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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自改+转+1次PO完]鲜味前妻 (敖牙)
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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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改+转+1次PO完]鲜味前妻 (敖牙)

内容简介:

    前妻在女人止步的酒吧上班?冷静!
就算她穿得清凉一点当女侍,他还可以勉强不生气,
可见鬼的她居然敢在台上跳艳舞?!
这下他不直接把她拉下台才有病!没错,他是还爱著她,
爱到很没用的自我放逐了三年仍忘不了这小女人的倩影,
但瞧瞧她,不仅依旧美得光芒四射,看起来还过得很惬意,
难道和他分开,她一点也不伤心吗?
不管,反正他带著她不可能不关心的消息而来,
不怕她不跟他走,了不起下下策就是缠住她不放,
趁势顺便重温一下从前的甜蜜时光,
哪知他发挥缠功的结果,居然会看见她抱著另一个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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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珍珍 於 2010-2-5 11: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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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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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十岁的庄敖犬瞪着眼前那个体型跟他一般高大的小男孩,那家伙长得跟他一点都不像,连一点点都不像。

    “敖犬,他是你弟弟,他叫庄俊纬,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父亲哄着他。

    庄敖犬的眸子眯了起来。

    他爸爸在讲什么非洲话?

    弟弟?

    他又不是小孩子,他妈妈又没有大肚子,怎么会有弟弟?还是说,幼稚的大人还在讲那套小孩是从石头蹦出来的老梗?

    “你们暂时用一个房间,等俊伟熟悉环境了,再分开睡。”

    听到父亲的话,他心中的不爽在扩大,扩大的速度就像是本来只是一个小点,现在那个小点已经变成地球那么大了。

    可恶!居然要他跟那臭小子睡?

    房间是他的!他的!摆满了他心爱的机器人和遥控飞机,以及各式各样的电动,他为什么要让那个臭小子睡在他的房间?那小子又凭什么来分享他的一切?

    “我不要!”他瞪着向来宠他宠上天的父亲。“把他赶出去!我不喜欢他!”

    “不要这样,敖犬……”父亲好声好气地哄他。“他是你弟弟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个妹妹吗?现在有了弟弟也一样……”

    他蹙着眉,心里有一百万个不以为然。

    怎么会一样?

    他想要的是一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漂亮,会向他撒娇的妹妹,但一个身材跟他一样高大、相貌跟他不分轩轾的小男孩——不,他不要,绝、不、要。

    “爸爸向你保证,一切都不会改变。”父亲继续哄着他。“敖犬,你仍然是我们庄家的长子,爸爸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可恶!他不是笨蛋,他爸爸看那小子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愧疚,那小子一定会分走他父亲的爱。

    一切都不会一样了。

    他挣脱父亲的手,转身跑上楼,回到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他开始亲手砸烂他心爱的机器人,打开窗户,一架一架地让遥控飞机坠机,再毫不留恋的把他所有的昂贵掌上电玩扔进浴缸里,打开水龙头,把它们“淹死”。

    就在亲手毁掉自己所有心爱物品的那一刻,他一直以来对父亲的崇拜、尊敬、喜欢和依赖都消失了。

    一个在外面养小老婆,生下私生子,还把私生子带回来,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人,凭什么再让他崇拜、尊敬、喜欢和依赖?

    雪上加霜的是,几天之后,看到他父亲的秘书把庄俊纬带进他的教室,他气得全身颤抖,真希望自己立刻死掉。

    他不敢相信爸爸竟然猪头到安排他们两个读同一班?吼吼吼!他要怎么对同学说明他们的关系?

    要这样说吗?

    嗨,大家注意,他叫庄俊纬,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我弟弟,跟我不同妈妈的弟弟哦!

    可恶!

    “庄敖犬,你不是独生子吗?他是谁啊?老师为什么说他是你弟弟?”

    “对啊,你弟弟怎么会跟你读同一班?他跟你一样大耶,你们是双胞胎哦?”

    “他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大家都说,我跟我弟简直一模一样。还有,老实说,他比你帅。”

    问题接踵而来,他简直恨死尉衡和他父亲的这个脑残级安排了。

    哼!这些坐井观天的家伙,问那么多干么?他不需要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反正猪头如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大人的世界乱七八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心烦意乱,紧紧抿着嘴唇,却猛然看到何伊柔向庄俊纬走过去,微笑友善地把自己的课本借给他。

    一瞬间,他整个爆炸了。

    何伊柔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也是他和其它十八个男生一致最喜欢的女生,她怎么可以对庄俊纬那个私生子示好?

    他立即决定自己和庄俊纬的梁子结定了!从现在开始,庄俊纬敢碰他的东西试试看,他一定踹得他落花流水!

    然而,他毫无机会踹庄俊纬,庄俊纬冷酷又沉默,不但绝不碰他的任何东西,不给他出腿的机会,还表现得像世界领袖一样优秀。

    他的信心彻底被击溃那一天是在学期末,他有生首次以来,考了第一名以外的名次,而班上第一名的荣耀落在庄俊纬身上,寡言又十项全能的庄俊纬早已赢得老师的心和全班除他以外的友谊。

    庄俊纬带了一张第一名的奖状回家,他看到自己那美丽高雅的母亲赞许又温和地摸摸他的头,也看到庄俊纬眼眸里那闪闪发亮的兴奋和开心。

    当夜,他怒火冲天的掀开被子,狠狠把庄俊纬踹下床。

    “饶韵桦是我妈,不是你妈!以后不许你把奖状给她看!”

    庄俊纬只皱眉看了他一眼便爬回床上继续睡,独留他一人猛扯着头发,在房间里像只困兽般走来走去,活像他在月圆时即将变身狼人一样。

    周瑜的痛苦,他终于懂了。

    既生瑜,何生亮呢?

    十岁以前,他的世界完美无缺,他是庄家的独生子,是人人抢着巴结的皇太子,是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是父亲独宠的对象,是母亲疼爱的独生子。

    但是十岁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变得乖戾、暴躁,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连他一心信任无比、崇拜无比的父亲都可以天外带回一个优秀怪胎来把他的世界击得分崩离析,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可以值得他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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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纽约,时序入冬,还没下雪,但呼出口的空气尽是白烟。

    深夜的蓝丝绒酒吧,霓红招牌上的四个字份外引人注目。

    女宾止步。

    庄敖犬瞪着那四个字,眸心爆出怒火,心中浮起白允芃那张倔强又美丽的小巧脸孔。

    他早知道那个女人绝不会乖乖做个下堂妇,没想到的是,她竟这么反骨,千里迢迢跑来纽约当酒吧侍女?

    他想狠狠打她一顿,这就是她死都不要他半毛赡养费的结果?他嘲弄的扬起嘴角,她还真是有骨气啊。

    他冷冷的走进酒吧,充足的暖气立即包围了他,他在柜台买了门票,有点意外酒吧的格调比他想象的好。

    虽然在忽明忽暗的七彩灯光下,有人喝太多了在狂笑,有人淫秽地对着钢管女郎品头论足,但这里显然不是一般的摇头吧,客人都是男的,他们在高脚桌边品酒、聊天、抽雪茄,一边欣赏着小巧舞台上的火辣演出。

    庄敖犬看着舞台,眯起了眼眸。

    台上有两名胸部丰满的金发尤物,她们一丝不挂地在钢管上表演,极尽挑逗魅惑之能事。

    他选择在角落的小圆桌坐下,手提行李则占据了另一张空椅。

    尽管他的外表诡异又不称头,但花了一百美金买门票,穿着清凉的女侍还是很快带着甜美微笑来招呼他。

    他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不高的调酒。

    今晚的他必须保持清醒,周怡君选择在这里谋生,这分明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当然也激起他的战斗力。

    他希望情报是假的,她没有在这里工作,否则的话……他瞪视着送酒过来的金发女侍。

    她面带甜美微笑,步履婀娜多姿,超迷你的银色皮质比基尼,露出大半个胸部和纤腰长腿,细跟的露趾银色高跟鞋更添风情。

    如果白允芃在这里上班,而且胆敢穿这样来上班的话……他的眸子眯了起来,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嗨——”他叫住拿了小费要离去的女侍。“你们这里有个东方女孩吗?她叫……”

    该死,他还真不知道周怡君这三个字翻成英文该怎么讲,或者,她是用她的英文名字在这里工作的?也或者,她用了假名?

