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暗的PUB裡電子音樂震耳欲聾,PUB為鷹王會辟出的VIP包廂內卻傳來一聲吼叫──
「什麼?你再說一遍!」楊奇煜驚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英俊的臉龐完全被嚇白。
「相親、結婚。」莊濠全從剛才宣布的話語中挑出清楚扼要的四個字。「相親結婚?!」
「嗯!」楊奇煜扶著額頭深呼吸,卻忍不住望向莊濠全。「你想砸了鷹王會這塊招牌嗎?」
鷹王會成員身價何其高,需要走到相親結婚這步嗎?
「相親結婚會砸了招牌?」莊濠全哼笑。「千古奇聞。」
「我們說好了絕對不會成為任何家族擺弄的傀儡,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打算聽話地去相親,違反鷹王會的最高宗旨?」楊奇煜的音調忍不住上揚。
「我後來發現相親結婚還滿方便的。」莊濠全將腳迭上矮桌,優閒地伸個懶腰。
只能由內看見外面的特殊玻璃上,此刻正擠了一群女人,每個人無不將上了濃妝的臉貼在玻璃上,想瞧瞧包廂內全日本最有影響力的男人。
你真的瘋了......你竟然會說相親結婚還滿方便的......真是瘋了......」楊奇煜壓著腦門,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想......應該還有點有趣吧?」莊濠全想了好久才找到「有趣」這兩個字。
楊奇煜睐了他一眼,隨即朝坐在角落悠哉對飲的廖俊傑與邱勝翊招招手。
「麻煩叫個救護車,這裡有人需要到青山療養院去治療他的神經病。」
「你的相親對象是誰?」邱勝翊再度斟滿紅酒。
「河合典子。」廖俊傑抿嘴玩味一笑。「河合銀行的千金呀!」
「銀行千金又怎樣,莊家需要攀上這門親事來壯大家族嗎?」楊奇煜一臉怨怼。
「煜,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女朋友,我會開始懷疑你的性別傾向。」廖俊傑調侃的話語,換來楊奇煜惡狠狠地回眸一瞪。
「你們到底在不在狀況內啊?濠全說他要相親結婚耶!是相親結婚,任由莊家的人擺弄,隨隨便便和沒見過面的丑女結婚,還要生活在一起,睡同一張床,雖然關上燈女人都長一個樣,可是丑女摸起來就是差了點......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喂,你們真的放任他這樣玩啊?鷹王會的行情有差到需要相親嗎?」講了太多話,口渴的楊奇煜拿起桌上的冰啤酒猛灌。
一直盯著玻璃窗外的莊濠全幽幽地歎了口氣。「河合典子曾經當選過日本小姐。」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扇窗,燈光閃爍的舞池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
「呃?」楊奇煜錯愕地說不出話。
邱勝翊也啜了口啤酒。「你為什麼忽然同意與河合典子相親?莫非......真如楊說的,莊家有財務上的問題?還是有什麼重大投資需要資金挹注?沒關系,你可以開口,鷹王會的資金足夠應付你的投資。」
「都不是。」俊顏突然一蹙。「都不是?那......」
只是覺得好玩。」健颀身軀起身走向門口,門板一打開,外頭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隨即像巨大無比的深水炸彈,直接轟入VIP房裡。
「喂!你要去哪裡?」楊奇煜嘴裡的啤酒還來不及咽下,連忙開口追問。
廖俊傑與邱勝翊側頭不解地看著莊濠全排開圍在門口的餓女,往吧台方向走去。
「他在做什麼?」「不管做什麼都好,麻煩先將門關上,我受不了外頭那些女人的眼神,活似想把我們剝個精光。」邱勝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被甩了!「嗚......」周怡君趴在桌上,將臉埋了起來。
高英傑說過,只要他一拿到碩士學位,他們就要結婚的!為了這一天,她努力找尋待遇好的工作,省吃儉用、一點一滴地將錢存下來當結婚基金。
原以為畢業了他們就能步入禮堂,她甚至連結婚禮堂都找好了,沒想到高英傑畢業後一直避不見面,直到今天她與老板赴飯店洽商,看見他和一個衣著人時的優雅女人相依相偎地坐在戶外咖啡座裡,惬意地欣賞滿園花朵,她才知道自己被甩了。
「怡君,經過這兩年的相處我才知道,其實我不愛妳,一點都不愛。」
還有什麼話比這個更傷人?周怡君的心隱隱作痛,她忍不住揪著胸口,抬頭拿著杯子敲敲桌子。「我還要啤酒!」酒保走過來拿走她手中的玻璃杯,換上一杯新的。
周怡君失神地望著眼前澄黃的液體,耳朵邊似乎還殘留著高英傑平板且毫無感情的話語──
「妳愛我?我們交往了三年,妳完全不讓我碰妳,光是接吻這就叫愛我?一開始我覺得妳純潔,到後來我認為妳根本是性冷感!不管怎麼樣,這個月月底我就要和愛子結婚了,既然我們什麼也沒做,那也就不算分手,妳要繼續待在日本也好,回台灣也罷,都不關我的事......」
周怡君氣得仰頭飲盡杯裡的啤酒,灌酒過猛讓她直咳嗽,咳到最後胃裡產生酸意,一股惡心的感覺沿著食道一直往上蔓延。
好想吐!她捂著嘴,難過地抱著肚子,跌跌撞撞地沿著吧台往化妝室走去,一路上不停碰撞吧台邊的人,那些人全都不耐煩地用手把她推開,幾次踉跄,她的步伐越來越不穩,結果左腳絆右腳,雙腿打成麻花辮,往旁倒去──
「小心!」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周怡君的肩膀,讓她整個人陷進偉岸的胸膛裡,熱熱的臉頰貼著冰涼的衣服。這個胸膛好硬實,感覺好有安全感,他身上的氣息傳來淡淡的香味,惡......
