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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兩日、三日……日子在平靜中悄然流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筱婕依然待在摛藻堂裏當個打掃的小宮女。
要說這安靜的日子裏有什麼不尋常的,便是太后曾經駕臨,隨意看了會兒書之後,隨口再問了她這小宮女幾句話便離開了。
直到一個月後,筱婕驚惶不安的心總算定下來了,心忖那些貴族的紈子弟,身邊一定有數不清的女人,那個男人八成早就把她給忘了。
隨著一個月、兩個月過去,她也愈來愈適應這裏的生活。
她愛看書,而這裏有讀之不盡的書,所以她愛上了摛藻堂,日子就在一邊打掃一邊偷閒看書中悄然而過。
春風融化了寒雪,轉眼間七個月過去了,她也已十六歲。
就在她以為,日子將繼續這樣平淡而悠閒的過下去,一直到她二十五歲被放出宮時,突來的一道聖旨打破了寧靜的生活,也在宮女之間引發驚異連連──
“天哪,筱婕,你居然要成為傑貝勒的福晉了,這怎麼可能?”
“就是呀,會不會是聖旨寫錯了名字?”
“可這上頭明明就寫著董筱婕三個字呀,應該不可能有錯吧?”
“而且這上頭寫著的是福晉耶,既不是庶福晉,也不是側福晉,是嫡福晉呢,天哪,真不敢相信!”
“可為什麼會是筱婕呢?她跟咱們一樣,只不過是個宮女,又不是出身名門望族,皇上怎麼可能把她指給身份尊貴的傑貝勒當福晉?”
有人狐疑地出聲問:“筱婕,你認識傑貝勒呀?”
筱婕輕輕搖首,她比那些宮女更疑惑。為何皇上會賜下這樣一道指婚聖旨?傑貝勒,究竟是誰?
“聽說傑貝勒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孫,也是太后最寵愛的玄孫。他驍勇善戰,立下了不少軍功,先前朝廷出征準噶爾連吃敗戰,皇上大為震怒,於是便派傑貝勒前去監軍,他一到,只花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敉平了亂事。”
“傑貝勒他……”
宮女們吱吱喳喳說著有關傑貝勒的事蹟,但這些都沒有聽進筱婕的耳裏,她猶未從震驚中回神,不敢相信憑著這樣一道聖旨,已決定了她未來的命運。
金色的囍字和喜幛將寢樓內佈置得喜氣洋洋,桌案上燃著的龍鳳喜燭,將室內映照得燈火通明。
“福晉,這桌上有一壺酒、一盤半生半熟的子孫餑餑及一碗湯麵,待會你與貝勒爺在飲完合巹酒後,便一人一口共吃這子孫餑餑與湯麵。”喜婆對新嫁娘解釋。
筱婕端坐在床緣,輕應了聲。她身穿著吉服,頭上蓋著一條紅蓋頭,呼出的鼻息微微拂動了頭巾。
喜婆在解釋完洞房的規矩後,便與一旁的侍婢低聲閒聊著,等待新郎進洞房。
筱婕絞著喜帕,極力按捺著想逃跑的衝動,緊張得雙手的掌心都被沁出的汗水給浸濕了。
想起當爹得知皇上竟將她指給傑貝勒為福晉時,那驚喜得闔不攏嘴的樣子──
“爹果然沒有看錯你,還是你有出息,不像你姊姊那死丫頭,竟然跟毛弟那混小子跑了。”
“姊姊跟毛弟表哥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進宮三個月後,人家昌貝子看上了那死丫頭,說要收她當庶福晉,她不肯,就在你大娘的袒護下跟毛弟那混帳私奔了,真是氣死我了!還好你爭氣,皇上居然把你指給了傑貝勒當福晉,呵呵,這可比當昌貝子的庶福晉要體面太多了,真是我的乖女兒……”
想起前幾天爹告訴她的這些事,筱婕輕咬著唇。姊姊跟毛弟表哥情投意合,爹要她嫁給昌貝子,也難怪她不願意。
在大娘的驕縱溺寵下,姊姊一向我行我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壓根不管旁人怎麼說。
現下姊姊與毛弟表哥在一塊,一定過得很……幸福吧?毛弟表哥對姊姊那麼癡情,一定會很寵她的……
她胸口泛起一陣苦澀,黯然的閉上眼。毛弟表哥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她,他第一眼看見姊姊時就對姊姊一見鍾情,現下更不惜帶姊姊私奔,她還癡想什麼呢?
