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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美女與野獸1 - 傲慢大亨 (犬牙)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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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美女與野獸1 - 傲慢大亨 (犬牙)

美女與野獸系列:

美女與野獸1 - 傲慢大亨 (犬牙)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7

美女與野獸2 - 冷酷太子 (mei煜)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6

美女與野獸3 - 惡夢美女 (筱傑)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5

美女與野獸4 - 野獸情人 (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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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邱濠全很久沒被人氣到這種程度了,  

這個周宜霈不過就是他請來小小小園丁,  

她的工作就是拔拔小草嘛,但她的毛病怎麼那麼多?  

而且膽子很大喔,而且還是大到不行的那種!  

先懷疑他是幽靈,小手就失禮地摸過來確定,  

還說他住的豪宅像鬼屋,一草一木里里外外全不合格。  

像這樣無法無天的小女生,他竟然會舍不得叫她走……  


如果她的雇主邱濠全先生,不要暴躁得像餓了的猛獅,  

如果他的態度可以不要那麼冷冰冰,傲慢專斷,  

他真的會帥到完美的境界!帥到她老是忘了他的可怕。  

每次她想對他發花痴,做做白日夢時,  

他嚇死人的獅吼立刻讓她懷春的心情凍結!  

不過他凶歸凶,每次惹他生氣後,她還是活得好好的,  

可見得他是面惡心善,她真是愈來愈喜歡他了……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4-12-30 06: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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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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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秋的黃昏,天上布滿烏雲,似乎將有一場大雷雨。

    周宜霈心底祈禱著老天別下雨,使出吃奶的力氣推著借來的「鐵馬」,往台北近郊的一處山坡地走去。上山的小徑十分清寂,路兩旁的竹林迎風搖曳,竹葉婆娑聲听來有點淒涼。

    但她小姐可無心去多愁善感,因為這山坡還滿陡的,害得八百年沒登山的她走得雙腳起泡,火氣上升;但為了「錢途」,她咬緊牙根,就算腳瘸了,也要拄著拐杖走上去!

    她剛從K大園藝系畢業,在網絡上的人力銀行應征工作,運氣還真不錯,很快地便發現合適自己的園藝工作;雇主要征一名專業園丁,而且還供食宿,月薪三萬,雖然地點離市區遠了些,她卻有種撈到大魚的感覺。她一定、肯定要得到這份工作,老爸總嘲笑她讀園藝系將來肯定要餓死,她可不能就這麼讓老爸看扁了,說什麼也要上山來面試。

    這一路周宜霈都在留意自己有沒有「對手」,瞧這山徑只有她一人,渺無人煙,她忍不住竊笑,拍拍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履歷表,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正得意地這麼想時,後頭竟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她回頭,看見一個身著黑皮衣、黑皮褲的女孩,騎著一輛拉風的重型摩托車呼嘯而來,很快地超越了她;女孩的速度太快,周宜霈只來得及瞧見她有一頭飄逸的長發,沒能看清女孩的面貌。

    噢!太可惡了,半路竟殺出個程咬金,早知道這山徑這麼陡,她剛才就不向山下賣冰的阿伯借鐵馬了,那時她只想到下山時若有單車可騎速度會很快,沒想到現在自己都快爬不動了,還得牽著這部沉重的鐵馬,速度嚴重落後,都怪自己沒腦袋,她狠狠敲自己的額頭一記。

    一想到有人要來和她爭這份工作,她拚命地跑著,深怕工作被搶走;沒想到那名女騎士竟停在路邊,愛笑不笑地睨著她問:「妳上山來做什麼?」

    「我‥‥我‥‥」周宜霈氣喘吁吁,走得太急令她眼冒金星,垂落在胸前的兩條辮子隨著急促的呼息不斷地起伏。

    「我警告妳,這整座山都是邱家私人所擁有,要運動請到別處去。」女騎士語帶嘲諷地說。

    周宜霈揮去額上的汗,看清女騎士是個超級美女,她有張清麗絕倫的臉,雙眼晶燦如星,說起話來卻傲氣十足,好似這里的一切都歸她所有似的!

    「我不是來運動的‥‥」就算要運動也會找座平坦一點的山!周宜霈順了順氣,問她:「妳又是上山來做什麼?」

    女騎士牽動唇角,不以為然地說:「當然是回家。」說著她頭也不回,加足馬力,重型摩托車噗地沖向另一個轉彎,消失了。

    周宜霈松了一口氣,幸好,她不是來應征的。听她一副大小姐的口氣,說不定她就是雇主,既然如此就不必走得那麼急了。

    可是也不成啊!瞧瞧天空霧茫茫的,好像快下雨似的,秋天的季節天色又暗得快,等會兒她下山可能就要摸黑了。

    周宜霈提起勁兒,奮不顧身地只想「登頂」;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于看到聳立在山頭的那幢灰磚砌成的大別墅了!

    她被自己堅忍不拔的毅力所感動,幾乎就要落下熱淚了。她牽著鐵馬奔上最後一個彎角,到達大別墅前,看清了門牌寫著「邱宅」,正是她所要找的地點。

    可是--

    痹乖!這幢巴洛克風格的別墅全被叢生的芒草「夾攻」,牆壁還爬滿藤蔓,主宅四周的大樹枝啞遮蔽了天空,幾乎長到屋子的陽台上了,像是幾百年沒有修剪過,就快變成「神木」了;從外頭往里看,只有通往別墅的路徑是空曠的。

    這真是太夸張了,簡直像是傳說中‥‥沈睡的城堡!里頭有睡美人嗎?還是住著鐘樓怪人?

    周宜霈把臉湊向鏤花鐵門,取出牛仔褲後的小故記本,專業地繪下新庭院的雛型。

    「這些遮蔭的大樹要先請工人修剪,陽光才能透進屋里,必須動用大型升降機;院子的左側可以建造一座噴泉景觀,養幾條色彩鮮艷的鯉魚;右側可以改成大型花壇,依季節變化可種不同的植栽‥‥但最好先給我一台除草機,這些芒草必須徹底鏟除,一個月時間一定可以完成,這麼大的庭院做起來會很有成就感!不過可能要請學妹來幫忙‥‥」她竊笑,喃喃自語,內心充滿對園藝的熱忱,很想看看這房子的後面和另一側的真實狀況是如何?

    她瞧見幽暗的竹林里有條小徑,擅自走了進去,爬上一道斜坡,從高聳的山坡上看見別墅的側面和後院。後院背山,一片綠蒙蒙的蓊郁蒼翠,但可怕的是後院也長滿芒草,藤蔓交錯,幾乎將一座游泳池給覆蓋住︰還好她眼力不錯,否則還真看不出其中有座泳池了。

    真是可怕啊!怎麼把好端端的一個庭院搞成這樣?莫非前一任的園丁也跟著沈睡了?

    她要讓這里蘇醒過來,在她的巧思下,這個院子很快地便會煥然一新;周宜霈紅唇微揚,雙頰因憧憬而紅潤,亮燦燦的眼楮里有著滿滿的自信。

    她轉身,從站立的斜坡上眺望山下,整座城市就在她的腳下,心想這里的夜景一定更美了。如果雇主允許,她想建議在頂樓陽台設置一個孩童可以玩耍的草坪,中央放著秋千和歐風的休閑桌椅,四周種花卉,當成可觀景的空中花園;她想著,腦海中立刻浮上一幅藍圖,唇角帶著滿意的笑容。

    這下她可要一展身手,讓老爸瞧瞧她的厲害;她要證明自己不會餓死,還能拿錢回家給他老人家安享天年呢,哈哈--

    她興奮地朝山下呼喊:「老爸,等著瞧啊--」當然,她的家遠在中部,老爸是听不見的,不過等她領到薪水再回家向老爸臭屁一番也不遲。

    她笑嘻嘻地回頭,看著她的院子‥‥噢!不,是雇主的院子,正要把筆記本收回口袋時,忽然看見別墅三樓的落地窗邊立著一頭「獅子」!

    隨即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現了,那男人用十足冷傲的目光,極犀利且不友善地瞪著她。

    周宜霈頓時一驚,怔怔地看著落地窗後的男子,他仍看著她,雖然隔著滿遠的距離,可是她就是能確定那男人正不悅地瞪著她瞧。

    她甩甩頭,努力地、用力地往他的方向看去,想確定這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她看見的是一頭獅子還是一個男人?但窗簾驀地被拉上,教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窗簾是剛才拉上的嗎?還是本來就拉上的?剛剛真有人站在那兒嗎?

    周宜霈瞪大了眼楮瞧,忽然什麼也無法確定了。

    一陣冷風吹來,教她毛骨悚然,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天色好似一瞬間黯淡了,眼前芒草叢生的巴洛克建築物更顯荒涼。

    周宜霈咽了咽口水,轉動僵硬的脖子,驚悚地望向竹林,那片竹林幽暗得幾乎看不見出口‥‥

    她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是撞邪了,這幢灰澀的大宅也許不是什麼別墅,而是‥‥鬼屋!

    莫非,網絡征人是個惡作劇?

    她對園藝的熱情一下子冷卻到冰點,警覺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她頭皮發麻,想跑雙腿卻顫抖得厲害,手足無措之際,天上竟唰地下起了豆大的雨滴,天色更暗了。她心一慌,連滾帶爬地沖進竹林,在幽暗的竹林小徑中跌跌撞撞。大雨 哩啪啦地拍打在竹林間,潮濕的泥土味混合著地上枯葉的腐朽味竄入她的鼻息,令她更焦慮,心一急,竟在濕滑的泥濘地上滑倒。

    「哎呀--」她慘叫一聲,困難地爬起來,沒時間去管渾身的泥濘和跌疼了的膝蓋,沒命地往前沖,慌急地跑出竹林外。

    游陀大雨使景物變得模糊,她隱約見到那匹借來的鐵馬倒在地上,她沖了過去,只想著要騎上它快快下山。

    她才蹲下身,身旁忽然響起「喀啦」的怪聲,她倏地掉頭去看,鏤花鐵門竟然慢慢地開啟了!

    「啊--啊--啊--」她瞪著那道詭異的門,嚇得驚聲尖叫,差點要昏厥。

    「妳叫夠了沒?」一聲威嚴且嚇阻意味十足的「男低音」,比雨勢更驚人地傳來!

    周宜霈顫栗地閉上雙眼,咬住下唇,搗著耳朵,哭了起來,迭聲地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她痛苦也害怕著自己竟能和另一個空間的「人」對話。

    「那妳就快滾開,妳擋在那兒我的車沒法子出去。」這聲傲慢的命令,震懾住周宜霈。

    幽靈也要開車代步嗎?

    周宜霈忽地睜開雙眼,她瞧見一雙滿是水漬的光亮皮靴,住上瞧,墨色馬褲包裹著一雙矯健結實的長腿;一抬眼,她又是嚇得尖叫「啊--」怎麼會有這麼帥又高大的幽靈?他的長相不似一般人那麼平庸,光看那雙傲視一切的眼楮就足以令人打冷顫,他渾身散發著一種好似把宇宙都踩在腳下的傲然氣勢!

    「妳這個瘋癲的女孩,再發出吵雜的叫聲,我就告妳制造噪音。」邱濠全撐著傘,下車來警告她,他剛才從樓上看見這女孩鬼鬼祟崇地往里頭探頭探腦,早就感到火大了。

    周宜霈瞪大眼瞧他噴火的冷眸,心想他說話的樣子竟然那麼「活靈活現」的,開始懷疑他可能不是幽靈,她站起身來,心驚膽戰地伸出顫抖的手觸摸他的胸膛好硬,像石頭,再摸摸他的臉,像雕像,可是全都是熱熱的。「你有體溫!應該是人‥‥」

    邱家主人邱濠全的俊臉已「風雲變色」!這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小女子,擅自侵入他的私人山坡地已經很過分了,還膽敢在屋外大呼小叫的,吵得他一肚子火,現在還敢大膽地觸踫他!

    他大力揪住那雙在他臉上撫摸的小手,厲聲低咆:「妳太無禮了!」

    周宜霈瑟縮著,無辜地搖頭。「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的‥‥「身分」。」

    不只無禮,簡直無法無天!他是邱氏財團的總裁,名下有十家銀行,三家地產公司,在金融界、地產界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這個黃毛丫頭竟敢如此放肆?敢情她是哪家小龔的記者,冒著生命危險想來挖他私人的感情生活當新聞?但他和前妻鄭梓月(玉兔)的事都已過去三年了,還會有人感興趣嗎?

    「妳真有種。」邱濠全冷酷地甩開她,睨視她蒼白的小臉,沒想到她竟傻憨憨地笑了。

    「沒啦!我其實挺沒膽的,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幽靈咧,原來是自己嚇自己。」

    周宜霈松了一口氣,噗哧一笑,晶亮的雙眼瞅著他。

    邱濠全當下一愣!這女子笑起來的模樣可真俏麗、甜美,但她說什麼?當他是幽靈!這可是今年以來他听到最離譜的話。

    如果她是想用這麼拙劣的招數來跟他攀關系,那她可真是太笨了,他最討厭沒腦袋的女人。

    「妳是哪家報社的狗仔隊?」他問。

    狗仔隊?周宜霈搖頭正想說自己不是,可是--「我‥‥哈~哈~啾!」她渾身濕冷,忍不住打了個超級大噴嚏,她急急摀住口鼻,可是來不及了,她已噴了他一身。

    她抬起雙睫,接觸到他嫌惡的表情,好像她噴在他身上的是「殺蟲劑」似的,教周宜霈不知所措。

    邱濠全深惡痛絕地瞪著這傻女人,她竟弄污了他昂貴的西裝,氣得他想拎起這冒失的女孩,把她甩出門外!

    「對不起‥‥」周宜霈咬住下唇,從牛仔褲後頭摸索出縐巴巴的面紙想替他擦拭,但人家可不領情,側過身去,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勢。

    周宜霈被他泛青的怒容驚嚇住,拿著面紙的手僵在空中。

    怎麼辦?她竟然得罪他了,他肯定是她的雇主,天啊!可不可以重新來過,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很希望為他的庭院「服務」,貢獻一份心力的,而且好端端的一個大院子被摧殘成這樣,她實在是看不過去。

    「對不起!」周宜霈垂下手臂,低著頭再次誠心地道歉。

    但這豈只是道歉就能了事?

    邱濠全一臉氣惱,打算掉頭回到屋里去換一套干淨的西裝,看看時間,就快要錯過和老同學吳玓彤(彤彤)的約會了!他冷冷地瞪著她,看這女孩一副無辜得要命的樣子,本想狠狠削她一頓的,但他只是從齒縫逼出兩個字︰「算了。」

    周宜霈抬起小臉,驚喜萬分地對他笑。「謝謝你,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呢!」

    邱濠全睨著那張甜美可人的笑臉,感到懷疑,她竟然還笑得出來,而且笑得這麼天真無邪?

