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農歷春節假期的最後一波熱鬧,就在臺北縣平溪鄉的放天燈慶典上。
蜂擁而至的人潮,全是為了在天燈上寫下對來年的期許——天燈愈升愈高,一來表示願望能夠上達天聽,二來則是代表年運勢也將愈益高揚。
人群間有一組父女檔,分外地引人注意。
父親身高至少一百八,頭發雖已花白,體格卻仍雄壯威武。重點是,他身邊的三個女兒,類型雖是不同,卻個個都足以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周伯倫走在三個女兒之間,將一票男人對女兒垂涎三尺的模樣全看在眼裏,不禁小小得意了一番。
三個女兒由他妻子依著詩經裏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命名為“大牙”、“小薰”、“鬼鬼”。大女兒大牙像悠靜蘭花,二女兒小薰則是盛放薔薇,而三女兒鬼鬼就是像一顆甜美蘋果。
周伯倫和三個女兒走到天燈預備區,看著她們一邊笑著談話,一邊在各自的天燈宣紙上寫下心願和姓名,他滿意得咧嘴笑出好幾條皺紋。
女兒就是比別人家的臭兒子貼心一百倍,每年過年總是哪兒也不去,就是專心地陪著他在家打牌、看電視、閒磕牙,更是從沒忘記過要在農歷十五,也就是他生日這天,陪著他放天燈許願——
“如她們的媽媽還在世時一樣。
因此,他一定要努力達成妻子遺願,讓三個女兒都能擁有好歸宿!
“爸,我們的天燈都寫好了。”大女兒大牙回頭喚了爸爸一聲,溫雅的面容有股讓人平靜的力量。
周伯倫點頭,好奇地湊到小女兒鬼鬼面前。“小乖,你的天燈上怎么擠了一堆字?”
“沒法子啊!我的希望屬於同一類型,當然要寫在同一個天燈上啊。” 鬼鬼才說完,便長長吐了口氣。“我的肚子餓了,沒力氣說了……”
“希望線上掃書的人良心發現、希望印行盜版小說的人受到教訓、希望讀者喜歡我的書、希望作品能大賣、希望和出版社談約時可以調稿費……”二女兒小薰瞇起杏眼,努力地在天燈上辨識妹妹的淩亂字跡。
“鬼鬼,你的願望怎么跟去年一樣?”大牙說道。
“沒辦法啊,誰叫那么多人視違法為正途,我只好請老天幫忙匡正人心。” 鬼鬼有氣無力地靠在大姐身上,無辜的大眼眨啊眨地。
“今年的家族天燈呢?” 周伯倫問道。
“在這裏。”身穿迷你短褲,露出一雙無瑕長腿的小薰,一撩波浪長發,醉倒不遠處一票偷窺的男子。
“老爸鑒定一下。” 周伯倫得意地將小薰的書法字高高地拎起。
——希望老爸身體健康。
一句祝福,以行書姿態行雲流水地寫在天燈上,看傻了一旁的人,色藝雙全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小薰,再幫老爸寫一個天燈。” 周伯倫命令地說道。
“寫什么?” 小薰杏眸熠熠發光地問道。
周伯倫皺眉想了一秒鐘。“就寫——希望我六十歲之前,能把三個女兒全都嫁掉。”
“我不要,要寫你自己寫!”向來把老爸當朋友的小薰,直接把毛筆往桌上一擱,一旁納涼去也。
“以為我今天沒戴老花眼鏡,就寫不了字是吧” 周伯倫橫眉豎目了起來,馬上轉頭拉來大女兒救援。“大牙,過來幫爸爸寫。”
“爸——”大牙軟軟嗓音音調,配上一雙翦水秋眸,任誰看了都要怒氣全消。“你身體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專心祈求一件事,成功率比較高啊。”
鬼鬼這下子顧不得說話會消耗體力,大驚失色地說道:“那我剛才寫了那么多,不就全都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