    “你说‘怡君’吗?”金发女侍对他卖弄风情地展颜一笑,“怡君”两字,她是用很美式的中文讲的。

    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对,怡君。”他清清嗓子。“她在吗?”

    该死,她真的在这里工作,红杏出墙之后,她就干脆豪放起来了吗?是谁准许她这么做的?

    “她一个小时之后才会来上班耶。”女侍对他暧昧的眨眨眼。“要不要我告诉她,你在等她?”

    庄敖犬蹙起眉峰,心中的不高兴在扩大。“常有客人等她吗?”他的语气可说是阴沉得很。

    女侍咯咯咯地笑了。“当然啊,小芃那么漂亮,身材又辣,想追她的男人很多。”

    庄敖犬很没风度,他有股冲动想告诉女侍,其实周怡君一点都不辣,她是生过一个孩子的妈!

    “你要是想请她陪你喝一杯,要事先登记哦,到时只要付三十块美金的小费给怡君就行了。”女侍好意提点。

    闻言,庄敖犬的表情更如寒霜罩顶。“不必了。”

    哼,看来她在这里如鱼得水嘛,难怪她从不回台湾去看看加恩,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无情的女人。

    他喝完了调酒,又叫了一杯。

    一个小时变得很漫长,他不时看表,以确认时间过了多久。

    不幸的是,常常在他以为过了很久时,却发现其实才过了五分钟。

    舞台上的钢管女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

    一名戴着面纱的女郎在舞台上跳着中东舞蹈,她的衣饰性感华丽,肌肤雪白、的酥胸半露,楚腰迷人,薄纱裙里的长腿一览无遗,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勾人风情,看得台下的男客们口水直流。

    庄敖犬对这类的表演完全没兴趣,他叫住刚刚那个女侍。“怡君还没来吗?你不是说一小时?”

    “她来啦。”女侍睨睨舞台之后,狐疑地看着他。“你没看过怡君的表演吗?你是第一次来啊,慕名而来的厚?”

    “该死!”他拍桌咒骂,女侍有点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到,倒退了三步。

    不是女侍,她在这里跳艳舞给那些猪哥看!

    他火冒三丈的走向舞台,凌厉气势让整间酒吧顿时陷入危险模式,酒吧里瞬间骚动了起来。

    他怒发冲冠,跃上不高的小舞台,来势汹汹的握住周怡君细瘦的手腕,在她什么都还来不及搞清楚的情况下,一路把她拖下舞台,头也不回的把她拉到了酒吧外,砰地一声甩上酒吧大门。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笨男人!该死的冷死她了!

    周怡君用力甩开拉住她手腕的男人,不惜让自己折到手骨也不想被他控制。

    这个疯狂粉丝,她真的受够了!就算他给她再多小费,她也不想忍受他!

    “我顶多只能陪你喝一杯……好吧,两杯,前提是,你马上让我回去,大麦克随时会出来,如果你还不控制自己,你应该知道大麦克不是好惹的,他会把你撵进警局,让你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她恩威并用地朝眼前的大胡子撂狠话,三年的异乡生活,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了满口狠话,人们总在用欺善怕恶那一套,把自己练得狠一点才能生存。

    至于大麦克嘛,则是蓝丝绒的老板,势力庞大,没事搬出他就对了。

    “陪我喝一杯?你该死的究竟以为我是谁?”庄敖犬扯下她的面纱,咬牙切齿的瞪视着。“你真该死,周怡君!”

    闻言,周怡君震惊地望着他,浑身像被电到了似的。

    “你……你到底是谁?”他竟然知道她的全名?而且他说的是中文!

    所以,他不是她的疯狂粉丝?

    “我是谁?” 庄敖犬没好气地说:“我是你的前夫!”

    一阵晕眩的感觉笼罩了她,寒意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周怡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眸,全身血液立刻冻结。

    “前……夫?”她的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好陌生的两个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她很刻意的抛诸脑后的两个字。

    可是,在刻意遗忘之外,心口滑过的那道浅痛是什么?

    “对,前夫,庄敖犬!” 庄敖犬额冒青筋地爆出几句咆哮,现在她是不是要告诉他,她已经忘了她有个前夫这回事?

    “你怎么变成这样?”她喃喃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受到的震撼太大,她完全无法把庄敖犬跟眼前的丛林猛男联想在一起。

    她记忆里的庄敖犬总是西装笔挺、仪容整齐,头发两星期修剪一次,西装只穿亚曼尼,走的是富家大少的贵公子路线。

    但瞧瞧这个人,满脸落腮胡,眼里充满了血丝,加上凌乱过长的发,衣着就像刚从亚马逊雨林探险回来似的,脸上风尘仆仆的像没睡好,一双利眼却瞪得如斗牛场的悍牛。

    她毫不怀疑他衣服里藏着一把手枪,因为他好像正要去阿富汗打仗。

    “托你的福,我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很好,只不过没时间刮胡子而已,倒是你——有穿跟没穿一样的在这里跳舞,成何体统?”

    他沉着脸,狠狠的瞪着她裸露大片胜雪肌肤的诱人胸口,那道深沟在在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

    “哈,成何体统?”周怡君嘲弄着,扬起了秀眉。“我跟你一样,托你的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很敬业的穿着表演时必须穿的衣服在这里养家餬口罢了,有妨碍到你吗?”

    没错,他是庄敖犬,虽然他现在“面目全非”,但这下她确定了。

    她是从“成何体统”四个字认出他来的,因为她的前任公公——庄枫,老爱把这句话挂嘴上,动不动就说她成何体统,显然儿子也遗传到了老爸。

    当庄敖犬把她带回家,宣布他要娶她的消息后,他爸爸在第一时间气急败坏的跳起来,说的正是这四个字——成何体统。

    她跟庄敖犬,一个典型的麻雀变凤凰故事,只不过,凤凰后来不小心又摔下树枝跌死罢了。

    想到这里,他给她的伤害和痛楚开始源源不绝的冒出来,她的表情变得冷硬和严厉。

    “你确实妨碍到我了,你令我的眼睛非常不舒服。” 庄敖犬死命瞪着她,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表情危险之至。

    她同样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彼此的眼光却在瞬间交织成一片,过往的爱恨历历浮现,清楚在两人眼中涌起。

    好一会儿,他们对视着,是她先察觉气氛太过暧昧,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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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啊?”她故意闲凉地挑挑秀眉。“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啊,我可没时间陪庄少爷你穷蘑菇,客人还在等我回去表演呢。”

    说完,她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环住双臂取暖。好冷,好像就快下雪了。

    “该死!”他诅咒一声,脱下自己的飞行夹克丢给她,没好气地命令。“穿上。”

    她也不跟他客气,立即穿上他的夹克。

    一瞬间,他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有熟悉的烟草味,是他抽的烟,但少了他惯用的古龙水,他换牌子了吗?还是不用那个牌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好,没错,承认留恋前夫不是可耻的事,所以她就承认了吧,虽然她努力要忘了他,但一直办不到,就这样。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她伤神地看着他。“一定是有事才会来吧?你不是那么闲的人。”

    想到自己已是他的下堂妻,她意兴阑珊,忽然不想再跟他针锋相对了,还涌上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乏味。

