭婕祈扶住额头,逸出呻吟。“别提了,一想起那件事我就一整个郁卒,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皮厚的人,不是说男人就不可以哭,可是也不能一碰上不如意的事就哭给人家看啊,又不是小孩子耍赖!”

  廖俊傑静默两秒,“能够想哭就哭,其实这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他低喃。

  闻言,郭婕祈的脸马上拉成一张黑芝麻烧饼。“请不要告诉我,说你也是那种说哭就哭的男人!”

  廖俊傑没有作答,只是缓缓抬起眸子来望住她,于是,郭婕祈的心情再次不由自主的坠落到谷底的谷底,因为她又从他的眸子里见到久未显现的寂寞,那沉重到令人受不了的寂寞就像一整片天压住她的心,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她自己回答了自己。

  廖俊傑轻轻叹息。“我不是。”

  突然间,郭婕祈想起敖犬说过的话,廖俊傑的寂寞是因他父亲的去世而出现的,这时候应该是问他最好的时机,可是……

  她问不出口,真的问不出口!

  现在问他,或许他会说,然而他眼中那沉重的寂寞又会因这个话题而转变成何种令人无法承受的情绪?

  不,她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不想见到他眼中出现更教人难受的情绪,所以,她宁愿等,等到他自己想说出来的那一天,或许会等很久,也或许他永远不会说,她不在乎,只在乎他的感受。

  她不想见到他痛苦。

  “忘了告诉你,我后天就开学了。”她若无其事的转开话题,这好像已经变成当她看见他眼中的寂寞时的反射性动作了。

  果然,廖俊傑眼中的寂寞消失了。“清晨的教舞要停掉吗?”

  “还不一定,要看学校的课堂排的怎样,如果能够像一年级时那样第一堂都没课,教舞就不用停,如果不行的话……唔,到时候再说吧!”

  廖俊傑颔首表示了解,然后,开始迟疑起来。

  “那……那……我是说我……呃,我们……我们是不是……是……”

  郭婕祈听得直叹气。“你也太闭俗了一点吧?一句话都讲不轮转,你要问以后我们如何约会对不对?”

  廖俊傑猛点头。“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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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简单,反正我们就住对面,”郭婕祈一边说,一边把甜点的盘子挪到面前来。“以后我有空就会去找你,你也可以来找我,还有,你也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打给我,不过上课时我可是不接的喔!”

  见他安心似的松懈下来,郭婕祈不禁摇摇头,总觉得他有很多地方显得很孩子气,这大概是被亲人保护过度的结果吧。

  她暗付,然后专心吃起她最爱的巧克力慕斯。片刻后,她吃完,擦擦嘴,又想到一件事要告诉廖俊傑,抬眸却见廖俊傑盯着墙上的画不知道在想什么,专注得没注意到她在盯着他看。

  这时候的他,清秀的脸庞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孤迥萧瑟,使他看上去显得格外清冷。

  于是,她又忆起敖犬曾说过的话,只要她去发掘,她将会发现他……好,话就讲到这里,可恶,要就什么都不要说,要说了就把它说完,这样不上不下的,简直吊足她胃口嘛!

  到底发现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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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许久以来不曾如此隆重过了,早餐桌上摆满了宴客似的丰盛菜肴,大概够他们吃上一整个星期,还有啤酒呢!

  真是可笑,竟然请人家一大清早六点来作客!

  然后,郭家人终于见到那位“传闻”中的一八九公分的高个子,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

  郭二哥是一脸狗屎。“Shit,请你以后不要站在我旁边!”

  郭三姊是讶异。“你这张脸……怎会长出这一副个子?”不接近不觉得,一靠近才发现廖俊傑真的很高,那张脸却清秀得像女孩子。

  郭婕祈大笑。“想的跟我一样,三姊,光看他那张脸,我还以为他比我矮呢!”

  郭小弟仰着脸看廖俊傑,呆住了。“原来一八九公分竟然这么高!”

  郭大哥是从下看到上,脖子好酸。“大家先坐下吧!”

  于是大家各自落坐,一番客套之后,大家一起开动,郭家人顺便进行审问,好让人家食不下咽。

  铜锤一敲,“你几岁?”郭大哥开审了。

  “二十四。”廖俊傑的表情语气都很安详,出乎郭婕祈意料之外的冷静。

  “老家在南部的哪里?”

  “老家?”廖俊傑迟疑一下。“台南。”

  “台南?种田的?”最好不是,实在想象不出妹妹种田的样子。

  “以前是种田的,不过在我爷爷那一代就把田地卖光分家了。”

  “现在呢?”

  “我爸爸和叔叔、姑姑合开了一家公司,家人全都在公司里上班,包括我。”

  既然开公司,家里就不会太穷,又是家族公司,也不会有被裁员的烦恼,不用担心被裁员,就不会有经济上的问题,很好、很好。

  郭大哥满意的点点头,没有问题了,轮到郭二哥,他只有一个问题。

  “我能不能砍断你的脚?不用太多,十公分就好了。”

  “……我可以说不能吗?”

  “二哥,少在这边闹场好不好?”郭三姊笑骂。“别理他,廖俊傑,我二哥是在嫉妒。”

  “我知道。”廖俊傑微微绽出一抹文静的笑。“不过个子高其实并不好。”

  “为什么?”

  “因为除了个子比我高的人以外,每个人都想砍我的脚,为了保护自己的脚,很辛苦的。”

  静默两秒,众人不约而同爆出笑声来。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郭二哥笑得最大声。

  “很难不知道。”廖俊傑叹道。“每当我高高在上的俯视所有人时,我收到的每一双眼神都在警告我这个事实。”

  另一阵大笑,郭婕祈虽然也在笑,心中却不由得愈来愈惊讶。

  原以为他会紧张、会出糗,甚至向她求救,没想到什么也没有,眼见他沉静自如的应付所有人的问题,既不慌张,也不会失措,回应得又漂亮,使对他有所不满的人再也恼不起来,现在,她终于明白敖犬要她挖掘什么。

  要她挖掘出廖俊傑的其他个性。

  不过,有一个人依然看不起廖俊傑——郭小弟,因为他的想法比较粗犷、简单、直线条:男人本来就应该是强悍的,个子愈高大的人更应该做出“大事”来,像廖俊傑这种身材高大的“娘娘腔”,他最瞧不起。

  “四姊说你想改行做漫画家?”