    從來沒有人做錯事後,還敢在他面前笑得這麼「放肆」;他的員工不曾如此,商場上的伙伴更不曾,泰半是見了他只會奉承,要不就是一臉畏懼或討好的笑。

    他一直盯著她青春小臉上的甜笑,竟感到莫名其妙的心悸!不過,他很快地摒除那股奇妙的感覺,恨恨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這小女子長相堪稱可愛,年紀半大不小了卻還扎著兩條辮子,而她身上那件濕透的白色上衣正貼著她縴瘦的身子,內衣若隱若現,可以輕易地看見是小碎花的圖樣和粉嫩的顏色。

    一團莫名的火瞬間竄上他心頭,他深吸了口氣,猛然移開視線,瞪著她的雙眼︰她仍用世上最無辜的眼神揪著他,而他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卻完全厘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受不了?

    「妳快滾!」他冷冷地命令,不管他的傘外,雨勢有多強勁。

    「你們這里是不是要應征園丁?」周宜霈心一急竟抓著他的手問。

    「妳是來應征園丁的?」邱濠全幽冷的視線緩緩地落在她冰冷的小手上。

    「嗯!這是我的履歷表。」周宜霈趕緊掏出上衣口袋的紙張,可她一觸踫才發現,她寫了一整晚的履歷表已被雨淋得濕透,拿出來時竟斷成半截!

    噢!她惶恐地住口袋里掏著另外那半截,卻只撈到一團紙漿!怎麼會這樣?她首次的應征竟如此「出帥不利」,都怪這場大雨,太可惡了!

    邱濠全冷眼睨視她的窘態,唇邊掛著一抹傲慢的冷笑。「園丁哪還需要什麼履歷表,只要會拔草就好了。」

    這句輕慢的話刺痛了周宜霈的耳膜,她怔愕地抬眼,握緊那團紙漿,脹紅著臉對他說:「先生,你怎麼這麼說,好歹我也讀了四年園藝系,可算是專業園丁;現在是講求專業的年代,你怎能說園丁只要會拔草就好?難道你不知道美麗的院子也要經過設計嗎?你院子里的樹有多久沒修剪了?那些樹會擋住陽光,會造成你的屋子光線不足,變得潮濕;那些雜草簡直多到了慘不忍睹的程度,為蛇和蜈蚣提供了最佳住處,這些看在我的眼里都是不合格的。老實說,剛剛天一暗,你家看上去真像「鬼屋」!」周宜霈一鼓作氣說出心中的想法。

    邱濠全瞬也不瞬地冷睇她紅通通激動的小臉;她說的他都知道,但她還真有膽,敢這麼直言不諱。但若不是因為記者太無聊,老是上山來打擾他,還引來無法無天的小偷竊走他寶貝的骨董,他也不想任院子變成這副德行,但重點是真正愛這個院子的女主人已不在了,他不想觸景傷情,干脆任它荒廢。這次若不是小妹邱筱婕要結婚,需要有個光鮮的院子來宴客,他也不想征求園丁。

    「謝謝妳的指正,我就請妳當我的園丁,妳想把院子變成什麼樣子妳自己決定。」

    太好了!他的意思是她可以隨性發揮,看來他還不是個食古不化的山頂洞人。

    周宜霈一臉欣喜,專注地聆听他繼續住下說︰「我只有一個規定,不準動用除草機,和任何電動式機械,我怕吵。」他存心挫挫她的銳氣,不想讓她太囂張。

    周宜霈听得瞠目結舌!她記得網上只說征一名園丁,難道他要她以「純手工」的方式拔除這一大片雜草?到時她還得爬到高樹上去鋸樹枝?

    周宜霈覺得血壓逐漸下降,先前的得意已被狠狠地消滅。她不解地望向他的雙眼,看見他正以一種得意、驕傲的目光冷冷地注視她,像無言地說著--「敢接受這個挑戰就聘請妳」!

    她終于明白,他是在懲罰她,但後悔已來不及了,誰教她要向他「嗆聲」?!

    她深吸口氣,把「紙漿」和那半截履歷表一並塞回自己的口袋,裝作無所謂的聳肩。「一言為定。」她說得從容,希望自己表現得夠優雅、夠專業,卻也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干麼要這麼好強,就為了這區區三萬元,她必須為五斗米折腰?

    答案是肯定的,她畢業了,很想快點獨立,不想靠老爸的退休金過日子,更不想讓老爸成天叨念她學園藝將來會餓死;更想證明自己是有能力的,沒有什麼難題可以考倒她。

    而且她就是看不過去,好好一個院子被他折騰成這樣子。

    「我可以請我學妹來幫我嗎?」周宜霈問。

    「那是妳的事,但我不會額外付出鐘點費。」邱濠全說得很跟。

    周宜霈有點悶,但這次她聰明的不吭聲,他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從三萬元中撥出一些來付嘍?瞧他住這麼大的山坡地,算是大亨級的,竟然這麼「摳」,未免也太「物盡其用」了,唉!誰教她如此「價廉物美」。

    她落寞地一笑,問他:「那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呢?」

    「愈快愈好,我妹妹十二月要出嫁,妳盡量趕在那之前把院子弄得象樣,所需的花卉和造景款項我會支付。」

    這倒還像是人說的話!周宜霈點了點頭。

    邱濠全不耐煩地看了看表,他竟和這個小園丁在門口折騰了老半天。

    「那我明天來好了,我回去收拾行李,聯絡學妹。」周宜霈說。

    「嗯。」邱濠全隨意應了一聲,轉身執著傘朝唯一的走道走去。

    雨再度打在周宜霈身上,她覺得他根本沒把她的話听進去,看著他走在雨中的傲然背影,忍不住碎碎念,替他取了一個綽號「真是個傲慢大亨!」

    她朝「傲慢大亨」的背影吐吐舌頭,回頭去牽倒在雨中的鐵馬,騎了上去,歪歪斜斜地沖下斜坡。

    不知誰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的,其實上山一點也不容易,下山更是難上加難,尤其是在大雨中,騎著單車下山像在坐雲霄飛車,車速快得令人心驚!

    「啊--」周宜霈忍不住害怕得尖叫,沖下斜坡,轉彎,握緊手煞車,緩緩放開,再向下沖──

    忽然,鐵馬的手煞車竟喀地一聲斷了,車子失速地往下沖,周宜霈驚懼地控制車把,卻在下一個轉彎路口打滑,整個人撲進竹林里,鐵馬甩到路中央,她意識不清昏倒在泥濘之中,任雨水不斷將她淋濕。

    邱濠全回屋里換上新的西裝後,駕車出門,車子駛過熟悉的道路,竟看見斜坡上倒著一輛老式的腳踏車。

    這不是剛才那名小園丁的車嗎?她人呢?

    他停下車,取了雨傘下車去瞧個究竟,卻沒瞧見她,他扶起腳踏車,發現煞車線斷了。他心底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甩開車,走進竹林里探視,看見她就倒在泥濘中,滿身是泥!

    他走過去,傾身試探她的鼻息,確定她還活著。「妳听得見我說話嗎?」他問,拍拍她的臉頰。

    周宜霈的意識在幽暗中浮沈,彷佛听見有人在遠方叫她,她拚命地想听清楚是誰在說話。

    「妳還好嗎?」邱濠全又問。

    「唔‥‥」周宜霈睜開眼楮,看見是那個傲慢大亨!盡管渾身疼痛,卻仍故作堅強地說:「我很好。」

    邱濠全冷嗤,發現她有張逞強的嘴巴。「妳想繼續躺在這里嗎?」

    她當然是一千萬個不想!「借你的土地躺一會兒,等一下我就走。」

    他真不想理她,但怎能讓她一直「躺」在這里,萬一她在他的土地上有個不測,那可就麻煩了。

    但他再不出發,和彤彤的約會就要遲到‥‥算了,還是救人要緊吧!若是他不理這傻女孩,她可能也無法自己下山去。

    「拿著傘!」他把傘塞到她手上。

    周宜霈以為他要借她傘咧,立刻握住傘,正想道謝時,他竟一把將她抱起!

    她訝異極了,他這是要「救」她嗎?他的臂彎好強壯啊!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一個男人這麼抱過呢!她一慌,傘沒拿穩,傘撞上他的額頭。

    邱濠全瞪了她一眼,發出惡魔般低沈的命令︰「傘拿穩!」

    「其實,我不需要傘,我早就濕透了。」周宜霈心底一面感到抱歉,一面又覺得他真是設想得太周到了,不過她真的是不需要傘。

    「我需要!」邱濠全極度隱忍地低咆。這女孩這次不只害他約會遲到,又再一次的弄污了他的西裝,也弄污了他的鞋,讓他有說不出的懊惱。

    「哦。」周宜霈噤聲,緊緊握住傘,免得再把他的頭當木魚敲。她悄悄地往他胸膛瞧去,她身上的泥已完全印到他身上去了!相較于她濕冷的身子,他的懷抱那麼溫暖,她雙頰驀然嫣紅,某種奇異的感覺在她心底擴散,但她說不出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里去,而他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要把她拋下山,教她不敢多問。

    直到他打開豪華房車的車門,她才驚覺他正是所謂「面惡心善」那型的人,他一定是要送她回家!她瞬間感動得一塌糊涂,就她陶醉在自己感動中的下一秒,她手中的雨傘夠奪走,整個人也被不客氣地拋進車里,隨即車門被用力地甩上!

    「呃‥‥」他的粗魯打碎了她的花痴夢。

    她看著車窗外,他大步繞過車前,進到駕駛座來,收起滿是水的雨傘,正眼也沒瞧她就問:「妳家在哪里?」

    他當真要送她回家!不過見他火氣那麼大,她多少也知道他是不情願的。

    「在台中。」她忍不住惡作劇地說,但她干麼要貧嘴,瞧他又瞪過來了,那模樣可把她給嚇壞了,難道他那雙眼楮生來就為了要瞪人的嗎?

    她心底叨叨念,卻也不敢再造次,畢竟人家對她做出「人道救援」,她怎能得了便宜還賣乖?管他有多傲慢,她只能感激了。

    「在K大附近的女生宿舍。」周宜霈小心翼翼地說。

    他仍然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很快地將車子駛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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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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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喔~因為這段時間小紫家裡有點事所以都沒辦法上,我現在就繼續p0完


第二章

    車外下著嘩啦啦的大雨,車里卻也下著「小雨」--一滴滴的雨水從周宜霈頭頂和身上不斷淌落在真皮座椅上。

    她正襟危坐,對「傲慢大亨」感到很抱歉,小心翼翼地瞄過去,他雕像似的表情沒變,害得她到嘴邊的歉意又吞了回去。

    「後座有盒面紙。」邱濠全冷漠地開口,他知道他的車子座椅「泡湯」了,心底很無奈,誰教他無法見死不救。

    「喔,不用了。」周宜霈靦客氣地說。

    邱濠全狠狠瞪她一眼,又被她惹毛了!「妳的手在流血。」他咬牙切齒地說,開始後悔為何要費事地載她,他實在該直接把她扔下山算了。

    「啊!」周宜霈經他這一提醒,才知道自己的手臂被斷裂的竹子劃破了,有一道血痕!她很快取來面紙按住傷口。

    「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她說著,下意識地看了濕漉漉又滿是泥漿的皮椅一眼。

    「明天上工時,妳必須先把車子里里外外擦干淨。」邱濠全懲罰地看了她一眼。

    「這簡單,交給我就成了。」周宜霈倒不在意他的責罰,還慶幸著自己有贖罪的機會。

    邱濠全漠然地牽動唇線,不再理她。

    「那你待會兒回去時可以幫我把鐵馬牽回你家嗎?那是我向山下賣冰的阿伯借的,我押了兩百塊在他那兒呢!萬一車子不見了,找的兩百塊就要不回來了。」周宜霈天真地請求。

    邱濠全緩緩地、緩緩地掉過頭去,重新打量她說話時那副不把他看在眼底的傻樣子!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人了?他日理萬機,時間就是金錢,她憑什麼以為他必須幫一名小園丁處理一輛破腳踏車?

    「兩百塊又不是什麼天文數字。」他冷哼。

    周宜霈眨眨眼,瞧他高傲的態度,她又很想「有感而發」了。可是這次她學聰明了,深知雇主才是老大,她說話得要有點分寸,于是不亢不卑地說:「那是我兩天的飯錢。」

    邱濠全不以為然的一顆心,被她淡淡的低語牽動了!從她樸實的衣著看來她並不富有,除了一臉學生氣質,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精神,也許他該佩服她有勇氣這麼跟他說話。

    「兩百塊我給妳好了。」他大方地說。

    周宜霈一臉怔愕,自尊受損。「你不肯幫我牽車就說一聲,也別給我兩百塊!」

    這小妮子竟一語道破他的想法,他開始討厭起她有點不經大腦的直爽,緊繃著臉,他不發一語,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其實腳踏車倒在那里很危險的,萬一有人要下山沒看到怎麼辦?我剛剛上山時有遇到一個騎車型機車的小姐呢!」周宜霈不理會他的撲克牌臉,有話直說。

    邱濠全一怔,這話听來有幾分道理。他老妹邱筱婕總喜歡在深夜外出,若沒看清而撞上腳踏車的話,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他正想答應幫她牽車時,沒想到她那張可惡的小嘴竟說:「也許是你富有,財大氣粗,不把錢看在眼底,才會說出這種話吧!」

    這話十分不中听,更令他動怒,他什麼時候表現得財大氣粗了?又什麼時候不把錢看在眼底?而且他還每年都撥款救濟南部貧苦的孤兒院呢!這小女人未免太過口無遮欄,他警告:「妳給我閉嘴!」

    被我說中了吧!周宜霈翻了個白眼,別開臉去不想理他。兩人僵持著,車內的空氣彷佛凍結了。

    邱濠全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不只約會運到,還得跟這個渾身是泥的小園丁磨菇。他怒火上升,加快車速,車子駛過無數街道,一路奔馳到達K大門前。此時天色已完全暗沈,路上滿是繁華的街燈、過住的行人,而且市區並沒有下雨。

    「下車吧!」邱濠全樂得甩掉這個討厭的小園丁。

    周宜霈遲疑地看著熱鬧的街頭,心想自己這麼狼狽地下車,不知要遭來多少側目。「我的宿舍在下一條街,可不可以請你再開過去一點,停在那個掛有紅色招牌的巷口?」她很怕他會削她,或者干脆不答應。

    邱濠全對她的予取予求相當不耐煩,難道她一點都不懂得客氣,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只是一個小園丁嗎?還擺譜地指使他?

    他又瞪過去,卻看見她那雙無辜的眼楮,顫動著擔憂,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他不自覺地收斂怒容,無語地順了她的意,老實說他真感到挫敗,踩了油門將車子駛到她指定的地點。

    「下去吧!」

    「謝謝你。」周宜霈開了車門,腳才要跨出去,就望見巷子里的女生宿舍前,有名男子坐在摩托車上。那人是韋佳宏,糾纏了她三年的一個學弟,她一再拒絕他的追求,可他偏偏不死心!她心底有個很糟的感覺,腳不由自主地收了回來。

    「又怎麼了?」邱濠全語氣不善地問。她的狀況為何如此之多?!

    「嗯‥‥有個‥‥學弟在我宿舍門前‥‥」周宜霈絞扭著雙手,低著頭,心底有個想法想對雇主來個不情之請,可是他會幫這點「小」忙嗎?

    邱濠全神情不耐地朝巷弄看去,果真看見一個高瘦的男子正坐在摩托車上。

    「你可不可以‥‥跟我下車,假裝是我男朋友,那他一定就不會再來纏我了,求求你‥‥」周宜霈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問。

    什麼跟什麼?要他假裝是她的男朋友?