    “我们要站在这里谈吗?”他扬起眉梢,示意她看看四周,天空降下了细雪。

    “好美……”她赞叹着,她向来喜爱黑夜里的雪景,有种迷离感,现在正有她爱的迷离感。

    一开始,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纽约的冬季,现在则变成了她的最爱。

    “周、怡、君!”他咬牙,她还是一样容易偏离主题。

    “好,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事情,而我又离题了。”她仰着脸看他。“不过,你也犯不着一下子就气急攻心吧?时间没教会你修身养性?”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他可知道,落腮胡并不适合他呵,不修边幅也不适合他,他该走翩翩俊公子的路线才对。

    她一直以为,离婚后的他不会有任何改变,一定依然朝九晚五,也一定依然稳稳地坐在他高高在上的总裁位子里,有忙不完的公事和应酬。

    然而她好像错了,这三年,从他转变巨大的外型上来看,他彷佛在过另一种生活。

    是什么呢?她想知道。

    “嗨,怡君,你有麻烦吗?”身材魁梧的大麦克匆匆推门出来,一脸敌意的瞪着尉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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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很好,没事,不必担心。”她朝一脸不爽的尉律努努嘴。“他是我前夫。”

    “前——夫”大麦克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她淡淡地笑了。

    她知道大麦克为什么这么惊讶,东方人不显老,尽管她已经生过孩子,也二十六岁了,在外国人眼中,娇小玲珑的她还是未成年少女。

    “对不起,没把我已经离婚的事告诉你。”她歉然道。

    “噢──”大麦克回过神来,清清喉咙。“没、没关系,这是你的隐私,我只是很意外,因为——”他耸耸肩膀。“你知道的,你是那些猪哥心中的女神,没人想过你已经离婚了。”

    她笑了,庄敖犬则很不高兴。

    很显然,这个大块头也喜欢她,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对大块头卖弄风情?不管如何,她在这里很吃得开是事实。

    白痴,庄敖犬,你猪头!为了这个女人,还见鬼的自我放逐三年,还每每一想到她,就心痛。

    但看看她,一身性感地周旋在众多男人之间,也难怪她不记得他们还有个可怜的儿子。

    “我跟前夫有事要谈,可能要请假一个小时,可以请你帮我向客人解释吗?”她甜甜地要求大麦克。

    “她要辞职,以后不会再来了。” 庄敖犬冷峻地说。

    如果让她继续在这里跳艳舞,他就不是男人!

    “呃——”大麦克左右为难的看着他们。

    他不是呆子,他们之间好像余情未了,但那不关他的事,可周怡君是蓝丝绒的招牌,他不希望她离职。

    “别理他,我说了算。”她甜美地对大麦克一笑。“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工作。”

    “她不会再回来。” 庄敖犬迅速地说。

    她对他皱眉。“庄敖犬,如果你再胡言乱语,不管你要谈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谈。”

    “是吗?”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如果你不想知道加恩发生了什么事,随便你。”

    她打了个寒颤。“加……恩?”

    儿子的名字令她的心滑过一阵深深的痛楚,她是个不尽责的母亲,她对不起加恩。

    “加恩是谁?”大麦克看到她苍白的唇色了,他瞪着庄敖犬。“怡君,这家伙在威胁你,要我处理吗?”

    “不……不是那样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加恩是我的儿子。”

    “儿子?你有儿子?”大麦克又惊跳起来。

    “对不起,没告诉你。”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深深的哀伤。“我今天恐怕没办法工作了,可以请你替我向客人解释吗?”

    “我知道了,我会叫珍妮来替你。”

    “谢谢你,大麦克。”

    “有事随时call我。”他一脸不友善的看着尉律。“我是说,如果这家伙对你不礼貌的话……”

    闻言,庄敖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怡君突然很想笑。

    也难怪,庄家的大少爷,走到哪里,都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而大麦克却把他看成随时会对她怎么样的坏人,他的脸色当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现在可以走了吗?” 庄敖犬用中文没好气地说:“我看这个大个子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你等我一下。”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蓝丝绒酒吧的后门。

    十分钟后,周怡君背着一个黑色大包包走出来,身上是白色套头毛衣搭配合身牛仔裤,一双咖啡色短靴显得帅气,黑色军装风长大衣将她的修长身材衬托得更为潇洒飘逸,红色围巾则令她五官更抢眼。

    庄敖犬微抬下颚迎视着她。

    她完全没变,三年的时间就像不存在,如丝般无瑕的肌肤,灵动的大眼睛,弯弯的秀眉,尖尖的挺俏秀鼻,嘴唇的形状丰润惊人。

    当年,他第一眼就坠入情网,他的骄傲使他故作不在意,没有马上对她展开追求,熬了两天,却还是忍不住投降了。

    他们迅速热恋,三个月后他就心甘情愿的结束黄金单身汉的身份向她求婚,如果不把她绑在身边,他根本就无心工作。

    这一辈子,他只爱过她这个女人,她却令他心碎至极。

    “你应该不至于开车来吧?”她看了他一眼,先把夹克还给他。“坐我的车吧。”

    他迅速收起眼中对她的迷恋,穿上夹克,嘲弄地说:“你经常陪客人喝酒吗?收入多得连车都买得起了。”

    他就是不高兴她过得如鱼得水,正确来说,他是不高兴她离开了他之后,彷佛没事人一样,而他却天天活在对她的留恋里。

    “只是一部二手车,分期付款买的,在纽约,没车等于没脚。”她淡淡的说,不打算就他的嘲讽跟他大动肝火。

    她完全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所以她不想跟他吵架。

    过去,他近乎是迷恋的宠着她,当他认为她红杏出墙后,简直快疯了,砸烂手边的每一样东西,吓坏了所有人。

    可想而知,当他看到她穿着性感在酒吧里对着一群色迷迷的男人表演,心情是怎么样了。

    “上车吧。”酒吧的停车场里,她默默用钥匙打开车门。

    一部非常老旧的福特车,这部车令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以前她开红色法拉利,当然是他买给她的,现在她却开这种车,过这种生活……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的坐上副驾驶座,把手提袋往后扔的时候,发现了儿童安全座椅。

    瞬间,他瞪大了黑眸,震惊的看着她。

    难道她——

    不,绝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没有跟男人再婚,也没有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绝没有!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周怡君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俐颖的,星期天她带孩子出来,忘了把座椅带走。”

    俐颖跟她一起在天德育幼院盖同一条被子长大,两人情同姊妹,无话不说。

    俐颖婚后因老公长期派驻纽约分公司,夫家家境也不错,两人索性办理移民,目前两人在为美国公民身份而努力。

    而她更简单,因为庄敖犬本来就是美国公民,他的母亲是特意到美国生下他的,所以婚后,她也自然拥有了双重国籍。

    当年因为他父亲太反对他们的婚事,为了给她更多保障,庄敖犬又另外安排了投资移民的方式让她成为美国公民,防止他父亲可能的任何手段。

    没想到,当初对他父亲千防万防,后来却方便了她远走美国,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的美国公民身份就当是这场婚姻得到的唯一补偿吧。

    “我早应该猜到你跟她有联络,是她帮你过来的吧?” 庄敖犬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适才看到儿童座椅的眩晕还余波犹存。

    因为没有想过她会再婚,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再生孩子,因此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他受到的冲击才会那么大。

    “他们夫妻帮了我很大的忙。”她淡淡的回道,绝口不提她一个人从台湾到纽约生活的艰辛,专心打档,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她对自己说话——专心一点,周怡君,纵然两人独处在密闭的车子里,这情境令她心跳加速,但她说什么也不可以流露出来。

    “为什么选择来纽约?”他缓缓地问。

    离开台湾,一个人在纽约生活,每夜在酒吧表演……他的心紧紧一拧,她的现况绝对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这里离台湾够远,不是吗?”她瞬了瞬眼眸。“在这里,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担心在哪里逛街的时候,突然遇到不想见的人。”

    他抬起下巴,眯眼傲然开口,“不想见的人?你是指我吗?”