  “画漫画是我的兴趣。”廖俊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画的真的很棒喔!”郭婕祈在一旁帮腔。“哪天叫他拿画好的东西给你们看,超有趣的!”

  “少年漫画?”郭小弟又问。

  “废话,他是男生,画的当然是少年漫画嘛!”郭婕祈又帮廖俊傑说话。

  “大胸脯细腰?”

  两秒的安静后,郭婕祈霍然爆笑。“没错,他的女主角都是我,胸脯大到爆,腰肢细到几乎看不见,我的腰要真是那样,早就断了!”

  一提到这,许久不曾出现的奇景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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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俊傑的冷静瞬间不翼而飞,清秀的脸刷一下爆红,“男……男生都是那样画的嘛,”还有结巴。“难……难不成你宁愿……宁愿我把你画成一副洗衣板贴两片烧干的荷包蛋?”

  “是喔,看看你这张秀气的脸,还有你的个性,闭俗得要死,谁都会想说你画的应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倩女,谁知道你画的都是热血沸腾的火爆女郎!”郭婕祈受不了似的嘟嘟嚎嚎。“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你干嘛老是让我穿成那样?是怎样,台湾物价真有那么高昂,我都只能用几条抹布裹在身上吗?”

  四周狂笑声又起,廖俊傑的脸更是红到不行。

  “比较……比较凉快嘛!”

  “那你最好不要画冬天,不然我一定会得肺炎!”

  “我……我给你穿貂皮。”

  “围在脖子上?”

  “貂皮大衣?”

  “本人支持动物保护协会。”

  “羊毛大衣?”

  话愈说愈离谱,四周的笑声就愈大,廖俊傑的脸也更红,大家都忘了要吃饭。

  直到将近七点,郭婕祈和廖俊傑才匆匆忙忙塞两口饭,慌慌张张赶去福和桥下的运动场,他们一出门,餐桌旁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

  “那家伙还不赖。”郭大哥。

  “MeiMei说得没错,很可爱的男人。”郭三姊。

  “啧,男生脸红成那样,超娘!”郭小弟。

  “我倒是想看看他画的漫画。”郭二哥。

  “……我也想看看。”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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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后,因为学校课堂安排不理想,郭婕祈选了半天课,结果一星期还是有四天第一堂都有课,只好忍痛把教舞的任务移交给另一位有带领能力的阿姨。

  至于约会就不成问题了,课余时间随时都可以约会。

  但由于廖俊傑已着手开始画漫画,他们的约会便逐渐从“外勤”转为“内勤”,两个月后,几乎已完全固定在他家,两个人一起讨论剧情、研究分镜、完成初稿,之后,他画图稿,她就贴网点,还要从家里做便当去给他吃,不然他都会画得忘了要吃饭。

  说来说去还是敖犬最可怜,不但没有马子可泡,又被捉来做“苦工”,他原就不是画漫画的料,偏偏要他画那种精细的背景,他只好一边抹眼泪一边画,画不好还要被骂。

  “你不是廉价劳工吗?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来那么多叽叽歪歪!”

  “不包括被骂啊!”

  “习惯就好啦!”

  “你自己去习惯吧!”

  郭婕祈失笑,正想再继续贴网点,不经意瞥见廖俊傑专心画图的侧脸。

  “他真的很喜欢画漫画呢!”

  敖犬也把视线移向廖俊傑那边,目光深沉。“老实说,我很意外,也很惭愧,家里所有人嘴里都说关心他,却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画漫画,更没有人想到他对画漫画很有一套。”

  “那如果他画的漫画真的有出版社愿意收的话,你们会允许他改行吗?”郭婕祈试探着问。

  “……要听实话?”

  “废话!”

  “他可以兼职画漫画,但现在的工作不能辞,他自己也不会辞。”

  “为什么?”

  敖犬拉回视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见郭婕祈还想追问,他抢先问回一个问题。“昨天我好像在巷子口看见那个阿本,他又去找你了吗?”

  爆抽冷气,郭婕祈立刻忘了自己要问的问题。“请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没有开玩笑,”敖犬指指廖俊傑。“小傑也看到了呀!”

  “Shit,他还是不肯死心吗?”郭婕祈一脸臭大便。“他到底要我怎样啊?”

  “不是说你二哥处理好了吗?”

  “二哥是那么说的呀!”郭婕祈懊恼的揉揉太阳穴。“真该死,看样子是没处理好!”

  “再叫他去处理嘛!”敖犬建议。

  “二哥入伍了,在士林受训。不过……”郭婕祈沉吟片刻。“他受训一个月期满后会回来一趟,到时候再叫他去处理好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肯死心的男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放心、放心,”郭婕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那种只会哭的男人,最多就是缠着我不放罢了,说他白烂是真的,可怕就太夸张了。”

  这时,专注画图的廖俊傑突然侧过眸子来,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敖犬立刻会意的点点头,廖俊傑方才又转回去继续专心画图,敖犬若无其事的起身离开,郭婕祈的通缉令当即追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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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还没画好耶,想跷头?”

  “要我抱到马桶上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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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郭二哥回来了。

  他十分得意,因为他被分发到三总汀州院区,离家近到不像话,家人随时都可以闯过去叫他请客,或者心情不好就跑去骂他个狗血淋头,拿他当出气筒。

  这根本就是住宿上班——虽然薪水少了一点,难怪他得意。

  “先别高兴,二哥,请问你阿本的问题到底是如何处理的?”郭婕祈面无表情的质问过去。

  “有钱人最怕什么?”郭二哥反问。

  “绑架?”

  “丢面子!”郭二哥横她一眼。“所以啊,当我劝说阿本无效,就直接去找他父母,请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别让他再缠着不喜欢他的女孩子,不然台湾虽然没有骚扰罪,但这种事上了报也不好看,他的父母总自认为是上流社会人士,禁不起那种‘刺激’,因此满口承诺说不会再让阿本来骚扰你了。”

  “但他又来了!”

  “耶?”

  “虽然没有直接来找我,但他都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好多邻居都看到了,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啦,可是他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耶!”