    「妳倒說說我耍怎麼假裝才像?」邱濠全將車打了空檔,拉起手煞車,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你就用你瞪人的樣子跟他說你是我男朋友,叫他別再纏我,他一定會嚇壞的。」

    「我瞪人是什麼樣子?」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邱濠全瞇起眼問。

    「應該是這個樣子吧!」周宜霈學他昂起下巴,鷹眼微瞇,一副銳不可擋、凜不可犯的神態。

    邱濠全挑起右眉,睨著她的「模仿秀」,不知該甩她一耳光,還是該鼓掌。

    「妳還真有模仿的天分。」他削她。

    「還好啦,小學時我一直都當康樂股長,因為我很會耍寶。」周宜霈听不出他「削」人的語意。

    「看得出來。」邱濠全又削她,沒想到她竟又笑了起來,他再次看見她甜美的笑臉。

    他看看表,他已遲了半個鐘頭,彤彤應該已等得不耐煩了,他該斷然拒絕她瘋狂的請求,別再跟她瞎耗下去,除非他頭殼壞了!

    「要就快點,我沒時間了。」他竟應允了,將車熄火,率先下車,車外沁涼的空氣有別于車內的烏煙瘴氣,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一點。他懷疑自己為何會答應?他頭殼真的壞了嗎?

    「你答應了!太好了!」周宜霈如釋重負地大叫,跟著下車。

    邱濠全走在前頭,直接朝韋佳宏走去,周宜霈心跳加速,希望一舉讓韋佳宏打退堂鼓。

    苦守在宿舍門前的韋佳宏,身材高瘦,五官堪稱漂亮,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滿臉「痘花」,像個青春期還沒有結束的大男孩。

    韋佳宏發揮了高度的耐心,從下午就苦等著周宜霈歸來,等得心情郁卒加焦慮,一見周宜霈一身是泥的從巷口走來,雙眼一亮卻也心疼,急急地朝周宜霈走去,無視于走在前方那個尊貴非凡、儀表堂堂的英挺男人,直到邱濠全阻擋了他的去路。

    「做什麼?」韋佳宏不解地望著邱濠全。

    「我才想問你接近她做什麼?」邱濠全面無表情地說。

    「我要問問大牙為什麼弄成這樣?」韋佳宏心底納悶,想移開邱濠全的手臂,但他卻文風不動。

    邱濠全這才知道他的小園丁名叫大牙。真可笑,繞了一大圈他還沒問過她的姓名。「以後大牙的事你都別管,更別再騷擾她。」他警告。

    「你是誰?她哥哥嗎?」韋佳宏氣不過地問。

    「我是她男朋友。」邱濠全面不改色地說。

    他竟說得跟真的一樣!周宜霈躲在他身後,暗自叫好。

    「我不信!」韋佳宏臉色發青,孩子氣的大喊,沖過來,要和周宜霈當面對質,卻再度被邱濠全阻欄。

    「你敢再接近她,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才不信,你這冒牌貨,我追了她三年,從沒見過她有什麼男朋友!」韋佳宏氣急敗壞地吼著。「你用什麼證明你是大牙的男朋友?她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最喜歡的花是什麼顏色?」他提出質疑。

    邱濠全沒想到這小子比這小園丁還難纏!現在的「小孩子」都像他們這麼討厭嗎?還是他已經老得和年輕人有代溝了?

    他確實不知道答案,無以應對卻也已經被激怒了。

    周宜霈更是緊張,這韋佳宏簡直是太厲害了,竟一眼識破,這下她糗大了!她額冒冷汗,僵立著。

    忽然邱濠全一個轉身,揪住她的手臂;她完全不知他要做什麼,只見他的臉火速向她靠來,她的唇被他封住了,火熱的舌佔有了她的!她腦子轟然一響,血液全往臉頰上沖,心跳頻率嚴重失控!

    這‥‥這‥‥老天!他是在吻她嗎?

    他的唇好熱,舌間有淡淡的煙味,而她不知要如何反應,因為她根本沒接過吻!

    他很快地放開她,但她已頭重腳輕,魂不知飛哪兒去了,連站也站不穩,幸好他有力的大手仍揪在她的臂上,否則她真要癱了下去。

    「她的生日和喜好固然重要,但你該問問她的心屬于誰。明天起她就要跟我同居了,你給我閃遠一點。」邱濠全沈聲警告。

    周宜霈愕然地望著他他怎能亂放炮,她只是要住到他家去當園丁了;但他說得好逼真,自然流露的威嚴令韋佳宏退卻。

    「好,算你厲害,我認輸,再見了大牙,我不會再追妳了!」韋佳宏受傷地別開臉,掉過頭去騎上他的摩托車,朝巷子的另一端呼嘯而去。

    周宜霈怔了一怔,她似乎瞧見韋佳宏的眼中泛著淚光,望著他那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模樣,她心情很復雜,而莫名其妙丟了初吻,更令她心緒紛亂。

    「我好像傷害了他‥‥」她惆悵地喃喃自語。

    「那是妳的事,我可管不了那麼多。」邱濠全冷風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周宜霈像是當頭被人潑了冷水,一轉頭,他卻已走出巷子,她沒見到他說話的表情,只來得及看見他上了車,消失了蹤影。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撫觸自己的唇,那上頭留有他的余溫。她竟胡涂地弄丟了自己的初吻,一顆心也不知陷落在何方了。

    真是太糟了!都怪她想了這個冒充男朋友的爛點子,而她竟連吻她的人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雇主,她實在是太離譜了。

    她立在宿舍門口發起呆來,直到有人重重地拍了她的肩頭一記。

    「阿姊,妳怎麼了,像從火山口爬出來似的。」

    周宜霈失神地回頭,看見個頭嬌小,一臉淘氣的學妹郭婕祈正提著一個便當,對她笑盈盈的;兩人住同一樓,寢室相鄰,感情很要好。

    「火山口,妳還真會形容,也差不多啦!」周宜霈無奈地說笑,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咦,韋佳宏呢?我去買飯時他還在這兒等妳呢!他還一直問我,妳什麼時候回來。」郭婕祈鼓著腮幫子說:「他好黏人哦,如果將來有人追我像他這麼黏,我一定會被煩死的!」

    「他不會再來黏我了。」周宜霈嘆了口氣,心情沉重地開了宿舍門,和郭婕祈一同進了樓梯間,走上三樓,進了一方共享的小客廳。

    郭婕祈見周宜霈神色不太對勁,覺得奇怪。「你們「分手」了嗎?」她開玩笑地問。

    周宜霈聳肩,笑不出來,心有千千結似的走進房間,取了衣服進入公共浴室。「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兒跟妳商量一件要事。」

    「好,我邊吃晚餐邊等妳。」郭婕祈見她不正面回答,也不好再追問。坐到矮凳子上,取了遙控器打開電視,也打開香噴噴的便當,安分地等周宜霈。

    浴室里,周宜霈脫去滿是泥漬的衣褲,站到水龍頭下沖冷水,盼能洗去身上莫名的灼熱,停止瘋狂的心跳!可是一想起方才那一吻,她的心就狂亂地跳個不停!

    「他一定只是順應劇情的需要,妳可別胡思亂想,想太多對胃腸不好‥‥不不,應該是對身心不好!妳得要把工作做好,目標三萬元,三萬元啊‥‥」周宜霈不斷地提醒自己,要自己別想太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亂想,甚至忍不住為他那一吻‥‥心花怒放。

    ※※※※

    車子直奔向敦化南路,邱濠全心情郁悶,煩躁地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他瘋了不成?!竟吻了那個小女人!

    原本只是將計就計,也算給她一個懲罰,沒想到她的唇出奇的柔軟香甜,而她的生澀惹人遐想,他的心竟為她燃起一簇火苗。

    他嘲笑自己極端矛盾的心情,想甩開令自己不平靜的感觸,心卻又不自禁地被撩動!

    餐廳到了,他匆促下車,把車交給泊車的門僮,快步進了里頭。幸好吳玓彤還在餐廳里等他,她身畔坐著一位美麗縴瘦的長發女孩,那女孩身著水藍色紗質連身長裙,小臉清秀,氣質飄然出塵。

    「帥哥!」吳玓彤終于看見遲來的邱濠全,喜出望外地立起身,揚起手來打招呼,她婚後發福的臉笑得像加菲貓。

    「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邱濠全走近她和那女孩。

    「何只久等,坐得屁屁都要長恃瘡了。」吳玓彤說笑,熱情地和邱濠全擁抱。

    「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妹吳映潔。」吳玓彤介紹妹妹給邱濠全認識。

    吳映潔立起身,白里透紅的小臉露出微笑,用輕如夢幻的聲音說了句:「你好。」

    他一點也不好!邱濠全在心底說,淡然一笑。「坐吧!不必起立向我致敬。」

    吳玓彤睨了他一眼,和妹妹坐了下來,糗他說:「幾年不見,你那要命的大男人主義性格,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妳沒听過本性難移嗎?」邱濠全聳肩。

    「你遲到該不會是因為掉進泥沼里了吧?」她指著他西裝外套上的污漬。

    邱濠全笑而不答,直接問她:「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要介紹妹妹給他當女朋友吧?

    「我妹剛移民回台灣,我想把她引薦到你公司。」

    邱濠全看了那位清秀佳人一眼,以他和吳玓彤老同學的交情,他毫不考慮地就答應。「只要妳一句話,沒問題。」

    「我就喜歡你快人快語。」吳玓彤笑著遞出妹妹的履歷表。

    「是嗎?」邱濠全酷笑,瞥了一眼吳映潔的學經歷她在法國領有芳香治療帥執照,還曾任瑞士銀行的行銷專員。他看著眼前的氣質美少女,從她粉嫩的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有多項專業。

    「我就幫妳安排到我弟弟邱勝翊旗下的銀行工作,不過他那人脾氣火爆了點,妳可得多擔待。」邱濠全立刻作了決定。

    「謝謝你,邱大哥。」吳映潔淡聲說。

    「我妹留在台灣可得請你多關照了。」吳玓彤交代。

    「那有什麼問題。」邱濠全一笑,完全沒有老板的架勢。閑聊了一會兒,他們點了餐,吳玓彤趁妹妹上洗手間的空檔,問邱濠全:「玉兔都去世三年了,你有沒有打算再結婚?」

    「妳要改嫁給我嗎?」邱濠全揶揄地問,取出煙盒。

    「說正經的啦!」吳玓彤問。

    邱濠全漫不經心地點上一根煙,口中噴出白煙,神情變得悵然。「我不想再娶,結婚太累人了。」

    「想當初我們三人都是好朋友,沒想到我把你讓給她,卻是悲劇收場。」吳玓彤感嘆,邱濠全沉默不語。

    吳映潔回座位來了,他們不再談有關鄭梓月的事,話題繞到別處;而一晚輕松的閑聊,讓邱濠全暫時忘卻了那個小園丁挑惹起的煩躁心緒。

    回程,山路仍濕漉漉的,他在接近家門的斜坡處,差點撞到躺在路中央的骨董腳踏車,這才又想起那個小園丁。

    他緊急煞車,開了警示燈,下車去把她的車牽回家門口,山路幽暗,但她直率的說話模樣、甜美的笑臉卻鮮明地浮現在他腦海里。他開了大門,把她的腳踏車牽進門房旁,踅回去開車;很想甩掉她的影像,但她卻固執地與他糾纏;他竟忘不了她柔軟的唇瓣,她青澀的滋味。

    怎麼搞的?自從前妻去世後,他雖未再婚卻也不是不近女色,不可能無端對一個女孩產生情懷。

    她不過是個園丁,還是個惱人的園丁,他根本不必在乎她的!

    傲慢的天性驅使他不想對莫名其妙的感覺追根究柢,把車開進家門,也把那個小園丁拋諸腦後。

    ※※※※

    翌日,上午八點。

    周宜霈率領著學妹郭婕祈及郭家派來的眾多工人,開著小貨車浩浩蕩蕩地上山。

    郭婕祈家在板橋不只經營大型的園藝賣場,也有一片園子專門培育花卉,昨晚跟郭婕祈商量後,她立刻答應幫忙,聯絡了郭伯父,他大方地借出工人。既然那位傲慢大亨說花卉的錢他會支付,那她當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要讓自已的學妹賺。

    小貨車搖搖晃晃終于到達邱宅前。「驚死人哦!大牙姊,這片院子怎麼這麼亂?」郭婕祈站在貨車後,從鏤花大門外望進里頭,禁不住驚嘆。

    「妳才知道哦,這可是個大CASE呢!」周宜霈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趴在車頂,她為了那個突來的吻而失眠了一夜,此刻是精神不濟。

    一群工人全是歐巴桑和歐吉桑,他們看見院子的情形也跟著搖頭晃腦。

    「妳實在太偉大了,一畢業就接到大工程,還沒因此退卻。」郭婕祈佩服地說。

    「妳沒听過有個故事說,有個賣鞋的商人去了非洲,看到那里沒有人穿鞋子,很苦惱地打道回府,另一個賣鞋商人卻很樂觀,他覺得自已有無窮的商機!我可能就是像那個看到無窮商機的商人吧,哈--」周宜霈又打了個呵欠,背著自己簡單的行囊下車,走到大門前按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男管家出來應門。貨車開了進去,所有人拿著工貝,魚貫地下車。

    周宜霈正想開始分派工作,卻不期然地看見借來的腳踏車竟斜倚在門房旁邊。

    這怎麼可能?!是哪個善心人士替她牽上來的?會是那個傲慢大亨嗎?可是昨晚他並沒有答應要替她牽車啊‥‥她揣想著,望著腳踏車出神,直到眼前出現異物。

    郭婕祈伸出五指在周宜霈眼前晃動,問她:「阿姊,妳靈魂出竅了嗎?」

    周宜霈尷尬地回過神來,拿出牛仔褲後袋里的筆記開始分派工作區域;分派好之後工人們各自動工,郭婕祈也加入清除雜草的行列。

    周宜霈這「工頭」以身作則,當然也沒有閑著,她把行李掛在腳踏車把手上,拿著鋸子,背著伸縮長梯,準備爬到「神木」上,鋸掉那些過長的樹枝。

    她把高達一層樓的長梯架好,放到樹干上,沿著階梯爬上去,開始和大樹纏斗,一一鋸掉多余的枝節,她愈爬愈高,揮汗如雨,住下一看,才發現自己竟已離地面十分遙遠。

    她懼高,手腳不住顫抖,深吸一口氣,只盼自己能鎮靜下來好把工作做完。這麼一想,她堅定信念,不畏身處險境,繼續和樹枝交戰,很快地成果輝煌;正當她伸手打算鋸斷更上面的樹枝時,眼楮忽然一亮,發現有個鳥巢在樹枝上的分杈處搖搖欲墜。

    心想一定是自己鋸木時不斷晃動樹干使然,她覺得有責任保護那個鳥巢;把鋸子放在較粗的樹干上,她俯身貼著樹干,學毛毛蟲匍匐向前爬行,心急地想護住那個鳥巢,就在鳥巢快要掉落時,她及時伸出手接住了。

    呼~~幸好!她吁了一口氣,數數那些蛋,一二三四五‥‥竟有五顆鳥蛋,鳥媽媽不知去向,待會兒島媽媽找不到一定會著急的,她該怎麼辦?