周怡君捂著嘴,忍住胃裡翻滾而上的惡心感。
「妳還好嗎?」
「我......我想吐......」原來酒喝多了是這種感覺......
「等一下,別吐,我帶妳去化妝室。」
男人扶住她的腰帶往化妝室,沿途的女人一見男人英俊的臉孔與颀長體格,立即露出陶醉傾慕的表情,眼裡閃著大大的紅色愛心;但視線轉向一旁,看見他右臂上夾著醉醺醺的女人,臉色青青的、捂著嘴一臉想吐,便嫌惡地嘟嚷著又羨慕又嫉妒的話語。
周怡君一踏進化妝室,立刻沖到最近的馬桶,趴在上頭狂吐,將胃裡又酸又臭的酒精吐出來。
「好難過......」她跪坐在地上,眼前一雙光潔發亮的黑色皮鞋吸引了她,順著長腿緩緩上移,平坦的腹部旁一雙好看修長的手正扠在腰旁,接著是結實的胸膛......瞬間,一張白淨陽剛的俊顏出現在眼前。
深邃眸子裡有著放蕩不羁的神采、抿緊的唇微微上揚、高挺的鼻子,整張臉就像是工匠耗費畢生心力所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周怡君再眨眨眼,看著眼前的人,深藍色長發束起擱在胸膛上......這男人留長發還染成深藍色?!「好點了嗎?」
討厭!這男人不只長得比木村拓哉還英俊,連聲音都好聽得像聲優。
周怡君掙扎起身,受到酒精的影響,她站不穩地踉跄了下,往男人身上倒去。
「我看妳沒辦法一個人回去,妳的同伴在哪?我讓服務人員請他們過來。」男人低頭俯視她。
她仰起視線與男人相接,一時間高英傑說的話躍入腦海,所有的委屈化為憤怒的原火,含淚的眼眸瞪向男人。「我看起來像性冷感嗎?」
男人嗆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不。」
他盯著她,她的長相雖然稱不上是美女,但她嬌小的個子很容易激起別人的保護欲,白裡透紅的肌膚讓她就像是一朵空谷幽蘭,清新純淨。
「那我為什麼會被甩?」周怡君打了個酒嗝,身子整個往下滑。
「喂喂喂,撐著!」男人扶住她的腰,摟著她走出小隔間。「莊先生?!」
進來清洗化妝室的服務人員一見到莊濠全扶著一個喝醉了的酒鬼,嚇得連忙撇下手中的清洗工具想接過他手中的女人。「我來,把她交給我就好!」
「把她的同伴請來。」
「是!」服務人員誠惶誠恐地沖出去。
莊濠全將周怡君扶上化妝室裡的椅子,然後走到洗手台前,將紙巾弄濕讓她擦臉,才一轉過身,立刻看見她嚴厲的表情。「男人都是自私的動物!」
莊濠全愣了一下。
「對,我不否認。」他將濕紙巾遞給她,見她像個女王般,不但不願伸手接,還仰起小臉等待,他猶豫了會兒才動手替她擦臉。
這朵小蘭花的脾氣還真大呀!替她將臉擦干淨,莊濠全驚艷於那張與化妝時無異的素淨小臉,他看多了女人卸妝後的臉,通常是判若兩人,有時甚至還是「整型前」、「整型後」的對照版。但這女人的肌膚依舊白皙透亮,軟綿綿的,讓人好想捏一把,小臉也因為喝醉了而泛起紅暈......
莊濠全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修長食指滑過白裡透紅的肌膚,柔膩的觸感像上等貂毛般好摸,五官小巧端正,可愛極了!
莊濠全的回答讓周怡君一時語塞,她身體內的酒精發酵得很快,完全占領了她,還不時讓她打著酒嗝,她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腳步一踉跄,筆直地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莊濠全接住她,對她醉醺醺的模樣感到無奈。
「莊先生!」服務人員喘吁吁地跑回來,順帶將酒保也帶了回來。「她是單獨一個人來的,沒有同伴。」「單獨來的客人不要讓他們喝到無法自行回去的地步。」
呃......她沒有喝很多。」酒保搔搔頭,有苦難言。
「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