  话落,所有视线又全集中到某人身上,某人脖子又缩短了。

  “好嘛、好嘛,我明天就去处理!”

  郭三姊满意的颔首,转眼却见郭婕祈又在装便当。“我说MeiMei小姐,这边是自助餐厅吗?”

  “不然廖俊傑都会忘了吃饭嘛!”郭婕祈理直气壮地把光明正大的牌匾抬出来。

  “你不会去帮他买便当。”

  “老吃外面的便当不营养。”

  郭三姊哭笑不得。“你们的约会升级得真快,又帮他做便当,又帮他画漫画,你已经变成他的私人家管了吗?”

  “我也有在他那边看书、赶报告、准备期中考啊!”

  “好好好,连书都跑到他那边去念了,我看你干脆搬去他那边住好了!”

  “才不要,”郭婕祈脱口道。“那我还要另外做饭给他们吃,太麻烦了,还是从这边装便当过去比较方便!”既省钱又省事,多好!

  郭三姊张口结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不管他们了!

  “下个周末張婶家要自己重新油漆,你要去帮忙吗?”

  “当然要,早就跟張婶说好算我一份了!

  “那午餐和点心饮料我来准备。”

  “交给你罗!”

  “啊,还有,四楼阿婆的媳妇从南部回来,带回来好多箱莲雾,阿婆送一箱给我们,你……”

  “我知道,早就搬半箱到廖俊傑那边去了!”

  “……你还是滚到廖俊傑那边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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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二哥不得不再造访一次翁家以处理阿本的问题,回来后矢口保证说绝对没问题了,但结果真的皆大欢喜了吗?

  并没有。

  “廖俊傑,你会唱歌吗?”

  “……唱歌?”廖俊傑讶异的回头,困惑地望住拿美工刀割网点的郭婕祈。

  “下个月同学生日,说要去KTV庆祝,”郭婕祈一边说,一边割下最后一道,然后放下美工刀,拿镍子小心翼翼的取下割好的网点。“你要陪我去吗?”

  廖俊傑正待拒绝,因为他不会唱歌,眼角却瞥见敖犬对他拚命点头。

  “……呃,可以啊。”

  “好,那……”郭婕祈正想告诉他时间,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讲了几句后即关机起身,匆匆离去。“三姊叫我回去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大门一关上,敖犬马上跑到廖俊傑身边,一脸暧昧的搭上廖俊傑的肩。

  “小傑,你们kiss过了吗?”

  “不关你的事!”

  敖犬唉了一声。“哪里不关我的事,你不告诉我,我怎会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再下一步又该如何?”

  “……现在她只是让我追,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怎能随便亲她?”

  上帝,人家现在待在他这里的时间比回家的时间还多,又找他陪她参加同学的聚会了,他还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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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告诉我你不想亲她?”

  “……当然想,但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呀!”

  敖犬举着拳头,真的很想K他一记。

  “小傑,没有人会说让你追一阵子,再告诉你说:好,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尽管吃我豆腐吧!这种事都是很自然的进展下去,是不是男女朋友根本没有明显的界线,在我看来,你们老早就跨过那一条线了,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沉默片刻后,廖俊傑才徐徐转过身来。“是这样吗?”

  “本来就是这样!”敖犬重重道。

  蹙眉,廖俊傑又想了好一会儿,敖犬以为他终究会想通,不料……

  “不行,我不能太唐突,”廖俊傑又转回去画图。“免得惹火她,连追她都不行了!”

  “可是……”

  “别再说了,画你的图!”

  敖犬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把拳头“放”到廖俊傑脑袋上的冲动,然后,他猛然转身回房,阀上门,掏出手机按码,等对方接听后,他开始呜呜咽咽的向对方哭诉。

  “爸,小傑是根烂木头啦……”

  不,他不只是根烂木头,他根本就是一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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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另一边,郭婕祈匆匆回家后,一进门就看见低垂着脑袋的阿本和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人——阿本的妈妈翁太太。

  简直不敢相信,竟然直接杀到她家来了!

  郭婕祈面无表情的在他们前面坐下,不待翁太太开口,抢先说出她想说的话。“不管阿本对翁太太说什么,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喜欢他,请不要强迫我接受他,这种事是勉强不了的!”

  没想到她会呛得这么直接,翁太太窒了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

  “无论如何,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她瞄一下身边的儿子。“我承认,因为他是老么,可能有点被宠坏了,但他本性并不坏,对你也是真心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初令兄来警告过我们之后,我们也很努力看紧他,不让他再来找你,希望日子久了他能够淡忘。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他忘不了,也死不了心,因为如此,他宁愿荒废医院的实习,不断跑来这里偷看你。所以……”

  双目盈满为人母的痛心与哀求,她望定郭婕祈。“请你帮帮他好吗?”

  对方如此低声下气,郭婕祈也凶不起来,不由自主软下了声音。“翁太太,你应该了解,谁都能帮他,就是我不能!”不过该坚持的她还是会坚持到底。

  翁太太咬咬下唇。“难道你真的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很抱歉,翁太太,这不是机会的问题,而是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他、事实上,我已经相当讨厌他了。”郭婕祈坦承道。“何况我也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我的男朋友,不想为了这种因素而使他伤心,请你谅解。”

  “但阿本真的是个好孩子,又有美好的前途,如果就这样毁了……”话说着,翁太太眼眶润湿了。“你忍心吗?”

  郭婕祈有点啼笑皆非。“难道为了他的前途,我就必须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保证,翁家不会亏待你的!”翁太太郑重道。

  身为母亲,她很伟大;但身为人,她太自私。

  郭婕祈叹气。“男女之间如果不是两相情愿,有一方必定会很痛苦,最后再演变成双方的痛苦,翁太太觉得这样真的会比较好吗?”

  翁太太哑口无言,但马上又说:“那么只要你陪他到实习结束,之后他必须入伍当兵,或许他的感情就会淡化了。”

  郭婕祈摇头拒绝。“这种事不能妥协,一妥协就没完没了。”

  翁太太又瞥一下阿本,无奈的叹息。

  “好吧,那至少请你帮个忙,不要拒绝见他,起码让他看看你。”

  “然后又到处去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承认,他就哭说我抛弃他?”郭婕祈嘲讽道。“请问,我的男朋友又该怎么办?”