    这个残忍的女人,她可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台湾?

    离婚后,他是因为太想与她不期而遇才离开台湾,他受不了自己的行为,老是跑到他们过去常去的地方想遇见她,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离开。

    “不想再见到的人很多,不需要我一一点名吧?其中一定有你就是了。”她的胸口一抽,想要快点结束这个令她心烦的话题。

    “也包括加恩吗?”

    她猛地踩了煞车,方向盘在她手下震动。

    砰地一声,后面的车子撞上了她的车屁股。

    “该死!”他咒骂一声,已经有人用力在叩她那边的车窗了,他扶住她柔弱的肩。“你有没有事?”

    “没事。”她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心。“不过,外面那个人快气疯了。”

    “你有驾照吧?”他问,想到过去一千多个日子,她也可能发生过无数次这种事,然后求助无门……他的心又是一拧。

    “有。”她轻吁了一口气,定定神。

    “待在车里!”他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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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周怡君坐在车里,呆呆的看着庄敖犬在车外跟受害者交涉。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开车外出就发生了车祸,撞到一部不好惹的货车,当时她急得六神无主,他接到她求救的电话,火速飞车赶到她身边,替她摆平了所有状态。

    她一直有很多追求者,对他,却近乎迷恋般的爱着。

    无可救药的对他一见钟情,才交往三个月就想也不想的答应他的求婚,第一个吻是他的,第一次也是他的,她以为自己会从一而终。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时,他不相信她?他真是个混球!

    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任心痛蔓延。

    车外,雪越来越大,他还在跟对方谈判,她索性闭起了眼睛短暂休息,放空脑袋,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直到听见他上车,关上车门的声音。

    “周怡君——”他的声音戛然停住。

    看见她柔弱的靠着方向盘,那熟悉的背影令他的心滑过一阵柔情。

    一瞬间,恩怨消失无终,他的那荡漾着一片悸动,他心软的扶住她瘦弱的肩膀,揽着她,让她倚在自己胸前。

    这感觉,真该死的好极了……他根本他妈的一点也不想在亚马球逊雨林里自我放逐,他只想要这样拥着她,吻她。

    才想着,他的唇已经滑到她的唇上。

    当庄敖犬的唇落在她唇上时,她直觉一震,不禁闭上了眼睛。久违了,他的怀抱,他的嘴唇……

    “我好想你。”他搂着她的腰,她的唇好冰冷。

    他温暖的唇舌探索着她的双唇,右手抱住了她的腰,越吻越深入,左手拾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

    柔顺沉醉在他吻里的她,突然震动的推开了他。

    “怎么了?”他蹙着眉,吻到一半被打断的感觉还真不好。

    她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你的手怎么了?”

    他扬起了眉毛。“我的手有怎么样吗?”

    她脱口而出,“当然有!它们粗糙并且长满硬茧,而且还……”力道强劲。

    她咽回了后面四个字,因为那听起来像是欣赏。

    当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时,她真的吓了一跳。

    他是庄家的贵公子,手指修长美洁,是从来不用做粗活的手,他也不是那种会为妻子下厨的男人。

    但现在,他双手劲结粗糙,像是历经了风霜。

    这三年,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困惑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眉宇之间找出一点线索,但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一个她不习惯的大胡子。

    “我还以为我的手发生什么事了。”他撇撇唇,嘲弄地说:“你不是喜欢粗犷的男人吗?这么一双粗犷的手,你喜欢吗?”

    她狠狠的瞪着他。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刚刚是谁忍不住先吻谁的?她有要他靠过来吗?

    她猛踩油门,还没系上安全带的他,猛地撞上了挡风玻璃。

    “你在做什么?”他火大的瞪她。

    “开车啊。”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开车,假装没看见他在揉头。“我应该开到哪里去?你住哪间饭店?饭店应该有咖啡厅吧?我们可以在咖啡厅里谈加恩的事。”

    “到你住的地方。”他没好气的说。“我一下飞机就到酒吧找你,还没有找饭店。”

    她真的不在乎他的额头有多痛吗?他替她摆平了车祸,她竟故意让他的头去撞玻璃?

    “不,不要到我住的地方。”她有点紧张的说:“我可以帮你找间饭店,市区有很多不错的饭店。”

    他扬起一道眉毛。“为什么不要到你住的地方?”她拒绝得太快了,有问题。

    “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能保有一点隐私权吗?”她心烦意乱的蹙着秀眉。“这样吧,在车里谈,不然找间咖啡吧也行,你选一个。”

    她越是不要,他越起疑窦。

    “我住的地方不怎么样。”她的眉心纠结成一团。“乱得很,连杯即溶咖啡也没有,你又何必……”

    不等她说完,他便挑眉:“我坚持。”

    “这附近有间很不错的商务旅馆……”她还想说服他改变主意。

    他咧嘴一笑,开怀地说:“我自己会找住的地方,现在,我要到你住的地方跟你谈加恩,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去找饭店住下,等你方便了再通知我。”

    看见她拿他没辙,他的心情好多了。

    她依然是有弱点的,那就是他们都深爱的那个人,他们的儿子。

    “好——”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你赢了……不过,你得待在门口等我五分钟,我有室友,她的习惯不太好,常把贴身衣物晒在客厅里,我收拾一下。”

    他唇边噙着一抹笑容。“如果贴身衣物是你的,那就不要找理由收拾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贴身衣物。”

    她脸颊热辣辣的红了起来。“闭嘴!”

    看着这样的她,他笑了。

    多么令他怀念的相处啊,有谁相信,他魂牵梦萦的竟是跟背叛他的前妻再续前缘?

    夜幕幽暗,渐渐看不见披萨店、面包店和酒吧,出租车喇叭和警笛此起彼落,随着车子进入贫民窟,庄敖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冷硬地开口了,“我记得俐颖的老公不是在一间很大的半导体大厂担任要职吗?你的好姐妹让你住这种鬼地方?”

    看看四周,这里只让他想到碎酒瓶和脸色苍白的吸毒少年,深夜游荡在外的都是流浪汉和妓女。

    “这里有什么不好?”她知道他的感觉,这里看起来像乞丐住的。

    但,那又如何?

    她负担得起这里的房租,邻居都对她很好,而且环境也没有想像的危险,只是看起来比较阴暗罢了。


她向来低调,除了工作和上超市,有时上医院,几乎是足不出户,麻烦自然远离她。

    “你倒是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好?”他的语气十分紧绷。

    “我提议过找间咖啡厅谈,是你坚持要来的。”她一脸的淡然,在破旧的五层公寓外,专心找停车位。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他眸心跳着怒火。

    她永远不会明白他的感觉,他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他心爱的女人,三年来住在这种地方,他能不火吗?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庄敖犬——”她淡消炎对他飘去一眼。“离婚协议书上好像是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记得吗?”

    “你可以再记得清楚一点!”他恶狠狠的说着反话,这个故意表现得对他满不在乎的女人,此刻他只想吻得她求饶。

    “我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她咬着唇,黑眸迎向他。“你说要跟我离婚时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顿时,车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尉律瞪视着她,同样紧抿着唇。

    三年前,他亲眼看到她躺在骆康的怀里,事实胜于一切,不是吗?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和骆康后来没有在一起?她获得了自由之身,反而一个人离开了台湾,为什么?

    “蕾德莎修女过世了,你知道吗?”他相信这个话题不会刺痛他们,他可以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们都太脆弱了。

    “我不知道!”她震惊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蕾德莎修女在清境山上的小教堂服务,有一次,他们要找民宿却迷路了,借住教堂,慈祥的修女亲自煮了晚餐招待他们。

    后来,他们每隔几个月就会找时间上清境一趟,在教堂赖个几天才下山,他们戏称为“养心之旅”。

    生下加恩才两个月,他们就喜孜孜的抱着加恩去给修女看,那时候的他们好幸福。

    “一年前。”他的眼神注视着前方漆黑的街道,满街是垃圾。“我参加了她的丧礼,心里想着,如果你知道,一定会回来。”

    “当然,如果我知道,说什么也会回去……”一股难受的情绪涌起,她吸了吸鼻子。“你没试图通知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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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真有留下线索?”

