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中秋佳节已热闹地展开,圆硕的明月,稀疏的星子,再加上多汁的柚子与各式月饼与烤肉香,将台湾各地的气氛给炒得有够中秋。
台湾近几年的天气愈来愈怪,四季已不再照着节气行,像现在,中秋的夜里,温度仍热得教人受不了,再加上烤肉的火温影响,一群人都热得猛把冰凉的汽水直灌入口。
「映洁,跟妳说过几遍了,汽水不能这样整瓶灌着喝!」吴天赐一见四岁小女儿又拿着沁满水珠的大罐汽水当开水大口大口地喝,他急得又嚷叫着。
「啊,好喝!」吴映洁陶醉地没听到老爸的警告,在让汽水的气略做释放后,她再次捧着汽水干「瓶」。
「吴、芝、恩!」吴天赐一把抢过小女儿的汽水瓶气得大叫:「妳是淑女,有淑女是这么喝饮料的吗?」
「嗝!」巨大的打嗝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没错,她,吴映洁,一个四岁小娃儿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淑女。
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吴映洁不顾老爸的横眉竖目,她转身爬上了一匹……呃……一只……是一只看来像马的……狗!这是一只比她还高大许多的圣伯纳大,对才四岁的吴映洁而言,牠就像匹马。牠是他们家的宠物,呃……好大……好大的宠物!
就在吴天赐打算开始狠狠地用力地搬出吴家训戒一千零八十条大道理时,一旁一对中年夫妻捧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香菇与烤虾子,带着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靠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脸上挂满鼻涕泪痕的小男孩。
「你好,我们是隔壁b栋二十六号的住户,我们姓邱,今天才搬过来而已,以后请多多照顾。」邱家夫妇有礼地捧着他们的微薄小礼亲切笑着。
吴天赐接过他们烤得香喷喷的佳肴,再望着自己烤肉架上那一团团黑得难辨圆扁的食物,他有些尴尬地急拿出柚子与月饼与他们分享。
「邱先生、邱太太,别这么客气,来来,吃柚子跟月饼,以后大家是邻居,互相照应就是。」太好了,终于有像正常食物的食物出现了,呜……好感动。吴天赐忙了一晚早不知浪费了几斤的肉片、豆干、甜不辣了,可不论他怎么小心加用心地烧烤,就是始终没个能吃的象样东西出来,如今……最后打算的b计划--柚子月饼饱腹一案,可以暂抛脑后了。
「对了,我姓吴,吴波的吴,请问……这是你们的小孩吗?」吴天赐望着那个紧抱着邱太太大腿不放的小无尾熊问着,这小孩看来跟他小女儿差不多同龄才是。
「这是我儿子,今年四岁,他呀,从小就爱哭又怕生,不论何时都总是哭哭啼啼的,连摔个跤也哭得唏哩哗啦,像他刚才就是又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哭到现在,一张水脸还没干。」邱先生尴尬地介绍着那死巴着妻子大腿不放的儿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个男孩,因为太爱哭、太胆小、太娘娘腔。唉……
「这样呀,没关系,小孩还小嘛,怕生难免。再说,我有两个女儿,一个跟他同年,以后就让她多陪他玩,相信他很快就能适应环境的。」吴天赐一边说话一边将小女儿吴映洁给推到满脸是水又哭得发抖的小男孩面前。「映洁,这是妳的新朋友,以后妳要好好照顾他哦。」吴天赐不忘蹲在她耳边叮咛着。
倏地!男孩的响亮哭声划破天际,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小男孩抖着瘦干的小手畏惧地指着吴映洁身下那只大狗哭得不能自已。