  “我保证不会了,他只是想看看你。”

  郭婕祈更坚定的摇头。“不,我刚刚才说过,这种事不能妥协,他必须现在就砍断对我的妄想,绝不能再拖下去,这是为他好,也是为我好,我真的不想再受到骚扰了。”

  见郭婕祈如此坚决,翁太太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会尽量想办法不让他来这里。”

  话落,他们起身告辞,从头到尾,阿本都没有抬起头来看郭婕祈一眼,直到走出郭家大门后,他才匆匆回眸一瞥,这一瞥,使郭婕祈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心下不由忐忑起来。

  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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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本想做什么?

  隔天傍晚就知道了。

  当时廖俊傑和敖犬正准备去添购画纸和网点纸,顺便买点饮料零食,一打开楼下大门便注意到附近一楼的住户都站在门口窃窃私语,他们狐疑地走出两步,旋即恍然大悟。

  阿本就站在十一号大门前,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封,一见到廖俊傑出现,马上走过来。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女朋友?”

  廖俊傑目注阿本,神色异常沉静。“我没有抢你的女朋友。”

  闻言,阿本喜色立现。“你是说要把郭婕祈还给我?”

  “不,”廖俊傑断然否认。“郭婕祈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我都无权替她决定任何事。”

  阿本的脸瞬间又拉黑了。“你不肯把她还给我?”

  这家伙是怎么了?

  廖俊傑皱眉,与敖犬相顾一眼。“我说了,郭婕祈的事要由她自己决定,谁也不能勉强她!”

  阿本脸上蓦然涌现一股不顾一切的狰狞之色,凶恶又阴狠。“好,既然你不肯把她还给我,你也别想得到她!”语毕,卒然自公文封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笔直的刺向廖俊傑。

  附近一楼住户们看得真切,不约而同放声尖叫,因为廖俊傑动也不动。

  动的是敖犬,只见他闪电般劈出手,唬一下捉住阿本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捏,水果刀铿锵落地,旋即使力一转将阿本的手臂扭到身后,漂亮的制伏住这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家伙。

  “凭你这块料也想刺杀小傑?真是不想活了!”

  这下子,阿本的问题确实解决了。

  两天后,阿本被父母强制送到日本的精神疗养院,免得留下来被告杀人未

  遂,证人好几箩筐,除非他走人,否则绝对推卸不了刑责。

  无论男女,专情是好事,但若专错了情,后果可就不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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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稿终于完成了。

  整整两本的页数,想请郭小弟先指教一下,郭小弟却不屑看,不是不屑看漫画,而是不屑看廖俊傑画的漫画。

  一个超娘的家伙能画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来?

  好吧,那就直接寄去给出版社好了,这是知道作品好不好最快的方法。但,问题又来了,要寄去哪一家呢?

  “台湾的本土漫画家并不好混,我想……嗯嗯,好,就交给我吧!”

  于是,郭婕祈把画稿拿走,谁知道她寄去哪里了,廖俊傑也没问,专注于画漫画整整三个月,他现在只想休息。至于如何休息呢?

  看漫画。

  因为郭婕祈没空陪他出去玩,她要赶实验报告,还要做卫生统计学报表,顺便准备期末报告的资料,所以现在占用书桌的是她,廖俊傑和敖犬都窝在沙发上一人一本漫画K得入迷。

  “喂,你们,八点记得提醒我一下。”

  “干嘛?”

  “我要看CSI。”话刚说完,手机响,郭婕祈漫不经心的伸长手取来接听。“郭婕祈……原来是你……不是跟你说我会去了吗……他谁啊……你猪头啊,谁要你帮我乱配对的……不要,跟他说我没兴趣……不要、不要,那家伙我更讨厌……有啊,我会带男朋友去……”

  沉浸于漫画中的廖俊傑与敖犬动作一致的猛然抬头,瞠大眼瞪住郭婕祈。

  “你谁啊,什么都要跟你报告……问谁……我的男朋友?他叫廖俊傑……”

  唬一下,廖俊傑与敖犬不约而同跳起来,一个冲向大门,一个冲向书桌,郭婕祈正要对手机说下一句话,突然被人捉起来,手机落地,连惊呼都来不及,双唇已被人霸占,耳际传来敖犬迅速飘远的声音。

  “我去买瓶葡萄酒来庆祝一下!”

  现在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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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寒假开始前,敖犬把廖俊傑交给郭婕祈,走了。

  一来,自廖俊傑抢占过郭婕祈的红唇之后,两人之间的进展已趋于稳定,再下一步就要进入亲密阶段,那可不需要敖犬的“个别指导”,更不需要他来指挥行动。

  二来是公司急缺人手,紧急征调他回去帮忙,他不能不回去。

  不过,若非郭婕祈值得信任,他也不会放心的把廖俊傑交给她,在他心目中,不,在廖家所有人心目中,廖俊傑才是最重要的。

  不久,寒假开始了,郭婕祈几乎整天都跟廖俊傑腻在一起,不是去看电影就是结伴到郊外走走,不然窝在家里看漫画也好,就算她上哪儿去帮忙,也要拉着廖俊傑一起去“见习”,两人之间的亲密度就像搭直升机一样往上攀升。

  “今年寒假逊毙了!”某人懊恼的嘟囔。

  “为什么?”另一位某人奇怪地问。“放假不好吗?”

  “春节居然在寒假最后一个星期!”她喃喃抱怨。

  “这样想吧……”他圈住她的身子,双臂使力让她贴住他胸前,再低头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年前大扫除可以慢慢来,轻松多了不是?”

  特别是廖俊傑,自从那日郭婕祈正式赋予他更进一步的权利起,他的态度也随之出现极大的转变,不但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有几分矜持腼腆,小心翼翼的唯恐被她封杀出局,还不时主动表现出他对她的依恋。

  之前他连牵她的柔荑都不敢,都是她去牵他的手,现在他也不牵她的手,但他喜欢抱抱她、搂搂她,从一次、两次、三次……见她都没有生气,胆子大了起来,便开始恣意的增加次数,每一天都想打破前一日最多抱她几次的纪录,到如今,他是一有机会就抱抱她、搂搂她,彷佛要确认她真是在他身边似的。

  而又他也跟所有男人一样,很喜欢做嘴部运动,在那种特别亲昵的时刻里,她可以感觉到他一点点、一滴滴的逐渐对她敞开心胸。

  这正是郭婕祈所期待的,她希望廖俊傑能够尽快对她敞开心胸,把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吐露出来,即使说出来之后,他依然没办法从痛苦中走出来,但能宣泄一下对他总是好的。

  每次见到他眼中的寂寞,她总是好心疼啊!