就在筱婕想著心事時,寢樓的門被人推開了。
喜婆與侍婢連忙恭敬的福身喚道:“貝勒爺。”
新郎倌揮手遣退她們,接著他走向床榻,用秤棍挑開紅蓋頭。
四目相望,她愣了愣,錯愕地脫口叫道:“是你”天哪,七、八個月前在摛藻堂調戲她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傑貝勒!
見她滿臉驚詫,小傑低笑一聲,“我說過要你當我的女人,說到便會做到。”
她貝齒輕咬著下唇,情緒驀然緊繃了起來,想到今夜便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必須要與他在這房裏獨處一宿,身子便隱隱瑟縮了下。
“你究竟……為什麼非要我不可?”她忍不住問出盤旋在心頭多日的疑惑。
她不明白,他們只不過是見過一面而已,他為何竟想娶她這個身份地位與他如此不相稱的女子為福晉,憑他的身份,多得是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子可選擇呀。
“為什麼?”小傑諱莫如深地凝視著她。只因為他從未如此惦記過一個女人,自第一次遇見她之後,她的身影彷彿在他心頭紮了根似的,令他念念難忘。
但這樣的事,他並不想讓她知道,於是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因為我們有緣。你餓了吧?過去吃些東西。”他伸手要扶起她,可她卻避開了他伸過去的手。
見她似在抗拒自己的碰觸,他微蹙了下眉峰。
筱婕自行走到桌前。
小傑也徐徐踱步過去。
他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她,他淺酌一口後,將自己手上飲剩的那杯交給她,再從她手上取過她啜了一口的那杯,一飲而盡。
酒液入口,筱婕只覺喉中霎時火辣辣的,接著一股熱氣從她的腹部緩緩升起。
她微微蹙眉,抬眸,發現他望著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灼熱,她怔了下,覺得眼前這雙眼似乎在哪見過?
還來不及細想,嘴裏便被塞了一個咬了一口的子孫餑餑,那半生不熟的味道並不好吃,她皺眉吞下,接著又被喂了一口湯麵。
“餓了吧,這生的子孫餑餑就別吃了,吃湯麵吧。”小傑把一碗湯麵放在她面前。
她惴惴不安地垂首吃了幾口湯麵,就再也沒心情吃了。
“怎麼不吃了?”
“我吃不下了。”她細聲答道。
“那好,咱們該做正事了。”他說著便攔腰抱起她。
她驚呼一聲,“你要做什麼?放我下來!”
“在喝過合巹酒、吃過子孫餑餑後,接下來就該坐帳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我知道。”
他將她抱到床榻,男左女右,她坐在右榻,他則在左邊坐下。
發現她身子微微發抖,他問:“你很冷?”
筱婕畏怯地搖了搖頭,不敢望向他,小手絞緊了衣裙輕顫著。
眼角餘光隱隱瞥見他伸手在解開馬褂的衣扣,她驚恐的縮進床榻裏。她知道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也很清楚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但卻無法抑止心頭湧起的那股深深恐懼。
見她一臉驚惶,小傑柔聲安撫,“你不用怕,待會我會很溫柔。”
雖然他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顫抖,尤其看到他已脫下馬褂,朝她傾過身時,她臉色倏地刷白,拚命往後退,同時脫口哀求,“求你……不要碰我!”
她知道她不該對自己的新婚夫婿說出這種話,但一想到他即將要對自己做什麼事,她的身子就無法抑止的劇烈發顫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福晉居然在新婚之夜求他不要碰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我當然知道。”見他陡然朝自己伸出手,她駭然低呼,“啊,你不要過來!”
小傑探手要將那蜷縮得像團蝦子的人給揪出來,可她卻激烈的抗拒、掙扎著。
“不要碰我!”
她知道他生氣了,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可是她真的好怕,身子無法停止的抖個不停,淚花在眼裏轉著,幾乎就要落下來。
看她這副驚恐至極的反應就好像他準備強暴她似的,小傑惱得額上青筋暴跳,收回了扯住她的手。
她可知道為了迎娶她,他可是花了多少代價,才終於讓皇祖點頭答應?
而此刻,就在他們的新婚之夜,身為妻子的她,竟然要求自己這個丈夫不要碰她!
筱婕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瑟瑟顫抖著,抬起一雙含淚的眼驚惶的瞅著他。
他陰鷙了臉,看見她噙在眼裏的淚水時,咬牙怒瞪她須臾,接著便拂袖離開寢樓。該死的,這女人、這女人竟敢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這樣可憐兮兮的她,讓他洞房的興致全沒了!
他離開後,筱婕眼裏的淚這才滑下面頰,她抱著膝縮在床角,貝齒咬著下唇,黛眉深鎖,獨自面對燃著喜燭的喜房。
她感覺得出來那個人……她的丈夫很生氣、很生氣,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跟他做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