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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色女郎1 - 我愛結婚狂 (鬼王)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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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色女郎1 - 我愛結婚狂 (鬼王)

色女郎系列:

色女郎1 - 我愛結婚狂 (鬼王)

色女郎2 - 迷戀萬人迷 (mei煜)

色女郎3 - 拐到男人婆 (犬牙)

色女郎4 - 網中哈啦妹 (筱傑)



簡介:

她就是超級、無敵想結婚的「結婚狂」那又怎樣?
  
她也不過是拉著他重要的客戶去喝杯咖啡,
  
順便推銷自己一下,
  
那該死又沒度量的男人,居然敢炒她魷魚?!
  
開玩笑——
  
舉凡公司大小事務到他家柴米油鹽,
  
哪一樣不是她包辦?
  
居然污辱她像個色女見到男人就飢不擇食不說,
  
就連遣散費都還沒跟她算清,
  
他就急著找新助理代替她,
  
哼!他真以為沒有這份工作她就會餓死嗎?
  
她就偏偏要幫自己找個長期飯票嫁人去,
  
可是——她也不過放個要結婚的風聲罷了,
  
他幹麼百般阻撓還像個棄夫罵她不要臉……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3-23 13: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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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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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睜開眼看見四周陌生的環境,吳映潔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想起那天旋地轉,霎時失去知覺的感受。

  她是不是昏倒了?是誰把她送到醫院來的?!

  她掙扎的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正插了一根針,連接到另一頭是剩下四分之一不到的點滴,以此看來,她至少昏睡了數小時有了。

  是誰送她來這的,希望不會是邱勝翊那個混蛋,但是她心裡十成十知道就是他。

  他人呢?該不會把她丟到急診室之後,就走了吧?!

  哼,她自嘲的輕哼了一聲。走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來,她叫住正巧經過她床邊的護士小姐。

  「請問這點滴一定要打完嗎?我可不可以現在出院?」她問。

  一個人躺在急診室病床上,旁邊沒有半個朋友或家人守候的感覺挺可悲的,她實在不想再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你等一下,我看看。」

  護士小姐走到她床頭抽起牆上的病例表看了一下。

  「你還會覺得頭昏全身無力嗎?」她照著病例表上醫生的指示問道,醫生在上頭批著如果不會有以上症狀的話,病人隨時都可以自行出院。

  吳映潔搖搖頭。

  「那我幫你把點滴拆下來,你就可以出院了。」

  「請問我要到哪裡繳費?」

  護士指向鄰近出口處的櫃檯。

  吳映潔點了點頭,說聲謝。還好她向來謹慎,習慣貼身帶張千元鈔票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而沒把錢全放在皮包內,否則碰到現在這種情形,她肯定求救無門。

  她瞄了眼醫院牆上的時鐘,上頭正明確的指著三點半。凌晨。

  「好了。」護士在她打點滴的針孔上壓了團沾著酒精的棉花,然後貼上透氣膠布道。

  「謝謝。」吳映潔說。

  「不客氣。」

  護士離開後,她下床套上鞋子往繳費櫃檯走去。

  突然間,她停頓了下來,轉頭看了看四周川流不息的人們,皺了下眉頭。

  人這麼多,她要如何將被她塞進內衣上緣的錢拿出來?

  東張西望了一下,她朝廁所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廁所內將藏在內衣中的一千元拿出來之後,吳映潔推開廁所的門,卻冷不防的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趕忙將踏出去的步伐給縮了回來,從門縫往外看。

  「不知道?交給你們的病人不見了,你竟然不知道!」邱勝翊怒聲朝被他抓住的護士吼道,不敢相信她竟敢這樣回答他!

  「先生,有話好好說……」

  「你要我怎麼好好說?我將人交給你們醫院,你們卻把人弄丟了,還回答我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好好說?!」邱勝翊怒不可遏的吼道。

  「如果你要找的是躺在最靠牆邊那張床上的小姐,她已經出院了。」一個聲音突然開口,正是剛剛替吳映潔拿掉點滴的護士,她剛剛將用過的點滴拿到物管室回來。

  「你說她出院了是怎麼一回事?」邱勝翊在一瞬間衝到她面前。

  字面上的意思,護士忍不住在心裡答道,表面上則公事公辦的說:「病人醒來說要出院,照醫生診視的結果也可以出院……」

  她的話未說完,邱勝翊已一個轉身,迅雷不及掩耳的衝出醫院急診室。

  吳映潔呆站在廁所內,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要現身。他的樣子看起來好著急,似乎是真正的在替她擔心、關心一樣。

  該出去嗎?不,還是不要出去好了,也許是她誤會了,也許他的著急只是責任上使然,只是為了讓他對爸媽、對大哥有所交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會心碎的。

  還是不要現身好了,既然已經決定要徹底的與他劃清界線,那就這樣吧。

  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衝出醫院半晌之後,她才緩緩地從廁所內走出來,到櫃檯繳費。

  離開醫院後,她猛然想起這時間不管回家或去投靠朋友好像都不對,於是在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餓了之後,她找了間夜間營業的飲食店坐下,一邊吃東西裡腹,一邊消磨時間。

  她完全不知道此時的邱勝翊找她找到快瘋了。

  ┼⊙_⊙┼

  邱勝翊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在離開醫院前曾經尋問過附近的計程車司機,確定在那半個小時之間,並沒有任何人去坐車,所以換句話也就是說,她是步行離開的,但是他將醫院附近的每一條馬路都找遍了,就是沒看見她。

  她到底跑哪去了?會不會出了醫院後才到大馬路招計程車離開,但她身上並沒有帶錢呀!

  也許她是坐車回家之後才付。

  他真是笨,這麼簡單的方法他怎麼會沒想到呢?

  放棄無頭蒼繩找尋法,他直接將車驅向她家,但到了她家大門口之後,他的心又開始發冷。以她兩手空空的情況看來,她應該不只沒錢也沒有大門鑰匙才對,所以她如果有回家一定得按門鈴才進得去,如果她真按了門鈴,以他對她爸媽的瞭解,當他們見到她身上那件衣服時,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放她一馬,沒問個徹底絕不罷休。但是眼前這一片寧靜的氣氛,哪像她有回家?

  她沒有回家。

  如果沒有回家,她會去哪裡?

  抓破頭想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郭婕祈那群死黨最是可能,他開始有電話打電話,沒電話就直接殺到對方家裡去找人,也不管現在是幾點,太陽公公甚至於都還沒起床。

  「敢吵本姑娘睡覺,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否則你就死定了!」

  電話那頭的郭婕祈憤怒的朝他吼道,他置若罔聞衝口就問:「鬼鬼有去你那裡嗎?」

  「什麼?」

  她完全情況外的回答讓他毫不猶豫的切斷電話改撥周宜霈的手機。

  「喂?」一副愛困的聲音。

  「鬼鬼有去你那裡嗎?」

  「鬼鬼?沒有呀。」

  切斷電話,他立刻改打張筱婕家裡的電話,怎知它卻一直在占線中,怎麼打也打不進去,沒有多想,他立刻將車掉頭往她住的地方衝去。

  門鈴聲響起時,張筱婕正在網路聊天室裡和網友哈啦個沒完。

  不知道是誰在按我家門鈴,我去看看。她在屏幕上鍵道。

  這個時間,你不怕碰到瘋子?網友帥哥回問。

  如果真的碰到,你會來救我吧?她忍不住又鍵道。

  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不說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嗎?

  當然,只要我有一個小叮噹的話。

  吱!門外的電鈴聲仍響個不停,我真的要去看是誰了,待會再聊。她不悅的瞪了房門方向一眼,迅速鍵道,接著便起身走到門口,由門上的小洞往外看。

  咦?竟然是他!他這麼早跑到她家來做什麼?張筱婕拿下安全鎖,打開家門。

  「鬼鬼有沒有到你這兒來?」門外的邱勝翊二話不說立刻朝她問道。

  「鬼鬼?」她眨了眨眼,然後皺起眉頭。「你到我這裡來找鬼鬼,有沒有搞錯?她不是被你帶走的……喂喂喂,你要幹麼?」

  邱勝翊推開她,直接往她屋裡衝進去。因為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清醒,感覺就像屋內有人陪她暢談一整晚一樣,但屋裡沒有人,只有一台開著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某聊天室的對話框。

  她不在這裡……

  他大受打擊的幾乎要站不住腳,她也不在這裡。

  「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PUB時候,鬼鬼不是被你帶走的嗎?」看出他的不對勁,張筱婕皺眉的問。

  「她不見了。」

  「什麼意思?」

  邱勝翊大致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我看點滴快滴完了,心想她醒來一定會肚子餓,便到附近便利商店買了些吃的,沒想回來之後就聽說她已經離開了。」他扯著頭髮懊惱著。他不應該離開她身邊的。

  「也許她回家去了。」

  「我去找過了,沒有。」

  「也許她在meimei那……」

  「郭婕祈和周宜霈那裡我也都打電話問過了。」他痛苦的搖頭。

  「也許她們倆是在騙你,你知道,這一陣子我們幾個人都很討厭你。」張筱婕看著他說。

  邱勝翊倏然抬頭看她,眼中興起一抹希望。

  「我知道我很遲頓、很白癡、很愚蠢,連自己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愛著她都不清楚,但是從現在開始不會了,我愛她,從今以後絕不會再讓她傷心的掉下一滴眼淚。」他發誓的向她保證。

  「好吧,看在你如此誠心的分上,我幫你打電話看看鬼鬼有沒有在她們倆那裡。」張筱婕說。

  將電腦離線,她先撥給周宜霈再撥給郭婕祈,沒想到她們兩人竟都已發誓的方式說吳映潔真的不在她們那裡。

  老天,難道鬼鬼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嗎?

  她慌忙的看向一旁的邱勝翊,只見他面無血色的迅速轉身,頭也不回的奔出她家。

  ┼⊙_⊙┼

  店內溫暖與安靜的氣氛讓吳映潔吃飽後,不知不覺的趴在桌面上睡著了,待她醒來時,時間已接近八點鐘。

  今天不是假日,她沒理由在這應該去上班的時間回家,所以想了一下之後,她只能打電話給郭婕祈說明她又要到她那裡打混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當時郭婕祈接到她的電話時,竟莫名其妙的狂吼了她一頓。其所說的話大致上都離不開你跑到哪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或該死的,你讓我們有多擔心之類的,然後她丟下一句待在原地不准動後,便叩聲掛斷她的電話。

  吳映潔被吼得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眼掛斷公共電話後,突然想起昨晚她突然被邱勝翊拉離PUB時,她們三人好像都不知道,也難怪她們會擔心了。

  真是糟糕,聽meimei剛剛的語氣一定是氣壞了,她是不是應該避一避,等過些時候她氣過了之後,再去找她呢?

  可是除了去找meimei之外,她還真不知道能去哪裡,大牙和筱婕可能去上班了,而且如果她們沒去上班的話,肯定也跟meimei一樣氣她。

  唉,可是話又說回來,她也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而是身不由己呀。

  算了,自首無罪,更何況她還有正當理由,meimei應該不會太責怪她才對。

  窩在電話亭內等人,因為外面對穿著清涼的她來說實在太冷了,所以她沒注意到邱勝翊的車霍然剎車停在對面路邊,然後不理車道上猛按不停的喇叭,迅速的穿越朝她而來。

  「砰」一聲,電話亭的門猛然被人用力的拉開。

  吳映潔從低頭對冰冷的雙手呼氣中抬頭,一件男用外套突然朝她微顫的身體罩來,然後她整個人被拉出電話亭。

  「跟我過來!」他粗魯的帶著她再次橫越馬路,引發另一陣喧囂的喇叭聲。

  吳映潔被眼前突發其來的一切搞得昏頭轉向,幾乎要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被他塞進溫暖的車中,他將車子駛上路之後,她才慢慢地驚覺發生了什麼事。

  「停車,你要載我去哪裡?」她倏然叫道,心想著郭婕祈若接不到她,一定會更生氣的。

  「邱勝翊,我叫你停車你聽見沒有?」她用力的去板被他中控鎖鎖上的車門,生氣的叫。

  邱勝翊置若罔聞,一張臉黑得簡直可以跟包公媲美。

  「邱勝翊——」

  「閉嘴!」火氣可從他進聲說話的方式窺知。

  吳映潔一怔,怒氣倏然佈滿她整張臉。「我要你立刻靠邊停車,放我下去聽見沒有?」她冷冷的說。

  他再度置若罔聞。

  「邱勝翊!」她叫道,「昨晚你莫名其妙的把我拉出PUB沒告訴meimei一聲,已經讓她們很生我的氣了,現在你又莫名其妙的把我拉上車,meimei她來接我若是接不到人……」

  「她不會來。」他莫名其妙的接口。

  吳映潔瞪向他。「meimei不是那種會記仇和斤斤計較的人!」她為死黨辯護。

  「是她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在哪的,所以她不會來,因為我來了。」

  吳映潔張口結舌的瞪著他,一時之間驚愕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的!」她搖頭不可置信,「meimei怎麼可能會告訴你,我在哪裡。」

  「因為她知道我找你找到快瘋了。」趁著等紅燈,他轉頭看她,深深地凝視進她震驚的雙眼中,然後忍不住低聲咆哮,「你該死的,在這段時間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吳映潔傻傻的看著他,不是被他的咆哮聲嚇傻了,而是被他眼中心有餘悸的擔憂與害怕給震住了。他是真的在擔心她是不是?他說他找她找到快瘋了,難道說從他離開醫院的那一刻起,他便沒有停止,不斷的在找尋她?