    她只想著那些鳥蛋,卻沒想到自己雙手捧著蛋,整個人趴在樹干上,萬一不慎栽下去,不知會怎樣。

    她試著想把鳥巢放回去,但她的手不夠長。

    「妳在干麼?」

    這低沈的問話聲令周宜霈心驚,她把視線落到前方,這才看見她的雇主站在落地窗內。他閑適地扣上衣袖,走出陽台外,離她只有三尺的距離;陽光下他顯得更俊美非凡,教她無法逼視,心跳莫名加速。

    「我‥‥我在修剪樹枝。」周宜霈脹紅了臉說,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三層樓的高度,手腳開始「皮皮顫」。

    「沒想到妳找來了這麼多打手。」邱濠全看著她詭異的姿勢,又瞥了院子的工人一眼。

    「你以為我會笨得一個人除草嗎?」周宜霈希望自己說得夠瀟灑,但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好窘,趴在樹上的姿勢好拙;相較于他的神清氣爽,她是滿頭大汗,而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狼狽。

    「妳一直趴在那里做什麼?手上拿的是什麼?」他問。

    「是‥‥是個鳥巢,它差點掉下去,幸好我接住它。」

    「妳打算一直趴在那兒嗎?」邱濠全輕嗤,雙眼犀利地盯著她,看出她眼瞳里顫動著不安。她正害怕著,攀在這麼高的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他可不想看到她跌下去。

    「我待會兒就下去了。」就等你走開!周宜霈苦笑,希望他不要看見自己的窘態。

    邱濠全豈會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但她一直捧著那個鳥巢是無法爬下樹來的。他無奈地伸出手,打算解救她。「把鳥巢給我。」

    「你要‥‥把這些鳥蛋煮了吃嗎?」她不信任地問,一心想保護未孵化的鳥蛋。

    呃--這麼問太令人哭笑不得了。「我像那麼嘴饞的人嗎?」他鐵青著臉問。

    「那‥‥你要它做什麼?」周宜霈問。

    「我幫妳拿著,好讓妳干活去。」邱濠全冷冷地說。

    「噢。」他淡漠的語氣教周宜霈有些受傷,但他說的也是,她是來干活的,總不能老趴在這里,他一定會誤會她在偷懶。

    探了探距離,她發現她得再爬向前一點,他才拿得到這個鳥巢。

    為了鳥蛋的安全,她犧牲了形象,像毛毛蟲一樣前進;邱濠全傾身,伸長手,接下她手中的鳥巢。

    不經意中她的手指觸踫到他的,她渾身一顫,想起昨夜那個吻,一失神整個人栽了下去。

    「阿--」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4-10-5 19: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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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邱濠全神速地伸出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握住她的手臂。

    周宜霈受了嚴重驚嚇,失了魂地不斷尖叫,雙腳騰空亂踢,以為自己這下完蛋了。

    「閉嘴!」邱濠全厲聲命令她。

    周宜霈立刻僵在半空中,不敢再亂動,睜著盈滿淚水的大眼楮望著他鐵青的臉;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跌下去,因為他出手相救,保住了她的小命。

    「試著把另一只手伸給我。」邱濠全神情嚴肅地說。

    「你要救我嗎?」周宜霈嚇傻了,不安地問他。

    「少說廢話。」他直視她那雙驚嚇過度的淚眼,心底驀然一悸,但他的命令仍是那麼冷厲。「快把手伸過來.。」

    周宜霈咬住唇,困難地伸出了髒兮兮的小手。

    邱濠全把另一手的鳥巢安置妥當,以雙手穩穩地握住她,然後一把將她掛上欄桿。「腳踝在欄桿上爬過來。」他下令,雙手將她握得更緊。

    他堅定的力量令她很有安全感,她顫抖地抬高膝蓋,腳終于踩到欄桿上,又費力地抬起另一腳,他立即將她整個人掛進陽台里。

    她雙腿發軟,一頭栽進他堅實的懷抱里;一時間,她渾身虛軟無法移動,當他是一面牆似的倚靠著。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喘吁吁地問,想起方才跌落的那一剎那,她仍心有余悸。

    「我可不想見妳跌死在我的土地上。」邱濠全說得冷漠,卻沒有無情地推開她,還大方地借出了自己的胸膛讓她倚靠。他低頭俯視她蒼白的小臉,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抖。

    「原來如此,我才在想,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那麼見義勇為?」他的胸膛像突然長了芒刺似的,刺痛了她,想立刻離開他,可是她的雙腿就是不听使喚;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有受傷的感覺,難不成她對他抱著某種「妄想」嗎?

    好吧,她也許真的對他產生戀愛的錯覺,也有種想將錯就錯的「沖動」,但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哎呀!都是那一吻作祟,弄得她心神不寧,胡思亂想。

    「妳的表情真是豐富。」他揪著她忽然脹紅的小臉說。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這個人心底有事就憋不住,干脆開門見山的向他問明白。

    妳問題本來就很多!他輕嗤。「什麼?」

    「昨天,你為什麼要‥‥吻我?」周宜霈小小聲地問,一顆心狂跳著。

    「我听不清楚妳說什麼。」邱濠全蹙眉,俯下頭問。

    周宜霈瞅著他逼近的俊臉,驚慌失措地退開一步,她不敢看他,背過身去,喘息地揪住自己的衣襟,怕自己狂跳的心會突然蹦出來。「我說,你昨晚為什麼要吻我?」

    原來是這回事!

    看來被那一吻困擾的不只是他一個人。「只是為了取信于那個大男生。」他說得淡然,不想讓她知道他心底真正的感覺。

    周宜霈失望透了。早知道事實是如此,但听見他親口說出,仍帶給她不小的打擊!

    她在心底對自己說好了。這下妳可以死心了吧!人家對妳一點意思也沒有,完全是配合劇情需要。

    「妳可別胡思亂想。」邱濠全很想看看她是什麼表情,于是繞到她面前,看見她一臉失落的神情。

    「哪有!不過是一個吻罷了,哈哈‥‥」周宜霈心底委屈又失望,卻不想讓他看出,只好掩飾情緒的大笑。

    邱濠全閱人無數,輕易地看透她在故作輕松,忽然對她感到抱歉,畢竟她還是個青澀的女孩,他心想也許該說些安慰她的話,沒想到她小姐竟大剌剌地說:「嚴格說來,你接吻的技巧還有待加強呢!」

    周宜霈以為這麼說可以假裝自己很有經驗,可以武裝自己,卻換來他的一聲冷嗤!

    「是嗎?」邱濠全老早就知道她根本是個「外行人」,想告誡她少唬人,但他還是沒有戳破她,只是不以為然地問她︰「依妳看是哪里要加強?」

    「你不夠溫柔。」她當真指正他。

    他瞇起眼,瞪著她不識時務的小嘴。「只有這樣嗎?」

    「你的手抓得我太緊,太粗魯了。」她說著,還掀起衣袖展示瘀青了的手臂。

    「你瞧,這是證據。」

    「還有呢?」他一悸,卻毫無歉意,視線凝在她豐盈的唇瓣上。陽光閃耀在她青春甜美的小臉上,他發現她的唇形相當可愛,但這樣一張誘人的小嘴說的淨是教人听了懊惱的話。

    「總之我不喜歡。」周宜霈作了總結,話沒說完一陣無預警的狂風就掃向她的腰際。

    邱濠全一把擄住她,生氣且惡作劇地俯下頭,直視她那雙受驚的眼眸,不等她尖叫,唇輕輕刷過她的,緩緩地施壓,「溫柔」地吻她。

    周宜霈雙眼睜得老大,心跳得比飛還快,想問他,為何又吻她了!但她嘴被封住了,心在顫栗,神魂又不知飛哪兒去了,而且重點是她並無意拒絕,她其實很喜歡他的吻。他再次帶給她奇妙的感覺,她閉上雙眼,怯怯地探索他,舌瓣和他的廝纏,心跳完全失速。

    邱濠全詫異她甜蜜的反應,他本來只是想狠狠地給她一個懲罰,竟深深受了她的吸引,她柔嫩的舌帶著惑人的幽香,口中的蜜汁如此芬芳,不期然地點燃他心底的火苗,誘得他全身火辣滾燙,思緒完全被她擾亂︰他深知再不放開她,失控的人可能是他‥

    「喂!妳可以干活兒去了。」他說得極輕、極低沈,像情人的耳語。

    周宜霈幽幽地睜開雙眼,作夢般的望著他,她懷疑自己醉了,對他產生了奇妙的情愫,為他而芳心乍動!

    「嗯。」她應了一聲,卻沒有移動腳步;他定在她腰間的手也沒有實時收回。

    「妳叫什麼名字?」他沙啞地問。

    「周宜霈,你呢?」周宜霈很想知道他尊姓大名。

    「邱濠全。」他沈聲說,這樣的自我介紹令他想笑。

    「是全部的全嗎?」她問,腦子清醒了一點。

    「沒錯。」他盯著她晶燦的星眸說。

    「我該怎麼稱呼你?」周宜霈害羞地問。

    「隨妳。」他難得的隨和,放開定在她腰間的手。

    周宜霈淘氣的雙眸轉了轉,如果她要叫他「傲慢大亨」,他不知會不會同意呢!

    「那‥‥我走了,恐怕要重新爬到樹上了。」她沒透露那個綽號,當成一個秘密放在心底。

    「妳別再爬樹了,去派輛升降機來。」

    「你不是不喜歡機械的聲音嗎?」他突來的好心教她納悶不解。

    「為了安全考量。」他輕描淡寫地說,心底著實不願見她發生危險。

    「那真是謝謝了,你的仁慈真是教人意外。」周宜霈想什麼就說什麼。

    邱濠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有智慧的人是不必理睬這種不經大腦的言詞。「下去吧!」他指著自己的臥房,要她從室內下樓。

    周宜霈覺得他給了她莫大的恩澤,俏皮地對他一笑,然後脫了鞋提在手上,又捧住擱在欄桿上的鳥巢,從陽台進了他的房間。一進房便意外地發現落地窗旁有只銅鑄的獅子,就如同真實的獅子一般大小。

    「原來是假的。」周宜霈吁了一口氣,想起昨天所看見的景象,原來真相是如此。

    「什麼是假的?」邱濠全也進房了,踫巧听到她的喃喃自語。

    「沒、沒什麼。」周宜霈搖頭,和他獨處在充滿男性氣息的房內,令她有種莫名的壓迫感;看見眼前有道敞開的門,以為是走道,她心慌地走過那道門,但出乎意料的里頭竟是又大又寬的浴室;不一會兒她又踅了出來,見邱濠全立在原處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出糗。

    「門在那兒。」他伸出食指,指指右側的門。

    「怎麼不早說嘛!」周宜霈裝作若無其事,捧著鳥巢走向他指引的力向。

    邱濠全真拿這個莽撞的小女子沒轍!她不但口無遮欄,毛毛躁躁,還喜歡假裝世故,簡直一無可取,而且‥‥老天,她又弄髒了他的西裝。

    他站到鏡子前,才發現她的「杰作」。

    看看時間,已是上午九點整,他趕著上班呢!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哎!看來他又得換一套新西裝了。這小妮子真是的,一出現總是把他的心情攪得亂糟糟的,生活步調嚴重失序。

    他走進更衣間,想忘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但奇怪的是,她俏皮的模樣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周宜霈走出他的房間,從房外的圓形天井中,看見對面有個雅致的房間,房門敞開著,不知住著誰;她小心地由天井住下一看,挑高的設計使客廳的全景一覽無遺;客廳很寬敞,落地窗前有架豪華的平台式鋼琴,米色系大沙發,超大屏幕的昂貴液晶電視,她望著華麗的陳設發出驚嘆!唯一令她覺得可惜的是,室內采光不足,稍嫌陰暗。

    「我得快點去找meimei,向伯父借升降機,好修剪那些老樹,這樣屋子就會變得明亮了。」她急切地循著樓梯奔下樓去。

    就在二樓的轉角,她來不及煞住腳步,被一個突然沖出房間的女子撞倒了,幸好她緊緊地護住那些鳥蛋,否則她就難以向鳥媽媽交代了。

    撞了她的女子正怒氣沖沖地瞪她,神情沒有一絲抱歉,女子瞪人的神態一如邱濠全那樣盛氣凌人。周宜霈認得她,她是昨天那個騎重型機車的超級美少女。

    「原來妳就是新來的園丁!」邱筱婕美麗的眸子變得陰郁。

    「幸會了。」周宜霈勉強自己擠出笑臉。

    邱筱婕一點也不領情,冷冷地指著她的鼻子警告:「妳最好別弄那個院子,我不結婚!」她氣呼呼的把一只大背包甩上肩頭,長發一揚,飛奔下樓。

    周宜霈駭異的從樓梯間瞥她憤然離去的模樣,她第一次被人這麼凶悍地指責,感到無辜,也很難過;可是也有幾分同情這女孩。女孩的年紀看來和她差不多,人生才剛要開始,卻已經要踏進愛情的墳墓里了。

    瞧女孩的模樣,看來一點也不情願結婚,電視常演富豪之家彼此為了業務的關系,來個商業聯姻,因而把幸福和愛情當成祭品犧牲掉了。

    說不定女孩就是那個「祭品」。

    真是太可憐了,耍換作是自己也不願意啊!她只想嫁給一個她愛的人。

    她這麼想時腦子里立刻勾勒出一個冷峻的男人的模樣,那個人竟是‥‥邱濠全!她一顆心熱烘烘的,戀愛的感覺擴散到她的每一個細胞。

    「妳坐在這里做什麼?」

    身後的台階上正好傳來邱濠全的問話,周宜霈回眸,一臉緋紅,像當場夠捉包那麼慌張。

    「我‥‥我跌了一咬,你要去哪里?」她站了起來,悄悄地打量他俊逸挺拔的模樣,悄悄為他芳心悸動。

    邱濠全懶懶地回視她,像在思索要不要回答她。「當然是上班。」他說了,卻沒有停留,直接走下樓去,他可不願再為了她,在重要會議中遲到。

    「那‥‥一路順風嘍!」周宜霈跟在他身後下樓,心底偷偷地感到甜蜜。

    下樓後,他的司機已開來一部奔馳轎車在門口等他。

    「對了,這個拿去。」邱濠全忽然想起,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車子的遙控鎖交給她。

    周宜霈擱下鞋子,空出一只手接了下來,一下子還意會不出他給她車鎖做什麼?

    「我回來之前,妳必須把車庫里那輛車子里里外外擦干淨。」他淡漠地交代。

    周宜霈這才想起昨天自己把他的車弄得一塌糊涂。

    「是。」她笑著,很有精神地回答。

    邱濠全瞬了一眼她飛揚的笑臉、柔媚的眼色,心底一震。他只是想藉此讓她分清楚,他和她只是雇主和勞工之間的關系,方才那個吻不代表任何意義,希望她別有多余的揣想或幻想,但她似乎沒有弄懂。

    瞥著她笑得燦爛的小臉,他感到懊惱,匆匆上了車,司機立即將車子開向車道,從後視鏡中,他見她仍在原地用力地揮手,臉上的甜笑弄得他心癢癢的,矛盾不已。

    他後悔自己又吻了她!從她看他的神態,他很肯定她已經會錯意,以為他對她有意思,他感到有股說不出的沉重負擔。但他當真對她「沒意思」嗎?