「不怕不怕,这是我们家养的『战士』,牠很乖,不会咬人的。」吴天赐一边安慰一边摸着战士的头要表示牠真的很温驯。岂知,男孩哭得更惨烈了,他哭到尖叫并浑身打颤,邱父邱母忙不迭地蹲下来想要安慰他,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他的哭声瞬间震响了庭院里每户开心的烤肉邻居,引来了所有的侧目。
吴映洁高高地坐在狗背上,蹙着眉,一脸嫌弃地低俯着那个哭得不象话的男孩。
好湿!好脏!这是她对他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尤其在他将一大坨黄黄又「牵丝」的鼻涕往她老妈衣服抹去的那一瞬间。
她发誓,她永远也不跟他这种脏人做朋友。
生怕被那恶心的变种布丁攻击给击中,吴映洁骑着战士倒退了四、五步远,以测安全。
「映洁,妳在做什么,他是新搬来的小朋友,以后妳要常跟他玩呀。」吴天赐见女儿想闪,他魔爪一伸便将她给拎下狗背,抱回到变种布丁的可能射程范围。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吴天赐问邱家夫妇。
「他叫邱胜翊,佳节的佳,骏马的骏。」
原来姓「湿」的人,身上就会这么湿,好可怕,还好爸爸姓吴。吴映洁很庆幸地想着。
「哇--」响彻云霄的哭声仍在加强马力中。
呼,敢情这位小娃儿有练过魔音传脑?一旁的住户见小男孩哭得如此凄惨,兜向他的视线也愈来愈多了。
黑名单拟定后,吴映洁赶在老爸要她跟湿小孩握手前,快一步地溜去院子另一边的方向,找跟别的小孩玩得很开心的姊姊,丝毫不管身后她老爸因尴尬而投射向她的眼刀,而战士也随即跟上小主人。
死小孩,这么不客气,也不想想今晚唯一的好料是人家贡献的。吴天赐拢眉见小女儿的不配合,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不熟嘛,小孩都是这样的。」邱太太忙着打圆场。
「是呀是呀,以后熟了就好了,来,你快吃吧,这些冷了就不好吃了。」邱先生指着那一盘看来好吃得让人流口水的美食说。
「好好好,那一块用吧。」吴天赐客气要请他们坐下,不过,待他意识到自己烤肉架上的那一坨坨乌漆抹黑后,他开始后悔。
邱家夫妇也在同时间发现他的杰作,于是,他们体贴道:
「啊,我烤肉架上还烤着东西得回去看着,不然吴先生过来我们那边吃好了。」
「好呀好呀!那不然我这些肉拿过去你那烤。」吴天赐也老实不客气地应和着。
于是,开开心心的,吴天赐提了所有的食材搬到离他们不远处的烤肉架上。
只是这短短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邱太太彷佛永远也走不到,因为她的腿上还拖着一个重达十五公斤的小孩。
中秋节的夜里,如意社区规画也照顾得很好的开放院子里,充满了花香,烤肉香与人情香,热闹的谈话与孩童的嬉戏为人跟人彼此间的冷漠距离,融入了暖暖温情。
当然,温暖的人情里绝对不包括那个才四岁的小女娃吴映洁。
静静地,吴映洁在一旁,用线绑着金龟子的腿,让牠在天上飞,这是她的独门风筝。她一边放着风筝,一边看着那个湿小孩自己不下来走,还死抱着妈妈的大腿任她用力地拖着走着,见此,她嘟着嘴皱着眉,再次将那个叫湿什么的小孩在黑名单上盖上第二个重复印。
她永远都不要跟这个奇怪的湿小孩做朋友,永远!
还有,她以后再也不吃布丁了。
吴映洁天生就粗鲁,从她出生至今,她身边的玩具除了一个芭比娃娃尚苟喘活于人世外,其它的玩具没一样是完整的。她的专属玩具箱里,用「支离破碎」这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那些早年夭折的可怜东西惨况,因为那比被美英联军轰炸过的现场实况还惨烈。对了,那个穿着漂亮礼服的芭比娃娃能幸运地苟活至今,其实是因为她很不幸地一直待在主子的冷宫里,所以深宫怨妇的她,才少了被摧残的机会。
吴映洁天生就是老大姐,从一岁两个月开始,她不管走到哪,见到小孩哪怕比她高大,她都会来个「来,姐姐抱抱」的热情拥抱。也许就是从小的训练,所以她臂力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