  「你找我做什麼?」她忍不住的開口問,一頓之後又說:「我這麼大的人還會把自己弄不見嗎?」絕對不能讓自己有所期待和盼望。

  邱勝翊看了她一眼,抿緊嘴巴沒有說話。綠燈亮了,他開著車繼續往前走。

  對於他的沉默,吳映潔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她開始生氣,氣自己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受他影響自己心情,沒想到誓詞還猶言在耳,她的心情卻又再一次隨他起伏,而他甚至連開口都設有。

  她真的好氣、好氣自己!

  生氣的轉頭瞪視著車窗外的風景,她忽然發現外頭的景觀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往他家的路。

  「你要載我到哪裡?我不要到你家。」她迅速的轉頭朝他大聲喊。

  邱勝翊再度恢復先前對她置若罔聞的態度,連瞥都沒瞥她一眼。

  「邱勝翊,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我不要到你家!」她再度提高嗓音。

  他終於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問;「你在怕什麼?」

  吳映潔被他問倒了,她在怕什麼?根本就沒什麼好怕的,他既然對她完全沒有意思,自然不會對她怎樣,那麼她到底在怕什麼?

  承認吧,她在怕他家在沒有她幫忙整理之下,依然維持整齊乾淨;怕他家在這幾個月內,已經駐入另一個女人的氣息,怕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就像在工作上一樣,隨時隨地都可以讓別人取而代之。

  真是可悲,千百萬個誓言卻抵不過一個事實,也難怪多數人對誓言會嗤之以鼻了。

  「我在怕什麼?怕你家堆積如山的垃圾會壓傷我。」她嘲諷的說,「路邊停車讓我下車,或載我到meimei那裡,你選擇一個。」

  「除了我家,你哪裡都別想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你欠我的!」

  「我欠你的?」她睜大眼。

  「對,你欠我的。」

  「我什麼時候欠你的,欠你什麼了?」

  「總之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祈禱到家之後不會被我活活給掐死。」他沒有回答她,卻咬牙切齒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吳映潔不由自主的向車門靠了過去,驚恐的瞪著他。他到底想對她做什麼?

  ┼⊙_⊙┼

  「下車。」

  「不要。」

  「我說下車。」

  「我說不要。」

  站在車門前,邱勝翊怒視著車內緊抓著方向盤不放,抵死不肯下車的吳映潔,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一個將近一七五公分的女人做出這麼孩子氣的動作,這種畫面光用想的就覺得很好笑了,而它卻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上演,這對正在生氣的他而言根本就可以說是一種折磨,因為他得不斷的掙扎在繼續生氣和想捧腹大笑之間,實在是好辛苦。

  「我再說一次,下車。」

  「我也再說一次,我絕對不會下車。」吳映潔斷然拒絕。

  她才不要笨得跟著他走,然後被他揍哩。

  未瘦下來之前的她,或許還有那麼一點抵抗他的力道,雖然肯定打不過他,但被他打死的可能性也不大,可是現在的她瘦了那麼多,只剩下五十二公斤而已,而且幾個小時前還曾昏倒過,這樣的她哪承受得住他憤怒的拳頭呢?

  所以剛剛一路上她就在想,她絕對不要下車,因為車內的空間比較小,他即使真要打她,在有限的空間裡揮拳,他的力道肯定會小上許多,這樣要打死她也比較難,因此她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她絕對絕對不可以下車。

  「為什麼不下車?」邱勝翊深吸一口氣,捺著性子問。

  「以防被你打死。」

  「被我……」邱勝翊睜大雙眼,一副真想動手掐死她的樣子。「吳映潔,你看過我曾動手打人嗎?」他咬牙切齒的迸出聲,差點沒被她給氣死。

  「沒有。」吳映潔皺眉的回想,「但是你在生氣中,誰也不能保證你什麼時候會失控向我揮拳。」

  「我不會打你!」邱勝翊咬牙切齒的保證。

  「我不相信。」

  「你——」邱勝翊氣到說不出話。

  「你當初拐我進你公司的時候,也曾保證過絕對不可能有炒我魷魚的一天,結果呢?你還不是害我變成無業遊民?」她指證歷歷。

  「我從來都不曾真的要你走,是你自己要走的。」邱勝翊為自己辯解。

  「我自己要走的?」吳映潔怒不可遏的說,整個人倏然轉而面向他。「你都已經開口叫我滾了,我能不走嗎?難道真要厚著臉皮等你拿掃帚把我掃地出門,我才走?我沒那個臉!」

  「那又不是我第一次開口叫你滾,如果你真那麼聽話的話,早八百年前你就已經不在公司了,為什麼你這次偏要當真?」邱勝翊不甘示弱的回聲道。

  「那是因為你當著第三者的面前叫我滾,而這第三者還是公司的客戶,你叫我怎麼有臉繼續待在公司裡,讓外人說我厚臉皮、不要臉,啊?」吳映潔再也忍不住,氣得踏出車外,站在他面前朝他叉腰吼道。

  這回邱勝翊沒再回嘴,卻突然朝她咧嘴一笑,笑得莫名其妙,也笑得她心裡發毛,並且警鈴大作。

  一隻健臂突如其來的環住她的腰身,在她完全來不及反應之前倏然將她往前帶,然後「砰」的一聲,她只聽見後方傳來車門被甩上的聲音,接著便是汽車防盜器的起動聲。

  完了!她中計了,她被騙下車子!

  邱勝翊低下頭看他,臉上、眼中皆閃著得意的笑。

  「你這不下車了嗎?」他勾唇說。

  她倏然握起拳頭捶他,「混蛋,你這卑鄙小人!」

  邱勝翊哈哈大笑的握住她的手,然後摟著她走進電梯中。

  電梯緩緩上升,其間隱隱約約似乎還聽得見吳映潔生氣的叫罵聲,持續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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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辦公室內暖氣空調徐徐的吹著,與戶外慘遭寒流侵襲的十度氣溫有著天壤之別。

  邱勝翊掛上手中的電話,疲憊的舉起雙手伸了個大懶腰。他扭扭脖子、動動肩膀,眼光卻不由自主的被對面牆上的壁鍾吸引過去。

  三點半了。

  他記得今天下午三點「立鵬」會派代表過來討論續約的事,怎麼約定時間都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卻仍未到?!

  他皺起眉頭再度拿起殘留餘溫的電話撥了助理的分機,電話連響了五聲都沒人接,他掛上電話直接由座位上起身,走到門外去。

  「小祿,映潔呢?」左右張望沒見到要找的人影,邱勝翊揚聲朝距離吳映潔座位最近的劉祿存問道。

  被點到名的劉祿存陡然渾身一震,他抬起頭面對上司,眼角餘光仍可感覺到其他同事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呃,我……」

  他該冒著在未來五年被潔姐敵視的可怕後果實話實說嗎?想到潔姐那身傲人的體格,他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不,還是明哲保身吧。

  「我剛回到公司就沒看見潔姐了。」他迅速的回答道,只聽四周倏然響起一陣抽氣聲。

  「阿杰,映潔呢?」邱勝翊皺起的眉頭更緊了些,他將目光轉向另一名手下問道。

  這回換黃詩杰渾身一僵了,他先是狠狠的瞪了「不死貧道死道友」的劉祿存一眼,這才可憐兮兮的抬頭面向上司。

  「老闆,如果我告訴你潔姐去了哪裡,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告訴她,是我告訴你的?」他說。

  邱勝翊眉頭緊蹙的看著手下,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我只是問你映潔人呢?你在怕什麼?」他問。

  「整間公司,大概只有你覺得潔姐不可怕。」黃詩杰喃喃自語的念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黃詩杰急忙搖頭。「老闆,你可以答應我嗎?」

  「不告訴映潔是你告訴我她在哪兒的?」他重複他的話。

  他迅速的點頭。

  「好。」他爽快的答應,「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去哪裡了吧?」

  「潔姐她在一樓的Starbucks。」

  「在一樓的Starbucks?」邱勝翊眉頭緊蹙,懷疑的看著他。

  黃詩杰用力的點頭,生怕他不信。「小祿他們也都知道。」他說。

  「小祿?」邱勝翊銳利的目光倏然掃向渾身僵硬的劉祿存臉上,他以為他剛剛說了他不知道映潔去哪兒。

  「我……呃,我剛剛才突然想起潔姐是到Starbucks去了。」劉祿存嚥著口水,勉強找了個爛理由說道。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冷沉的音調緩緩地從邱勝翊口中發出,他陰沉的看著這群至少都跟了他三年的手下。

  面對上司陰沉的目光,劉祿存連伸手去抽張衛生紙來擦額角汗水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其他人也一樣。

  邱勝翊深吸一口氣。

  「剛剛有沒有人找我?」不想讓手下變成真正的活化石,他換個輕鬆一點的問題問。

  這下子,他們該恢復正常了吧?他心想著,但是眼前一張張瞬間刷白的腔,卻讓他眉心中的那道溝痕愈來愈顯得深刻。

  「你們誰要開口跟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冷沉的音調有如零下三十度的寒風,刮得人人顫抖不已。

  他看向劉祿存。

  「小祿?」

  「老闆。」劉祿存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阿杰?」他轉向黃詩杰,後者臉上表情與劉祿存如出一轍。「我數到三,如果再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的話,沒與立鵬續約成功的損失,就由你們全體分攤負責,一——」

  立刻,眾人不約而同,一致的大叫出聲——

  「潔姐把立鵬的代表拉到Starbucks去求婚了!」

  *  *  *  *  *  *  *  *  *  *

  咖啡廳內,吳映潔極力的推薦自己,希望對座的男人能忘了她高人一等的身高,只記住她的優點,所以一樣的話,她可以不厭其煩的況上十遍也不覺得累。

  這是第幾輪,她已不記得了,只記得她一定得說服他,即使他無法立刻承諾兩人的婚事,至少先當男女朋友總行吧?

  「李先生,我不騙你,我真的真的會是一個好老婆,你娶了我之後,絕對不會後悔。」

  「吳小姐……」

  「你別看我外表就以為我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其實我比任何人都還要細心,不信的話你可以當面問問你的上司或我的上司,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因為他們是我大哥的國中同學,可以說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吳小姐……」

  「還有,除了細心之外,所有的家事幾乎都難不倒我,不管是燒菜、煮飯、洗衣服、擦地板,甚至於一些家電用品的修理保養,我都在行。當然,女人的天職生孩子這事,那就更不必說了。」

  「吳小姐……」

  「不過現今世界亂象環生,不提散於世界各地的恐怖行動,光看台灣那些層出不窮的社會新聞就夠了,所以我覺得我們孩子不要生太多,最多兩個就好,最好是一男一女,男的像我高大威武,女的像你斯文秀氣。」

  「吳小姐……」

  「當然,如果你很愛小孩想多生幾個,我也不介意。」她含羞帶怯的看了他一眼,接著低下頭道:「誰叫我是那麼保守的女人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旦嫁給了人,一定是以丈夫為天的。」

  「吳映潔。」

  「你可以叫我映潔或小潔,這樣比較親切。」她低著頭羞赧的說。

  「吳映潔!」

  「你不要不好意思,你真的可以直接叫我映潔或小……」

  一個拳頭霍然出現在她前方,然後猛然的捶向桌面,嚇得她倏然抬起頭來,而一雙噴火的眼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吳、映、潔!你在這裡做什麼?」邱勝翊咬牙切齒的朝她進聲道。

  吳映潔微愕的張開嘴巴,原來剛剛連名帶姓叫她的人是他——邱勝翊,她的頂頭上司。

  「我……嗯……呃……這個……那個……」她囁嚅的發出一些語焉不詳的字音,趁機拚命的找借口。

  但面對早已不是初犯的她,邱勝翊這回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他咆哮著,「我已經警告過你,不准再把你的魔手伸到我們公司裡的客戶身上,你是忘了,還是沒聽清楚呀?」

  「我沒有……」

  「你沒有?」邱勝翊臉色極度陰沉的瞪著她,一字一頓的朝她咬牙迸聲道:「如果沒有的話,你要怎麼解釋上班時間,你不在座位上工作,卻跑到這裡?還把公司重要的客戶一起拐來?」

  「我……」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只是看時間還早,所以……」

  「所以你就誘拐我的客人,把你的魔手伸到公司的客戶身上?」他打斷她的解釋,「吳映潔,我已經警告你多少次了,你自己說!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吳映潔一副逆來順受,無言的看著他。

  「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公司去收拾東西,明天開始不必再來上班了!」邱勝翊怒不可遏的冷聲道。

  「嗄?」她頓時傻眼,這……不可能這麼嚴重吧?這種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他不可能……「邱勝翊你不能……」

  「我不能?」他忿怒的打斷她,「如果我不能,還有誰能解雇你?」

  「我大哥……」

  「你少拿吳威廉出來壓我。」他倏然打斷她的話,「我告訴你,這次不管吳威廉說什麼,你都別想在我公司再多待上一天!」

  看著他發狠的表情,吳映潔忽然低下頭,做出抽噎狀。

  「嗚嗚……」

  「不用裝哭了,即使你真哭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更何況像你這麼一個大塊頭,想學人家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根本就是東施效顰,難看死了!」他口不擇言的說。

  吳映潔倏然抬起頭來,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

  「邱勝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做出揪心的動作。

  「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他面不改色的說,「還有,算我求你,不要再做出那種不倫不類的可笑動作行不行?很嚇人的你不知道嗎?」

  「你——」吳映潔終於遏制不住的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在突然想到她剛剛求婚的對象還在座,而猛然吸了口大氣,轉身,笑容可掬的朝一臉驚悚表情的李銓微微一笑。

  「李先生,我知道像我這麼一個宜室宜家的女人,你根本用不著考慮一定會答應我的求婚,不過我還是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你再來答覆我好了,現在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失陪了。」說完,她優雅的朝他欠了欠身,然後才轉身走。

  但她笑容可掬的表情只維持到她轉身的那一秒,轉身後,她臉上表情頓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她惡狠狠的瞪著邱勝翊,高傲的昂起下巴往前走,卻在臨經他身邊時,狠狠的從他腳尖上蹬過去。

  「該死!」邱勝翊遏制不住的低咒出聲,只差一點沒抱腳痛呼。這個該死的蠻女!