    ※※※※

    正中午,周宜霈終于把停在車庫里的轎車擦得晶亮,恢復了原有的面貌;而郭伯父也親自運送升降機上山來,更為他們帶來熱騰騰的便當。

    周宜霈趁大伙兒用餐時,先使用升降機把鳥巢送回原位,也不忘把腳踏車牽到山下還給賣冰的阿伯,贖回自己的兩百塊錢。

    阿伯皮膚黝黑,身材瘦小,身著涼衫,輕松的短褲,躺在自家門外的涼椅看顧冰店。他掛著長壽煙,見周宜霈牽回腳踏車便擱下煙,起身迎來。

    「妳還挺守信用的,不過這個煞車壞了,我還得修,扣妳一百元。」阿伯檢視了車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

    「噢!」一百元修煞車會不會太貴了點?周宜霈咋舌,無奈地收下,總是聊勝于無啊!

    「妳到山上那幢大屋做什麼?」阿伯把車牽到屋檐底下,好奇地問她。

    「我是園丁,負責整理花園的。」周宜霈老實地回答。

    「哦,那妳是剛來嘍?!」阿伯撫撫下巴,細長的眼楮顯得神秘,眼眶下大大的眼袋顫動著。

    「嗯。」周宜霈以為他閑閑沒事想找人聊天,所以在那里故作神秘,但她可沒空跟他哈啦。「我得回去干活了,再見。」

    她才要離開,就被阿伯喚住。「小妹,妳知不知道,山下的人都怎麼稱呼山上那幢大屋啊?」

    周宜霈感興趣地佇足,問他:「怎麼稱呼?」

    「大家說那里是「咆哮山莊」。」阿伯說得咬文嚼字。「山莊里住著傲慢、火爆的邱家人。」

    說邱家人傲慢,周宜霈領教過了,可是她在那里待了老半天,沒听見有人咆哮呀!

    「為什麼叫咆哮山莊?」她感到好奇,卻又怕道听涂說,同時也覺得挖人家的隱私很不道德。

    「邱家大公子的妻子發瘋了,常惹他不高興,他的吼聲山下都听得見。」阿伯說。

    邱家大公子指的是誰?周宜霈猜想著。

    阿伯接著又說:「听說那個夫人被關在後山,由僕人送吃的,後來瘋病愈來愈糟,听說撞牆而終,她去世前天天哀嚎,山下听得清清楚楚,听說那里時常看得見夫人的幽魂。」

    阿伯說得繪聲繪影,周宜霈听得寒毛直豎;但她覺得傳說沒那麼恐怖,倒是阿伯的眼袋一直顫動較為駭人。

    「妳得趁夜趕緊下山,別怪阿伯沒有提醒妳。」阿伯說著,回到躺椅上,蹺起二郎腿抽煙。

    她可是要住在那兒呢!周宜霈怔怔地瞅著阿伯,想走卻舉步艱難,下意識往「咆哮山莊」的力向瞧去,心底毛毛的。

    但妳為何要听信阿伯的話呢?妳的理智呢?那里供食宿,又有三萬元可領,說什麼也要留下來;而且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忙呢,怎能因這個傳說,把時間磋跎了?!

    她重重一甩頭,堅持自己的信念,徒步上山。

    午後,大伙兒又一起整地,而周宜霈輕松地操作升降機,終于修剪好一棵大樹;見到陽光迻灑進屋內,她心情大好,很有成就感。

    「辛苦了,小姐,我做了一些退火的綠豆冰沙,請妳的工作伙伴一起過來吃。」一名老態龍鐘的女僕端了一只大托盤出來,上頭有好多碗香甜的冰品。

    周宜霈從升降機上下來,召喚了工作中的歐吉桑和歐巴桑、還有meimei。所有人全都汗流挾背的,正需要補充水分,大伙兒全不客氣地拿了冰吃。

    「小姐,妳的住房已經整理好了,要不要我先把妳的行李提上去?」老女僕指指放在玄關處的行李袋,問周宜霈。

    「不不,我自己來就好了。」她怎好意思讓老人家幫她提行李。「妳告訴我在哪一樓,待會兒收工,我再自己拿上去。」

    「在三樓,右廂。」老女僕笑咪咪地說。

    那不正是上午看見的那個房間?!跟邱濠全住同一層樓,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花怒放。

    「阿姊,妳在偷笑什麼?」郭婕祈挨近周宜霈身邊,神情曖昧地問她。

    「哪‥‥哪有,我是光明正大的笑啊!」周宜霈捧著碗,低頭吃冰,笑意仍在唇邊。

    「這屋子的男主人也住三樓對不對?」郭婕祈悄聲問。

    「妳怎麼知道?」周宜霈驀然抬眼。

    「我看見他調戲妳。」郭婕祈一臉擔憂地說。

    周宜霈一臉詫異,小學妹什麼詞不好用,竟用了「調戲」一詞?她還覺得自己在戀愛呢!

    忽然被最親近的人潑了盆冷水,周宜霈心底涼颼颼的。「妳看見了嗎?」她故作鎮定地問。

    「嗯。妳要住在這里可得小心啊,有錢的人都對感情不負責任。」郭婕祈皺皺鼻子。

    「妳怎麼知道?」周宜霈蹙起眉頭問。

    「用腳趾頭想嘛知道,這種事是不需要經過大腦過濾的。」郭婕祈喝了自己手上的冰沙,還打了一個嗝。

    周宜霈愣愣地瞧她,像看怪物似的,她嚴重懷疑郭婕祈根本不懂愛情!她不覺得自己被調戲,雖然都是他先吻她,但她很喜歡啊!

    她也清楚那不代表他愛上她了,但只要她愛他就成了呀--

    糟糕,怎麼她會用起「愛」這個字眼呢?

    她才認識他一天不到,那麼快就為他神魂顛倒了嗎?

    這會不會太快了點?

    有空時她得仔細思量、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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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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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間六點,收工了,周宜霈在大門目送郭婕祈和歐吉桑他們。

    「明天一早見了!」她向他們揮手,目送小貨車駛向轉彎處,才動手關上鏤花大門,身後突然有人說:「小姐,我來就成了。」

    周宜霈嚇得魂差點都飛了!她倏然轉身,看見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男管家一聲不響地竟站在她身後。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

    周宜霈撫撫胸口,一時間想起山下阿伯的「警告」,她趕緊望向地上,找尋男管家的影子--

    幸好!他有影子,據說幽靈是沒有影子的。

    「那就麻煩你了。」她唇角抽搐地說,低著頭朝大屋走去,老女僕早在門口等她,手上還提著她的行李。

    「小姐,妳累了吧,飯菜馬上準備好了,妳要不要先上樓洗個澡?」她親切地問。

    「好。」周宜霈驚魂未定地點頭,下意識地也瞧瞧老女僕有沒有影子,還好她也有。

    她真是太過神經質了!她累壞了,而且渾身黏黏的、還有汗味,都令她很不舒服。「我自己提就行了。」周宜霈指著自己的行李。

    「還是我來吧,請隨我上樓。」老女僕執意提著她的行李,進屋,帶路上樓。

    周宜霈不再拒絕人家的好意,反正她自己的手也髒髒的。

    她率性地把手在牛仔褲後抹了抹,跟在老女僕身後。

    屋里開了燈,映出客廳的氣派,她東看看、西看看,覺得這間屋子很美,真的會像山下那個阿伯所說的--夜半會有「什麼」出現嗎?

    可是想想,不對啊!那阿伯又沒在這里住過,怎麼會曉得?多半是以訛傳訛吧!她這個人平常其實是滿「鐵齒」的,她提醒自己別去誤信傳說;但是有個疑問讓她很好奇。「請問一下,邱家的大公子是誰?」周宜霈沈不住氣地向老女僕詢問。

    「是濠全少爺。」老女僕不疑有它地回答,還回眸對周宜霈一笑。

    周宜霈的心震了一震!原來他是結過婚的?

    她兩步並作一步的上前,又問:「他結婚了嗎?」

    老女僕噗哧地笑了,說了句令她費解的話。「今年還沒呢!」

    什麼意思?周宜霈不解地睜大眼楮,問答間三樓已到了。

    老女僕把她的行李放到房里的沙發上,周宜霈沒有立刻進房,她下意識地看著對面那個房間--邱濠全還沒回來吧!

    他到底結婚了沒?是否像郭婕祈說的,他只是在「調戲」她?

    郭婕祈的一句話無疑是在她心湖里投下巨石,害得她一顆心一直動蕩難安。她很想去問問他,可是問這種事,臉皮要夠厚。

    還別問吧.......

    周宜霈難得心情不佳,頹然地進了房間。

    「晚餐半小時後會做好,到時,我再按對講機告訴妳。」老女僕熱心地說。

    「謝謝。」周宜霈道了謝,關上房門,心情沉重地環顧這個房間。

    這房間好寬敞,還有台電視可看,並且從陽台就可看見市區,景觀不錯。她走到陽台上,黃昏沁涼的風輕輕拂來,帶著淡淡的草香味,漸漸地吹走了她的壞心情。

    她這個人有個優點,煩惱從來不超過三分鐘。她決定先整理行李再去洗澎澎,然後好好地下樓去吃一頓晚餐,把肚子填滿後,她的思緒就不會這麼紛亂和煩憂了。

    她進了浴室把手洗干淨,再踅出來,把干淨的衣服掛到衣架上,放進衣櫃里;她的行頭很少,只有三件T恤和牛仔褲、私人的梳洗用品,還有一份新院子的設計藍圖和文具。關上衣櫃,她把文具、藍圖放到桌案上,拿了自己的換洗用具,進了浴室。

    她在大鏡子前解開兩條發辮,一頭長及腰的秀發宛如水瀑,她仔細地洗了長發,又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唉出浴室,對講機就響了,她跑過去接,老女僕和藹地說︰「小姐,開飯了。」

    周宜霈道了謝,匆匆換上干淨的衣服,長發飄逸地下樓去。

    她和邱家的僕人們一起在廚房後的僕人餐廳里用餐,在場的除了她,還有男管家、老女僕、廚子阿香和清潔工阿矯。

    大家安靜地吃飯,沒有人聊天,氣氛緊窒得令人難以吞咽。周宜霈突然懷念起和郭婕祈窩在宿舍里的日子,她們總是看電視配飯,隨性地聊天,說明星的八卦。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而且這里可是雇主的家,她總得守規矩點。

    「小姐,待會兒妳要外出嗎?」男管家問周宜霈。

    周宜霈抬起臉,搖頭,隨和地說︰「別叫我小姐,請大家叫我大牙就行了。」

    這一說,所有人都露出笑臉。她心想,原來他們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嚴肅。

    「大牙,我明天來上班時,再打一支大門的鑰匙給妳。」男管家有了表情。

    「謝謝。」周宜霈欣然道謝。

    「如果妳不外出,那我們回家後,會把大門鎖好,妳就安心地待在屋里吧!」老女僕和氣地說。

    「你‥‥你們不住這里嗎?」周宜霈吃驚地問。

    「我們都住山下,離此不遠,上午七點來上班,晚上九點下班。」清潔工阿嬌邊扒飯到嘴里邊說。

    那晚上不就只剩她一個人了!周宜霈忽然惴惴不安,但她故作鎮定。「哦,我晚上是不會出去的,我想設計整座院子的藍圖。」

    「真是多虧妳了,希望新的院子能為這個家帶來朝氣。」廚子阿香突然這麼說,還對周宜霈打氣地一笑。

    周宜霈真覺得他們是一群好人,可是好人為什麼都要下班去了?!而這屋子晚上除了她還會有誰在?那個傲慢的超級美少女會回來嗎?邱濠全呢?他為什麼出門上班後就不見人影?

    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了無食欲。

    餐後,大伙兒各自洗了自己的碗盤,退出餐廳。周宜霈向他們道再見,孤單地上了三樓。

    她邊走,一顆心也起伏不定。看著對面的房間仍沒有燈光,她十分確定,這大屋里除了她沒有任何人。

    他為什麼還不回來?而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沒什麼好怕的!郭爸說過,人只要行得正、做得直,沒什麼可怕的。而她太專注在自己的思考中,沒注意到男管家一直用傾慕的眼神,目送她上樓。

    她深吸了口氣,進了自己的房間,刷牙洗臉後,她換上輕松的睡衣,坐到椅子上,攤開院子設計圖,把未完成的部分繪上。

    晚間九點整,周宜霈從敞開的落地窗听見外頭鏤花大門開敢又關上的聲音,僕人們騎了摩托車全走了。

    周宜霈听著車聲遠去,感到心神一陣恍惚,她再度深呼吸,盼能平靜。

    沈靜的山上,只听得見戶外的蟲鳴和她的表在滴答響。十點,她再也撐不下去,就要蒙睡神的寵召了,她收起藍圖,起身去關落地窗,驀然間房里的電視忽然自動開啟了!但是電視沒有任何影像,只有黑白交錯的點點光影。

    她雙眼圓瞠,心神一凜,瞌睡蟲頓時全跑光光了!她拚命深呼吸,走過去關上電視,但她一關上,電視又自動開敢,而且這次出現了貞子的畫面!

    「啊!」她再也裝不了鎮定,放聲尖叫,沖出房間。

    房外留有一盞小夜燈,她沒命地跑到邱濠全房前求救。

    「救命啊!救命啊--」她扯著嗓門喊了約莫三秒。才發現自己竟可笑的「求救」,並沒有誰要迫害她啊,她只是被一台電視嚇壞了。

    還好,他沒來應門,應該是還沒回來。

    她頹喪地閉上嘴,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還是回房里去吧!了不起把電視的電線扯掉,看它還作不作怪。

    她為自己壯膽,卻像小老鼠那樣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地推開門,探看里頭,電視不知何時已自動關上了。

    她才正要吁口氣,房里的電燈突然忽明忽滅,所有的景物變得詭譎萬分,她嚇得又一陣驚聲尖叫。「救命啊--」

    這下她說什麼也不進去了,溜之大吉地奔到樓下客廳,客廳十分幽暗,她緊緊地挨著樓梯,不知所措。

    忽然間,平台鋼琴竟傳出琴聲,演奏著不知名的哀怨曲調。周宜霈瞪大雙眼,朝鋼琴看去,椅子上卻是空無一人!

    她蹲下身,摀著耳朵,低頭驚慌地哭泣‥‥但那琴聲一直沒有停止,忽地變成高昂的貝多芬名曲「命運」。周宜霈恐懼得摀住耳朵,開始深信山下阿伯所說的都是真的,難怪其它僕人們不住這里,而她竟貪著供食宿這樣的「好康」。啥米攏不怕的留下來‥

    最恐怖的事在此刻發生了!她的肩膀被輕輕地握住了!「啊--啊--不要抓我,不要‥‥人家還沒戀愛,也還沒孝敬老爸呢!不要抓我‥‥」

    她不只哭叫,還拚命反抗,她用力地搥打著抓她的那雙手,使盡全力地搥!