    换她轻哼一声,“你现在不也找到了?”

    他瞥了她一眼。“我花钱请征信社调查的。”

    她的声音消逝了。

    没错,三年前她在气愤伤心之下,确实走得很干净,故意一再搬家,最后还把户籍选到俐颖老公的堂姐夫家,蓄意让人找不到。

    “我真没想到你会离开台湾。”他还是看着前方,维持语气平稳,不让澎湃被她看见。“我以为你在台湾,当我决定离开台湾时,是带着一种离开有你在的地方的心情走的。”

    她昂起头来,心中一阵酸涩。“这一点,我们倒是很像。”

    不过,都过去了,没有他的时间虽然难熬,她也熬过来了。

    把车停好,她抽出车钥匙。“到了,下车吧。”

    下车后,她打开后车箱,提了一袋东西出来。

    庄敖犬也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把自己的行旅袋甩在肩上,顺便掠夺了她手中那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他蹙起了眉心。“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只是一些日用品——”她心跳得好快,他可千万别打开。“清洁剂、洗衣精,洗发精、沐浴乳之类的。”

    见他没说什么,也没有打开,她才放心。

    “公寓在三楼。”她带路,拿出公寓大门钥匙打开简陋生锈的铁栅栏大门,两个闹大的黑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看了他们一眼,走出公寓。

    他默默跟着她,黑眸锐利的扫视着破旧的公寓,油漆剥落的墙面、裸露的灯泡,他没放过墙上可怕的涂鸭和摇摇欲坠的两光电梯。

    暴力、毒品、堕落、枪声……一个典型的犯罪摇篮。

    他的心又是一一阵紧缩。

    他竟然放任她住在这种地方三年——

    想到那两个黑人,他的下颚一束肌肉抽搐着,如果她住在这种地方有什么不测……他无法再想下去,那不是他所能负荷。

    “怎么了?”她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极为不规则与沉重,她看着他,看到他紧蹙的眉心。

    “我想你并没有找过我,没有试图要我帮助你。”他是指离开尉家之后,没有说得很明白,但他想她懂,这点默契他们还有。

    “都无所谓了,不是吗?”她挺直了肩膀,瞬也不瞬的回望着他。

    如果不是为了加恩,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找她?还是,他根本就不会来?

    “如果你跟我联络,我不会让你过这种生活。”他阴沉的看着她,对她的选择极度不满。

    “不用对我这个前妻感到内疚。”她的双眸清澈而直接。“我并不是没有选择才住在这里的,我在这里很自在,虽然你不会相信。”

    电梯可怕的震动了一下之后才打开,她先走出去,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后紧盯着,如火般。

    她努力维持步伐的平稳,捞出包包里的钥匙,打开公寓大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佯装镇定的转身看着他。

    “等我五分钟。”她伸手过去。“先把我的东西给我。”

    他揭了揭眉,从善如流的把沉重的购物袋交给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觉得那袋东西似乎对她很重要。

    可想偷看也来不及了,她已提着东西进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旷的长廊没半个人经过,典型的廉价出租公寓,一层楼大约住了五户。

    他看了看表,已经超过五分钟了,她的室友有那么多晒在客厅的内衣裤让她收?

    他没耐心的伸手按门铃。

    叮咚!

    没人开门。

    叮咚!叮咚!

    还是不来开门。

    叮咚!叮咚!叮咚!

    门里的人依旧不理不睬。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自己是不是被她耍了?她根本是存心要把他关在门外,他却傻傻的相信了?!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踹了门板一下,猛然按住门铃不放。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你疯了?”周怡君拉开大门,发丝有些凌乱,仰着头,微喘,瞪视着他。

    他咬牙切齿的拉高一截衣袖,把手表贴近她的双眼,恨恨地说:“已经超过五分钟了,你在拖地吗?还是在洗窗户?”

    “进来吧。”她没好气的说,让开了身子。

    他走进去,柔和的灯光下,视线一一滑过屋里陈旧的家具。

    客厅非常简单,一盏立灯,一组绒布沙发,上面有几个圆型白色抑抱枕,地上有块几何图案的长地毯,方型置物柜上摆着一部笨重的老电视,餐桌摆在窗边,铺着绿色格子桌巾,米色窗帘紧紧拉着。

    看得出来是两房一厅的格局,走道尽头应该是厨房,想必也不会太大。

    不过,他纠结难受的心,在看见她的住处后,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想像着她生活在这里的情形,她应该会喜欢坐在窗边的餐桌上吃早餐,虽然望出去的风景可能不太好。

    “坐吧。”她打断他的思绪。“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有吃的吗?我饿了。”他把手提袋丢在墙角,迳自在餐桌坐下,指尖滑过干净的桌布,她一直是个宜居宜家的女人。

    “只有一锅汤和一点剩饭——”她想着冰箱里的隔夜菜。“还有一点肉丸子,冷冻库里有披萨,我可以烤一块给你吃。”

    他的胃不好,饿过头会痛。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该喂饱他,但……夫妻一场,她只能这样自圆其说。

    “不要披萨,我要吃饭。”他知道她想用冷冻披萨打发他,但他才不要,他要吃她亲手煮的菜,他怀念她煮的菜。

    “看看电视吧。”她不置可否的说:“除了电视,我希望你不要乱动,我室友很龟毛,这里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她的,她不喜欢东西被翻动。”

    他扬了扬眉毛。“她人呢?”

    奇怪了,他感觉不出这里有另一个女人的气息,屋子里都是她的品味。

    “她——呃,上夜班……我去弄饭菜。”她匆匆别开视线,走进了厨房。

    他没有打开电视,就坐在餐椅里等着,听着她开冰箱开瓦斯炉的声音,眼睛看着电视柜上的相框和几本可能是属于她的杂志,一股幸福油然而生。

    自我放逐对他的精神来说是莫大的折磨,他让肉体在热带雨林里饱受锻炼,脑子里却一刻也没忘记她和加恩。

    他闭起了眼睛,心里一阵紧缩。

    一家三口,各自住在地球的三端,平凡的幸福变成奢望……

    “可以吃了。”

    周怡君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汤锅,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挺起肩膀撑起自己,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

    真要命,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表情?他仰靠在椅背上的表情令她的心滑过一阵悸动,甚至想要触碰他的脸颊,想要抚平他的眉心。

    从前,他最爱躺在她大腿上,任她一根一根的拔除他眉距间的杂毛……

    她强迫自己把心思从危险的记忆里拉回,迅速从他旁边走开。

    自烘碗机里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给他,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她立即去为自己煮咖啡。

    虽然她依然爱着他,不过她可以控制得很好,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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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小时内,庄敖犬把饭菜一扫而空。

    “坐吧!不是要谈加恩吗?现在可以谈了吧?”周怡君坐在沙发里,双手紧紧捧着马克杯,脑子一直乱哄哄的,无法静下来思考。

    打从他一出现,她就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现在他在她的屋子里走动,这令她更不安,她的精神与她的胃都无法松弛下来。

    “怎么没有你室友的照片?”庄敖犬没有如她的意好好坐下来,反而走到电视机前,拿起相框,思索的扬起眉毛。

    “她不喜欢照相。”她咬着嘴唇,他绝对是故意的。“告诉我加恩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你再不说,请你走,我会自己想办法打听。”

    他注意到她脸上有烦躁的表情,这绝不只是急于想知道加恩的事,是什么呢?他一定会弄清楚。

    “我当然会告诉你。”他总算坐了下来,黑眸懒懒的看着她。“毕竟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说:“好,我们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加恩发生什么事了?”