  “嗯嗯,既然你说到大扫除,那我们现在就来大扫除吧!”

  “咦?现在?”

  “不过我的大扫除向来没有慢慢来的,最多两天就要搞定,没问题吧?”

  “两……两天?”

  “有意见?”

  “……没有。”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其实大扫除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但可以找到从某年某月某日就不见踪影的宝贝,得到发现宝藏的乐趣,还可以乘机偷偷丢掉那些你早就看不顺眼,但属于别人的东西。

  不过搬重物粗活应该是属于男人的工作吧?为什么他只能擦擦抹抹扫扫地呢?

  “等等,敖犬说你不能抬重物,那个我来搬!”

  “……这个并不重。”

  “你去擦窗玻璃啦!”

  “MeiMei,我没有那么容易发作。”

  “这样啊……那好吧,清扫前后阳台的工作就交给你吧!”

  真的两天就搞定了,几乎所有的工作都由郭婕祈一个人大包大揽去,也幸好廖俊傑家里的家具物品并不多,不然她一定会累死,因为她现在虽然没有累死,也半死了,无论如何得先休息一下才有力气爬去洗澡。

  半躺在沙发上,她差不多快睡着了。

  虽然口很渴,她却懒得睁开眼,想说先眯一下眼再去弄杯热巧克力来喝,即使感觉到有人在沙发旁跪下,也没想到要人家倒杯水来给她,就算他的唇瓣覆上了她的檀口,她无动于衷,没心情回应他。

  但他还是用舌头硬撑开她的唇瓣,然后,一股温热、香甜的液体悄悄滑入她的咽喉,浓醇的巧克力味在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她叹息似的低吟,仍然没有睁眼,于是,他的唇离开,不到五秒,又回来了,另一道香醇的热流甜甜地滑入她口中……

  最后一口,她喝完,也睡着了。

  廖俊傑轻轻放下空杯,俯唇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然后坐在沙发旁的地上,静静的看着她睡,眸中有几分困扰。

  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了,但,她能接受他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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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廖俊傑是在郭家过的;元宵,郭婕祈带他去龙山寺猜灯谜;然后,他的漫画稿有回音了……

  “好,我会尽快把彩色稿画好寄去给你们……嗯,那就这样,再见。”

  放下电话,廖俊傑回到沙发上,郭婕祈专注看电视,没理他。

  “MeiMei。”

  “嗯?”

  “没想到你会把我的画稿寄到日本去。”

  “我也没想到你会说日本话。”

  “……工作上需要。”

  “那正好啊!”郭婕祈侧过眸子来,有点紧张。“过了吗?”

  廖俊傑点点头,清秀的面容难掩喜色。“过了,他们问我大约有几集?我说可以二十集就结束,也可以无限多集,他们要求我先画一部,二、三十集左右,如果反应好的话,再继续出第二部。”

  “喔耶!”郭婕祈兴奋的大声欢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过,我请日文系的同学帮我翻译,那个同学翻译结束后一直跟我追后面的,告诉你,他看漫画可是很挑的,他会追就表示好看,果然,过了!”

  她乐得哈哈笑。“以后漫画出来也不给小弟看,让他去哈吧!对了、对了,他们有没有说哪里需要修改,或者哪里好之类的?”

  “他们说……”廖俊傑的表情有点忍俊不住。“背景太粗糙,不过还过得去,希望下次能改进。”

  “可怜的敖犬,他那么辛苦说!”郭婕祈更是大笑。“还有呢?”

  “最吸引人的是故事本身……”

  “对对对,我也这么认为,”郭婕祈卯起来头点个不行。“实在想不到你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能编织出那样紧张、刺激、惊险又残酷的故事,再加上浓烈的亲情和深刻的人性解剖,明明是虚构的,但愈看下去愈让人觉得那好像是真实的,以我个人的看法,看过两集的人就会想往下追,不用多久,你就会爆红了!”

  廖俊傑莞尔。“你这么认为吗?”

  “当然,难道你怀疑我?”郭婕祈眯眼,斜睨着他。

  见她神情不善,廖俊傑慌忙摇手。“没有、没有,你说得对、说得对!”

  郭婕祈得意的抬高下巴。“我说的当然对,权威的!”

  “是是是,你是权威的。”

  廖俊傑好好脾气的附和她,然后起身去检查画稿、网点等画具用品够不够,郭婕祈紧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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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有没有给你期限?”

  “没有,不过得先补给他们书名和两张彩色画稿做封面。”

  “书名?我只想过说最好不要太复杂,愈简单愈好,其他倒没有认真去想。你呢,你想过了吗?”

  “想过了。”

  “哦,是什么?”

  “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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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学期开始,忙碌的日子又回来了。

  廖俊傑继续画稿,郭婕祈每天在家里、学校和廖俊傑家之间转来转去,郭大哥的手术增加了,郭三姊既是硕士班学生又是大学部助教,忙得团团乱转,郭小弟还没决定大学要念什么科系,郭二哥依然在三总混他的医官,等待退伍的日子。

  算来算去就数郭二哥最“悠哉”,因为大家看不到他的忙碌,既然看不到就不算数,所以,他最闲。

  “二哥明天休假吗?”

  “对,今天晚上八点会回来。”

  “唔唔……他当兵半年了吧?”

  “好像是,问这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

  翌日清晨,郭二哥习惯性的六点就走出房间,打着呵欠搔着脖子来到餐桌旁却没有立刻坐下,反而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冻结了,呆呆看着桌上的菜肴宛如风卷残云般被席卷一空。

  接下来,他和郭三姊、郭小弟面前各落下一个自助餐盘,青菜跟山一样多,肉只有一、两片,然后那个残忍无情的土匪便拎着两个便当扬长而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喂,四姊这回大过分了吧?”郭小弟同样惊讶,更不满。“之前还会平均分配,今天竟然只分给我们青菜,她以为我们是牛还是羊?那两片肉连喂狗都不够,要饭的也没这么凄惨吧?”