    「夠了!妳發什麼瘋啊?!」邱濠全莫名其妙地被搥得有點火大,他緊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拎了起來。打開玄關的燈,客廳霎時明亮,他詫異地看見她驚恐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她美麗的長發不只使她看來分外有女人味,還楚楚可憐,惹得他心神震動,然而他卻仍不客氣地緊瞅著她。

    「是你!」周宜霈看清了是邱濠全,忽然崩潰地擁住他,像個孩子似的哭嚷︰「你總算回來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你為什麼一直不回來‥‥」

    邱濠全挑起眉,低頭瞥她,她把他抱得死緊,語無倫次地嚷著,他弄不懂她是在抱怨,還是在想念他?

    這次她不只弄亂了他的情緒,還害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妳是怎麼了?」

    「你家好恐怖,電視會自動打開,跑出貞子,電燈會亂閃,鋼琴還會自己演奏!」周宜霈激動地哭訴,指著那架平台鋼琴,但那台鋼琴不知何時已靜止了。

    她微啟著小嘴,遙望那台鋼琴,在亮晃晃的燈光下,它的蓋子甚至沒有掀起!老天,這下他怎會相信她的說詞?!

    她瞧他的眼色,果真是一臉不以為然。她拉住他的手,將他拖往樓上。「我帶你上去瞧,你家根本不能住人!」

    邱濠全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麼拖著走,他整晚加班,身心疲憊,回家竟還要受這小園丁的摧殘!這象話嗎?如果不是她把他抓得這麼緊,他真想甩開她。

    「你瞧!」周宜霈把他拉到電視前,自己躲到他身後,但這台電視很奇怪,竟不再自行敢動,房里的燈光也完好如初。

    邱濠全沒辦法,只好打開電視,電視里正播放整人節目,觀眾笑成一團。他睨了身後的她一眼,道:「什麼叫不能住人?我不是人嗎?」

    「我確定你是,你有影子。」周宜霈說得認真也天真。

    邱濠全覺得她那副樣子很好笑,憋不住真的笑了起來。

    「我都被嚇得差點尿褲子了,你還笑得出來?」周宜霈咬著唇,瞪他。

    「妳真會自己嚇自己。」他說,懶得理她,離開她的房間,住自己的房間走去。

    周宜霈詫異極了,他竟不相信她遇到了靈異現象!她也離開,緊跟在他身後,一來想跟他理論,二來她不敢再待在那個房間里。

    邱濠全進了房,發現他的小園丁竟不請自來。他雙手插在腰上,擺出了不堪其擾的姿態,想攆走她。

    「我‥‥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不要回去那個房間嗎?」

    這樣的請求好曖昧!他瞇起雙眼,她卻紅了眼眶。

    「我是說‥‥只要睡在你房里的一角就成了,以後我想自己在院子里搭帳篷,不會再進屋來打擾你。」她被嚇到連自尊都不顧了。

    這小妮子想在他的院子搭帳篷?「需不需要生營火?」他調侃地問。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踫到怪事了!」她心急地說,不爭氣的淚滾滾直落。

    呃!她哭得怪可憐的,也不像是在說謊;方才發現她一個人蹲在樓梯口哭,那副模樣真的像是嚇破膽了。

    他略微思索,這才正視她提出的問題。她所說的都是「電路」的問題,這屋里熟悉電路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他那個鬼靈精怪的妹子邱筱婕!

    難道是筱婕在惡搞,想整這個小園丁,讓她待不下去?莫非筱婕以為只要沒人弄那個院子,她就可以不必結婚了嗎?

    他合理地推想,對周宜霈說:「妳等一會兒。」說著他走下二樓,打開妹妹的房門。開了燈,沈聲喊:「筱婕。」

    邱筱婕不在,黑色調的房里亂成一團。這丫頭也不管管自己的內務,成天只知道往外跑,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看來她有不在場證明,可惜!當大哥的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太了解邱筱婕了。他蹙著眉,進入她的房間,發現可疑的線索--邱筱婕房里的DVD的是開啟狀態,定時開關將時間設定在十點,而且電視的線接了好長的一條,從房里延伸到陽台外,甚至接到三樓去了。

    周宜霈的房間正好在邱筱婕房間的上面;他取出DVD一瞧,片名是「七夜怪談」。看來他的推測無誤,一切怪事全是邱筱婕所為;但她是怎麼做到讓電燈忽明忽滅,又讓鋼琴自動演奏的?

    看來邱筱婕還真是有天分,可惜太游手好閑了,整天不務正業,讓她嫁給簡氏企業的小開是他的權宜之計,他只想讓她收收心,結婚生了小孩後,她就會懂事些。

    他放回DVD,關上燈,退出妹妹的房間。一走出去,就听到他的小園丁用顫抖的聲音問著︰「你要上來了嗎?」

    「嗯。」他應了一聲,思索著要不要把他的發現告訴她,抑或是‥‥繼續讓她擔心受怕?

    後者讓他感到有趣,何況他還不想寬恕她,她有諸多罪狀令他不想那麼快赦免她,就當是治治她的毛躁和無禮吧。

    「你去哪里了?」周宜霈見他上樓來,立刻挨近他問。

    「不就在這屋子里嗎?」邱濠全淡漠地輕嗤。

    「那‥‥我可以在你房里‥‥「借住一宿」嗎?」周宜霈太過擔憂,竟說起「文言文」來了。

    邱濠全徑自進了房間,愛理不理地拋給她一句:「姑娘就請自便吧。」

    「多謝、多謝,感激不盡!」周宜霈迭聲說道。

    他還以為她會說「多謝大俠挺身相救」呢!邱濠全瞥她一眼,卻也不禁感到驚奇--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習慣她無厘頭的說話方式。

    他十分排斥這樣的「習慣」。不再理她,放下公文包,取了睡衣進浴室里。

    周宜霈的心情還未從驚慌中平復,她探視著他的房間,決定睡在落地窗旁那頭銅鑄的獅子身邊,心想這樣她會比較有安全感。

    她臥倒,抓著銅獅子的腳,痛苦地合上雙眼。

    ※※※※

    山下,夜歸的邱筱婕把車停在已打烊的冰店前。走進冰店,阿伯正在看電視。見了她即熱烈地招呼:「筱婕,妳可來了。」

    「大舅公,我是瞧見你那輛鐵馬停在外面,心想那個討厭的園丁一定來過了,你該說的都說了吧?」邱筱婕脫下安全帽,一頭亮麗的長發披瀉而下。

    「當然,連「咆哮山莊」都搬出來,說得夠逼真了,我看她都嚇呆了,不過,她還是回山上去了。」阿伯搖搖頭。

    邱筱婕自負地笑了。「她敢回去,今晚就有好戲看嘍!哈哈‥‥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她從風衣里取出一條「長壽」,塞給阿伯。

    阿伯拿在手上,笑得合不攏嘴。「妳這小妮子,就會討舅公歡心。不過說正經的,妳到底為什麼要我說那些話去嚇她呢?」

    「你不知道,大哥請園丁來整理那個庭院,是因為十二月要把我嫁給簡氏企業的小開!那根本是樁商業聯姻,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流里流氣的小開,大哥卻執意要我嫁。大哥一直看我不順眼,媽去世了,他就想著要把我掃出家門。」邱筱婕說著,委屈地紅了眼楮。

    「哦,好筱婕,別哭、別哭。舅公能為妳做的一定幫到底,只是妳該找妳哥好好溝通,光嚇走那個小園丁是沒用的,妳哥有的是錢,園丁再請就有了。」阿伯拍拍邱筱婕的背。

    阿伯的話恍若當頭棒喝,教邱筱婕雙眼乍亮。「您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舅公我吃過的鹽,比妳吃過的飯還多。」阿伯倚老賣老。

    邱筱婕破涕為笑,糗著舅公:「吃那麼多鹽會得高血壓的。」

    他老人家沒轍地搖搖頭。

    邱筱婕不再哭了,她突然有個全新的計劃--留在這里跟那個園丁斗,她還不如包袱款款落跑算了!

    雖然一時間她還沒辦法決定自己該去哪里,但天涯之大,她還怕沒有容身之處嗎?

    「我走了。」邱筱婕捧著他的老臉,吻了吻他的額,一溜煙地出門,騎上重型摩托車,揚長而去。

    阿伯看著小外甥女不羈的背影,真不知這鬼靈精又有什麼主意。他搖搖頭,關上木門,看他的電視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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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夜,邱濠全躺在浴缸理享受水潮的按摩,思索著今天會議討論的土地收購案。邱氏集團打算在台中蓋一座大型的購物中心,由公司派專業人員管理經營,預計在二00八年開幕,正式將企業的觸角伸向百貨界。

    但今天的報告顯示,那個舊社區的收購並不順利,有一、兩家住戶居住在那里三、四十年了,不同意變賣遷移,態度還很強硬;他是希望能和平收場,不願和原有的住戶鬧僵,但若是對方再繼續堅持,他們也許會采取谷較強硬的方式。

    陷入沈思中的他,被房外淒厲的哭喊聲所驚擾。

    「不要抓我!不要‥‥」

    是他那個小園丁,他立刻從浴缸里起身,火速拭去身上的水滴,著衣,奔出浴室。

    驚愕地看見她人躺在地上,手腳全纏在那頭銅獅子的腳上,閉著眼楮在哇哇大叫。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

    他奔過去,發現她不斷尖叫,額上還冒著冷汗,像在作噩夢。他傾下身,抓住她亂揮的雙手,想解救她脫離夢境;沒想到她竟揮來一拳,正中他的下顎。

    好痛!周宜霈在痛覺中驚醒,看見自己的手緊握成拳,揮到半空中,而且像是撞擊了某種不明物體,正隱隱發疼。

    奇怪的是邱濠全竟出現在她眼前,他昂著下巴,狀似痛苦,下巴一片暈紅。

    「怎麼了?」周宜霈問,收回手,揉揉疼痛的指節。

    邱濠全緩慢地俯下緊繃的臉,雙眸噴火地瞪著她;她對他人身攻擊,還敢問他怎麼了!

    「你又瞪人了。」她說得一臉無辜,納悶且歉然地問:「我在這里,是不是造成你很大的不方便?」

    「知道就好。」邱濠全從齒縫中逼出這幾個字。

    「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周宜霈見他一臉怒容,難過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忍不住汞從中來,抱住獅子的前腳哭泣。

    邱濠全瞅著她顫動的縴細身子,波浪般的美發散亂在地上,看來狼狽到了極點。

    其實她只是「不小心」揍了他一拳,是無心之過,他就算再生氣也不該在這節骨眼發作,但他會不會對她太禮遇了點?

    「妳別纏著它,待會兒它倒下來,可就不好了。」他好意提醒。

    這頭銅獅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啊!「我躺在這里睡,很快就天亮了,明天我去向學長借帳篷。」周宜霈哀怨地說。

    這呆子!要借就去借吧!「那妳也別躺在地板上‥‥」他望向空蕩蕩的沙發,想說沙發可以借她。

    周宜霈轉過身來,看見他的視線落在沙發上,一雙淚眼可憐兮兮地瞅著他,輕聲地問:「難道你那麼好心,床要借我嗎?可是那你要睡哪里?」

    邱濠全怔了好半晌,鷹眼瞇得只剩一線。也許他該勒斷她細白的頸子,好讓她別再說傻話來激怒他;但她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他心底一窒,覺得自己反倒像是被她勒住了,喘不過氣來。

    「我睡沙發。」他真不想承認這句話是出自他的口中,緊繃的臉垮了下來,為自己的心軟感到無力。

    周宜霈好生感動,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挺身而出,叫她怎能不讓他在心底佔有一席之地,她會喜歡上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她心底他可是英雄啊!

    淚霧中,他的雙眼看來好柔和,她忍不住激動地爬起身,抱住他。「你真好!我錯怪你了,我真的很‥‥「欣賞」你!」她差點把「愛」這個字脫口而出,幸好她還有點理智。

    邱濠全揚起眉,她竟是「欣賞」著他!他扯扯唇角,在心底唱嘆,覺得自己真是敗給她了!

    「還不快去睡,明早還得干活呢!」他提醒她,她這樣抱著他,令他全身很「不舒服」,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正抱著一個血性男子嗎?他還得費力去壓抑體內蠢蠢欲動的欲望。

    「說得也是,那我上床了。」周宜霈不知他的眉頭為什麼突然揪得死緊,但為了維持他們新建立起的「友誼」,她听話地放開他,起身飛奔向那張床,安份地躺到床上。

    「你的床好柔軟、好舒服哦,簡直就像躺在雲上一樣!」周宜霈全身舒放,格格地笑個不停。

    邱濠全立起身,望著她那副滿足的模樣,那張可人的臉笑得甜美,嘴里說著夢話,感覺十分嬌憨卻絕對可愛。

    難道她不覺得躺在男人的床上要有點危機意識嗎?若是他忽然「獸性大發」,她還能笑得如此輕松?

    她若不是天真到極點,就是笨到家了,不過這也是他會喜歡她的原因吧!

    忽地,他整個人一震。他剛剛在想什麼?他喜歡她!怎會這樣?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意思」的?

    不不,他一定是被她弄昏頭了!他只是不想跟她這樣一個少根筋的小女子計較罷了!

    他甩甩頭,走向書桌,坐到椅子上,想看個公文再睡,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還不睡嗎?」周宜霈揉揉快合上的雙眼問。

    「嗯。」邱濠全阻止自已再多看她一眼,頭也沒抬地應聲。

    「那晚安嘍!」周宜霈舒服地卷住柔軟的被子,側過身去,安然入夢。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邱濠全都不曾再听見周宜霈的聲音,抬眼一望,發現她已沉沉睡去。

    她睡著了,世界也變安靜了;他放下筆,收妥公文,疲倦地仰躺在椅子上,視線落到床上那個玲瓏有致的背影上,她竟把他的絲被揉躝成一團,均勻白淨的雙腿恣意跨在被子上。

    他嘲諷地自問--

    如果今天來的是一個像恐龍妹的園丁,他會同意她用他的床嗎?

    唉!他畢竟是個凡夫俗子,容易被美麗的外表吸引。坦白說她的長相的確十分討人喜歡,而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對她喜愛的程度,已足以為了她而屈就沙發!

    他搖搖頭,在心底輕嘆,起身走向沙發,躺了下來。還以為自己「屈就」沙發會失眠,沒想到他竟然很快地便沉沉睡去,還一覺到天明。

    ※※※※

    「阿姊、阿姊‥‥妳還在睡嗎?」郭婕祈站在周宜霈的房門外叫她。

    一早她和歐吉桑、歐巴桑來上工時,沒見到周宜霈;屋里的老女僕說周宜霈可能是太累了,才會睡過頭,允許她進屋來給周宜霈來個morning Call!

    「阿姊--妳不分派工作,我們要怎麼動工啊?妳要睡到什麼時候‥‥」郭婕祈用她美妙的聲音喚著周宜霈。

    周宜霈睡在邱濠全房內,而且睡得比任何時候都熟,好夢連連;隱約地,她好像在夢中听見郭婕祈的叫喚--

    「阿姊啊--」

    周宜霈掙扎地醒來,確定郭婕祈的叫聲不是來自夢境,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正睡在邱濠全的床上!