  「邱總,你沒事吧?」一個猶豫的聲音從他身後緩緩的響起。

  邱勝翊轉身,只見立鵬的代表在一瞬間抬頭挺胸的坐得筆直,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麼。

  陡地,他像是想到只有自己坐著似乎不太禮貌,而猛然的站了起來。

  「對不起。」他說。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敝公司家教不嚴,讓你見笑了。」邱勝翊嘴角抽搐的說,然後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與他一同入座。他的腳背仍痛得發麻。

  李銓迅速的搖頭,「吳小姐是一個……嗯,很有個性的女人。」

  「你覺得她不錯?」邱勝翊突然靠向椅背,狀似輕鬆的問。

  李銓猶豫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會認真考慮她的求婚?!」他端起吳映潔先前留下的半杯拿鐵,自然而然的就口喝,然後從杯緣上望著他,緩慢地開口問道。

  李銓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按捺住想奪門而出的欲望。

  「求婚是暫時不會,不過……」他瞄了他一眼,又吞了口口水。「我想……呃,先和她交往看看。」

  邱勝翊沒有應聲,先緩慢的又喝了一口拿鐵,然後才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李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天啊、地喇、老闆呀,你想看戲為什麼不自己來,非要招我推出來當炮灰,還硬要我在火上加油,看看邱總有何反應,再回公司報告,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嗎?

  嗚嗚,我不幹可不可以呀?可是想想現在產業一片低迷,經濟又如此不景氣,不干可是會餓死呀。而且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歹活,所以即使是硬著頭皮,即使是他不想,也得要撐下去呀。

  「合約書帶來了嗎?」

  「嗄?」

  「我說,上回讓你帶回去研究的合約書,你帶來了嗎?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正式簽定續約了?」

  李銓呆若木雞的瞪了他半晌之後,這才驚醒的猛點頭。

  「喔、有有有有有,我有帶來。」他猶如死裡逃生般,立刻手忙腳亂的將合約書從公事包裡拿出來,其間還不小心掉落地面一次。

  邱勝翊從他手中接過合約書卻不急著翻看,而將它擱在桌面上。

  「貴公司可有什麼建議?」他問。

  「不,敝公司很高興能繼續與貴公司合作,尤其……」

  「嗶嗶……」

  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李銓一臉抱歉的看了邱勝翊一眼。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他說著起身走到一旁去接聽電話。

  邱勝翊將桌面的合約書攤開來看,密密麻麻的條約突然好像變成外星字體似的,讓他有看沒有懂。他蹙緊眉頭又翻了幾頁之後,終於煩躁的直接將合約翻到最後一頁,瞪著兩方又大又紅的印件章後,才稍稍放鬆了緊蹙的眉頭,同時輕扯了下嘴角。

  離座的李銓回到原位上。

  「對不起,邱總。」他向他道歉。

  邱勝翊搖頭,不認為接個電話有必要道歉。

  「既然合約沒問題,那麼……」

  「對不起,邱總。」

  他的話被另一聲道歉打斷,他微蹙了下眉頭,直視眼前不安的雙眼。

  「我……」李銓不安的動了動身體,又嚥了嚥口水,目光由眼前氣勢迫人的男人臉上移到桌面的合約書上。「剛剛……呃,」他又吞了口口水,「打電話來的人是莊總。」

  邱勝翊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他說……呃,他突然想到合約上還有點問題,所以……」

  「所以他想將簽約的時間往後延?」邱勝翊替他說完。

  李銓怯怯的點頭,伸手想將桌面上的合約書收回,卻被邱勝翊猛然伸手壓住。他的胃部遏制不住整個痙攣了起來。

  「邱總?」他給巴的抬頭看他。

  「我和你們莊總是多年的老同學,有什麼問題,我們倆電話上再聯絡,至於這份合約,既然該蓋的章都蓋了,就不要浪費重新做過,我和你們莊總討論過後會直接將該加或該刪的部分,更正上去,所以這分合約我先收下。」

  「可是……」李銓欲哭無淚的看著那被他捲成筒狀,緊握在手中的合約書,垂死掙扎。

  「我待會兒就會打電話給你們莊總,你不必擔心,希望在未來的兩年,我們兩方都能合作愉快。」說完,他朝他伸出手。

  李銓完全沒有開口和拒絕的機會,只能被迫的伸手與他交握,然後——痛得半死。

  合約就此抵定,而他——嗚嗚嗚,醫院也去定了,嗚……

  *  *  *  *  *  *  *  *  *  *

  才推開公司大門,便能感受到辦公室內草木皆兵的凝窒氣氛,邱勝翊懷疑的看著一室正襟危坐的部屬們,不知道他們這回又在搞什麼鬼。

  以不變應萬變一向是他的至理名言,他聳了聳肩直接走向辦公室。途中,他將合約丟給劉祿存。

  「立鵬過去是你負責的吧?喏,這是接下來兩年合作的合約,好好收好。」

  「老闆。」

  跨出去的前腳還沒落地,便聽到劉祿存猶豫的叫喚,邱勝翊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有問題?」他問,目光落在他剛剛丟給他的合約上。

  劉祿存先是搖頭,然後欲言又止的瞄了瞄他辦公室的方向。「潔姐她,呃……」

  邱勝翊隨著他的自光轉向,卻沒見到該出現在他視線內的人。

  「她人呢?」他皺眉問,原本已被遺忘的怒氣又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

  「潔姐她在你的辦公室裡。」

  「她在我的辦公室裡做什麼?」嘴巴這麼問,他的雙腳已迫不急待的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毫無預警的,他用力的推開原本緊閉的辦公室大門,門板在他過度用力的情況下,「砰」的一聲撞到門邊的牆面上。但即使如此,那個蹲在他辦公室檔案櫃前的身影卻完全無動於衷。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出聲道。

  「整理東西。」吳映潔頭也不回的說。

  「我以為你的東西在外頭。」

  「我大部分的東西都在外頭沒錯,不過這些檔案可是我花了三年工夫,一筆一筆建檔出來……」

  「那是公司的東西。」他打斷她道。

  「公司的東西全在電腦裡,這是我的。」她倏然回頭,怒不可遏的朝他瞪眼。

  從她大學畢業被騙進邱勝翊他家經營的快遞公司後,她就一直在為他做牛做馬。整整七年的時間,她幫他將他家傳原本只有兩三隻小貓的小快遞公司,變成今日在香港、澳門分別都有間分公司的局面,她的功勞他可記得?

  他竟敢炒她魷魚,只為了她想將自己嫁出去!

  去他的混蛋、臭雞蛋!他真以為少了這份工作她就會餓死嗎?!

  走就走,誰怕誰!不過在走之前,她也要把屬於她的東西至帶走,絕不讓他佔到半點便宜。

  「如果你敢把這些東西帶出公司大門的話,我可以以竊取公司機密的罪名控告你。」

  「我不帶出門,我拿到廁所燒掉總可以吧?」她瞪眼道,然後一股作氣的抱起那一堆至少有十公斤的檔案夾朝門口走去。

  一隻手打橫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順著他的手抬頭瞪向比自己還要高上十公分的他。四肢發達的大混蛋!她在心中罵道。

  「如果你肯發誓,以後絕對不再犯今天這毛病,我就讓你留下來。」他盯著她說。

  「誰希罕。」吳映潔哼聲道。

  「你要想清楚。」他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的說:「你已經三十歲不年輕了,現在換工作……」

  「我才二十九歲。」吳映潔瞬間咬牙切齒的進聲道。他有必要無時無刻提醒她她已經不年輕了的事實嗎?混蛋傢伙!

  「好,二十九就二十九,但道理是一樣的,你都一大把年紀了,你以為現在的工作真的這麼好找嗎?更別提你那色女的惡習,見到男人就要向人求婚……」

  「你閉嘴!」吳映潔再也忍不住的朝他咆哮。「我哪裡像個色女了?我有對他們任何一個人上下其手嗎?我只不過問他們願不願意娶我而已,這樣也礙到你了嗎?」

  「你動腦筋動到公司客戶身上就不對。」

  「我每天到這裡上班,就連假日都要來加班,除了客戶之外,我要到哪裡去找男人讓我動腦筋,我不動腦筋動到客戶身上去,你要我嫁給鬼呀?」她怒不可遏的叫。

  「至少你不應該利用上班的時間,更何況你明知道他是我在等的人,你還把人帶到樓下去,這種情形你做何解釋?」邱勝翊強硬的說。

  「我……」吳映潔頓時語塞,因為她承認這一點是她的錯,但是他有必要這樣得理不饒人嗎?她為他所做的犧牲還不夠多嗎?他少掉一張合約也不會死,更何況那張合約在莊大哥的護航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會出問題。

  他根本存心想找她麻煩,想「狡兔死,走狗烹」!

  「你什麼?說不出理由了吧?」

  她倏然抬高下巴。

  「你真以為沒了這個工作,我就會餓死嗎?」

  「我沒這樣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她叫道。

  他聳了聳肩,默認。

  生氣的瞪著他,吳映潔毫無預警的鬆手,十公斤重的檔案夾帶著重力加速度,乒乒乓乓的全砸在邱勝翊的腳背上,一些還撞在他小腿陘骨上。

  「該死!」一聲帶著呻吟的低咒聲瞬間從他口中逸出。

  「你去死吧!」她冷冷的丟下這一句話,抬頭挺胸的走出他的辦公室,然後走到她座位上拿皮包轉身離開公司。

  「老闆,你還好吧?」一見她離去,劉祿存立刻跑到章勁身邊,關心的問道。

  邱勝翊沒有回答他,在踹開壓在腳上的那堆檔案後,一拐一拐的衝出辦公室。

  「那野蠻的女人呢?」他一臉鐵青的瞪著她空曠的座位,咬牙切齒的問。

  「走了。」

  邱勝翊倏然看向大門的方向,只見那裡什麼也沒有。

  「算她跑得快。」他悻悻然的冷哼一聲,然後瞪了她的座位一眼後,轉身拐著腳回到辦公室。

  不平靜的午後,至此終於恢復平靜。

  只不過,真的就此風平浪靜了嗎?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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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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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映潔,上回……」

  瞪著前方空曠的座位,邱勝翊的聲音倏地戛然而止,但某個傢伙卻仍不知死活的開口。

  「老闆,你忘了潔姐已經被你炒魷……呃,咳咳。」黃詩杰發出疑似嗆到的聲音,輕咳幾聲後即因老闆的一記冷眼而閉緊了嘴巴。

  坐在他對面的劉祿存頓時給了他一記白眼,意思是,你白癡呀,沒發現老闆自潔姐真的沒來上班後,火氣一天比一天大嗎?你還敢在他傷口上撤鹽?

  黃詩杰伸出桌下的腳狠狠的踹了他一下,無聲的瞪眼道,你明知道我早上向來昏昏欲睡、精神不濟,你就不會稍微提醒我一下呀?

  誰知道你會這麼笨。

  你大哥就別笑二哥了,也不知道昨天會議上,是誰三不五時潔姐長、潔姐短的,絲毫都沒發現老闆的勝色愈來愈難看,害得大伙接下來一整天都心驚膽戰的,坐立不安。

  劉祿存頓時撇了撇唇,一副總有人得試試颱風警報是否解除了的表情。眼一轉,他睨了他一眼。誰像你,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你就非要說我笨就對了?

  有自知明,還不算太笨。

  「劉祿存!」

  幹麼,惱羞成怒啦?

  黃詩杰一臉怪異的看著他,以眼神示意:不是我叫你。

  不是你?那——疑懷的,劉祿存緩緩地將頭轉向上位,只見老闆正黑著臉瞪他。他縮縮脖子,咽嚥口水,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呃,老闆,你叫我?」

  「你明天不用來了。」

  啊?!

  「不要啦,老闆——」哀嚎聲響起。

  *  *  *  *  *  *  *  *  *  *

  掩上門,藏匿在黑臉下的疲憊與憂鬱頓時浮現邱勝翊臉上。

  他走到偌大的辦公桌後,用力的將自己拋進皮椅內,然後閉上雙眼喘了一口大氣。

  好累!

  但,為什麼會這樣?他睜開眼,眉頭緊蹙的瞪著前方的虛無,尋思忖度這個問題。

  同樣的工時,大同小異的工作,周圍的環境不變,接觸的人也大致相同,為什麼這一個星期來,他會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呢?

  不可能會跟那個蠻女有關吧?他擰緊眉頭用力的搖頭。

  也許,他無法否認吳映潔的工作能力的確比一般的女人,甚至於男人還要好,畢竟她有著女人的細心,又有著男人的體力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少了她的存在,也不至於會差這麼多吧?

  她平常的工作都做些什麼?!讓他想一想。

  幫他聯絡一些重要客戶,提點他一些重要事項,整理手下遞交給他過目的文件,然後在他每每找不到他要找的東西、資料、甚至人時,像個神仙教母般輕輕的在他頭頂上一點,然後一切問題就這樣莫名其妙迎刃而解。

  看來,他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過去的他在小事上實在太依賴她了,以至於少了她之後,他會像掉了隨身攜帶的記事本般思緒全亂,以至於做起事來會事倍功半,累得快死。

  可惡,她的存在不應該會這麼舉足輕重才對。

  沒錯,就像記事本掉了可以再買一本,重新再做出一本—樣。既然少了一個專屬小妹讓他這麼不習慣,他何不再請一個人幫他呢?

