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已經超過十年了,今天晚上好像在作夢,我好像又回到十五歲,光是看著你就心跳得好快。」太多感觸一湧而上,她自己也覺莫名其妙。
他吻過她的眼角,不許她掉下眼淚。「小傻瓜,我們還要一起過三十年、四十年,到時妳看到我,還會心跳得這麼快嗎?」
「那可就不一定了。」她眨眨眼,眨去淚滴,化為笑容。
「我會努力讓妳為我著迷的,放心吧!」他提出條件交換。「不過先答應我,妳以後別跟其他男人那麼親熱,我受不了,我心跳到快爆炸。」
她吐了吐舌,坦承道:「其實我是故意要氣你的,對不起。」
「啊?」他有沒有聽錯?這小野貓是故意要讓他氣到吐血,還故意要他被打得滿頭包?
她像個小女孩般,倔強道:「誰叫你以前冷落我、欺負我,就算你回心轉意了,我還是很不甘願呀!」
「妳要氣我氣多久?等我們結婚了,妳可以虐待我、荼毒我,一輩子我都甘願呀!」
她考慮了一下,帶點無奈的語氣說:「我現在還有工作、還有學業,不是說結婚就能結婚的。」
他盯著她好幾秒鐘,像是看出了一點端倪。「妳不嫁給我一天,就是多折磨我一天,我覺得妳好像樂在其中。」
「那又怎樣?你不要管我好了。」她轉過身,不讓他繼續碰她。
他怎能按捺?當然纏上去妥協。「好好好,我愛妳,甘願被折磨,請妳繼續折磨我吧!」
他不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以後,等在未來日子的,當真是一連串的折磨呢!
* * * * * * * * *
三年後,鬼鬼如願取得大學文憑,當年因懷孕結婚而錯過的一切,都在她努力追求中得到了──畢業證書、大學同學,甚至還有張成績優秀的獎狀。
就在畢業這天,她的前夫和兒子都出席了,除了恭賀她順利畢業,更因晚上即將舉辦結婚典禮,王子唯恐她還有藉口逃避,帶兒子親自來「押解」她到喜宴。
「媽,恭喜妳畢業!」小翊獻上花束,現在他的表情豐富許多,懂得表達感受,交了許多好朋友,還是學校的排球校隊,用不著天天補習了。
「謝謝小翊!」鬼鬼高興得抱住兒子。
「媽,我已經滿十歲了,不要再叫我小翊吧?」小翊吐了吐舌,自己都覺得有點惡。
鬼鬼才不管,向兒子撒嬌:「不管,你永遠是媽媽心目中的小翊!」
「那我呢?」王子指著自己問。
她故意捉弄他,考慮一下才說:「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前夫!」
「今天晚上以後就不是了!」他立刻宣示自己的地位。
她故作不解。「我真不懂,不過是一張結婚證書,你何必那麼在意?」
「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可是妳堅持的耶!」風水輪流轉,當初她要套牢他,而今他想抓住她,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她聳聳肩,不以為意。「那時我年紀太小不懂事,現在我長大了,沒什麼興趣結第二次婚。」
「鬼鬼,妳現在以玩弄我為樂是不是?」
明明兩人都住在同一屋簷底下,從兩個房間變成一個房間,一起睡一起醒,這女人卻老說同居就好,結婚沒什麼意思,叫他怎麼放得下心?
尤其她上班以後,認識許多客戶,也有對她大獻殷勤的人,更讓他成天提心吊膽,幸好那個廖經理去年結婚了,否則萬一發生辦公室戀情還得了?
「誰教你要愛我呢?早點認命吧!」她對他俏皮一笑,讓他又是著迷又是無奈。
儘管她已搬回齊家,甚至跟前夫生了女兒,她就是不肯答應求婚,在她完成學業大事以前,婚姻只是可有可無的小事。
她還繼續在「山海工程建設公司」上班,從助理變成組長,負責採購和出納。
三年前,那場登上電視新聞的晚會之後,小薰當真幫學長介紹了對象,也順利成為小傑的女友,兩人在去年已完成終身大事,正期待小寶寶的誕生呢!