  “喂狗?老鼠都吃不饱好不好?”郭二哥愤慨的指着餐盘。“谁来帮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样?”

  郭三姊拉开椅子坐下,准备用餐。“廖俊傑又开始画漫画了。”

  “所以?”

  “所以MeiMei就要先替他准备早上和中午的便当,不然廖俊傑会忘了吃饭。”

  郭二哥啼笑皆非的看着餐盘。“那也不必要我们减肥呀!”

  郭三姊耸耸肩。“多吃点白饭吧!”

  郭二哥不可思议地落坐。“偶尔回来吃一次家常菜,居然要我吃白饭?”

  郭三姊想笑又强忍住,瞄一眼郭二哥,再瞥一下大门,确定那个土匪不会回来了,方才神秘兮兮的起身到厨房,从微波炉里端出一盘三杯鸡。

  “喏,你最爱吃的,特地为你偷藏起来的!”

  “呜呜呜,还是你最贴心!”郭二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拿筷子夹起一块三杯鸡肉放入口中,满怀感恩的咬下去。

  现在到底是什么世界啊,想吃好料的还得先偷藏起来,他又不是灰姑娘!

  “啊,对了,MeiMei说锅子里还有汤,我去端来。”

  郭三姊又起身进厨房,不意汤没端出来,反而传出一声惊讶的咦,紧接着又是好几响掀锅盖声,一会儿后,她才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再回到厨房里去,未几又端出另两盘菜,第三趟端出一盘卤牛肉片和一碗汤。

  “哪,粉蒸肉、糖醋鱼、滑蛋虾仁、樟茶鸭、卤牛肉和酸辣汤,全都是你最爱吃的,MeiMei为你做的。”

  郭二哥怔了一下,随即笑开来。“MeiMei更贴心啊!”

  “我本来也在想说她今天怎么这么过分,原来把菜藏起来了!”郭三姊无奈地咕哝。“她就是喜欢捉弄人!”

  “难怪四姊只留青菜给我们。”郭小弟喃喃道。“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这么特别?”

  “我想……”郭三姊若有所悟的微笑。“MeiMei是要‘奖励’二哥入伍平平安安度过半年,并为二哥打气,请你继续努力撑过未来的一年,虽然一年听起来好久,但也只是两个半年而已,半年都过去了,一年应该也没问题,二哥,加油啊!”

  “没问题!”郭二哥豪气的拍拍胸脯,然后开始埋头大吃。

  “对了,大哥值夜班,八点后才会回来,这些菜他也爱吃,最好给他留点。”

  “等等,那我爱吃的菜呢?”郭小弟抗议。

  “你?”郭三姊斜着眼上下瞟他两下。“等你入伍后再来问吧!”

  “那还要几百年耶!”

  “那你就等几百年吧!”

  至于对面十二号二楼,郭婕祈一进门就直接把一个便当放到廖俊傑面前,后者又在书桌前画稿,专注得没注意到有人进门,还被突然落在他面前的便当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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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趁热吃!”

  郭婕祈一边说一边转入厨房,把另一个便当放入微波炉内,再定好闹钟时间,不然廖俊傑根本不会想到要吃午餐,又把筷子和汤匙全给他准备好放在微波炉旁,她才走出厨房,恰好迎上廖俊傑,他的表情很奇特,几近阴郁,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一面看手表一面叮咛。

  “今天我要上一整天的课,记住,闹钟响了就去把便当微波一下,然后把它吃掉,请别给我放到臭!”

  廖俊傑默然无语,探臂将她纳入怀里,低头深深吻住她,好半晌后才抬起头来,秀气的五官并没有显现出男性的激情,反而透着淡淡的忧郁、隐隐的孤寂,深邃的眸子笔直地望进她眼里。

  “每多见你一次面,我就愈舍不得你;每多碰触你一回,我的心便多沉溺一分,多么想将你收藏为我个人的宝物:水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在干嘛?念诗?

  郭婕祈仰起两眼,疑惑地抚摸他的脸。“怎么了,画稿不顺吗?”

  廖俊傑继续凝视她片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工作。”

  “你不是在家族公司里上班吗?”

  “是。”

  “那就对啦,”她顺势环住他腰际。“除非你在干缺德的坏事,不然你从事何种工作我都不在意,这世上每种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要抢高档的工作,低下的工作都没有人要干,这世界非乱不可……”

  她轻笑。“就像我爸,他是外科医生,那可是可以赚大钱的职业,但他宁愿去做那种既辛苦又危险,代价也不成比例的无国界医生,还被人骂笨蛋,为什么?因为总是要有人去做。所以……”

  环住他腰际的手臂紧了紧,“放心,”她说。“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赚的钱不多不要紧,或是一般人看不起的工作也行,只要你是正正当当的工作,那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事想告诉我,我也会听,不过不是现在,我上课快迟到了!”

  话落,她踮高脚尖把他的头扳下来亲一下,随即松手转身离开。“等我回来再说,嗯?”

  目注她潇洒的挥挥手离去,他眸中沉郁更浓。

  倘若他也能够如同她那样洒脱就好了,但漫画画得愈多,故事欲往前推进,他心底的忧虑也愈深。

  真的任何工作都无所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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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近黑,第四台正在重播“惊声尖笑”,郭家厨房里也在拉嗓门呼应,两个女孩子尖叫着从厨房里狼狈地逃出来,一个拿拖把,一个举扫把,满脸惊恐的喘了半天,相顾一眼,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再闯回去。

  不一会儿,又先后扯喉叫出来,喘息半晌,再鼓起勇气闯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她们的嗓门差不多扯哑了,门铃也响了。

  两人争先恐后去开门,原来是廖俊傑。

  “发生什么事了?”他可能是急急忙忙跑来的,有点喘。“我以为是电视,听了半天又不太像,到底是什么?”

  两个女孩子一见是他——男人,两眼含泪差点跪下去膜拜。

  “老老老……老鼠……”一个塞拖把,一个塞扫把,两人一起把廖俊傑推向厨房战场。“好……好肥好大,两……两只,也……也许三只,快,打……打死它们,快打……打死它们!”