  邱勝翊雙眼一亮,猛然醒悟的握拳捶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後刻不容緩的拿起電話按下專管人事的小吳的分機號碼。

  「小吳,你馬上幫我登報,我要征一名助理。」他說。

  「老闆,你說你要征一名助理?」電話那頭響起小吳充滿了懷疑的聲音。

  「對。」

  「你要用的嗎?」一陣沉默後,小吳試探的問。

  「廢話。」

  「但是……潔姐呢?」

  「你提她幹麼?她已經不做了。」

  「可是……」

  「可是什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可是潔姐她來上班了呀,而且她現在正朝你的辦公室……」

  「砰!」

  一聲巨響倏地從門邊傳來,邱勝翊抬頭看向怒氣沖沖朝他跨步而來的女巨人,隱約聽見那頭的小吳在說「去了」兩個字後,即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啪!」兩巴掌拍打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玻璃杯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邱勝翊挑眉看她,先是緩緩的掛上話筒,然後才以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靠向椅背看著她。

  「怎麼,終於發現工作不好找,所以決定吃回頭草啦?」他涼涼的盯著她說。

  吳映潔有股衝動想撲上前去撕了他那張可惡的臉。

  沒錯,過去一個星期來,她的確碰到不少釘子,不過那可不是因為她的能力不如人,而是每回應徵時,她總會不由自主的盯著與她面試的主管,然後不知不覺的脫口而出「你結婚沒」、「願不願意娶我」等字句,而後接下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別以為她這樣就會吃回頭草,她才沒那麼沒骨氣哩!至於她現在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那是因為剛剛她去面試的公司就在隔壁棟樓,想想既然都已經來到這兒了,上來看看老同事也不會死,於是她就上來了。

  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她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聽到他說要應徵助理。

  應徵助理?

  這個沒血沒淚的大混蛋,他竟然連遣散費都還沒付給她,就忙著應徵新人來取代她。他真的是……真的是氣死她了啦!

  「拿來!」她怒氣沖沖的將手伸到他面前叫道。

  「拿什麼?」

  「遣散費!」她使盡全力的氣力咬牙切齒的咆哮道:「我在這裡工作了七年半,乘以平均月薪五萬二千七百二十八元,總共三十九萬五千零四百六十元,拿來!」

  「你今天是特地來跟我拿錢的?」邱勝翊難以置信的挺起腰身瞪著她。

  「對。」吳映潔用力的說。她氣死了!他怎麼可以讓她感覺自己是如此輕易的讓人取代,他怎麼可以這樣?

  邱勝翊圓瞠雙眼的瞪著她,一副你有膽再說一次的表情。

  「幹麼,你不想給呀?」要比凶,誰不會?她雙手叉腰,與他大眼瞪小眼的叫道。

  邱勝翊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重新冷靜的靠回椅背上,斜睨的看著她。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八月進公司的,現在才十二月中,根本未滿七年半。」他說。

  「你這個混蛋,那一個半月的時間也要跟我計較是不是?我沒有告你為了省年終獎金而惡意解僱員工你就要偷笑了!」吳映潔忍不住尖叫道。

  「你連四百六十元都要,為什麼我不能計較?一個半月的薪水有將近八萬,它足夠讓我請三個月的助理。」

  「你……」吳映潔用力的呼吸、氣得眼睛都紅了。「好,要算是不是,計算機拿來,我們就來算個清楚!」說完,她霍然大步繞過辦公桌,然後猛然將擋路的他用力推到一邊。

  附有滑輪的皮椅受力往外滑去,重重的撞擊到牆壁上,震得邱勝翊差點沒吐出來。

  「你這個蠻女——」

  「七年又四個半月是不是?」她精準的從他抽屜裡拿出計算機,劈哩啪啦的打著數字鍵。「那麼就是五萬兩千七百二十八元,乘以7.375等於三十八萬八千八百六十九元正。」她迅速的按著計算機,邊按邊說。

  「除此之外,過去幾年來,我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兩天的時間去幫你整理你的狗屋,去一次算一千塊就好了,一個月一次兩次不一定,便宜你就算一次好了,然後大概連續有五年的時間,所以5x12xlx1000=60000。接下來是幫你買菜的錢,每次去打掃房子的時候還要兼替你補充糧食,那些錢零零散散的不好算,我看就跟打掃房子的錢一樣,就算六萬好了,所以,你一共要付給我的錢是五十萬八千八百六十九元整。拿來!」

  邱勝翊怔怔的瞪著她,完全傻眼。

  「你、你是吸血鬼呀?」他叫道。

  「是你要算清楚的,拿來!」她遇到他面前伸長手道。

  「打掃房子是你自己主動的,又不是我叫你做的,為什麼我要給你錢?」他抗議道。

  「剛開始或許是我主動的,但是你敢否認後來你沒有開口叫我去打掃?!」

  邱勝翊頓時語塞。

  的確,剛開始或許是她主動的,但是後來他被她養成了習慣,一段時間見屋子亂了就會叫她去幫他整理房子,這真的是……

  「好,打掃的錢就算了;但是買糧食的錢你不可以跟我要。」

  「為什麼我不能要?」

  「因為那些食物有一半進你肚子裡。」

  「敢情你連這個都要跟我算?」她反身再度拿起計算機,生氣的猛按。「好,如果你要跟我算這個,我是不是也應該要跟你酌收廚娘費?三萬塊的伙食費還你,你一個月打算花多少錢僱用我這個廚娘?一萬?五千?算你三千就好,五年下來總共十八萬,現在你要付給我的錢一共是六十五萬八千八百六十九無整,我接受支票,錢拿來!」

  三十八萬、五十萬、六十五萬,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在每按一次汁算機,就多冒出十多萬來啊?

  遣散費、打掃費、伙食費、廚娘費,是不是待會兒他再多說幾句,她連汽車修理保養費都能要得出口?

  他最好相信她能,因為他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不,說一年兩年都嫌短,因為他認識她已經足足有十七年之久了。十七年,若他積極一點的話,都足夠他升級當阿公了。

  「你到底給不給?」

  悻悻然的,他伸手從抽屜裡拿出支票簿,迅速的在上面畫了畫,然後一股作氣的撕下來丟給她。

  「拿去!」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騙嗎?沒蓋章你叫我拿去哪兒領錢?」瞄了一眼手上的支票,吳映潔將它丟還給他道。

  邱勝翊差點沒氣昏。他只不過一時氣極忘了要蓋章而已,她有必要這樣嘲諷他嗎?

  用力的拉開另一個抽屜,他拿出該本支票的印鑒,然後粗魯的在印泥上壓了一個凹槽,用力的蓋在那張被她丟回來的支票上。

  「現在你滿意了吧?」

  吳映潔將支票從頭到尾的仔細看了一遍,終於滿意的點頭。

  「OK,再不,我想你應該比較想請不見吧?看在你開的支票一塊也不少上,這句話就由我來替你說了。不、見。」說完,她將支票放在唇上輕輕一吻,頭也不回的轉身高去。

  邱勝翊氣得用力推上抽屜,發出「砰」的一聲,但心中的怒氣卻仍發洩不到十分之一,他站起身,因怒氣而劇烈起伏的胸部頓時顯得更明顯,他左右張望,試圖找出一個可以讓他出氣的東西,但連週遭的環境似乎都跟他作對,他找不到可以讓他出氣的東西。

  「媽的!」他突然伸出腿用力的猛踹下桌腳一下,但卻在下一秒鐘自食惡果的抱腿咬叫出聲:「痛呀!」

  *  *  *  *  *  *  *  *  *  *

  六十三萬足夠讓原本月入五萬的吳映潔游手好閒一整年,所以在確定錢真的進賬了之後,她高高興興的與大學死黨學「怎樣做個讓男人抵擋不住的萬人迷」。

  說起她那一票死黨,在大學時代當真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那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們總共有四個人,她,吳映潔,外號結婚狂,因一見到順眼男人就會開口向人求婚,因被喚為色女一號。

  郭婕祈,外號萬人迷,長相精緻迷人的她走到哪兒都是男人注目的焦點,而她也毫不客氣的善用美色以達目的,因此被妒嫉者喚為色女二號。

  周宜霈,外號男人婆,因自小生長在重男輕女家庭中,讓她有股不服輸的氣魄,而時常與各式各樣男人交朋友,再從他們身上學習成長與茁壯的行為,則讓她獲得了色女三號的頭銜。

  成員中最後一人張筱婕,外號哈啦妹,最愛與人談天說地,即使聊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當她聊天的對象是女人時,It's ok!但是當她聊天的對象是男人時,她那股熱情勁簡直就可以讓其他同坐在那男人四周的女人恨死她,所以色女四號於焉產生。

  以上,不管是外號或色女幾號的稱號,她們都不在意,但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混蛋,竟然將「色女人」三個字改用國台語發音成「色女狼」,弄得她們一個個像變態一樣,真的是有夠圈圈叉叉的。

  不過還好,那三個難聽的字隨她們大學畢業,同時也留在畢業紀念冊裡,現在的她們頂多只是結婚狂、萬人迷、男人婆和哈啦妹而已。哈!不過哈啦「妹」改成哈啦「姐」會比較適合。

  「人家我今年才十七歲。」張筱婕抗議的叫道。

  「二十七歲都不止了,還十七歲。」郭婕祈抽空將目光由蜜粉盒內的鏡子上移到她臉上,白眼道。

  「在網路聊天室裡,他們都相信我只有十七歲。」張筱婕一臉無辜的說。

  「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曾見過你的真面目。」

  「meimei,你的意思是說,我看起來很老是不是?」她大受打擊的瞠大眼問。

  「是比我老。」郭婕祈滿意的打量著鏡中完美的自己道。

  「嗚嗚,鬼鬼,你看,meimei她欺負我啦!」

  「好了,你們別再抬槓了,沒忘記我今天找你們出來的目的吧?」吳映潔像老師對待學生一樣的對她們拍手道,然後轉身將從來到後便一頭栽進財經報中的男人婆拉過來這邊坐。

  「你們有什麼建議要給我?」她期待的看著她們。

  「如果要我說,我會要你先改掉見到男人就求婚的壞習慣,你知道太主動的女人是會讓男人害怕的。」張筱婕將她從頭看到腳後,一本正經的說。

  「如果要我說,我會建議你乾脆飛到韓國去整型,從頭到腳整成我這個樣子,包準你一定能成為萬人迷。」郭婕祈拿出口紅補妝,看也不看的說。

  吳映潔瞬間嘟起嘴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向惟一未開口的死黨。

  「大牙,你來說,你說的話向來最中肯、實在。」她說。

  「先賺錢,等你有錢之後,還怕沒有男人要娶你嗎?」周宜霈想也不想的說。

  「果然實在。」郭婕祈微笑的收起口紅、闔起蜜粉盒道。

  吳映潔整個肩膀都垂了下來。

  「你們難道就沒有更好,或者更有建設性一點的建議可以給我嗎?」她哭喪著臉問道。

  「該給的,過去十年都已經給過了。」張筱婕安慰的伸手環住她肩膀,「說真的,鬼鬼,好端端的,你幹麼突然變得這麼認真?」

  「我一向都這麼認真。」

  「我看八成跟那個邱勝翊有關。」郭婕祈看了她一眼,語出驚人的說。

  「不要跟我提那個混蛋!」吳映潔頓時怒聲叫道。

  「瞧,讓我猜對了吧。」郭婕祈挑眉。

  吳映潔用力吸氣。「跟他無關,還有,你們以後少在我面前提那個混蛋。」

  人的劣根性,愈是要人不要提,愈是令人好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筱婕探頭好奇的問。

  「他報錯明牌給你,害你股票被套牢了?」周宜霈猜。

  「還是他除了要你做他傭人之外,也要你做他的女人?」郭婕祈問。

  「我說了,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都不是。」張筱婕看了一眼她不變的勝色,結論道:「鬼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要賣關子好不好,直接說出來啦。」

  「我沒有賣……」

  「他是不是跟你借錢不還?還是讓你一人做兩人份的工作,勞役你卻只給你一點錢?」周宜霈再猜。

  「不對,邱勝翊對錢並不小氣,要我猜的話,」郭婕祈看向吳映潔沉吟的說:「他是不是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以至於你心理不嚴衡,想著為什麼他的異性緣那麼好,而你卻連想交個男朋友也找不到?」

  「真的是這樣嗎,鬼鬼?」張筱婕好奇的膛大眼問。

  「根本不是那回事,你們不要亂猜好不好?」吳映潔生氣的瞪眼。說得她好像是變態的老處女似的!