    她驚愕地睜大雙眼,條地從床上彈了起來。「糟了!」

    「什麼糟了?」邱濠全從鏡里盯著一頭亂發的她,正悠閑地打上領帶,他老早就已梳洗好,準備出門上班。

    周宜霈詫異地望向他,手忙腳亂地下床,扯著頭發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怎麼不叫我?天啊!這下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邱濠全愛笑不笑地瞅著鏡子里的她,他收留了她一整晚,一早竟還得無故受她的指責!他冷眼瞧著她像只無頭蒼蠅般的在那里亂跳、亂叫,懶得搭理她。

    「怎麼辦,怎麼辦?」她慌亂地問自己。

    邱濠全閑適地瞧她一臉無措,打好領帶後,他拎起西裝穿上,促狹地問她︰「外面那女孩是在叫妳嗎?」

    「嗯。」周宜霈點頭,絞扭著雙手。

    「要不要我幫妳打發她?」他輕易地看出她的煩惱,讓人知道她在他房里,是很尷尬的一件事;但他也很想捉弄她,誰要她亂發飆。

    周宜霈沒想到他又要伸出援手,趕緊用力地點頭,做出懇求的表情。

    「這簡單。」要出賣她,就得趁現在了。他走向房門,打了開來。

    周宜霈不敢再亂出聲,很怕被外頭的郭婕祈發現她「夜不歸營」,她就算有理也會說不清的。她心跳怦怦,像只小老鼠似的躲到床角邊。

    「妳要找誰?」邱濠全倚在門口問。

    「我要找大牙,她好像還在睡‥‥你是這屋子的男主人嗎?」郭婕祈的聲音听來充滿「驚艷」。

    「嗯,她可能是睡死了,妳別理她。」

    他竟這麼說她,像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周宜霈鼓起腮幫子,指著自己的鼻子。

    「怎麼稱呼妳?可愛的小姐?」

    他竟叫meimei「可愛的小姐」!周宜霈立刻豎起耳朵。

    「就叫我meimei吧!我是阿姊的學妹,我們是都是園藝系的。你這里的院子所需要的花草,都由我家供應呢!」郭婕祈輕快地說,音調里有輕柔的笑意。

    「哦。」

    他們竟站在門口聊了起來。周宜霈愈听,心底愈酸,酸到難以忍受‥‥她想象郭婕祈活潑的笑臉和邱濠全自然散發的魅力,萬一他們之間擦出火花,那她該怎麼辦?

    但她會不會想太多了,她怎能把他佔為己有,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關系也沒有,有的只是她偷偷地‥‥愛上他了。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妒火中燒的痛苦,也才知道自己是那麼小器的一個人。

    房門關上了,邱濠全不知何時走到她面前來。「妳不用再躲了,meimei走了。」

    周宜霈抬起紅紅的雙眼,用力地說:「謝謝你,你實在太好心了。」

    這話說得刺耳,邱濠全真不知她是哪根筋不對了,他並沒有如預定的捉弄她,只是小損了她一句,她竟紅著眼,好像他把她欺侮得多慘似的,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

    「妳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妳房里去了。」他本想鐵著心說「妳可以滾了」,但他說不出口,她的眸光令他心軟。

    周宜霈爬了起來,沒忘了把他的被子折好,把床鋪平,「掩滅證據」後,她頭也不回地回到對面的那個房間。

    邱濠全盯著她像一陣風似的飄走,真不知是要松口氣,還是要嘆氣;他拎著公文包下樓去,和平常一樣上班,但他的心情卻不再平靜。

    周宜霈心情沈悶地梳洗、更衣,匆匆地把頭發編成辮子盤在頭上,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詭異的房間。待她下樓後邱濠全已出門去了,她草草地吃完早餐,加入工作的行列。

    ※※※※

    「阿姊,妳可下來了!」郭婕祈看見周宜霈來到院子,飛奔向她,拉著她的手,偎著她親昵地問:「妳是不是累壞了?我真擔心妳!」

    周宜霈瞧見郭婕祈一如往常的態度,原本嫉妒的心忽地化為歉疚,她在心底痛斥自己竟見色忘友。

    「我沒什麼‥‥對了,今天下午可不可以向伯父借除草機,這樣進度會更快。」周宜霈問。

    「那個男主人同意嗎?」郭婕祈想了想。

    「管他呢,反正他白天又不在,等他回來我們都收工了,除草機影響不了他。」周宜霈自己作主。

    郭婕祈突然冒出一句:「我看他人挺好的,我收回昨天的話,說不定你們會談戀愛也不一定呵!」郭婕祈調皮地說,還用手肘頂頂周宜霈。

    周宜霈脹紅了臉,掩飾心情地擺起學姊的架式,交代道:「快去聯絡伯父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還有幫我打電話給以前登山社的學長宏哥,租頂帳篷、睡袋,借個小型照明燈,請他幫我快遞過來。」

    「阿姊要那些東東做什麼?」郭婕祈一臉不解。

    「這妳就別問了!」周宜霈伸手點點她的鼻尖。

    郭婕祈笑嘻嘻地聳肩,立刻取出行動電話,聯絡她阿爸和登山社的宏哥。

    這一天,郭伯父不只派來四台除草機,還出動了他植栽園里所有的工人,把院子里前前後後的雜草全都鏟除得一乾二淨,老樹也全都修剪好。清運了大批雜草後,初步的整地工作算是完成了。

    傍晚收工後,周宜霈已經快累癱了,但她仍打起精神,扛著向學長租來的帳篷,選擇在主屋旁的一棵老樹下搭建,預備今晚就睡在這里。

    她專心搭著帳篷,根本沒留心一雙閃著惡作劇的眼楮就在二樓陽台上瞧著她。

    邱筱婕忍不住地偷笑,心底得意的想--那個園丁一定是被她嚇慘了,才會在外面搭帳篷。

    哎!其實舅公說得對,她哥有的是錢,這個園丁若被她嚇走了,他還可以再請別人。

    她不會笨得一直故技重施,她可不想留在這里坐以待斃。她已準備好了下一步行動,她要遠走高飛,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嘿嘿!光想象到哥哥氣急敗壞的模樣,她就覺得有趣極了。

    她開心地下樓,來到餐廳,準備先把肚子填滿,再去找她的朋友痞子。他是開旅行社的,一定可以幫她找到合適她落腳的地方。

    周宜霈揮去額上的汗,抬眼看看她住的房間,渾身一陣顫栗,決定要趕緊把帳篷搭好,她低下身去,打算把固定繩子的釘子釘在地上,她拿了顆石頭敲打釘子,一不留神竟打到自己的手,痛!

    她忍痛繼續釘,說什麼她也不回那個房間去睡。

    「大牙,妳在做什麼?晚飯都做好了,快進來吃飯。」男管家不知何時又「飄」過來了。

    周宜霈瞧了他一眼,搖搖頭。「等會兒,管家先生,你們先吃吧!」

    「妳可以叫我阿郎,別叫我管家先生,听起來怪怪的。」

    「哦。」她隨口應了一聲,一心釘她的釘子;好不容易釘好了,她趕緊拉著繩子固定。

    「妳知道嗎,我也到了適婚年齡,可是一直沒有女朋友。」阿郎對周宜霈很有好感,想借機表白。

    周宜霈以為他要找她聊天,但她一身熱汗,心情郁卒,實在沒那個心情。「你可以常上網去認識新朋友,這可是順應時代潮流。」

    「可是那又沒見過面,萬一對方是個「野蠻網友」怎麼辦?」阿郎說。

    「那你可以說自己是「僵尸網友」。」周宜霈勉強幫他想了個點子。

    「妳‥‥真風趣。」阿郎苦笑,臉上平板的線條變得牽強,他看得出周宜霈根本沒听懂他的追求。

    「還好啦,借過一下,我要釘這邊的釘子。」周宜霈揮揮汗,指著阿郎站的地方,阿郎退開身,從昨晚一直到今天,準備好向她表白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妳快點弄好,進來吃飯吧!」他還是說點「實際」的,這樣才不至于讓自己太難堪。

    「哦!」周宜霈應著,蹲下身去專心地釘她的釘子。

    阿郎失望地退回屋里去,但他細心的為她點了一盞燈,好讓她看得清楚些。

    天黑了,周宜霈又累又餓地坐在地上喘氣,她終于弄好了帳篷,很想回房去洗個香香的熱水澡,可是她連進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她腦子還算清楚,看看時間,僕人們還有兩個鐘頭才會離開,她得趁著他們在屋里,「人氣」正旺之時,快進去吃飯,然後洗澡;需要求救時,還有人可以幫她。

    她拖著疲累的身軀,正要起身,邱家那位高傲的小姐也恰好要走出大門,周宜霈大老遠的就看見她,而邱筱婕也看見她了,且投來一個嘲笑的目光。周宜霈心一悸,弄不清那樣的眼光代表什麼涵義。

    邱筱婕朝她走了過來,嘲諷地問她:「妳在干麼?好端端的不睡屋里,要睡這里嗎?」

    「這里很通風,我想在這兒露營。」周宜霈說得輕松,但面對這個有些霸氣的女孩,她卻有說不出的壓迫感,手掌心還沁出汗水。

    「不會是屋里有‥‥「什麼」吧?」邱筱婕嚇她。

    「妳應該比我清楚才對啊!」周宜霈盡量鎮靜地回答。

    邱筱婕脹紅了臉,一時分不清這個園丁是已經知道昨晚的一切是她所為,還是在測試她?

    但她可不能不打自招,那就太笨了!她長發一甩,頭也不回地離開,騎上她停在大屋前的摩托車,揚長而去。

    周宜霈吁了好大一口氣,這邱家的人果真有夠傲慢的,無論說話的架勢和神態,都像要把人給吃了似的;不過,不知為何自己竟有些同情她,她大概很不想結婚吧!

    周宜霈依稀記得她飛揚跋扈的怒吼--「妳最好別弄那個院子,我不結婚!」

    但她只是一介小小園丁,無法幫她。

    周宜霈搖搖頭,繞過大屋,從後門進了員工餐廳。大伙兒正在用餐,而且早已幫她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在桌上,還熱絡地招呼她。

    她聞到飯菜香,體會到人情的溫暖,心好感動,像個餓死鬼似的沖上前。把飯吃得精光,和大伙兒閑聊,洗好碗後,趕緊回房去洗澡。

    沐浴後,周宜霈香噴噴地離開浴室,精神變得很好。她吹干頭發,很快換上睡衣,準備好庭院的設計圖和畫筆。九點一到,僕人們一離去,她火速離開房間,進了她的帳篷里。

    她點了照明燈,將自己裹在睡袋里繪圖,她相信今晚一定可以安全的度過,除非帳篷突然倒塌了,不過她相信自己搭得很穩固。

    她開心地竊笑,手上的筆繪出了空中花園的雛形,但邱濠全會同意她幫他弄座空中花園嗎?有空時她該告訴他這個不錯的點子。

    想到這,她覺得自己真想念他,雖然早上有點小小的「過節」,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著他。他為什麼總是要很晚才會回來?他的老板為何要這麼虐待員工呢?有空時,她也想順便問問他。

    她邊想著他,邊搖著筆桿繪著花草,心底竟有種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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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邱濠全的座車緩緩駛進家門,車燈一照,院子空蕩蕩的,那些長得快比人還高的雜草全不見蹤影,頗令人驚訝!搖下車窗,迎進夜風,空氣中還余留著青草香。

    他沒想到那個小園丁能有如此高的工作效率,不過他懷疑她不是手腳夠利落,而是趁他不在,動用了機械。其實那也無可厚非,真要靠手工,時間上也來不及,簡氏老太爺今天還親自來公司拜會他,希望將婚期改在十一月,看來他還得嘉獎這個小園丁。

    想到這,她俏麗甜美的笑臉鮮明地印在他的腦海里。老實說今天一整天,他心里一直牽掛著她,她紅著眼楮的模樣一直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他懷疑自己並非只是喜歡她,而是愛上她了!也許他被她攪得失去理智了吧!但愛上一個人本來就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車子駛過平坦的土地,進了停車場,在經過屋子時,他意外地看見屋子側邊的帳篷,里頭正透著光。

    這小妮子當真搭了帳篷,他真是服了她!

    漆黑中帳篷里的燈光清楚地映出她的剪影--她正趴在地上,不知在做什麼?他停了車,走過去「敲」她的門。「妳在做什麼?」

    周宜霈老早听到他的車聲,心底正撲通撲通亂跳,興奮莫名。沒想到他會過來「問候」她,她簡直開心得要尖叫了。

    那麼,她就順便把空中花園的計劃告訴他吧!

    「我在畫院子的設計圖,你要不要進來看看?」她爬起身來,拉開帳篷的「門」。

    「也好。」邱濠全彎下腰,探進篷內,嗅到里頭有股淡淡的芳香,那氣味屬于女性,刺激著他的感官。「還挺寬敞的,就差衛浴設備了。」

    「是哦。」周宜霈抿著唇,勉強一笑,真不知他是在損人,還是在開玩笑。

    邱濠全脫下鞋,入內,他盤腿席地而坐。周宜霈趕緊爬過去拿設計圖,又爬了過來;他瞧著她滑稽的模樣,活像個爬蟲類,不禁開懷地笑了。

    周宜霈不知他在樂什麼,想問,但她貪看著他宇宙超級無敵的英俊笑臉,不想去破壞這麼美好的畫面。

    「你瞧這個院子設計成這樣,你可以接受嗎?我想在這里挖個人工水塘,做些流水造景,水塘里可以養錦鯉,上頭養水芙蓉‥‥這里是花壇,我想種季節性的花,所有的空地全鋪上草皮,綠油油的會很美哦!」周宜霈把設計圖攤在地上,自己也趴在地上向他說明。

    邱濠全又想笑了,她自己說得滔滔不絕,卻不知她縴細的身子把設計圖全遮住了,他沒看見她的圖,只看見她散逸在背上的發,幽幽的馨香味很誘人......

    「你覺得如何呢?」周宜霈抬起小臉問,波浪般的發垂在腮幫子旁;他瞅著她楚楚動人的模樣,目不轉楮,有股沖動想撥開她的發,但他並沒有率性而為。

    「很好,我當然是尊重專業。」他淡聲說。

    周宜霈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心底好樂,雙頰也泛紅。她繼續專業地說:「那我可不可以到你屋子的頂樓去瞧瞧?我覺得你住的地方可以眺望夜景,應該要有個空中花園。」

    「只要妳想,就可以放手去做。」他無異議。

    「YA!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同意呢!」周宜霈高興極了,差點就要忘形地親吻他了。

    「這里燈光不足,妳還是別畫了,會弄壞眼楮的。」邱濠全盯著她像紅隻果般的小臉說。

    他在關心她呢!周宜霈心底甜滋滋的,也許是燈光昏黃的關系,他的表情變得好柔和啊,她真喜歡這樣的他。「嗯。」她點頭,卷起設計圖。

    「妳覺得自己睡在這里真的安全嗎?」

    「其實我也有點怕,但沒辦法,誰叫那個房間那麼奇怪,我也不能叫法師來做法。」周宜霈聳肩,把玩著卷好的設計圖。

    「其實這里以前常遭小偷,院子也不見得安全。」他仍不打算告訴她真相。

    「真的嗎?那我明天再準備些防身噴霧。」她認真地說。

    他被她逗得又笑了。

    「今晚你是怎麼搞的,一直笑!」她瞅著他好看的笑臉。

    「妳真的很可愛。」此話一出,兩個人同時怔住了。帳篷里變得好安靜,靜得只听得見遠方的蟲鳴;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望著他發怔,痴迷的眼波像走入夢境那般迷茫;他盯著她微敵的唇,像受了磁鐵的吸引,情不自禁地靠向她,壓住了她。

    兩瓣舌緊密糾纏,熱力炙燙進兩人的心底深處;她的雙臂,不由自主地繞上他的頸子,也糾纏著他‥

    他說她可愛,是偶然嗎?還是有感而發?可是她年輕的心經不起這樣的誘惑阿!