  “老鼠?”廖俊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郭大哥和小弟呢?”

  “大哥值夜班,小弟有辅导课。”两姊妹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推廖俊傑。

  “好好好,别推了!别推了!”廖俊傑在厨房门口站定身子,“呃,我想我不需要这个。”随手扔开拖把和扫把,再走入厨房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出声!”

  眼见廖俊傑话说完后竟然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郭婕祈和郭三姊不禁哭笑不得。

  她们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打老鼠一定要到处找才找得到老鼠,老鼠绝不会自动跑到他面前来喊一二三报数,他要是害怕就直说嘛,干嘛还装模作样!

  她们相对一眼,正想抗议,谁知嘴巴一张就再也阖不起来了。

  廖俊傑的动作比闪电更快,她们甚至只是感觉他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眨一下眼,他手中已多了一只老鼠。

  天哪,他竟然用手抓!

  天哪、天哪,他竟然用手扭断老鼠的脖子!

  只见廖俊傑把死老鼠扔进塑胶袋里,然后又站在那边不动了,郭家两姊妹也跟他一样动也不动,发誓这回一定要看清楚。

  “你们……”

  甫进门的郭小弟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两姊妹各一手捂住嘴,比着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厨房,他狐疑地望进厨房里,见廖俊傑像根竹竿似的杵在那里,正是满头雾水,忽见廖俊傑恍惚晃了一下身子,手中就多出一只老鼠。

  郭小弟目瞪口呆的看着廖俊傑扭断老鼠的脖子。

  廖俊傑又站了片刻,然后说:“没有了,只有两只。”

  见他走出厨房来,郭家两姊妹很有默契的再次发出声声尖叫。

  “不要过来,你你你你……你竟敢用手捉老鼠,还不快给我去洗手,不,用菜瓜布刷,不不不,用鬃毛刷刷!姊,有没有硫酸?快拿给他洗手!”

  用硫酸洗手?

  廖俊傑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迳自到浴室去洗手,郭小弟继续张口结舌的望住廖俊傑的背影。

  他刚才到底是如何捉到老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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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都是后面堆了一大堆‘垃圾’,老鼠才会跑来占地盘。”郭三姊忿忿道。“不管了,今天晚上全部整理出去扔掉,还有八点多那班垃圾车,赶一点应该来得及,快,动手吧!”

  “但那是大哥和二哥说绝对不准扔掉的东西啊!”扔了他们的“宝贝”,他们不会拿手术刀来替她们“动手术”吧?

  “他们今天晚上不在这里,就没资格说话!”

  “说得也是,是我们被吓得尖叫,又不是他们!”

  于是姊妹俩拖着郭小弟和廖俊傑一起,把堆积在屋后小院落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搬到巷口的垃圾定点,垃圾车一来,不管是否有人偷藏私房钱钻石黄金在那堆东西里头,毫不犹豫的全数送进垃圾车里,然后拍拍手,回家。

  “好,MeiMei,你整理后面,我整理厨……啊~~~”

  郭三姊话说一半又尖叫起来,吓得郭婕祈魂飞魄散,顺手又捉起扫把来举高,两眼惊恐的到处乱飞。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老鼠了吗?”

  “那那那……那两只死老鼠……”郭三姊惊恐的指住被遗忘在厨房角落的漏网之鱼。“我们忘了拿去扔!”

  姊妹俩面面相觎,再度很有默契的同声大叫,“小弟!”

  幸好,有郭小弟在,她们立刻命令郭小弟拎塑胶袋去追垃圾车,务必要扔掉,无论如何不准再拎回来。

  谁知郭小弟一踏出大门,见廖俊傑正要回家,竟然顺手把塑胶袋交出去。

  “四姊要你去追垃圾车,一定要把这袋‘垃圾’扔掉!”

  廖俊傑似乎很意外的怔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拿了塑胶袋便追垃圾车去了。郭小弟轻快的转身回屋里,想到自己也可以“命令”人,不禁得意起来。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郭三姊在厨房里问。

  “我交给高个子了。”

  郭三姊听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谁扔都一样,只要扔掉就行了。但后面的郭婕祈一听,立刻飞也似的冲过厨房,冲向郭小弟,恶形恶状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叫廖俊傑去追垃圾车?”

  “他的脚长,比我追快多了嘛!”

  “可恶,他不能跑啊!”郭婕祈气急败坏的大骂,转身冲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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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早餐后,拎了背包,换上外出鞋,郭三姊走到门口,停下,迟疑片刻,又转回来。

  “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

  “不用了啦,姊,廖俊傑没有病,只是身体不好,睡两天就好了。”郭婕祈再把郭三姊转回去。“反正我今天只有上午四堂课,又是合班实验,不点名,我跟同学借笔记来抄就好了。”

  “好吧,那大哥回来叫他帮廖俊傑看看。”

  “我知道。”

  郭三姊出门后,郭婕祈先到厨房去清洗早餐的碗盘,顺便熬点稀饭,之后再回到郭二哥房里,廖俊傑就睡在郭二哥的床上。昨晚他昏倒在另一条巷子口,是邻居抬他回来的,为了方便照顾,索性让他睡在郭二哥房里。

  “嗨,你醒了。”郭婕祈扶着廖俊傑坐起来靠在床头。“饿了吗?”

  “不觉得饿。”廖俊傑瞄一下手表。“你不是有课吗?”

  郭婕祈吐吐舌头,顺势在床沿坐下。“实验课,不重要,跷了。”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不应该为我跷课。”

  “我的课,应不应该由我自己决定。”郭婕祈不在意地说。“如果我去上课,心里一定会挂着你,最后也一定会后悔去上课,明知会后悔的事,我干嘛还要做?”

  “但如果你因此被当……”

  “跷两堂课就会被当?”郭婕祈不以为然地哈了一声。“你是没念过大学是不是?除非是教授刻意找碴,不然是不可能跷几堂课就被当的啦!更何况,这也不是我头一次跷课。”

  廖俊傑怔了一怔。“不是吗?”他以为她是那种从不跷课的人。

  郭婕祈往后靠在他身边。“上课学习知识十分重要,我都非常认真,连迟到都不喜欢,但这世上还是有许多事是比上课重要的。譬如我大一上时,赵妈妈摔断腿,独生子在中部工作赶不回来,我就跷课去照顾她,因为我认为‘人’比上课更重要,课业被当可以重修,生命却无法重来一次,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人’比任何事都重要。”

  “所以啦,”郭婕祈俏皮的歪着脑袋。“我为什么不能跷课?”