  「那是怎麼一回事?要我們不亂猜的話,你就直說嘛!」張筱婕忍不住叫道,她最受不了這種一知半解的情形了。

  「對呀,你若不把話說清楚,要我們怎麼對症下藥?你沒聽過一刻值千金嗎?時間就是金錢,若要你付錢的話,從我們來這裡到現在的時間,把你賣了都值不了這些錢。」周宜霈說。

  「說吧。」郭婕祈輕托下巴,媚眼如絲的勾得咖啡店中的男客人全都瞠大了眼,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們這一桌。

  「為什麼你們全都猜跟那個混蛋有關?」吳映潔緊抿嘴巴沉默了一會兒,才以極不甘心的語氣開口問道。

  「因為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到任何可以讓你生氣抓狂的理由。」郭婕祈代表回答。

  「我沒有生氣抓狂。」

  「在我們看來,你氣壞了。」郭婕祈說,而一旁的兩人則猛點頭附和。

  「好,我是有點生氣。」

  三人同時懷疑的盯著她怒氣沖沖的臉。

  「好,很生氣。」吳映潔噴氣大喊。「你們知不知道,現在的我已經成為無業遊民中的一員了?」

  「什麼,」三人瞠目結舌,異口同聲的叫道。

  「對,就是那個沒血沒淚的混蛋,你們知不知道他有多過分、多狠?我只不過和一個我看得順眼的男人喝杯咖啡,順便向他求個婚而已,他就炒我魷魚,還迫不及待的應徵新助理進來取代我的職位。那個該死的大混蛋,他也不想想這些年來我為他做牛做馬做了多少事,他竟然連點舊情也不念,還表現出迫不及待要我快走的樣子,他簡直就該死!該下十八層地獄——不,二十八層地獄,然後被割舌、掏心、上刀山、下油鍋,嘗盡所有酷刑,然後永世不得超生!」

  「看來你真的氣壞了。」郭婕祈說。

  「氣壞了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該要的權益你沒忘吧?」周宜霈認真的問。

  「遣散費是不是?我要了。」吳映潔咬牙說。

  「既然要了,你為什麼還要咬牙切齒的?」張筱婕發覺的問。

  「因為他連那一個半月都要跟我算!」

  「什麼意思?」

  「從我們畢業那一年的八月到今天,我總共替他做牛做馬了將年七年半的時間,我以七年半來計算遣散費,沒想到他竟然要我用七年又四個半月的時間算,半毛錢也不願意便宜我。」吳映潔怒沖沖的說。

  「所以你就用七年又四個半月的時間算了?」

  「對。」

  「這不會太便宜他了嗎?想想,再過一個月,你本來應該會有十幾萬的年終獎金可拿,現在卻連個屁也沒有?」周宜霈皺眉說。

  「他要算清楚我就跟他算清楚。」吳映潔冷笑的說:「我把過去幫他整理房子、採購糧食和煮飯的錢全都要了回來,整整又跟他A了二十七萬過來。」

  「真的假的?」張筱婕一臉興奮的問。

  「支票拿到郵局去兌現的收據還在這兒,你要不要看?」吳映潔冷笑道。

  「要要要要要。」張筱婕疊聲回應。

  吳映潔無所謂的從皮包內翻出那張六十五萬多的收據,先攤平在桌面上後,再推給一臉興奮的張筱婕看。

  「哇塞!六十五萬八千八百六十九元整,鬼鬼,你發了耶。」張筱婕怪叫大喊。

  「有你的。」周宜霈給她一抹讚賞的微笑。

  「照我看來你還是算虧本,而且虧大了。」郭婕祈總有不同的見解。

  「嗯,也對,如果你一直待下去的話,將來的退休金肯定比這六十五萬可觀。的確是虧大了。」周宜霈想了一會兒道。

  「錯。」郭婕祈搖頭道。

  三人同時好奇的看著她,等她解惑。

  「以女人的眼光來看,邱勝翊算是一項項不錯的投資,現在你與他交惡,這張未來的長期飯票不就沒了?這不是虧大了,是什麼?」

  「meimei!」眾人頓時揚聲叫道。真受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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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映——」

  映字一出口,邱勝翊便自覺性,訕訕然的閉上了嘴巴。該死的他,為什麼都過了一個月,還改不了叫喚她的習慣,真是該死!

  而那個蠻女比他更該死,竟然連通電話也沒打來,難道她真的就這樣甘心放掉這麼高薪、輕鬆,又可以對上司沒大沒小的工作嗎?她真是可惡!

  「老闆,您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您做的?」洪詩涵傾心的凝望他問道。

  她是新進的助理,嬌小可愛,做起事來也挺利落的,才剛進公司半個月便有為數不少的男同事與男客戶爭相追求,不過小姐她卻一眼相中了帥勁威武的邱勝翊,對其他人皆處以冷淡客氣的態度。沒辦法,誰叫她自小便獨鍾高大的男人。

  「麻煩你幫我把過去三個月來與盡來和超峰往來的單據找給我。」邱勝翊回神道。

  「好的,您現在就要嗎?」

  「中午之前可以嗎?」

  「好的。」

  邱勝翊轉身,想想又回過頭來,「然後……」

  「嗯?」洪詩涵再度抬頭看他。

  「謝謝你。」

  洪詩涵微微一笑,搖頭,「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她柔聲說。

  邱勝翊看了她一眼,草率的點了個頭便轉身回辦公室,一個突然其來的驚叫聲讓他的腳步猛地打了個頓。

  「潔姐!」

  他迅速回頭,精準的抓住剛發出驚叫聲的劉祿存,目不轉睛的緊盯著他。

  「你現在在哪兒……什麼?你幹麼莫名其妙的跟我說這些?嗯……喔噢……嗯哼,什麼?那我不是要向你說聲恭喜嗎?對……真的……我不相信,好啦……嗯……我知道……好……瞭解……嗯,好,再見。」

  整整十分鐘過後,劉祿存終於放下手中的電話。接著,他迫不及待的轉頭要與坐在他身旁的同事分享最新消息。

  「小秦我跟你說,潔姐她——」

  「等一下,小祿。」小秦倏然打斷他要說的話,同時對他擠眉弄眼的,不知道在摘什麼鬼。

  「你幹麼,抽筋啦?」他問。

  「老闆在瞪你。」小秦嘴巴微張,以喉聲發音道。

  「什麼?!」劉祿存倏然轉頭,只見不遠的前方,一張黑臉正目不轉睛的瞪著自己。他猶如被火燙到般的趕緊將目光縮回,佯裝出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但——來不及了。

  「劉祿存,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完了!他在心中苦叫。

  「保重了。」小秦同情的說。

  在同事們同情的目光中,劉祿存苦著臉,姍姍的走進總經理室。

  「老闆,你找我?」

  「把門關上。」邱勝翊命令道。

  完了,他死定了。劉祿存乖乖的走回門前將門關上。

  「她打電話來做什麼?!」邱勝翊冷聲問。

  「嗄?」沒想到老闆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劉祿存著實呆了一下。

  「我說吳映潔她打電話來做什麼?」邱勝翊不自覺加重語氣問道。該死的她打電話來竟然沒找他,而是找小祿,可惡!

  「沒什麼,潔姐她……」眨眨眼,劉祿存話未說完,便被他怒聲打斷。

  「沒什麼她會打電話來?」

  劉祿存不自覺的嚥了下口水,又舔了舔唇,斟酌著該如伺開口,才不至於踏到老闆的痛處。

  「潔姐她只是有點無聊,想找人聊天……」他的話再次被怒聲打斷。

  「所以她是特地打電話來找『你』聊天?」他瞇眼,特別強調了那個「你」字。

  「不不不不不。」劉祿存的頭頓時搖得像波浪鼓般,用力的澄清。「我只是剛好接到電話,潔姐並不是特地打電話來找我的,真的不是。」再不撇清關係,他就該死了。

  邱勝翊鐵青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點。

  「她和你聊了些什麼?」他問。

  「其實也沒聊什麼……」

  「沒聊什麼你們會講了十幾分鐘?」緩和的語氣倏然又揚高了起來。

  劉祿存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一般人聊天不全都是這樣,東拉西扯的沒有重點,卻可以聊上一個鐘頭、半個鐘頭的,而他和潔姐也只不過聊了十幾分鐘而已,應該還好吧?

  不,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對象的問題,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讓老闆知道和他聊天的人是潔姐。唉!

  「老闆,你真的不叫潔姐回來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劉祿存小心翼翼的問。老闆他明明就是捨不得人家嘛,幹麼死不承認。

  「剛剛她有跟你說她想回來做嗎?」邱勝翊面無表情的問,眼中卻燃起一小簇的希望之火。

  「沒有。」劉祿存猶豫的搖頭。

  希望之光倏然隱滅,邱勝翊臉部表情瞬間又硬了起來。

  「既然她根本就不想回來,你問這做什麼?」他生氣的冷道。

  「也許潔姐不好意思開口,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是被你趕走……呃,請出公司的。」

  邱勝翊輕揪了下唇瓣。「她又不是剛認識我,更何況以我和她哥的交情,她若真的硬要回來,我拒絕得了她嗎?」一頓,他忍不住以生氣的口吻低吼道:「她根本連試都沒試過!」

  「也許她真是不好意思,老闆,你要不要打通電話叫她回來?」

  「為什麼要我打電話給她,她要回來,自己不會打來嗎?」他再度大吼。

  「那……我打好不好?」

  他看著他,看到劉祿存心裡都開始發毛了,才瞥開眼說:「打電話是你家的事,你問我做什麼?」

  意思就是默認他可以打就對了,劉祿存興奮的接下這個訊息。

  「那我現在就去打。」他轉身想趁機閃人,但——

  「等一下。」

  唉!他渾身僵硬,緩緩的回過頭。

  「你剛剛在電話中向她恭喜是怎麼一回事?」

  嗚……完了,他最怕的就是老闆會問起這個問題了。怎麼辦,他該怎麼回答?要老實說嗎?

  「小祿?」

  算了,也許這對冤家需要的正是這種刺激,才能夠讓他們真正的正視對方的存在。而他,也許真是命中注定要賺這個「得來不易」的媒人錢。

  好吧,看在他們倆過去幾年都待他不薄的分上,他豁出去了啦!

  「潔姐說她快要結婚了。」老天保佑,潔姐她真的是這樣說的,只不過他將話裡的「可能」兩個宇刪去了而已。

  「什麼?你說什麼?像她那種蠻女,誰敢娶她?」邱勝翊震驚的瞪著他大叫道。

  「其實潔姐長得挺美的。」劉祿存說。

  「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邱勝翊迅速的批評。「她粗手粗腳嗓門又大,尤其開口閉口就要男人娶她這一點,更是令人髮指,我實搞不懂她的臉皮怎麼會厚到這種程度?!她不要臉可以,她有沒有想過,她的親朋好友還要臉呀!」

  劉祿存微頓了一下。「其實現在主動的女人也蠻多的……」他想為她說話,但——

  「對,主動的很多,但像她這麼不要臉的卻是少之又少!」

  「那……」他語塞了一下,「其實撇開這一點來說,潔姐還是有很多優點的,例如她做起事來手腳利落……」

  「再利落也抵不過她的粗魯!」

  「她頭腦清晰……」

  「發起神經的時候比瘋子更像瘋子!」

  「她做事勤勞……」

  「勤勞到四處多管人家閒事!」

  「她會洗衣煮飯整理家務……」

  「那是她特意學來釣男人、釣老公的!」

  「老闆。」劉祿存終於忍不住的叫道。

  「幹麼?」他生氣的瞪他。

  「在你跟中,潔姐真的一無是處嗎?」

  邱勝翊在瞬間皺起眉頭。

  「不。」良久之後,他在劉祿存等待的雙眼中緩緩地回答,「她高頭大馬、力大無窮,是女人中的男人,很好用。」

  劉祿存聽了之後差點沒昏倒。現在他終於知道潔姐為什麼向每一個經過她面前的男人求婚,就是獨獨遺漏了老闆,原來是老闆他自己罪有應得。

  他作勢點了點頭,然後裝作不經意的開口,「不知道答應要娶潔姐的男人,是個怎樣的人?真好奇。」

  邱勝翊目光一沉,倏然又瞪向他。

  「老闆,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回座位跟大家分享『潔姐就要結婚了』這個喜訊。」劉祿存鼓足勇氣對他眼中的怒火視而不見,甚至還火上加油的說道。

  邱勝翊用力的瞪著他。

  「老闆?」

  「出去。」他幾乎是咆哮的大喊。

  既害怕又想笑,劉祿存幾乎使盡全力才讓自己保持不動聲色的反應,他恭敬的朝他輕輕一鞠躬之後,迅速的轉身離開。

  一關上門,他的嘴角便遏制不住高高的向上揚起。

  呵呵,看來好戲就要開鑼嘍,還請大家拭目以待。

  *  *  *  *  *  *  *  *  *  *

  她要結婚了?

  離開公司才半個月,她就準備要結婚了,這怎麼可能?!

  邱勝翊在辦公室裡不斷的踱步,煩躁的走過來又走過去。

  不可能的,在她離開之前,她甚至於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可能說結婚就結婚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以她過去到處找人求婚的瘋狂舉動,說不定她前腳才踏出公司大門,雙眼便已迫不及待的找尋結婚目標,然後……

  老天,難道這是真的嗎?她真的要結婚了嗎?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還莫名其妙就接受一個……一個第一次見面就向人求婚的女人的男人?

  那男人神經有問題嗎?

  肯定是有,而且不只神經有問題,他的身體機能各方面可能也有問題,例如不能人道、身染重疾,或者根本是不久於人世,所以才會這樣毫無條件、迫不及待的想娶老婆!

  他實在想不透怎麼會有男人答應她如此突兀的求婚,而她又怎會盲目到只要有人點頭說願意娶她,她就下嫁。她想嫁人想瘋了不成?

  不行,他用力搖頭。即使她真的想嫁人想瘋了,身為她老闆……呃,過去的老闆,還有她大哥最要好的換帖兄弟,他說什麼也該給她一點良心的建議才行,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至少他曾勸過她,如果她將來後悔的話,也不關他的事。

  對,沒錯,現在就去找她!

  邱勝翊想罷便轉身朝門口走去,卻在握住門把的那一瞬間,倏然又猶豫的停了下來。

  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跑去找她好嗎?他問自己。以他們上回不歡而散的情況來看,說不定她根本理都不想理他,這不打緊,如果仍在氣頭上的她對他說的話硬是反其道而行,那不更慘?

  不行、不行,不能去找她。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

  對了,吳威廉,打電話給威廉!他是她大哥,他說的話她應該多少會聽才對。

  瞬間他又轉身回到辦公桌前,迅速的拿起電話撥子吳威廉的手機,但是電話那口頭卻傳來他現在沒有開機。他眉頭一皺,切斷電話改撥他公司的電話,但是令他愕然的是吳威廉竟然出差到日本去了,半個月後才會回來。

  媽的,那個臭小子現在怎麼還有心情出國公幹,他難道不知道他的寶貝妹妹就要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神經病嗎?他還出差個鬼!

