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很怪耶。」她叹口气,上半身躺回椅背,墨眉懊恼颦起,「莫大虽然不正经,也算得上幽默风趣,你呢,虽然嘴巴贱了一点,也挺帅气有型——干嘛这么好的男生不留给女生啊?真浪费!」她不满地抱怨。
她说他是好男生?不留给女生是浪费?
他、心一动,「洁洁……」
「你说!」她怱又站起,倾过身来抓住他的衣襟,瞪视他的眸虽然弥漫浓浓酒雾,仍流光溢彩,「你喜欢哪一型的女生?我帮你追!」
「不……不用了!」他急忙摇手。
「原来你真的只喜欢男生?」圆脸苦恼纠结,「非男生不行吗?」一字一句,认真地问。
「不,不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她听不进他的解释,迳自长吁短叹起来,「我不想见你这样啊。虽然我不排斥同性恋,可是你想想,你妈妈能接受吗?你死去的爸爸能接受吗?这条路太苦了,你要承受好多异样眼光,好多压力,我不想你这么痛苦,我不想啊!」说著,她松开他的衣襟,螓首一落,蜜颊贴上微凉的玻璃桌面。
他愕然无语,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看来落寞而忧伤的神态。
「女生不可以吗?」她瞪著起雾的桌面,哑声问。
胸口漫开了难以言喻的奇妙滋味。「洁洁……」
「不可以吗?我……」羽睫收拢,未完的呢喃消逸。
室内,忽然一片静谧。
邱胜翊探出手臂,轻轻推了下吴映洁的肩膀。「洁洁,洁洁?」
一动也不动。
她醉倒了。
领悟这一点後,邱胜翊胸臆那股难言的滋味更加饱满,更加充盈,几乎冲爆他的胸
他站起身,关上煮著火锅的电磁炉,动作轻巧地收拾著桌上的残羹剩肴。
待收拾得差不多後,他定回餐厅,眼见吴映洁依然趴睡在餐桌上,端正的嘴角悄悄翻飞捉摸不定的笑弧。
他拉开椅子,在她身畔坐下,侧过脸,深深凝视她安详恬静的睡颜。
看著,看著,他不觉心一牵,伸出拇指,轻轻点了她娇俏的鼻尖一下。「你这傻瓜!BL看多了是不是?我根本不是什么同性恋,更加不可能跟莫大那家伙搞师生恋。你啊,」一声叹息,「千万别在校刊上胡说八道啊。」
说实在,他已经快受不了每期都在南方中学校刊上占上一席之地了,尤其是笑话那一栏。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那些南方三「贱」客的笑话,我不但被丹青他们痛骂,还经常挨揍。」他摇摇头,又微微蹙眉,好委屈的模样。「上回你发的那期快报,头条新闻不是放什么「法克终於明白自己身世真相」吗?」
耸动的标题,加上她在校庆运动会上乘机拍下他一脸呆样的照片,让他在那一星期成了全校同学取乐的笑柄。
「唉,你知道我被同学们取笑得多惨吗?」他低喃,倾身靠向她,轻轻替她拨开垂落额前的发缙,「你啊,为什么非要这样整我不可呢?」
她依然不语,闭著眼,气息规律而沉重。
睡得真熟啊。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其实是我先做错了。我爸刚过世那阵子,我一定……很不可理喻吧?」笑纹一敛,他黯下眸,「对不起,因为那时候我心情真的很不好,看著我老妈每天以泪洗面,我压力好大。我……」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母亲很不赞成父亲的工作。他是刑警,总是站在第一线追缉嫌犯,经常夜不归营,留母亲在家为他担心受怕。
她总要他辞职,而热爱警察这份工作的父亲也总是严词拒绝,两人在难得能相聚的时候,总是这样争论不休。
虽然他一直很尊敬父亲,虽然他从小就向往成为一个警察,但当父亲乍然辞世时,他不得不有些恨。
恨父亲就这样抛下了他们母子俩,恨他从不曾让母亲享过一天安乐日子。
他也恨那个开枪射杀父亲的歹徒,恨这好人不长命的不公世界。
他甚至恨上了他最好的朋友,只因为她抢先他一步长大了,从一只不起眼的毛毛虫蜕变成美丽的蝴蝶,而他,只能在她背後追逐著她翩然轻盈的身影。
「我简直莫名其妙,对吧?」他低声问,语气蕴著浓浓嘲讽。
回应他的,是一声柔软的嘤咛。
他心湖一荡,潋泼圈圈涟漪,低下头,近乎痴迷地凝视著那微微分启的唇办,慢慢靠近。
额前刻意挑染成紫色的发缯一落,柔柔地擦抚过她的鼻尖。
「哈——啾!」鼻端的搔痒令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他一震,蓦地僵住了身子。
她却仍然没醒过来,容颜调整角度换到另一边,依然甜蜜沉睡。
他愣愣看著,数秒,喉间低低滚出一波自嘲。
他在干什么?他方才……竞差点要偷吻他的好朋友呢。
俊颊一烫,他咳了咳,藉此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洁洁,别在这儿睡,会著凉的。」试著唤醒睡美人。
她不理。
「洁洁!」他推了推她,想使劲,却又不舍惊醒她,只用了三分力气。
她自然毫不为所动了。
「呃,睡在这边会感冒,那我……抱你回房吧,你别怪我哦。」先立下声明後,他站起身,屏住呼吸,移动她的藕臂搭上自己肩头,然後展臂将她一把抱起。
好轻。
比想像中轻上许多的重量令他眉尖一蹙。
这女生不是天天嚷著自己睑圆身子胖,说要减肥吗?怎么抱起来轻飘飘的,好像没几两肉?
不仅不该节食,还该多吃点!
等她醒来後,一定要叮咛她这一点。
邱胜翊想著,一路抱著吴映洁回房,除了上楼梯时费了点力,其余路段游刀有余。
抬脚踢开房门後,他轻轻将怀中的娇躯放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