  廖俊傑哑口无言。

  “放心啦,”郭婕祈拍拍他的胸安抚他。“我不会跷这几堂课就被当的啦,反正又不点名,老师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没到,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学生跷实验是很正常的事,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了,不会因此特别找我麻烦。你啊,别想这么多,凡事乐观一点嘛!”

  “乐观?”廖俊傑喃喃道,神态悄然浮现一种奇特的情绪,彷佛思绪摔然跳到某个遥远的地方。“我爸爸也常常这么说,凡事要乐观一点……”

  “你爸爸?”郭婕祈很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他爸爸。“他是怎么说的?”

  廖俊傑的眼神朦胧,似乎整个人都跟他的思绪一样飘到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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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们过得很辛苦,所以爸爸常常叫我们要乐观一点,他说人类必须怀抱乐观的心才能延续下来,但也要有看清现实、接受现实的心,唯有看清现实,我们才能够抱着乐观的想法,全力去改变残酷的现实……”

  目光倏转清明,思绪回来了,他侧眸凝住郭婕祈。

  “就像你爸爸,长年在灾区战区中与灾民难民相处,我相信他早已看清这个世界有多么丑恶,但他依然抱着乐观的想法尽全力去帮助这个世界,只要能帮到一个人,他的辛苦就得到了代价。可是……”

  他勾了一下嘴角,露出嘲讽的表情,郭婕祈再一次暗暗惊讶不已,没想到会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有许多只会唱高调的人,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多么丑陋,事实是,那些人多半都没有吃过真正苦头,他们只会用一张嘴说我们应该如何如何,然而一旦他们自己面临丑陋的现实时,他们又会如何反应呢?谁也不知道……”

  视线移开,他笔直的望住前方。

  “也有人说把人性想得太丑陋是不尊重生命,然而,看清现实并不是不尊重生命,相反的,让每个人拥有面对各种试炼的能力,这才是尊重生命。许多人经历一次打击就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他们从不了解现实有多残酷,没有心理准备是很容易被打倒的……”

  “请暂停!”她抬手将他的脸转回来面对她。“你嘴里说要乐观,其实想法都好悲观,为什么呢?你经历过什么不堪回想的过去吗?”

  他凝视她许久、许久……

  然后,他拿开她的手,视线又回到前方。“我的老家在台南,世代种田,但到了爷爷那一代,三兄弟都没兴趣种田,于是把田地卖了分家,之后我爷爷便带着分到的钱到北部来,机缘凑巧碰上奶奶,不久就结婚到英国去了……”

  “英国?”郭婕祈惊异地睁大眼。

  廖俊傑瞟她一眼,“我奶奶是英国华侨,亲人都去世了,本想搬回台湾来住,然而毕竟生活环境相差太多,她很不习惯,最后还是决定回英国。”目光再回到原处。“后来他们在英国开了一家中国餐馆,生了四个孩子,我爸爸、两位叔叔和姑姑,生活原本非常幸福……”

  他的眼皮徐徐垂落。

  “但在爸爸十六岁那年,由于一场种族冲突引起的暴乱,爷爷、奶奶被误杀,餐馆也被烧毁了……”

  郭婕祈震惊的喘了口气,张嘴却出不了声。

  “爸爸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咬紧牙根努力活下来,之后虽也各自结婚生子,但生活尚未稳定,为了生存,我们每一个人,包括小孩子,大家都吃尽苦头,辛辛苦苦只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毫无表情的述说着,语气愈来愈平板。

  “每一口饭都掺杂着自己的血,每一口汤都混合着自己的泪,那种艰苦不是你们这种生活在富裕中的人能够了解的,我们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精力,只为了求得一个允许我们生存的环境……”

  他停住,吸了口气,再继续往下说。

  “然后,努力终于有了代价,爸爸带着大家逐渐闯出一片天,但,就在我们即将站稳脚步的时候,某人因为我们的工作妨碍到他的利益,决定要除去爸爸……”

  郭婕祈骇然瞪大眼,忘了呼吸。

  “记得那时候是冬天,轮到爸爸看家陪伴孩子们,其他人都出去工作了,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那些人找来了,团团包围住我们的屋子,我们大家都心里有数,无论我们能抵抗多久,最后还是会被消灭,除非……”

  他的喉头颤动了一下。

  “除非爸爸主动出去投降,那些人杀死他之后就会离去——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爸爸,届时我们这些孩子就安全了……”

    “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我知道。”

    “你要坚强,不能哭。”

    “我不会哭。”

  “这是爸爸对当时才十二岁的我最后所说的话,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爸爸走出去,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折磨凌虐我爸爸,直到他们满足了才杀死我爸爸,我,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掉,甚至当我那些堂表兄弟们忍不住要冲出去救爸爸时,我还极力阻止他们……”

  他自嘲的冷笑。

  “因为我想活下来,瞧,人性就是这么丑陋,不管我和爸爸有多么亲近,面临生死关头之际,我还是会抛下他不管!”终于说完了,他阖上眼不再吭声。

  而郭婕祈,有好一阵子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他所叙述的实在太令人惊骇了,虽然知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那种残忍的事,但毕竟离她太遥远了,对她而言,那是属于传说中的现实,并不属于她。

  不过这并不表示她无法接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己。

  她凝视他许久、许久之后,突然转身跨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她四目相对。

  “不,你不是,我相信如果你能够自己做决定的话,你一定会跟你爸爸一起出去奋战,但你不能,因为如果你那么做的话,你那些堂表兄弟们也会跟你一起出去,你不能让他们跟着你一起牺牲……”

  廖俊傑眨了一下眼。

  “你也不能哭,因为你不想让你那些兄弟们内疚,所以极力装作不在乎,独自承担下所有的苦与痛。廖俊傑,你是我见过最最坚强的男人!”

  廖俊傑又眨了一下眼,眸中突然泛起一片薄雾,旋即猛然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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