  他忿忿的掛斷電話,再度在辦公室裡踱起步來。

  現在怎麼辦?威廉人不在國內,要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回來,而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不到等他回來時,那個蠻女都已經進禮堂去了。

  不行,他一定要另外想個辦法阻止這一切才行。

  一定要。

  *  *  *  *  *  *  *  *  *  *

  吳家的早晨如以往每一天一樣詳和而寧靜,吳映潔下樓時,習慣性的朝坐在客廳中看晨間新聞的父親,以及站在廚房中張羅早餐的母親打招呼。

  「爸媽早。」

  「早。」父母不約而同的應聲道,母親轉向她問:「你今晚回不回來吃飯?」

  吳映潔搖搖頭。

  「又要到阿翊家去?」

  「唔。」吳映潔虛應一聲,她一直都還沒讓家人知道她已經失業半個月的事,每天早上還是準時出門。

  「說真的,小潔。」客廳中的父親突然開口,她轉頭看他,他正好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掉。「你們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是不是要找一天把該辦的事都辦一辦?」

  「該辦的事?」吳映潔懷疑的看他,不確定他說的是什麼。

  「你們的婚事呀。」

  「我們的……咳!」吳映潔當場被口中的稀飯嗆咳了起來,「咳咳……」她咳得整張臉都紅了。「爸!你在說什麼呀?!」她叫道。

  「我說你們的婚事是不是該找一天來辦一辦。」吳父面不改色認真的看著她說。

  「你們?!你說的你們是誰?」

  「當然是你和邱勝翊呀。」

  「我和邱——」吳映潔的聲音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你別開玩笑了,爸!」

  「誰在開玩笑,我嗎?」吳父將目光轉向老伴問道。

  「小潔,」吳母開口道:「媽也覺得你們倆是該把婚事辦一辦了,兩人都老大不小了,現在若還不計劃結婚生孩子的話,再過兩年你就會變成高齡產婦,到時生產的危險性……」

  「媽!」吳映潔遏制不住的打斷她。老媽怎麼愈說愈誇張,她和邱勝翊根本就不是……「我和邱勝翊一點關係也沒有,根本就不是你們所想的那一回事。」她大聲反駁。

  吳母倏然皺起眉頭。

  「什麼叫不是那一回事?你們都已經在一起七八年了!」

  「那是工作!」

  「你的工作還包括替他張羅食衣住行?」

  這回皺眉的換成了吳映潔。

  「那是……」她要怎麼說呢?「那是因為邱勝翊他太懶太髒了,每次到他家去趕工加班時,我看不過去,所以才……」

  「才替他打掃?替他整理?」吳母接道。

  「對。」吳映潔用力的點頭,卻見父母都以一臉怪異的表情看他。「你們幹麼這樣看我?」

  「那你怎麼解釋替他上市場買菜,到他家煮飯燒菜這件事?」吳母設有回答她,逕自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當然是——」她皺了下眉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就是這麼自然而然發生的,她要怎麼解釋?

  「怎樣?」

  「媽,你今天早上說話怎麼都這樣咄咄逼人?」她忍不住的埋怨。

  「因為你不老實。」

  「我不老實?」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回答什麼問題,為什麼我要幫他買菜、煮飯?!那是因為——」她努力回想第一次煮飯給他吃的原因,好像是……

  「我不想餓死!」她叫道。對,就是這個原因,「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他的冰箱裡除了幾瓶飲料和幾碗泡麵之外什麼也沒有,我到他家工作加班時,若不想被餓死只有自己動手做。」她撩著性子,無奈的解釋道。

  「是嗎?」

  「媽,你在懷疑什麼?」

  「懷疑既然他家巷口就有間便當店和7-Eleven,為什麼你不去買吃的就好,還要大費周章的上市場買菜自己動手煮來吃。」

  「那是因為我吃膩了外賣的東西。」

  「是你吃膩了,還是阿翊吃膩了?!」

  吳映潔一怔,瞬間蹙緊了眉頭。是誰吃膩了這個問題,她過去從沒仔細想過,現在回想起來,會叫「吃膩了」三個字的人,好像都是邱勝翊,因為自從六年前他爸媽相繼過世之後,他的三餐便一直是吃外頭的。

  「還有什麼關係嗎?」她皺眉道。

  「如果沒有關係我會提出來說嗎?」

  吳映潔頓覺頭痛了起來。

  「媽,你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幹麼突然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明說好不好?」她同時看向父親。

  「我以為我和你媽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吳父說:「總之,你該準備結婚了。」

  「我也很想結婚呀,你們以為我不想嗎?問題是沒有人願意娶我。」吳映潔忍不住委屈的叫道。

  「阿翊不是人嗎?」吳母說。

  「他本來就不是人!」吳映潔怒聲道。

  「幹麼,你們倆又吵架啦?」

  吳映潔倏然閉上雙眼,用力的吸了口大氣。「我不想說了,反正你們不要把我和他連想在一起就對了。」

  「果然是吵架了。」吳母斷定道。

  吳映潔再度用力的吸了口大氣,她推開座椅起身道:「我要出門了。」再待下去,她一定會失控。

  「小潔,要不要媽媽打通電話給阿翊,做個和事……」

  「不要!」吳映潔幾乎是尖叫的打斷母親。若讓媽媽打電話去,她沒在那裡工作的事不就穿幫了?!

  她再度吸了口氣,暗叫自己冷靜。

  「他到香港出差去了。」在媽媽懷疑的目光下,她冷靜的說。

  「真的嗎?還是你只是想叫媽不要打電話去?」

  「是真的。」她用力的點頭,一頓後又補充,「要不然你們以為我這幾天每天加班到三更半夜是加假的嗎?」

  媽媽懷疑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而她則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真是好險呀。

  「那,我去上班了。」

  夫妻倆同時點頭,吳母則如往常般送她到大門口,然後在送走女兒關上大門後,迅速的回到客廳中,與早已迫不及待拿起電話撥給邱勝翊的丈夫會合。

  開什麼玩笑,為了女兒的終於幸福,吵架這種事他們當然要管,至於邱勝翊出差到香港去的事,他們若真相信她胡扯的話,也就枉為人父人母了。

  嘟嘟……

  電話通了!

  *  *  *  *  *  *  *  *  *  *

  「鈴鈴……」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邱勝翊懷疑的瞄了一眼車上儀表板上的時間。七點四十分,這麼早會是誰找他?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眼熟的數字讓他的心猛烈的跳動一下。

  是她家裡的電話號碼,會是她打來的嗎?

  遏制不住愈來愈劇烈的心跳頻率,他將大拇指移向接聽的按鍵,準備輕輕的向下按去——

  一道人影霍然出現在前方巷口處,讓他向下按壓的拇指猛然打了個頓。

  是她!那麼打這電話之人……

  邱勝翊回頭兀自瞪著手中仍然響個不停的手機,然後忍不住輕拍自己的胸膛。

  還好他還沒接,因為她既然出現在前頭了,那麼會打這支電話找他的人,就只剩下吳伯父和吳伯母了,而現在的他根本還沒準備好要如何向他們解釋他開除鬼鬼的理由。

  想到這一點,邱勝翊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再度轉向前方踽踽而行的背影上。

  可惡的她!他生氣的想,明明長得一副高頭大馬的樣子,個性也是直來直往的,她幹麼硬是要學那些小眼睛、小鼻子的女人跟他鬧彆扭?想回公司上班就直接跟他說一聲不就得了,這樣ㄍㄧㄥ下去對她有什麼好處?真是可惡!

  看了一眼手中仍然響個不停的手機,他將它塞進置物箱內,然後啟動引擎,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頭。

  兩天前當他想了半天仍然發現自己無計可施之後,他終於決定還是先來弄清楚那個答應她求婚的男人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畢竟有句俗話說的好,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等他弄清楚那男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之後,要說服她重新考慮結婚的事,自然能事倍功半,所以他決定用跟蹤她的方式,來找出那個男人。

  其實跟蹤的行動昨天就開始了,只可惜晚來的他撲了個空,因為她一早就出門去了,所以他今天特別起個大早,七點鐘就守在這裡。

  果然,讓他等到她了。

  而現在,他只要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後頭,再等那男人出現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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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容院、護膚坊、精品專櫃,然後待在百貨公司Shopping一整天。

  邱勝翊傻眼了,完完全全的被嚇呆了。

  他知道有些女人是可以這樣過一天的,但是吳映潔並不是這樣的女人他知道,可是她卻這樣過了一天,這一切到底是該死的怎麼一回事?

  是那個男人的關係嗎?因為他喜歡作假的美女,所以她才會擇其所好,把自己弄得虛偽不實?

  有可能,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的確是會做出這種蠢事的人。

  那個笨蛋,她難道永遠都不懂,內在比外表重要的多嗎?會拿她外表做文章或會要求她改變外表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她的。

  她那個笨蛋!

  看著她提著大包小包的坐上計程車,另一項認知讓他對那個男人更加厭惡,他竟然連來接她都懶,要她自己提著大包小包回家去,真是他媽的渾球!

  用力的吸口氣,他小心翼翼的繼續尾隨在她後頭。

  計程車持續前進,在半個小時之後離開鬧區駛進天母的某段高級住宅區中,最後停在一棟名流大廈前。

  邱勝翊愕然的看著她下車,然後在警衛和善的微笑下,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廈內。

  這裡是哪裡!她為什麼要走進那棟大廈裡!而且看她與守衛熟悉的樣子,她似乎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是,為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認識她半輩子了,她有什麼朋友、住哪裡、或者嫁到哪裡,他可能比她還要熟,但是這裡……這裡到底是見鬼的什麼地方,為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住在這裡的?!

  那個男人!

  邱勝翊猛然一震,接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用力的解開安全帶,一臉殺氣騰騰的下車,直衝向那棟大廈的入口。

  「先生!先生!」

  他直接闖入的舉動讓警衛瞬間衝出警衛室,擋住他的去路。

  「請問你要找誰?麻煩你先到前面等一下,讓我通知屋主你來了好嗎?」

  「不必了,我的朋友剛剛走進去。」他越過他,但一瞬間那警衛卻又再度擋在他面前,不讓他繼續前進。

  「請問你的朋友是哪位?住在哪一棟哪一間?」

  「剛剛走進去的那一個就是。」

  「你是指吳小姐?」

  「對,就是她。」

  「所以你是來找翁先生的?」

  邱勝翊倏然停下一切舉動,緩慢地轉頭看他,然後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進出這三個字。

  「翁先生?」

  「難道不是嗎?」警衛懷疑的看著他咬緊牙關的表情,懷疑即使他真是來找翁先生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是來者不善,所以他真該放他進去嗎?

  「沒錯,我就是來找翁先生的。」邱勝翊一副想殺人的說。

  「那麼請你到警衛室坐一下好嗎?讓我通知翁先生。」以防萬一,他決定還是先告知翁先生再說。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會進去。」邱勝翊二度越過警衛,只要快點追上去,說不定他還可以在鬼鬼坐上電梯之前趕上她。

  「對不起,這是規定。」警衛倏然出手拉住他,同時硬聲道。

  「剛剛她進去的時候,我也沒見到她登記。」邱勝翊忍不住忿忿的說,雙腳猶如在地上生了根般的,僵持著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上。

  警衛鬆開他,警備的將手放在警棍上。

  「吳小姐不必登記。」他目不轉睛瞪著他說。

  「為什麼她可以不必,我卻要?」

  「因為她也住在這裡。」

  「你說什麼?」邱勝翊倏然震驚的叫道:「你說她也住在這裡?」

  「沒錯。」

  邱勝翊瞪著他,一副要他把剛剛所說的話全部吞回去一樣。鬼鬼不可能做出這種尚未結婚就和人同居的事,絕對不可能!

  「我以為你剛剛說的是,她是來找翁先生的。」他冷聲反問。

  「吳小姐她現在的確是來找翁先生的,但是她再過幾天之後,她便會成為這裡的住戶,所以我說她是這裡的住戶並沒有錯。」

  如果邱勝翊剛剛瞪他的眼神,像是要他把話吞回去,那麼現在就是想殺了他一樣。

  再過幾天便會成為這裡的住戶?!

  「她永遠都不會成為這裡的住戶。」他雙眼發紅,指關握得咯吱作響。

  警衛聰明的不與他爭辯,因為他看得出來眼前這男人氣瘋了,而且那感覺就像是抓到老婆與人通姦一樣,碰到這種事,第三者最好還是三緘其口,明哲保身。

  「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如果你願意依照規定做個登記,然後讓我向翁先生確定一聲的話,當然沒問題。」他公事公辦的說。

  雙方沉默的僵持了許久,邱勝翊突然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警衛眨眨眼,有些訝然的目送他氣沖沖的上車,然後開車離開。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有著無數的問號,接著便用力的搖了搖頭,還是少管閒事的好。他告訴自己。

  *  *  *  *  *  *  *  *  *  *

  「美麗的女人是三分靠姿色,七分靠打扮,所以行頭特別重要。」

  聽從郭婕祈的建議,吳映潔連續做了一個星期的拜金女,從頭到腳狠狠的將自己整治了一下。她上從頭髮做起,然後修眉、做臉、塑身、豐胸、細腰、美臀,下到修指甲、去腳皮,可以做的無一放過,目的只想讓自己變得更有女人魅力,讓男人拒絕不了她的求婚。

  但是連續一個星期,她花的錢比過去一整年加起來還多,成效卻不見明顯,因為就連郭婕祈也這樣覺得。

  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呢?