    尉律慢慢的望着她的双眸。“加恩得了失语症。”

    “失——失语——”她颤抖了一下,血色立即从唇上消失。“你说失语?什么意思?加恩不会讲话了?”

    “对,他不会讲话了。”他静静的说:“事实上,比失语更严重,他不理会任何人,和任何人都没有互动。”

    “天哪,怎么会……”泪水刺痛了她的眼,她想尖叫,她想大哭,她想跳起来!

    她心境纷乱的看着他,忽然对他平静的态度感到生气。

    “加恩不会说话了,你怎么还可以这么的平静?”她的双手紧紧握拳,呼吸极度的不稳定。“这三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不准我见他,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到了最后,她质问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激动。

    “你认为我会不心痛?”庄敖犬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峻而遥远。“我需要告诉你,知道加恩得了失语症的那晚,我做了什么吗?”

    她沉默了。

    他说的没错,加恩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也很难过,但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他们的儿子,活泼可爱的家恩,他怎么会得了失语症?

    “看过医生了么?”虽然心痛仍然无以复加,但她平静了下来,竭力保持声音稳定。

    “医生说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加恩需要你。”

    “所以呢?”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你得跟我回去。”他简短的说。

    她热切的看着他。“所以,你们现在肯让我见加恩了?爸同意了?”

    他冷冷的说:“从来没有人不让你见加恩,是无情的你残酷的消失了三年,让加恩思念母亲成疾,才会得了不会说话的怪病。”

    “你在说什么?”她瞬间惊跳了起来,手握成拳,站得笔直,瞪视着他!“你们威胁我,如果我敢擅自去找加恩,就要把加恩送到国外的寄宿学校,让我永远见不到他,不是吗?”

    “你说……谁这么威胁你?”他也站了起来,脸色瞬间紧绷。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的话,去问爸吧!”她的眼里忽然充满热泪,声音微微颤抖着。

    当她想见加恩,想得发狂的时候,只能极力克制自己。

    她很怕自己会害加恩真的被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他还那么小,怎么能适应国外的寄宿生活?

    庄敖犬的父亲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更何况他一直不希望她同意离婚,偏偏她同意了,让他对她更加不能谅解。

    “我不知道他那么做……”庄敖犬骇然的看着她,久久才说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她狠心,离婚后,连儿子都不要了,原来是他爸爸做的好事。

    他早该知道这一点,对庄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他父亲直到现在仍视他的离婚为最大的家丑。

    “都不重要了。”周怡君拭去眼里的泪,勇敢一笑。白允芃拭去眼里的泪,勇敢一笑。“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帮加恩恢复说话的能力。”

    庄敖犬语带沙哑的说:“先让你跟加恩见面,看看加恩的反应。”

    她沉着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安排好就马上回台湾。”

    “我定了明天的机票。”

    她惊愕的眨眼。“明天?不、不会太快了吗?我……还要安排一些……”她期期艾艾地吐出两个字,“事情。”

    这样隐讳的态度令庄敖犬皱起眉头。“那种工作不要也罢,你可以直接辞掉,除此之外,你还要安排什么?”

    她回避着他质问的视线,极力藏起不安的眼神,“就是一些事情,私人的事情,你没必要知道。”

    “难道你还想回来这里?”他正色的看着她。“从今以后,你必须待在台湾,加恩需要你,这点你还不明白吗?”

    她润了润嘴唇,“总之,我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就会回台湾,但不可能明天就跟你上飞机,那太匆促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把加恩摆在第一位。”他冷冷的看着她。

    “随便你怎么说。”她耐着性子说道:“把我们母子硬生生分开三年的是你父亲,现在你没资格指控我。”

    他瞪视着她良久,宽阔的嘴唇一抿,“好,你就好好去安排你的事情,我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安排好了,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你不可以待在这里!”她大喊。

    “为什么?”他的眉毛抬了抬。“我可以睡在沙发上,一两晚不成问题,或者,你要安排三天,我就睡三晚。”

    “不行!”她急着阻止他。“我室友不会喜欢家里多个男人。”

    他蛮不讲理的回道:“等她抗议我再去找旅馆,今晚,我睡定了。”

    总觉的她有什么事瞒着他,在弄清楚之前,他不会离开。

    “庄敖犬!”她有些气恼的瞪视着他。“你不可以待在这里,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是说真的。”

    他不置可否的扬起唇角,“不管加恩变成怎么样,你都不跟我回去?”

    她毅然决然的点了头,“对!”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室内电话突然响起。

    他看着矮园机上的电话,她也同时间瞪视着话机,心跳飞快加速。

    “我来接!”她几乎是抢着冲向电话,脸上的不安在扩大。

    他耸耸肩,扬了扬嘴角,“当然是你接,难道你认为我会抢着接你家的电话?”

    她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

    庄敖犬仔细注意着她脸部的细微变化,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眼神很不安,紧张显而易见,一个念头冷不防涌起。

    难道她有情人?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通什么原因让她接个电话也神神秘秘。

    挂上了电话,周怡君清清嗓子。“是房东打来的,她想提早收租金,问我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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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主动跟他说明来电的内容,这更加不寻常,也更加证明电话绝不是房东打来的。

    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墙角,提起行李袋。“我走了,明天再来,希望到时你已经安排好你所谓的私事。”

    她苦笑一记。“你最好过两天再来,我需要一点时间。”

    庄敖犬看了她一眼,虽然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彩,但没再说什么,径自开门走了。

    庄敖犬隐身在楼梯转弯处,他要看看他的前妻要出门见什么人。

    适才在她在讲电话时,他只听到一句“我待会就过去”,想必等他一走,她就会出门,这也是她急于打发他离开的原因吧?

    她真的有情人了吗?这个想法令他的心一沉。

    离婚后,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虽然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很多,他就是无法抛却她的身影放纵自己。

    他还爱着她,也认为她还是他的妻子,男人的尊严使他无法低下头来找她,他希望她主动求和,然而却一直没有等到。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有别的男人,也从来没想过,她过着这样的生活,这跟他想象的全然不同。

    在他的想法里,她应该在乡下过着思念他和儿子的痛苦生活,渴望着回到他身边,后悔自己对不起他。

    然而她竟跑到美国来,不但如此,还在纯男性的酒吧里跳舞取悦男人,过着逍遥自在的单身女人生活,还可能有个猛男情人……

    该死!她最好不要真的有情人,那会令他这三年来的和尚生活像个傻瓜,每日只与动植物为伍……

    蓦然之间,他的身子挺直,因为他看到白允芃开门出来了。

    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要出去,因为她什么也没带,甚至在毛衣下只穿了拖鞋。

    她匆匆走到对面去按铃。

    他蹙起了眉心。

    要跟邻居借东西吗?

    他紧紧盯着那道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名十分年轻的东方肌肉男,不畏寒冷的探出赤裸的上半身。

    庄敖犬的心猛然一沉。

    原来她真的有情人,而且就住在对门!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瞪视着他们,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

    他这才知道,她拥有摧毁他的力量,她跟男人面对面站着的模样几乎灼烧了他的皮肤,他的胃扭曲着,心中一片空虚。

    他继续看着他们,克制冲出去的念头。

    只见她和男人交谈了几句,男人笑了笑,转回屋里,抱了一个孩子和一袋东西出来给她。

    孩子?

    他们连孩子都生了……

    这就是她需要时间安排的原因?这就是她不能立即与他上飞机,回去看他们加恩的原因?

    原来她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所以加恩在她心里举无轻重,她大概连回台湾的打算都没有,只是在应付他罢了。

    他的嘴唇抿成一直线,笔直快步的走到她家门口,按电铃。

    她很快打开门,还扬着轻快的语调,“阿杰,是不是忘了什么没拿给我?“

    庄敖犬瞪视着她,双眸含着两簇不容忽视的熊熊烈焰,叫人看了胆战心惊.