一切如此美好,就差鬼鬼跟前夫的婚禮了,親朋好友們早就備妥紅包,等著吃喜酒呢。
小翊笑咪咪看著父母鬥嘴,在他心目中,已習慣爸媽就該是恩恩愛愛的,這跟他七歲以前的認知相差極大,但他非常喜歡這樣的轉變。
「鬼鬼,我們來嘍!」邱展辰和葉亭伶同時出現,他們推著一輛嬰兒車,裏面躺著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娃。
「爸、媽,多謝你們幫忙帶小慈。」鬼鬼向公婆致謝,蹲下身,抽出一朵花送給女兒。「小慈,歡迎妳來媽媽的畢業典禮,妳長大以後也會有今天喔!」
才滿一歲的小慈似懂非懂,只是呵呵對著母親笑,這時王子也對女兒說:「沒錯,不只有畢業典禮,還有結婚典禮,妳都要參加喔。」
「哼~~」鬼鬼瞄他一眼,頗不以為然。
「這回妳跑不掉了,這麼多人盯著妳,不怕妳臨陣脫逃。」王子胸有成竹,今晚非要洞房花燭夜,否則他真要綁著她成親了。
看這對小冤家鬥嘴,葉亭伶和邱展辰都笑了,雖說好事多磨,卻也磨得很起勁,不是嗎?
當晚,升傑飯店。
董事長要再婚了,而且是跟之前離婚的夫人,多麼戲劇化的結局,員工們抱著自家人辦喜事的心情,特別用心也特別雀躍。
晚上六點,來賓們陸續到達,新郎也牽著新娘出現,兩人是第二次結婚了,物件竟還是上次那個,可以說有點不長進,也可以說是舊愛最美、回頭不晚。
幾位長輩上臺致詞,多是拿再婚的事打趣,但也給予最大祝福。「就算第三次結婚也沒關係,只要還是他們兩個結婚,我就會包紅包的。」
王子和鬼鬼坐在台下,忍住笑意聽人數落,這都是他們自找的啦!
「接下來,新郎要唱一首歌,獻給新娘。」司儀邊說邊微笑,自己都覺得溫馨。「還有,今天的花童將會以小提琴伴奏,他是今晚這對新人的寶貝兒子喔!」
對此安排,來賓們都感到相當有趣,新郎要唱什麼歌呢?就連鬼鬼也不知道,他保密得很。
眾人注視下,小翊帶著小提琴上臺,鞠個躬,擺好姿勢,就等父親開唱。
鬼鬼對兒子比了個勝利手勢,她相信他會演奏得很棒,但她對王子就沒啥信心,這男人真能公開唱歌嗎?
王子從容上臺,拿起麥克風,先說了幾句話:「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覺得歌詞很愚蠢,後來我聽了很多次,終於明白愚蠢的是我。」
大家更好奇,想知道到底是哪首歌,讓升傑集團的董事長覺得自己很蠢?王子對兒子使個眼色,於是小提琴的琴音傳開來,於是一個真誠的聲音唱道──
「朦朧之間,彷佛我又看見妳的臉……
依然帶著淡淡憂愁的雙眼,忽隱忽現……
就當全是一場夢,不必掩飾我的錯……
輸了妳,贏了世界又如何?
妳曾渴望的夢,我想我永遠不會懂……
我失去了妳,贏了一切卻依然如此冷清……
誰又能讓我傾心,除了妳……」
離婚三年多了,他一點都不喜歡單身的身分,失去妻子才知道,失去的不只是他最想抱的女人,更是他最想愛的對象。
偷偷哼著這首歌也三年多了,他從來沒唱給她聽過,而今要公開獻唱,高傲的他卻沒有遲疑,只要能贏得她的芳心,唱歌算什麼?即使玩火吞劍雜耍也應該。
一開始,鬼鬼只覺得丈夫的歌喉還不錯,比想像中好得多,兒子的伴奏也非常出色,聽著聽著,眼淚忽然來報到,沒有任何警告,就撲簌簌的滑落下來。
十三年了,她從十五歲的天真少女,變成二十八歲的成熟女性,跟眼前這男人生了兩個孩子,但她還是因為他而心跳急速、情感豐沛,甚至潸然淚下。
這輩子是註定了要愛他吧?若是如此,那麼她不掙扎也不反抗,全然接受命運安排。
在場女性,不分老少、已婚未婚、單身有伴,全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這輩子若有個男人對自己這樣深情高唱,那絕對是沒啥遺憾,萬分值得了。
小薰尤其想哭,看到好友的眷屬終於成為有情人,這段路走來總算不冤枉。
她推推丈夫的手臂。「人家的老公獻唱情歌呢,你也多學著點吧!」
除了她的丈夫,在場不少男士也被要求,以後浪漫多一點,夫妻情感就會更上一層樓。
王子一唱完歌,獲得如雷掌聲,但他眼中只看得到一個人,張開雙臂走向妻子,微笑看著她的淚眼。
「這是喜極而泣的眼淚,對嗎?」他只准她因快樂而哭,再也不准因悲傷而哭。
「還不都是你害的!」鬼鬼投入他懷中,獻上紅唇,獻上一切。
這時,有只鳥兒在他心中歡唱──贏了愛,就贏了全世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