  本來郭婕祈是可以陪她直到找出問題為止,可沒想到郭婕祈的白馬王子臨時訂了機票要搭機,她這個白雪空姐不跟進怎行?所以身為服裝設計師的翁瑞迪便臨危受命的成為她的魔術師了。

  說起這個翁瑞迪,其實她們幾個都早已耳熱能詳,只不過一直沒機會見面而已。

  身為企業家第二代,多金、英俊,又擁有令男人妒嫉、女人眼光一亮的一技之長——服裝設計的他,是多少麻雀和鳳凰趨之若騖的對象,偏偏他卻是個貨真價實的Gay。

  提起郭婕祈與他的結緣,自是擺脫不了這種孽緣,不過不同於其他人,郭婕祈與他最後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交給他準沒錯。」郭婕祈在臨走前這樣說。

  一開始時她是有些懷疑的,不過經過這些天,在他的巧手與魔鬼般的教練下,她發現真的開始有男人將目光停駐在她身上。

  老天,說她虛榮也好,但是這種感覺真的是「爽」死人了!

  阿本說,她最大的問題出在駝背,其次是穿著打扮,再來便是自信。其實她長得很漂亮,只不過太過在意自己過人的身高,並下意識的選擇一切可以令自己矮化的動作與衣著,以至於才會把自己的外表搞砸了。

  他說只要聽他的,包管半個月後,連人稱萬人迷的郭婕祈都會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於還有可能把她萬人迷的封號轉送給她。

  這……真的會這麼神嗎?

  管他的,反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就時間最多,賭它一賭也沒關係。

  所以自從郭婕祈出國後,她每天都到這裡報到,而且一待就是三四個小時,或五六個小時,搞得警衛先生都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翁瑞迪的親密愛人。

  其實懷疑不打緊,問題在那天翁瑞迪心血來潮的竟然跟警衛開玩笑說她是他的未婚妻,還煞有其事的請人家到時一定要來喝喜酒,害得她現在一聽見有人向她恭喜,就尷尬的想鑽地。

  到達十二樓,走出電梯,只見翁瑞迪家的大門虛掩著,並未完全密闔,她輕輕地推開大門,揚聲喊,「阿本,你在家嗎?」

  「你來啦。」翁瑞迪由內廳探出頭來。

  「嗨,又來打擾你了。」吳映潔扮了個鬼臉,同時舉高手中大包小包都印有「迪」字精品店名的紙袋說:「唔,這些是我今天的作業。」

  「秀給我看。」

  將一堆紙帶放在客廳沙發中,吳映潔逐一將紙袋內的服飾拿出來,然後依照自己的意思搭配給他看。

  這是翁瑞迪改造她的第一步,改造她的眼光與品味。他免費提供他名下的服飾店讓她練習採買,所有以她名義簽賬的衣服飾品皆可原價退回,不需花費她半毛錢,當然,如果真有中意要花錢買下來的也行。

  「不錯,大有進步,看來你已經知道什麼樣的衣服才真正的適合你,能將你身上的優點展現出來了。」翁瑞迪一邊審視她所帶來的衣服,一邊點頭道。

  吳映潔微笑,她自己也有那種感覺。

  「那從今晚起,我們開始來改變你的習慣與姿勢。」

  「我要怎麼做?」

  「知道模特兒訓練嗎?」

  她眨了眨眼。「不會要我學走台步吧?」

  「要學走台步你還早,喀,頂著。」翁瑞迪彎腰從茶几下抽出一本三十二開的精裝書遞給她。

  吳映潔懷疑的看著他。「這……你該不會是要我用頭頂吧?」

  翁瑞迪一臉「你說的沒錯」的表情瞄了她一眼。

  「好吧,雖然這樣看起來有點蠢。」

  「接下來呢?」把書頂在頭上,吳映潔抬頭挺胸,有些僵直的站著問。

  「暫時就這樣站半個小時吧。」

  「就這樣,不必走直線?」

  「如果你想走也行。」他看了她一眼道。

  「不,我還是站著好了。」因為她今天已經走了一天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吳映潔發現隨時間的累積,原本簡單立正站好的姿勢愈來愈累人,她的腰和脖子都已經開始發酸了,而背部更是緊繃得像是隨時會斷裂一樣。

  天啊,才過了多久的時間,三分鐘?五分鐘?才不過幾分鐘她就覺得累,那麼半個小時後,她不會整個人都癱到地板上去吧?

  「阿本,這樣真的會有效嗎?」她懷疑的問,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有沒有效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以後是多久以後?」她問。

  「覺得累了?」他看出她的心思。

  吳映潔乾笑幾聲。

  「你只要心想著結果,就不會這麼難熬了。」他救她,「放心,這一切辛苦都會是值得的。」他微笑安慰她。

  「希望如此。」

  「拭目以待吧。」

  *  *  *  *  *  *  *  *  *  *

  旭日東昇,冉冉升騰,邱勝翊的怒氣亦跟隨著它升起,熊熊的在他眼底燃燒著。

  她沒回家,她昨晚竟然沒有回家!

  守在吳映潔家巷口,邱勝翊本想放下一切的不愉快好好的與她談一談,沒想到他等了她一夜,她竟然沒有回家。

  她昨晚住哪兒,該不會是姓翁的那裡吧?

  一個女孩家還沒嫁人就隨便住在一個男人家裡,她到底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搞錯?如果那男人突然反悔不娶她的話,那她……

  真是個笨蛋!她都已經快三十歲了,還不懂得保護自己,她……真是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說曹操,曹操到。

  邱勝翊怒然的視線停駐在不遠前方,正朝這方向踢踝而來的身影上,直到她快接近他停車的地方時,他才猛然一把推開車門下車,再狠狠的將車門給甩上。

  「砰」的一聲在清晨裡格外引人注目,吳映潔倏然抬起頭來,接著便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怒氣讓邱勝翊跨大步的走向她,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揪住,用力的搖晃。

  「說,你昨晚跑到哪裡去了,是不是住在那個姓翁的男人家裡?」

  吳映潔呆愕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真的是想嫁人想瘋了嗎?你以為這樣倒貼,別人就非得娶你嗎?你是白癡、智障,還是把男人都當成了聖人或呆子?你可不可以用用你的腦袋清醒一下,不要再發神經了?」他繼續朝她咆哮著。

  「什……麼?」吳映潔堅難的開口,因為他搖得她頭都昏了,而且劇烈的搖晃讓她一開口就險有咬到舌頭的危險。

  「什麼?!」他生氣的重複她的話,停止搖晃她。「我問你,你昨晚是不是住在那姓翁的家裡?」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他咬牙進聲道。

  吳映潔眨了眨眼,仍然有點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再度重複她的話,一樣以咬牙切齒進出聲的方式說道。

  吳映潔皺起眉頭。「你什麼時候變成鸚鵡了?」

  「你呢?你什麼時候學會利用肉體勾引男人了?」

  「你說什麼?」吳映潔一瞬間睜大雙眼。

  「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利用肉體來勾引男人了?求婚不成,就改用這種手段來套牢男人,你真以為這樣做會有效?和你睡過就一定……」

  「閉嘴!」

  巨聲咆哮轟然響起,吳映潔一臉蒼白的用力將他推開,巨大的後座力讓她向後踉蹌了好幾步。

  「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管我,又憑什麼對我說出這些話?」她瞪著他叫,難以置信他會對她說出這些傷人的話。

  利用肉體勾引男人?!在他眼中,她是這樣的人?

  「就憑伯父伯母待我如子,威廉待我如兄弟。」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污辱我?」

  「我污辱你?」他冷笑,「你為了想嫁人,都可以隨便跳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床上,這樣的你還怕什麼污辱?」

  「我沒有!」她怒聲叫道,氣得全身發抖。

  「好,那你說,你昨晚睡哪兒?」

  「我睡哪兒關你什麼事,你憑什麼……憑什麼這樣說我?」她握緊拳頭,顫抖的說。

  該死的混蛋,他怎麼能、怎麼敢這樣污蔑她的人格,她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如果真的是的話,她有必要等到現在才這樣做,有必要一次又一次經歷被人拒絕的傷心與苦澀嗎?

  他混蛋,思想齷齪的混蛋!

  「所以,對於昨晚的去處,你還是無話可說就對了。」他冷笑道。

  「對,沒錯,我昨晚是住在阿本那裡,你想怎麼樣?」她倏然上前一步,握緊拳頭道。

  「你當真這麼飢不擇食,只要能嫁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是又如何。」她回道。

  「你——」

  「怎樣?」這不就是他眼中的她嗎?她如他的意!

  「不要臉。」

  「你說什麼?」身體血液的溫度急速下降,吳映潔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

  「我說你不要臉。」

  「邱勝翊!」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間全爆發了出來,吳映潔尖叫的撲向他,掄起拳頭不斷的朝他身上猛力的槌打。

  該死的他,不斷的污辱她就算了,他還當著她的面說她不要臉!

  她哪裡不要臉了?她只不過想結婚,在約會和求婚方面主動了一點而已,難道這樣都不行嗎?是,她是臉皮厚了些,見了不錯的男人就會忍不住想問對方結婚了沒,有沒有興趣和她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但是只要對方搖頭拒絕,她是絕不會強人所難。這樣的她哪裡不要臉了?

  他混蛋、該死,平時在她傷口上撒鹽傷害她,並且毀了她多年來在事業上投注的苦心就算了,竟然還不請自來的跑到她面前將她批評的一文不值,講得如此不堪,他——混蛋!

  邱勝翊雖然高壯,但被一個身高一百七十幾,體重六十的女人盡全力攻擊,也有點吃不消。

  「你這個粗魯的蠻女!」

  他扣住她雙手,將它們高高舉起以遏止她瘋狂的攻擊。

  吳映潔立刻改以腳來攻擊他,把他當成色狼、歹徒,毫不留情的猛踹他小腿骨。

  「該死!」邱勝翊吃痛的詛咒出聲,他瞬間鬆開她的雙手,彎腰搓揉恐已被她踹裂的小腿。「你瘋啦?」他生氣的叫道。

  吳映潔的回應是抬腿二度向他踹來,還好讓他眼明手快的向後一躍,避了開來。她並沒有緊追跟進,一擊不中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邱勝翊一愣,拐著腿,追上她。

  「等一下!」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臂,用力的將她拉扯著停下來面向他,但是下一瞬間,在他瞧見她那雙沾淚的眼眶之後,他的腦袋變成了一片空白。

  吳映潔用力的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邱勝翊呆站在原地半響,倏然驚醒急速的追上她,但這一回,他不敢再對她動手動腳的,只敢緊跟在她身邊,然後心慌又不知所措的看著淚水不斷的滑下她臉頰。

  他從來都沒見她哭過。

  「鬼鬼,我……」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斷抹著淌下股頰的淚水,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往前走。

  「鬼鬼。」他再度喚她,卻仍得不到她的回應,無計可施下,他只有一個箭步的擋在她面前,迫使她停下來。

  她終於停了下來,但卻沒有看他。

  窒息的感覺迅速擴散瀰漫四周。

  「我……」

  他該說什麼?他從來都不曾碰過這樣的事,她竟然會哭,怎麼會這樣呢?

  認識她十七年了,他一次也沒見她哭過。畢業典禮沒哭,工作再累沒哭,被男人拒絕沒哭,就連被他Fire時,她仍是一副氣勢凌人的姿態,沒掉下一滴眼淚來。曾經他不止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天生沒有眼淚,所以他才從未見她哭過,直到現在。

  他剛剛究竟說了什麼,才會讓她傷心落淚?

  不要臉。是的,好像就是從這句話以後,她才開始發飆的。他承認他說的是有些過分,但那也是因為他關心她,才會氣得失控說出如此的重話。

  他是關心她呀,難道她不懂嗎?

  「你……」他朝她伸出手,又頹然的放下,「不要哭了,你知道嗎?眼淚一點也不適合你。」

  她倏然抬頭,沾滿淚水的雙眼帶著恨意的目光射向他。

  「走開!」她冷冷的進聲道。

  邱勝翊僵了一僵,知道她誤會了,他急忙解釋。「我只是關心你……」

  「走開!」

  她跟中的決然與恨意讓邱勝翊的心跳在一瞬間亂了頻率,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她,「鬼鬼——」

  「不要碰我!」她迅速的閃開,然後退後一步往旁邊走。

  「鬼鬼。」他再度擋住她的去路,試圖解釋,「我並不是在嘲諷你,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實話實說?」她抬起頭看他,冷冷的說:「原來你一直認為我不要臉。」

  邱勝翊徒地一窒。「不,我說的是你的眼淚,你……」

  「不適合淚眼淚?因為它適合嬌小、柔弱、可愛,渾身充滿女人味的女人所有,而我只適合被拒絕的時候,仍然得笑著說『應該的,你拒絕的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咄咄逼人的搶聲道。

  「我的意思是……」

  「你什麼都不用說,也用不著跟我解釋!」她迅速的打斷他的話,同時向後退去,眼眶中的淚水因她激烈的動作而滑了下來。「邱勝翊你給我聽好,從今天起,我跟你一刀兩斷,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她轉身跑開,並在他趕上她之前坐上路邊的計程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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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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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嗚嗚……

  傷心的哭泣聲不斷地持續著,坐在哭泣者兩旁的女人無奈的以同情的目光對望。

  唉,好好的一個休假日,她們倆是招誰惹誰了呀?只有這一刻,她們才會羨慕假日也得飛的郭婕祈了。

  「鬼鬼,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吃過早餐後再繼續哭?我剛剛在來的路上買的,我們趁熱吃好不好?」周宜霈歎息的問道。

  吳映潔搖頭,用力的抽噎著。

  「那你要不要停一下,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一直哭下去,我擔心我家客廳會淹水耶。」張筱婕無奈的說。

  別說她沒愛心,見從來不曾哭泣的好友哭得「花容失色」,還有心情管家裡的客廳,實在是因為從她一大早跑到她家哭到現在,整整兩個半小時,她能說、該說的安慰話都說盡了。

  唉,如果meimei也在這裡的話就好了,因為她雖然時時語出驚人,但是對女人的心思呀,不說全部至少也有七成機率可蒙個正著,尤其對象是鬼鬼就更准了。

  也許她該打通國際長途電話給她,問問她對這事的看法。

  不過說到看法,meimei的看法總是八九不離男人,而能讓meimei惟一想得到與緊相連的男人,好像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邱勝翊。