    他冷冷得说:“失望吗?我不是你的阿杰。”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紧张的挡在门口,生怕他看到屋里的情况。

    然而,接下来他却大步走进去,她根本挡不了他。

    她只好关上大门,懊恼得跟在他身后。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她把自己藏到纽约,纸还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不需要再挣扎了。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已经再婚有孩子了,我就不会勉强你跟我回台湾见加恩。我根本就不该来打扰你愉快的第二春。”

    他的语气冷到不行。一听就知道在说反话,在讽刺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心猛然一紧。“我没有再婚。”

    “没有吗?那你就是未婚妈妈喽?美国流行这个吗?”他嘲弄地说,视线移到他替她提进来的购物袋。

    袋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装的是奶粉,好几罐奶粉,也难怪她会紧张他问起袋子里的东西。

    他的心一阵起伏,黑眸死死的瞪视着在地毯上玩绒毛玩具的孩子。

    孩子大概有两岁的模样,背对着他,帮着两条辫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粉红色的,是个小女孩。

    “是啊,我是未婚妈妈,不行吗?”迅速收起叹气的心,她没好气地说。

    这个可恶的男人,永远不把情况搞清楚就给她乱安罪名。他究竟把她当成多随便的女人了?可以随便红杏出墙,随便当单身妈妈,随便再生孩子?

    三年前,她认了,因为那时的她也不够成熟,赌气跟他离婚,一走了之。

    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二十六岁,不会再给他冤枉自己的机会,相反的,她要让他知道,从过去到现在,他错的有多离谱。

    “你当然可以当未婚妈妈。”他阴沉的问:“但是你想过加恩的感受吗?还是,你根本就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庄敖犬蓦然闭嘴,因为地毯上的小女孩转过身来,陡然对他展颜一笑。

    她拥有玫瑰般的双颊,笑容比天使可爱一万倍,说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也不为过。

    他整个心弦为之崩裂,不是因为她的笑容好纯真好美,而是因为她的五官。刚才他没看清楚孩子的脸,现在看清楚了,受的震撼远比刚才大。那孩子竟和加恩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僵着身子,好半响才缓缓转身瞪着周怡君。“怎么回事?”

    “我还需要说明什么吗?”她完全不想吊这该死的男人胃口,直截了当的说:“她是加恩同父同母的妹妹,我叫她惠儿。“

    庄敖犬感到有颗炸弹在他脑海中瞬间炸开,他久久不能思考。

    周怡君叹了口气,弯身抱起孩子,温柔说道:“惠儿,你该睡觉喽~”

    把孩子哄睡后,她轻轻带上房门,看到客厅里的庄敖犬依然呆立着,看来多个女儿的打击好像很大。

    她忍不住对他的背影扮个鬼脸。

    活该!谁叫他从来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她,她就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不过,毕竟夫妻一场,她慈悲为怀煮了一壶咖啡,分了一杯给他。

    这种时候,他大概会希望她给他一杯酒吧?不过很抱歉,她家没有酒,她从来不靠酒精麻痹自己。

    “喝吧。”她把马克杯递给他。“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接过马克杯,他却转身粗鲁的搁在茶几上,动作大到咖啡都洒出来了。

    他猛然拉住要去替自己倒咖啡的她,把她紧紧地锁在怀里。

    白允芃到抽了一口气,惊疑不定。

    她想推开他,但他的唇已经压下来,手移到她腰上并收紧,他的唇一下子附上了她的唇。

    自制力几乎是在瞬间就瓦解了,他的双唇火热,舌尖甜蜜,他抵着她的感觉引发她无限渴望,尽管他的胡子很烦人,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颈子。

    然而她就是气不过,他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呢?

    虽然她知道,他父亲令他对人性彻底失望,但是,难道在他眼中,她是那种会背叛婚姻誓盟的女人吗?

    想到这里,她的胃部纠结成一团,猛然推开了他,气自己轻易对他的魅力投降。

    “不要想用吻来征服我。”他的热吻让她的脸庞发热,相形之下,她说这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说有室友也是骗我的吧?”看着她殷红的双颊和被他吻过的唇,尉律的信心回来了。

    他确定她对他还有感觉,更别说她还偷偷生了他的女儿,他竟然亲手毁了他们的婚姻,他真该死!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三年。

    “没错,我是没有室友,不过你最好去找间旅馆,因为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由预感,他不会走的,他会赖在这里。

    “我去洗个澡,我会睡沙发,我们明天再谈。”他根本不理她,提着旅行袋,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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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天早上,周怡君把早餐从厨房端上餐桌时,庄敖犬已经坐在桌边了,他抱着惠儿,令措手不及的她一阵砰然心跳。

    昨晚他把整脸的胡子都刮干净了,她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也才发现他把自己晒得黝黑。

    她定定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不曾一日离开过她脑海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过去健硕,屋里有暖气,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背心,肩膀跟胸膛都很厚实,肌肉贲起的手臂有道长长的伤痕。

    不过,他的五官仍然俊美迷人,跟当年一样,是个可以轻易吸引女人眼光的祸水男。

    那时明知道自己跟他不配,明知道他是大财团的继承人,她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而此刻,他的眼神仍能轻易地令她心跳加速,皮肤紧绷发热。她拼命命令自己不许再看着他。

    “惠儿自己醒的吗?”她清清嗓子说。

    把白色餐盘放在桌上,那是她的早餐,有她喜欢的松饼和炒蛋,以及一些切片火腿。

    “我听见她在哭,所以把她抱出来。”他盯着盘里的食物。

    “可能我刚好在后面晒衣服,没听见。”他的眼神太明显了,她就识相的把盘子推到他面前。“吃吧!我再去做一份。”

    把惠儿从他怀中抱走,让她坐在另一张椅子里,给她涂了乳酪的贝果面包,周怡君才转身去倒咖啡给他。

    端着咖啡出来的时候,庄敖犬正把糖浆倒在松饼上,在炒蛋上洒了胡椒和盐。

    “你现在也入境随俗了。”他朝她扬起唇角。“你一向喜欢吃的早餐是咸粥。”

    她喜欢干贝粥,他就经常派人从日本空运新鲜大干贝给她熬粥,那时,他对她宠到了一个极致。

    “有时熬了一锅,忙得没时间热来吃,只好整锅丢掉,后来就懒得煮粥了,再说对味的食材也不容易找,烤份松饼炒个蛋,方便多了。”她不在意的说。

    “你上班的时候,惠儿怎么办?”他看着挥舞贝果的可爱女儿问。

    “她到对面去,对面的张太太一家也是台湾人,白天她老公上班,儿子、女儿上大学,她就替我和另外两户人家照顾孩子,赚点保姆费。”

    他的表情一顿。“所以,我昨天看见的猛男是张太太的儿子?”

    “猛男?”周怡君噗哧一笑。“阿杰要是听见会很开心的,他女朋友嫌他太胖,正要求他减肥。”

    庄敖犬蹙起了眉心。

    看来嫉妒真的蒙蔽了他的眼睛,居然把胖小弟看成猛男?