    他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施壓,讓她靠他更近︰柔軟的女性胴體完全貼在他鋼鐵般堅實的胸懷里;吻輾轉加深,手游移到她身上,探進她的睡衣下,拉下她的胸衣,掬住粉嫩的胸波。她詫異地退縮,心跳熾狂;他輕輕逗弄她胸前細致的蓓蕾,她心悸,身子輕顫,不知所措。

    她的生澀惹他憐愛,想對她索求更多,卻也只能動心忍性,深知她不是那些供他玩樂的花街女子,他決定放過她。

    她低垂著紅通通的小臉,緊揪著自己的衣襟,喘息地說︰「你的‥‥吻……好像進步了。」

    「妳到底有沒有被吻過?」他扔摟著她,認真地問。

    「只有你吻過我…‥包括我的初吻。」她害羞的在他懷里喘息,心想為什麼他還不放開她,難道他也喜歡著她?是嗎?

    「那妳是‥‥」他屏息地問。

    「在室的。」她屏息地說。

    「難道那個追妳的大男生沒有‥…」他很想清楚的知道。

    「我跑得快,他怎麼追也追不上我呢!」周宜霈小臉通紅。

    邱濠全笑了,她的答案令他感到十分滿意。

    他竟無法克制自己,再次吻上她動人的小嘴,直到火線即將被點燃的那一剎那,才不情願地放開她。

    她喘吁吁地癱坐著,怦然的心,早已為他而痴狂。

    「早點睡。」他揉揉她的小腦袋,低沈的嗓音分外溫柔。

    「晚安。」她怯怯地把唇湊過去,在他帶著笑意的頰上印下一記輕吻,他欣然接受了。

    正當他要離去時,周宜霈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她喚住了他。

    「什麼事?」邱濠全耐心地又坐回原地,瞅著她那雙靈活的大眼楮。

    「你的老板為什麼天天都把你留得那麼晚呢?」周宜霈很想知道。

    他就是老板!但瞧她天真的模樣,他決定配合她的「程度」--「因為他有工作狂。」沒有把實話告訴她。

    「什麼?!噢,你好可憐啊!」周宜霈同情地搖搖頭,又問︰「那有讓你周休二日嗎?」

    「不一定。問完了嗎?」邱濠全忍住笑。

    周宜霈點點頭,看著他起身,走出帳篷,還回過頭來為她帶上「門」。

    「快熄燈,睡覺了。」他在門外叮嚀。

    「哦。」周宜霈躺在睡袋上,听話地關上燈,心底有著說不出的甜蜜。她傾听他的腳步,听見他開了大屋的門,進去了。

    而她這才想起,他為何沒有盤問她為何除草的進度如此之快?但既然他都不過問了,她又何必一定要提用除草機的事。

    她安心地合上眼,進入夢鄉,夢里都是他的笑臉。

    ※※※※

    夜深沈,靜悄悄,全世界彷佛都沈睡了。

    周宜霈卷著睡袋,舒服地翻身,睡意正香濃。睡夢中,她好像踢到了一團涼涼的東西,意識蒙隴中她感到那團涼涼的東西,緩緩地纏上她的小腿‥‥那似乎是根「繩子」?她本能地一踢,想甩掉「繩子」。

    但哪來的繩子?她搭營的時候,營帳里沒有什麼繩子啊!她不堪清夢被擾,半夢半醒地爬起來,動手解去腳上的繩子,但一觸踫之下她完全被驚醒,渾身惴栗,冷汗直冒。「啊!救命,救命啊…‥嗚~~」她慌張得像個孩子似的哭喊,聲音飆出帳篷外,在空地里回蕩。

    她又有狀況了!

    邱濠全才正要入睡,床還沒躺熱呢,就听到周宜霈的求救聲從陽台外傳來,難道又是筱婕在作怪?

    他一躍起身,奔下樓,先跑進妹妹的房里看個究竟,她不在,都半夜三點了,人還未歸,不知去哪兒溜達!

    他沒有停留,飛奔下樓,開亮院子里所有的燈,跑向周宜霈的帳篷,以為她又作噩夢,扯開帳篷,竟驚見一條蛇纏在她的腳上,她臉色慘白地哭泣。他冷靜地察看,確定那是條無毒的小蛇。

    「別亂動。」他命令,向前去揪住蛇的頭部,將它從她腳上扯了下來。「快去屋里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裝它的容器!」

    「嗯!」周宜霈連滾帶爬地出了帳篷,跑進屋里,在客廳里找到一個「大瓶子」,立刻沖了出來,把瓶子交給邱濠全。

    這‥‥邱濠全瞠著雙目,她竟拿了他的清朝骨董花瓶,打算用來裝這條滑溜的東西?

    「再去找找有沒有別的,呃~~算了,就用這個吧!」萬一她把他收藏在櫃里的骨董青花瓷都搬出來,那他可就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周宜霈早被嚇得魂飛魄散了,也毫無主見,他怎麼說,她只能照著做;呆愣地看著蛇被放進瓶子里,她松了口氣的跌坐在屋前的台階上。

    邱濠全暫時沒空理她,他進屋,拿了報紙塞在花瓶上封口,貼了膠布,待明天交代管家阿郎處理。

    他謹慎地把花瓶放到後門外,留了字條在上頭;又匆匆跑到屋前去,見周宜霈雙眼垂淚,無神地呆坐在外頭,他的心一陣緊縮。

    他緩步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柔聲說:「進屋里來,安全些。」

    周宜霈抱著膝,把臉埋在膝上哭道:「我好想回家!」

    「妳家不是在台中嗎?」他猶記得她那麼說過,不過他並不確定。

    周宜霈點頭。「不然,我回去住宿舍好了,反正我的租約一直到下個月才滿,我可以天天搭公車上山來啊!」

    看她這麼沮喪,他心生不舍,但他更不願意讓她就這麼走了!

    「其實妳昨晚遇到的一切,都是我妹妹筱婕的惡作劇。」他終于把真相告訴她。

    周宜霈抬起雙眼,望了邱濠全好一會兒,然後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別安撫我了,我知道這間屋子的故事,那都是真的。」自從遇到怪事,她就完全相信山下那個阿伯所言,而且深信不疑。

    「這屋里有什麼故事?怎麼我住在這里這麼久都不曉得?」邱濠全納悶。

    「你是不是曾結過婚,有個妻子,她‥‥掛了?」周宜霈問,這個答案對她而言很重要,但她沒想過自己能當面問他。

    「沒錯,我們所期待的寶寶一生下來,就發現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未滿月就走了,我的妻子從此得了嚴重的憂郁癥。」三年來,他不曾向人提起這些往事。

    「你常因為她的病而「咆哮」她,對嗎?」周宜霈見他眉頭深鎖,隱約感受到他內心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怎可能!我自認對她很有耐心,請看護二十四小時陪著她。」他從未虧待鄭梓月,她曾是他鐘愛的女人。

    周宜霈很吃驚,他所說的和山下阿伯所言怎麼有些出入呢?

    「她被關在後山,是撞牆身亡,對嗎?」她又問。

    「妳所說的,全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後來,她的病愈來愈嚴重,在醫生的安排下住進了療養院,最後因嚴重厭食癥而身故。」他真弄不懂,她又是從哪里「找」來這些問題?以她一向直接率真的性格看來,肯定是有人這麼說,她才這麼問吧!

    周宜霈訥訥地看著他愈擰愈緊的眉頭,感到有點怯怕,她問的都是他的私事,他其實可以不必回答的,可是她真的想弄清楚「你不是在粉飾太平吧?」

    「我何必粉飾太平,妳隨便去問幾個下人,他們都清楚我是怎麼對待我的妻子!」邱濠全低吼,就快要失去耐性。

    「對不起,也許真正的狀況只能由你和山下賣冰的阿伯去當面對質了!是他那麼告訴我的,他說這里常有夫人的幽魂出現,我認為遇到的怪現象都和你已故的妻子有關。」但她真的可以確定,有一點那個阿伯絕沒說錯,邱家人很傲慢、無禮,她才問了幾句,他又擺出高姿態來壓人了。

    「山下那個賣冰的阿伯是我舅公,他又不是不知情,怎麼可能胡說?」邱濠全冷靜地思索。

    「他是你的舅公?!可是他還說‥‥」周宜霈欲言又止,瞄了下他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說什麼?」邱濠全質問。

    「他說‥‥這里叫咆哮山莊,住著傲慢無禮的邱家人,難道不是嗎?你一定不常照鏡子,才會不知道自己常擺出傲慢的表情。」周宜霈說完才發現自己不該說得那麼「老實」,瞧!他又瞪過來了,表情一如初見時那般冷傲,令她心底很難過。

    「原來在妳眼底,我很傲慢?」邱濠全的外表仍然冷凝,心底因為她的這一番話而波濤洶涌,而且很受傷。

    周宜霈有些後悔自己的直言,她覺得自己傷了他。

    他起身,不再跟她說話,沉默地進屋里去了。

    周宜霈的心絞疼了起來!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差點從大樹上跌下去,他緊握著她不放的堅定力量;想起初遇的那一天,他把她從濕漉漉的竹林里解救出來;而就在剛剛,他又再一次的解救了她!

    她想起他諸多的好,眼眶不禁灼熱,其實他可以不理會她的死活,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伸出援手‥‥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傲慢!

    她起身,追進屋里,但他已不見蹤影,心想他也許上樓去了。她放眼四下,驚恐的記憶仍在心頭,但她鼓起勇氣,上樓去敲他的房門。

    然而她一舉起手正要敲門時,才想起另一個難題,她該怎麼稱呼他?他曾說過她可以隨意稱呼他的,可是她該叫他什麼?她知道叫什麼都成,就是不能叫他「傲慢大亨」!

    「濠‥‥全大哥!你在里面嗎?」她問,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音。

    她把耳朵貼在門上,又喚了一次:「濠全大哥,你在嗎?」

    邱濠全立在陽台上吹冷風,不想理那個沒良心的小女人;只要他不理,她大概很快就會走掉,回到她的帳篷里去了。

    不一會兒,外頭真的安靜了;沒多久,他竟听見她的啜泣聲。「我是來道歉的,你別不理我好不好?嗚‥‥」

    他轉身,才要跨進房里,理智卻將他扯住。他為何要理她?她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小園丁!

    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接受她的道歉,她說的沒有錯,在世人的眼底,他是個傲慢的人物!他向來不期待世人看見他真實的內心世界,但‥‥也包括她嗎?

    坦白說,他認為自己對她動情了,他愛上她的天真、可愛和傻氣,偏偏人家可沒那麼認為!

    他鐵了心的不理她,卻听見她傻呼呼的說:「那我回宿舍去了,明天一早再來上工。」

    他驚詫萬分!現在都凌晨二點半了,她要形單影只的走下山,去遠在市區的宿舍?

    他相信,以她的智商,她真會這麼做!

    他趕緊奔向房門,打開來,她果真已下樓了!

    「給我站住!不準走--」邱濠全大步走向她,忘了自己心急時臉色有多難看。

    周宜霈回眸,見他怒火攻心,怯儒地止步。「對不起,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其實你是個好人‥‥」她真心縴悔,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掉落。

    「無所謂,我不在乎。」他冷笑。

    而他不以為然的態度傷了她,她分辨不清他是不在乎她方才所說的,還是不在乎她!

    「你‥‥不在乎我嗎?」她淚眼婆娑地問。

    邱濠全心一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她的在乎,遠超過自己想象;可是強烈的自尊心教他無法在這節骨眼上承認,于是他淡漠地抿著唇,沉默不語。

    他的冷淡讓周宜霈有說不出的傷心,那編織在她心中的愛戀夢被狠狠地敲碎了!

    她無言地轉過身,奔下樓,淚眼迷蒙中沒看清楚階梯,腳下踩了個空!

    他沒等她尖叫,一個箭步,扯住她,臂膀一收,將她緊摟在懷中。垂眸看著她驚詫的雙眼,心軟地低嘆:「妳可真會磨人!」

    「我‥‥沒有啊!」周宜霈淚盈于睫,不懂他為何這麼說,更不懂他為何又願意理她了。

    「還狡辯!」邱濠全俯下唇,擄住她紅艷艷的小嘴,深切且熱烈地吻她,將心底深處對她的喜愛全化成這個吻,無言地對她傾訴。

    「不準走,現在都幾點了。」他警告,卻是那麼溫柔的語氣。

    她怯怯地伸出手臂,纏繞著他的頸子,站穩了腳步。「你不是不在乎我嗎?」

    「我有那麼說嗎?」

    她望著他熾熱的眸子,不再傷心。她明白了,他若不在乎她就不會理她。

    「可是‥‥這里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不敢回去那個房間,就連帳篷也不能安心的住了。」

    「為什麼妳不相信我說的?那真的是筱婕的惡作劇。」他再一次解釋,拉著她下二樓,進了邱筱婕的房間,帶她看那條從二樓陽台外延伸到三樓的電視線;又拉她上三樓,進她的住房,察看那台電視,證實電視確實是被動了手腳。

    「可是鋼琴沒有人彈也會自己響呢!還有電燈‥‥」周宜霈耿耿于懷。

    「等我找到證據,我會嚴厲地懲罰她。」邱濠全憤怒地保證。

    「不不‥‥別那樣對她,那我會過意不去的。」周宜霈扯著他的衣袖請求。

    「這妳就別插手了,現在給我安分地住下,哪兒也不準去!」他命令。

    「可是‥‥我還是不敢睡在這里。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假裝安心地睡這兒,我會失眠的‥‥」周宜霈偎在他的臂膀上,害怕地哭了。

    邱濠全瞅著她發顫的手指,終于作出最後的決定「不如我跟妳換房間好了。」

    周宜霈抬起滿臉淚痕的小臉,吃驚地問:「真的?!這怎麼好意思?」

    「少來了。」邱濠全見她破涕為笑,臉上也綻出笑容,掐掐她欣喜的頰說︰「不過,我的被子可不借妳。」

    「噢!小器,我就喜歡你的被子啊,有你的味道呢,聞起來有令人鎮定的效果。」就像抱著他一樣!她偷偷地想。

    邱濠全挑起眉,發出低沈的笑聲。「既然如此,那妳就留著吧!」

    「那就‥‥謝嘍!」周宜霈心花怒放的踮起腳尖,吻他臉上那朵「美麗的笑靨」,而邱濠全竟也主動地俯下臉,好讓她親個正著,親自護送她進他的房去。

    兩人之間宛如情人那般親昵,戀愛的種子已深植他們的心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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