  「鬼鬼,是不是邱勝翊他……」試探的話都還未竟完全,答案已然出現。

  「不要提那個混蛋!」

  賓果!張筱婕差一點沒朝周宜霈擺出勝利的手勢,她們倆對看了一眼,決定由周宜霈率先發問。

  「他這回又對你做了什麼?」

  「他混蛋!」

  很好,這樣一個答案有答跟沒答一樣,該你了。周宜霈將發言權丟還給張筱婕。

  「鬼鬼,你上回不是說不再理他了嗎?怎麼你們倆又有衝突發生,難道說,你又回到他公司上班啦?」

  「他這輩子永遠也別想!」

  輪你了。張筱婕將目光轉向周宜霈。

  「既然如此,你們倆是怎麼槓上的?啊!」她倏然瞠大眼,緊盯著她問道:「難道是他上回開給你的支票,跳票了?」

  「那些錢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張筱婕忍不住給她一記白眼道。

  「花得差不多?」周宜霈倏然將視線轉向張筱婕。

  「誰叫上回聚會你為了那一點加班費而不來,鬼鬼拿那些錢請了我們吃一頓凱悅大餐,然後在meimei和我的陪伴下,又狠狠的買了一堆衣服,所以……」張筱婕聳了聳肩。

  「所以你們就把那六十五萬花光了?」周宜霈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們大叫。

  「沒花光啦,不過好像刷了一二十萬吧。鬼鬼,對不對?」

  「一二十萬?」周宜霈一臉痛心疾首的大叫道:「一二十萬一般人要存多久你們知道嗎?一二十萬如果拿到股票市場投資,能賺多少你們知道嗎?」

  「我們對股票又不在行,投進去百分之九十都會賠錢,不如用那些錢及時行樂還比較實在。」張筱婕說。

  「你們不懂,我懂呀!」她說著忍不住站起來,在客廳裡走過來走過去。「你們不會交給我幫你們投資嗎?雖然以我現在的功力,25%獲利機率還不算太高,但是我可以向你們保證百分之百不會讓你們賠錢。」說著,她倏然轉向吳映潔一臉認真的緊盯著她。

  「鬼鬼,你只花掉其中的了二十萬,那麼那筆錢至少還剩下有四五十萬對不對?來,交給我,我幫你投資,包管一個月內讓你獲利15—20%。你要不要?」

  「我不要。」

  沒料到吳映潔會這麼回答,周宜霈和張筱婕同時間愕然的瞠大雙眼。

  「你說什麼?」

  「我說不要。」吳映潔用力的抹掉臉上的淚水說。

  「為什麼,我是想幫你賺錢耶?」

  「我決定了。」沒有回答周宜霈的問題,吳映潔以沙啞的嗓音,發誓般的口吻說。

  「你決定什麼?」張筱婕好奇的問。

  「我決定用那些錢把自己變成萬人迷。」

  「變成meimei?」張筱婕倏然瞠大雙眼,「你決定要去整型啦?」

  「不要,千萬不要做傻事,鬼鬼。」周宜霈驚恐的叫,「meimei那天只是開玩笑的說說而已,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尤其你要想一想,要整成meimei那樣子,你要花掉多少錢!」

  「你們倆幹麼,我又沒說我要去整型。」吸吸鼻子,吳映潔皺眉看著兩個死黨。

  「但是你說你要變成萬人迷。」

  「對,我說的是變成萬人迷,而不是變成郭婕祈。」

  「可是meimei就是萬人迷呀。」

  「好,那我不當個萬人迷,當個千人迷總可以了吧?」吳映潔有些氣憤的說,難道她真的沒有資格當一個萬人迷?

  感覺到她的怒意,張筱婕和周宜霈不自覺的同時朝對方看了一眼。

  「鬼鬼,我以為你比較想當的是某『一個』男人的老婆。」張筱婕試探的開口,她特別強調「一個」這兩個字。

  吳映潔的下巴瞬間抽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再接再厲,小心翼翼的發問,並試著學郭婕祈什麼事都從男女關係上切入來猜測。「是不是那傢伙對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才會讓你一反常態哭成這樣,還誓言要當萬人迷?」

  吳映潔抿緊了嘴巴。

  「鬼鬼,如果你真當我們是死黨、好朋友,那就把一切都告訴我們,這樣我們才有辦法幫你。」周宜霈說。

  吳映潔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吸了吸鼻子,啞聲開口道:「他說我不要臉,為了結婚不擇手段的以肉體來套住男人,還嘲笑我說,眼淚不適合這種龐然大物的女人。」

  「他真的說出那麼過分的話?」張筱婕和周宜霈雙雙睜大雙眼。

  吳映潔傷心的點頭。

  「那該死的混蛋,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張筱婕怒聲罵道。

  「他沒事怎會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些王八蛋才會說的話來?」習慣思考的周宜霈提出疑問,總覺得這事沒這麼單純。邱勝翊並不是一隻瘋狗,應該不會沒事亂咬人才對。

  「我昨晚住阿本那裡,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一大清早等在我家巷口前,不分青虹皂白將我唾罵一頓。」

  「你昨晚住在阿本家?」

  「嗯。」

  「所以邱勝翊是因為知道你住在阿本家才發飆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

  「我的天!」張筱婕突然驚呼。

  「怎麼了?」周宜霈轉頭看她。

  「原來meimei說的沒錯。」她瞪著吳映潔說。

  「meimei說了什麼?」周宜霈好奇的問。

  「她說邱勝翊喜歡鬼鬼。」張筱婕看著吳映潔說。

  「什麼?!」周宜霈愕然的驚叫,連一旁的吳映潔都是驚瞠雙眼的瞪著她。

  「這話是meimei說的,不是我。」張筱婕聲明道:「可是說真的,剛開始我也覺得meimei是在說笑,可是你們不覺得邱勝翊早上的行為,很像是在吃醋嗎?」

  「吃醋?」周宜霈眨了眨眼,好像不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一樣。

  「你們別開玩笑了!」吳映潔叫道。邱勝翊喜歡她?我還明天太陽會打西邊出來咧。

  「筱婕說的有道理,邱勝翊的反應就像是在吃醋。」周宜霈點頭說。

  「要我說,他比較像是狂犬病發作一樣。」吳映潔板著臉說。到處亂咬人!

  「你不覺得嗎?」張筱婕問。

  「一點都不覺得。」吳映潔咬牙切齒的說。

  「但是……」

  「好了,你們倆到底幫不幫我?」

  「幫你成為萬人迷?」

  「對!」

  「你不當結婚狂了嗎?」

  「等我成了萬人迷之後,要結婚還怕沒對象?」

  張筱婕和周宜霈頓時對看了一眼。

  「好,你打算怎麼做?」

  *  *  *  *  *  *  *  *  *  *

  同一時間,另外一個屋簷下也聚了一對相交半生的死黨。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邱勝翊不滿的瞪著癱平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死黨叫問道。

  莊濠全頭痛欲裂的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無力的瞪著他。

  「兄弟,算我求你,同樣一句話你不要問上八百遍好嗎?」他呻吟的說。

  「既然你有聽見我說的話,你為什麼都不開口?」

  「你要我開口說什麼?」

  「說……」邱勝翊忽然頓住,然後生氣的瞪著他。

  「你瞧,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我說什麼,我又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莊濠全無奈點明事實。

  「你在跟我繞口令嗎?」

  「我還跳火圈咧,繞口令。」莊濠全沒好氣的說。昨晚陪美國來的客戶玩到凌晨兩點才回家,睡不到四個小時的他都快累死了,哪還有精力陪他繞口令。

  「拜託你不要開玩笑好嗎,我都快煩死了,你難道就不能幫我想點辦法嗎?」邱勝翊煩躁的踱步。

  「那我也拜託你,先讓我睡飽再說好嗎?我躺下來還不到四個小時耶!」莊濠全反求他說。

  邱勝翊倏然停下腳步生氣的瞪他。

  「四個小時!我連家門都還沒踏進去一步,你要跟我比嗎?」他忿忿不平的頂回去。

  「是誰礙著你的腳不讓你回家的?肯定不是我。」莊濠全說。

  「你就是寧願和我說廢話,也不願意幫我想辦法是不是?」邱勝翊瞪著他。

  莊濠全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你到底要我幫你想什麼辦法,想如何趕走鬼鬼的追求者嗎?」他問,「你有沒有摘錯,鬼鬼她想嫁人都快想瘋了,現在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你沒事幹麼硬要破壞人家的好事,棒打鴛鴦?」

  「鴛鴦個頭啦!那人根本就是匹色狼,我是要救她!」

  「問題人家又不希罕你救,我看你還是省省回家睡覺吧。」

  「你到底當不當威廉是兄弟?」

  「這又關威廉什麼事?」

  「她是他妹妹,親妹妹!」他用力的強調著。

  「奇怪了,你幹麼硬要執著這件事?」

  「我說了,那是匹色狼,那笨女人一定會吃虧的!」

  「就算她吃虧也不關你的事,更何況你剛剛不說她昨晚沒回家嗎,要吃虧的話早就吃了,你——」莊濠全涼涼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像個彈簧般,瞬間從床鋪上跳了起來。

  「喂喂喂,你想幹麼?」他瞪著他叫,「那把武土刀是我最寶貝的珍藏,你不要動它,你拿它幹麼呀?」

  「我要去殺了那混賬。」邱勝翊一臉嗜血的迸聲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莊濠全瞠大眼叫道,他衝上前去,一手抓住被他握在手中的刀,一手不斷拍打著邱勝翊握力的手。「放手、放手、放手。」

  邱勝翊瞪著他,絲毫沒有打算要鬆手的跡象。

  「喂,兄弟,你到底放不放手?」莊濠全皺起眉頭,略顯不悅的加重口氣。這是他的寶貝耶,他竟想拿它去殺人。

  邱勝翊動也不動。

  「喂,你到底放不放手?」莊濠全臉色逐漸向下沉。

  他仍是不動。

  「該死!」莊濠全終於忍無可忍的大聲罵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邱勝翊,我忍受你已經忍夠久了,你知不知道?喜歡人家就喜歡人家,你難道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感情,承認會死呀?」

  「我沒……」

  「你沒有喜歡她,你只是把她當成妹妹。」他替他說,然後狠狠的瞪他一眼。「你難道就沒有更好的借口嗎?例如你是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上司,連職員的終身大事都會關心,或你是前無古人的好哥兒們,連死黨妹妹的終身大事也都傾注十分的關心。」他嘲諷的說。

  邱勝翊抿緊嘴巴瞪著他。

  「你到底曾不曾仔細的想過,為什麼你會這麼在意每一個與她接近的男人?說是將她當妹妹,那你這個做哥哥的反應也未免太大了,威廉也不當像你這樣,將所有接近他妹妹的男人當敵人,你確定真的只是將她當妹妹嗎?」他再接再厲的試圖罵醒他。

  邱勝翊仍是瞪著他。

  「放手。」莊濠全緩緩的將目光向下移,看著他握刀的手,又說了一次。

  邱勝翊沒有鬆手,卻霍然開口,「我沒有喜歡她。我不可能連自己喜不喜歡她,都不知道。」

  「如果你不喜歡她,為什麼對每一個被她求婚的男人都帶有敵意?」他抬頭,問了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

  「我沒有。」邱勝翊立刻辯駁。

  「要人證嗎?」莊濠全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我公司裡就有一堆,最新一任受害者手上的石膏甚至還沒拆下,你要看嗎?」

  「我只是和他握個手,慶祝雙方合約簽定,誰知道他如此不濟。」他硬聲道。

  「是嗎?那麼上一個受害者呢?他只是到貴公司去查驗一下商品包裝,結果卻扭傷著腳回來。」

  「那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關我什麼事?」

  「喔,是喔?我以為他是不小心拐到某人故意伸到走廊上的腳,跌倒而扭傷的。」莊濠全意有所指的瞄了他一眼說。

  天知道那個可憐的傢伙只是在等待時,無聊的和吳映潔聊一下天而已,竟就是這種下場,也難怪上回李銓會帶著骨折的手回來了,可憐的傢伙。

  「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湊巧不小心的。」

  「當然,你每次都這樣說。」

  邱勝翊再度抿緊嘴巴。

  「總之,隨便你愛承認或否認,先鬆手把我的刀子還我,然後麻煩你轉身,大門就在那個方向直走,以後,不要再拿吳映潔的事情來煩我,行嗎?」

  「你和鬼鬼認識的時間不會比我短,難道你就不能關心她一下嗎?」他忍不住的埋怨。

  「我很關心她呀,所以現在的我會樂觀其成,等著喝喜酒,但倘若那個男人最後膽敢辜負她的話,放心,到時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拖也會把他拖進禮堂裡成婚。」

  「可惡,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邱勝翊握刀的手指頭全數泛白。

  「我又怎麼了?!」莊濠全明知故問的道。

  「我都已經說那男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想將鬼鬼嫁給他!」他大聲的怒叫,接近咆哮。

  莊濠全倏然搖了搖頭,他決定投降了,任他執迷不悟直到後悔莫及。

  「我不想再多費唇舌了,隨便你想怎樣,只要不要再來煩我就行了。」他說著忽然一個用力,將自己的寶貝刀子搶了回來。

  「請自便,恕不招待。」說完,他轉身倒回床上睡,懷中則緊緊的抱著那把價值不菲的武土刀。

  邱勝翊生氣的瞪著背對他而睡的莊濠全半晌,終於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因為那混蛋竟然才躺下去不到一分鐘,就發出打呼聲來送客。真是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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