    “吃完早餐之后,你收拾一下你跟惠儿的行李,还有时间可以去见你的老板跟朋友,我们晚上的飞机回台湾。”

    他要尽速把他的妻女带离这里,如果他爸妈知道他们还有个孙女,一定会乐翻,他父亲也会把她答应离婚的不满一笔勾销。

    “我不是说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事情。”她讶异的看着他,蹙起了秀眉。他依然不懂为别人着想。

    “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跟我上飞机就可以。”

    她对他严肃的摇头。“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这一走,自己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她打算长期待在加恩身边,弥补她没尽到的母亲责任。

    所以,在回台湾之前,她不但要先去见大麦克,告知她不能再去上班了,还要退租,以及处理掉屋子里的家具,当然还要去向俐颖一家告别,他们帮她太多了。

    “你不想早点看到加恩吗?”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直捣她的死穴。

    他扰得她的心揪成一团。

    她当然想尽快看到加恩,处理那些事免不了要花一些时间,或者会比她计划的更久……可想到加恩不会说话了,她的心又是一阵痛。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听你的。”

    她知道这太疯狂了,但为了加恩……她决定疯狂一次。

    尉律说的没错,他一切都安排好了。

    吃过简单晚餐,他们下楼的时候,有部休旅车在等着,司机为他们把行李提上车,还有个中年男子在一旁等候。

    “少夫人,别来无恙?”男子对她微笑。

    “呃……你好。”

    她想起来了,自己见过这个人,有一次庄敖犬奉派来美国参加商用展,她跟着来,当时接机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把公寓的钥匙交给小周,他会和你的房东联络,也会处理屋里的物品,有纪念价值的,他会寄回台湾。” 庄敖犬道。

    车子往机场开去,四周景物不停掠过,惠儿在庄敖犬怀里睡得恬熟,他抱着惠儿的姿态那么娴熟,就像常这样抱着她似的。

    “生下惠儿后,我曾忍不住带她回台湾一次。”她幽幽地说起。“我远远的看着加恩,心里很激动,很想告诉他,他有妹妹了,但终究还是克制了自己,没去打扰他。”

    “都过去了。”他的手滑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以后不会再有人分开你们。”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这正是她祈求的幸福,然而他心中的阴影呢?那个她背叛了他的莫大耻辱呢?难道会是一笔勾销?

    他亲手毁了她的幸福,她没办法原谅他,那跟依然爱着他是两回事,他的不信任深深伤害了她,这令她夜夜心痛,不是几句柔情的话可以抵消的。

    “大肚子的时候,生产的时候,你靠什么生活?”感觉到她的抗拒,他也不再试图握她的手,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纵然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但她的背叛仍是他心中的痛,他爱她,但原谅他还做不到。

    “我把结婚戒指卖掉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庄敖犬浑身一震,瞪视着她。

    戒指是他订购的,当然知道价值,七位数字的钻戒,也是他们婚约和爱情的象征,她竟卖掉了?

    “一个离婚女人保留婚戒做什么?”他错愕的表情令白允芃觉得很开心,她就知道他没想过这个可能,他大概以为她会永远保留婚戒吧。

    要卖掉戒指时,她确实挣扎了许久,可一想到他可恶的怀疑令她失去了幸福的一切,就认为自己没必要留恋。

    “做得好。”他冷冷的说,生气的别开脸,不愿再看她。

    这女人……是因为不爱他了,所以可以轻易卖掉婚戒吗?那么她大可以拿掉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

    难道是因为……她以为那是骆康德孩子,所以生下来,而生下后,发现时他的孩子,所以没办法跟骆康继续交往?

    “该死!”他感到喉头一片紧缩,不由得低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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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

    怀里的惠儿忽然哭了,庄敖犬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怒火传给孩子了,连忙拍抚她。

    “惠儿不哭,乖……”他哄孩子哄得手忙脚乱。

    “我来抱吧。”她好笑的看着脸罩寒霜的他,没想到卖掉婚戒可以让他气成这样,真是太值得了。

    他紧绷着俊颜。“不需要,我的女儿我自己抱。”

    她又忍不住笑了。“随便你。”她乐得清闲,反正他都没尽到爸爸的责任,现在他多尽一些也好。

    飞机已经平行飞行十五分钟了,周怡君有点担心,频频起身看向后面座椅的女儿。

    “惠儿不会有事,你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庄敖犬握住她的手,用了点力道,强迫她坐下来。

    “我尽量试试。”她坐了下来。干涩地说:“毕竟我已经上紧发条三年了,一时之间要放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放松。”

    庄敖犬安排了一名专业保姆和他们一起登机,负责照顾惠儿。

    她觉得没必要,但他坚持,理由是,惠儿有可能因为不习惯长途飞行而吵闹,会影响到其他旅客,那位保姆则有一百种安抚小孩的办法。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该隐瞒我。独自生下惠儿。”他硬声说道。

    该死的,她大可以拿他的赡养费过好日子,但她一毛都不要,这算什么?

    “当然——”她把手握紧,压抑心碎的感觉,倔强的回道:“这当然是我的错,在你的字典里,有“自我”以外的字吗?”

    庄敖犬瞪视着她。“一想到你独自在异乡生孩子,我的心就会发痛,你就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惩罚我吗?”

    她伤神的看着他。“生下惠儿绝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你说过,你想要一个女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乎你的感受,但一想到你有多么期盼女儿,我就无法狠心把孩子拿掉。”

    他的心滑过一阵悸动。

    为了他想要女儿,所以她咬牙生下……

    这样的她,又为什么背叛他和骆康上床,让他发狂,粉碎了他们的幸福?

    “给我们两杯红酒。”他面无表情的向路过的空姐吩咐,掩饰心中的波涛汹涌。

    她立即说:“我不要喝酒。”

    她要保持清醒,不要酒精让自己流露出脆弱。

    庄敖犬看了她一眼。“你喜欢红酒。”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冻结般。

    她真的无言以对,一个清楚记得她喜好的男人,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她?如果不是他的不信任,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很幸福。

    沉默之间,空姐把红酒送来了。

    她不由自主的执起酒杯,轻轻摇晃,看着杯里的酒红色液体,她放纵自己享受这上等的滋味。

    他们婚后兴致勃勃的收集了好多各国红酒,当然都是顶级珍品,庄敖犬还比照五星级餐厅在家里弄了个私人酒窖,他们夫妻三不五时就去巡视一下,有时就在酒窖里开酒喝,乐趣无穷。

    那段时间,真的是她最快乐的时光,自小在育幼院长大,什么都要跟别人共享,唯有尉律这个丈夫是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不但不必跟别人共享,还独宠她一个,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还记得我们的酒窖吗?”

    庄敖犬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她从温柔回忆里回神,看到他不知何时已喝完了杯中红酒。

    “当然记得。”她的脸部线条放柔了,那如梦回忆,会让人永不想接触现实的世界。

    “酒窖已经不在了。”他说,一丝模糊的情绪闪过他自持的面容。

    看到她蓦然瞪大了眼睛,他缓缓地说:“不知道是谁,在酒窖里丢了烟蒂,酒窖烧光了,什么都没留下。”

    她顿时感到喉咙收紧,她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有人故意不要留下酒窖。”

    而且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一个比他们还要愤怒的局外人,一只不希望他们离婚的老狂狮。

    “我爸。”他的声音就像钢铁般冰冷。

    “他一定还在气我。”她叹了口气。“回到台湾之后,我想带惠儿先暂时住在育幼院,院长不会介意,我会尽快找到房子再搬走。”

    老人家憎恨她的无情,她真的没信心再回那个家。

    “你不住在我家,又怎么帮加恩?”他凝视着表情黯然的她。“难道你想带走加恩?那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加恩对我的反应,如果他也恨我……”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可能会不谅解她,她就心如刀割。

    空姐收走了酒杯,睡眠时间到了,机舱里灯光昏暗,一股怡人的慵懒降临,周怡君也感到累了。

    一开始她虽然反对随行保姆,但此刻也体会到无事一身轻的悠闲,她把座椅放平,盖上空姐拿来的毛毯,睡意席卷而来。

    真是奢侈的享受,航空公司的座椅比她的床还要舒适,毛毯也是高级货,更别说暖热适中的空调了。

    昨晚她没睡好,庄敖犬就睡在她的客厅里,这使她思潮翻涌的想起了许多甜蜜往事。

    那些往事里,在她生命中洒下第一道金色光芒的,就是她与尉律的相遇。

    当时,她邀请好友骆云看她的第一次舞蹈公演,虽然只是小型的社区型公演,对她却别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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