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對面這個男人,在結婚當天給了他通電話,很酷的丟下一句──立刻過來。他就只好對自己的新娘說聲Sorry,就搭機趕回了台灣。
這麼長的歲月,使他將過去的歲月給拋到腦後,但是經過這麼多年,楊奇煜還是活在過去。
這個大哥之子,有義氣、有熱血,但卻已不再對其他人表露,除了他們這幾個──風、林、火。
看著楊奇煜,邱翊橙心中升起一股深刻的悲哀……
「你別逗他了。」才踏進辦公室,輕掃了房內一眼,邱勝翊一眼就瞭解了情況。
「我逗他?!」邱翊橙輕笑了聲,手一揮,飛鏢脫離他的掌握,直直射向斯文的邱勝翊。
邱勝翊見狀,不躲也不閉,臉色沒有絲毫改變,飛鏢從他的耳際飛過,直落在他身後的鏢靶上。
「正中紅心!」邱翊橙得意的一個擊掌。
「全世界似乎就你的心情最好,」邱勝翊丟了份卷宗在楊奇煜的面前,裡頭飄出一張紙,「南部來的傳真。」
「那個女人?」楊奇煜淡淡的開口問。
邱勝翊點點頭,「我剛看了一下,你的老婆似乎挺有趣的。」
楊奇煜緩緩的抬頭看了邱勝翊一眼,連伸手翻看的衝動都沒有。
「有趣的女人?!」帶著好奇,邱翊橙不顧邱勝翊警告的眼神,伸出手,便拿起紙張,接著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他又翻開卷宗。
原本指望看到相片之類的具體影像,誰會知道裡頭就是飄出一張紙,上面一連串的文字敘述。
「這是什麼爛調查!」邱翊橙深感失望的嚷道:「連張相片都沒有,你找的是什麼烏龍偵探。」
「別讓『火』聽到這句話。」邱勝翊冷冷的說。
「火?!」邱翊橙一愣,他可不知道原來久未見面的廖俊傑竟然是躲在台灣。「你是說,這是火調查的。」
邱勝翊微點了下頭。
「他退步了。」最後,邱翊橙得到了結論。
沒好氣的瞥了邱翊橙一眼,邱勝翊才看著楊奇煜說道:「你看看吧!畢竟這個女人可是要與你過一生的。」
楊奇煜的手離開了鍵盤,有節奏的敲著桌面,最後平靜的站起身,無聲的走了出去。
「你說他去哪?」撫著下巴,邱翊橙看著邱勝翊問道。
「你說呢?」
「找他家的老太爺!」邱翊橙的口氣理所當然。
邱翊橙真是不懂,反正不過是「結婚」這麼一檔子事,聽家人安排,娶誰還不都是一樣,只要大家開心不就成了。就像他,他不也過得白白胖胖、舒舒服服,更重要的是週遭少了許多煩人的聲音。
雖然他外表一派的吊兒郎當,但事實上,他最喜歡的事卻是安靜的坐在落地窗前,可以這樣靜靜的過一天,所以他實在受不了時刻的吵鬧聲在他的耳際,所以最後他答應結婚,答應得很無奈、很匆促,他到現在還記不起來他老婆叫什麼名字。
「該來的總是會來,他與他爺爺之間的戰爭,也該停一停了。」關於楊家的是是非非,不是邱勝翊不關心,而是不能管也不知該如何管,他歎了口氣,對邱翊橙揮了揮手,「我走了。」
「Bye-bye!」邱翊橙也垂手示意,但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叫住邱勝翊,「好一陣子沒見到火了,看到他時,跟他說來看看我吧!就說我想念他吧!」
邱勝翊聞言,微揚了下嘴角,轉身離去。
這人──看著邱勝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邱翊橙嘴角也忍不住浮現一個笑意。
有時候他還真羨慕邱勝翊和廖俊傑,逍遙自在,遊戲人間。不像他,被家族綁得死緊,想鬆口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羨慕歸羨慕,身為他們的好友,他倒也希望他們能偶爾停一停,這麼多年了,他們還是沒有學會把過去給拋到腦後,就如同楊奇煜一般。
他的目光再次移到眼前的卷宗上──郭婕祈,嫁給楊奇煜,真不知是她的幸抑或是不幸。
他只希望自己的好友不要再被過去影響。
一段往事影響了一個人二十年,縱使是遺憾,也該是遺忘的時候了。
「我決定娶那個女人。」不卑不亢的看著面前的老者,楊奇煜口氣顯得十分公事化。沒等老者的反應,楊奇煜冷冷的轉身離去。
「給我站住,」楊朝庭用力的拍了下桌面,「你這是什麼態度?」
楊奇煜聽到楊朝庭命令的口吻,眼底閃過一絲憤怒。
他無異議的轉過身,一臉的平靜。他已經照著楊朝庭所言的做,若老者依然要動怒,他也大可來個視而不見。
「婕祈是個好女孩,」楊朝庭像是強調似的用食指點著桌面,「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氣,而你現在還……」
「我不管她是好是壞,我也不在乎她是好是壞,」打斷楊朝庭的話,楊奇煜反應冷淡的回道:「我只要你做到你答應過我的事,我就聽你的。娶什麼人對我都一樣,我只拿我想要的。」
「你威脅我!」皺起眉頭,楊朝庭心頭閃過一絲痛楚。
楊奇煜聳聳肩,不置可否。
看著自己的孫子,楊朝庭感到心中充斥著無力感。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盡力的去補救兩人之間的裂痕,但隨著楊奇煜的成長,對他的恨意卻有增無減。雖是祖孫,但楊奇煜從沒有把他當爺爺看。
「你到底想證明些什麼?」楊朝庭不解的喃喃自語。
楊奇煜垂下自己的目光,沉默的不發一言。
敏銳如他,不是沒將楊朝庭的難受看進眼底,只是他蓄意的去忽略,壓根不在乎楊朝庭的感受,他一向以這種態度去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在他父母過世之後,他更是如此。
「你坐下。」楊朝庭歎了口氣,七十歲了,他已經老得不再適合動不動就大動肝火。
楊奇煜面無表情,如楊朗庭所說的坐了下來。
「我似乎該為你的讓步而深表感謝。」楊奇煜對他比對個陌生人還不如,這深深的傷了楊朝庭的心,但好面子如他,當然不會對自己的孫子承認這點。
楊奇煜還是不開口,只是不帶感情的目光淡淡的掃了楊朝庭一眼。他老了。在好久以前,楊奇煜便發覺了,但楊奇煜不在乎他,甚至於,楊奇煜認為自己恨他。要不是為了他現在所坐的位置,自己根本就不會任他擺佈。
「為什麼那麼想要我這個位置?」楊朝庭心中實在很想知道,「你的個性並不是如此。」
楊奇煜一雙如獅子一般有神的眼睛看了楊朝庭好一會,最後才緩緩的開口:「全公司,只有你的辦公室可以看到全台北市,」他的口氣冷淡,「而我發現,我喜歡這個景象。」丟下這句話,楊奇煜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他的理由就是如此的簡單。
看著門被楊奇煜輕合上,楊朝庭歎了口氣。楊奇煜總是如此自制,縱使是在盛怒之中也一樣。
楊朝庭感到失望的搖了搖頭,這個孫子是他在這世上的驕傲,縱使與自己不親近,但楊奇煜近年來的表現卻令他感到得意。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總是有條跨不去的鴻溝存在。
楊朝庭老態龍鍾的身軀,緩緩走到巨大落地窗前,看著楊奇煜口中所言的全台北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